“没有。”尚冉很危险地看着温湄。
幻想?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样啊。”对哦,他从小到大恐怕都没几天是有时间想东想西的,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么闲。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一个人和你走在一起很不搭调?”他们的身高和体型,相差真的是……蛮严重的。
“不会。”尚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决定快速end这个话题,“身上有肉抱起来应该很好。”该死,这种话说起来真别扭,为什么三角眼他们就能完全口无遮拦?
温湄闻言,大惊失色,憋了很久,终于喷饭。
然后是长时间的尴尬沉默。
不过有些天生聒噪的人是没有办法安静太久的。温湄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其实胖胖的也不一定没市场,我昨天看到报纸上说,美国有两个男人为了争夺一个一百九十多公斤的女人,都生死决斗了。”
“嗯。”那又怎么样?她也想这么来一下吗?
好吧,这则新闻明显引不起受众兴趣,咱们换一个。
“她们说我最近胖了,但是我昨天有用隔壁寝室的健康秤偷偷称过,没有重,反而轻了哦。”她献宝似的说。
尚冉挑眉,对此深表怀疑。按照她这种吃法怎么可能?“你上次什么时候称的?”
“去年冬天啊。”温湄回答得理所当然。
原来如此。
“有没有兴趣知道我现在多少斤?”女生的体重可是秘密,本姑娘愿意和你分享,还不快过来谢恩?
尚冉奇怪地道:“你刚刚不是说过了?”
温湄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刚才。你说一百九十多公斤。”说来也怪,按理说一百九十多公斤配上这个身高应该完全横向发展,差不多有汽车头那么宽才对,为什么温湄看起来还蛮正常的?
大概是她身体的密度比别人大吧。
“……”温湄无言。现在她是彻底相信尚冉不会嫌弃她身材不好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体重的概念嘛。
“还理科生哩,这样都搞不清楚。”她喃喃抱怨,心里却很开心——既然如此,她就完全不用怕因为太胖被抛弃,努力去吃吃吃好了,Yeah!
秦晓畅很奇怪。
英语课上,温湄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在这件事情上头。
以前照面时她都会送上一个很热情的笑容,上课后则进入悬梁刺股、囊虫映雪、全力以赴听课摘记状态,完全心无旁骛。但是今天从进教室起就看她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开始上课后则盯着老师,笔记不做,练习也不写,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种状态就叫做发呆。
“你——怎么了?”基于助人为乐的满腔热情以及对方平时的热诚相待,温湄自然要去关心一下。
“没什么。”秦晓畅回头看她一眼,又重新恢复原来的神气。
眼眶红红的。看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既然不愿说当然也不能勉强。
下课的时候,温湄慢吞吞收拾书包出门,看到秦晓畅孤零零地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下面,一动不动。
“小蘅你先走吧,我去看看。”扔下这一句,温湄就往她那边跑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她泪流满面。
“呃,晓畅你……”
“他没来,他真的没来。”女生重复着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温湄听。
失恋。
眼下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了。
怎么办?安慰这种事情她完全不拿手啊。但是总不能拍拍人家的肩说节哀顺便就走掉吧。
温湄顿时有点茫然失措。
“走吧,我请你去喝饮料。”也不等答复,拉着对方的手就走——反正站在这里也没意思,往校门口走总没错。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学校里的饮料店早就关门,所以说好了请客的人只能去外面破费了。
附近有家茶室,也不管两个女生这个时间到这里会不会引人侧目,进去了再说。
点了一杯绿茶一杯花茶,从刚刚走路到上茶的过程中,被安抚对象始终没说一句话,温湄也不理她,挑了一大堆随意取用的点心果脯回来,快乐地开吃。
这个玉米真难吃,不过地瓜干不错,凉糕太硬了——
享受得几乎已经忘了来这里做什么,偶尔抬头,发现对面一双兔子眼已经不知道看她多久。
“你醒了?”有点奇怪的说法,不过很合适啦,“喝口茶吧。”呀呀,这个绿豆糕美味耶!继续吃!
秦晓畅依言啜一口茉莉花茶,然后重新默然。
被这么委屈的眼神在那里瞪,就算再好吃的东西也很难下咽。温湄无奈,拿过纸巾擦擦嘴,又喝口茶润润喉,开始进入议事时间。
“那个,你好一点没有?”说真的,点头的话她就可以走了,交换完今天谢谢你不用谢之类的礼貌用语后,也许还赶得上末班车,然后皆大欢喜。
秦晓畅果然点头,然后带着哭腔说:“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温湄自然知道她不是因为对自己感激涕零才哭的。
看来今晚上只好再一次对不起阿禾,打的回去了。
有了这一层的思想准备,她打起精神来面对眼前的问题,“介不介意和我说说?”
秦晓畅沉默一会儿,才开了口:“他、他说要分手!”哭声重现。
温湄又叹气,其实我知道的。既然是你那么伤心一般来说总是他抛弃你。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那些不经意间的亲密动作如此自然,应该不仅仅是她比较开朗的关系。
秦晓畅抽抽噎噎地述说:“我们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一直对我很好,我本来以为,我们会这样下去的,但是他之前他突然说要分手……”“哇”的一声,店里的服务生目光全部转向这里。
温湄急忙拍拍她的手臂,“你先别哭,他有说什么理由吗?”嘴上这样问,心里已经将陈世美型的某男狂刀乱砍一百遍——说一千道一万,除了变心这个万恶之源外,还会有什么理由?面对这种情况,女孩子当然要自强自立,千万不能软骨头地和他们纠缠不清——
“他说,他不想再被我这样依赖,现在这个年纪他只能考虑一个人的将来,没有办法负担更多。”女孩说着又哽咽起来。
温湄准备好了的讨伐之辞顿时说不出口。
这样的年纪吗?
这种话……听起来不像是推诿的借口。
“我知道我平时是很依赖他,吃什么穿什么学什么玩什么,都缠着他拿主意。他一直就是这样让我依赖的啊,而且看来也没有不开心,为什么偏偏到现在就不行了呢?”
现在?现在是大三了。
身边的同学大多数已经开始在为将来打算,想出国的想考研的想直接工作的,都面临着抉择。老是会看到系里的同学在校网上抱怨最近很烦,像她这样对自身的处境没什么感觉的,恐怕真是少之又少吧。
“我又不是因为他好依赖所以才跟他在一起,如果他不想我依赖他,我可以改的呀。他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机会,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
依赖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依赖,真的会让人消极怠惰的呢。她和尚冉,是谁依赖谁多一点呢?好像,并不是那么明显的。说到底,他俩,还都是很含蓄的人。
那是不是说,即使分开,也不会像晓畅这样痛苦?
还是,因为含蓄,所以痛苦加倍?
无意识地不断抽餐巾纸给她,温湄心不在焉。
她并不是真的神经大条万事不萦怀,而是已经分辨不出前途和感情,哪个更重要,所以才索性不理的吧。
他快要走了,如果不趁着最后的日子好好相处,反而因为别的事情绊手绊脚,日后肯定会遗憾的。
因为,早在决意支持他出国的那一霎那,就应经认定两个人没有将来。
“没有他,我好像就感觉失去了奋斗的动力。就算考上研究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意思?”
没有他在身边,就什么都没意思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呀。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会真有谁没谁就不活不成的,最开始的伤心之后,总会慢慢恢复过来,然后又走上新的生命旅程。
反正她还年轻,疗伤止痛的过程一旦完成,就还会有无数个艳阳天在前面等候。
就算真的没有办法再爱了,又怎样呢?她一直不是个贪心的人,这一辈子,只要曾经体验过一回很喜欢很喜欢的感觉,就可以满足了。
就是因为如此坚信着,她才能够放任自己想像,当在美国的他说出分手的话、做出疏远的姿态来时,应该怎样豁达大度地含笑应对。
如果她的存在成为他的牵绊,那么就算强求来,又怎么能安心?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听他顺着他,只要他还愿意再接受我。”
平时在文艺作品上接触到此类的话,总会痛骂女人没有骨气,但是真正在现实生活中听到,却觉得诚挚无比,哀伤无比。
她和尚冉,总是注定要渐行渐远的,现在的相处日子,能够抓住一天是一天。
但是晓畅他们不一样的。没了遥远空间的阻隔,一切应该还有可为。
“去对他说吧!”
晓畅抬起头来,愕然看她。
“大声告诉他你愿意为他改变,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问他还要不要一个新的你。”
女孩有一丝迟疑。
“但是万一他拒绝了……”
“万一他接受了呢?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会更糟的。你想让自己以后后悔吗?”当别人的感情顾问,果然比较顺手。
女孩陷入深思。
流年的铃声又一次响起。是他的例行查勤呵。
“喂?”这个时候,他应该上床了吧。
“衣服洗完了?”
“我还没回寝室呢,在和朋友喝茶聊天。”轻描淡写地说完,然后把手机拿远。
果然,一阵沉默之后是惊天动地的暴吼:“你这个疯子!都几点钟了知不知道?”
“快好了,我这就回去啦。”
“在哪里?”
“啊?”
“我说你在哪里?”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行动力不错,值得嘉奖。“东校区大门对面的茶馆。”
“等着我别走开。”尚冉怒气冲冲地挂机。
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可以吓坏楼下的管理员大叔了。
秦晓畅羡慕地看着她调皮的笑容,心中阵阵疼痛。“今天真是谢谢你,我先走了。”
“要不要再等等,我们送你回去?”印象中C大好像蛮远的。
“不用了,我住亲戚家,一站路就到了。”
“好吧,那路上小心。”
“温湄。”
“嗯?”
“我要去跟他说!”女孩脸上满是背水一战的坚决神情。
她做了个打气的姿势。“加油!”现在想起来,见过几次那个男生,他看晓畅的眼光里满满都是包容,自己有时候都会羡慕人家找了个这么温柔的男孩子。但是这样的男孩子一旦下定决心,是不是就更难以回心转意呢?算了,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事情不会更坏了吗?何必再说出来加深晓畅的担忧?
“那么,你买单哦。”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无可避免有一点点的勉强。
“没问题!那明天见!”
“拜拜!”
目送晓畅的身影离开,温湄眼神一黯,乏力地瘫在桌子上。
“尚冉,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你对我的心情变了,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瞎说什么。”
“不要这么小气嘛。方便我定一个失恋纪念日不行啊。”
“再不闭嘴我揍扁你!”
“哈哈哈哈。”
第十六章 可怕的胖学生
“都跟你说了自己带伞,你偏偏不听!”温湄不爽地抱怨,抓了一大把面巾纸往身上擦拭。
夏日午后的雷阵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出门的时候还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刚下了公车就风雨大作,上课的地点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路,于是两个人共撑一把小花伞,顶风冒雨地艰难前进。结果当然是浑身湿透,从上到下,只要有衣料的地方就有水渍。
偏偏温湄还因为怕太阳晒伤她向来自傲的皮肤而长衫长裤球鞋全副武装,所以跑进教室时已经举步维艰,身上重得几乎动弹不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啦!”苏伊蘅涎着脸赔笑,谁叫她贪省事不肯多带把伞又穿得比较清凉所以灾情轻微呢,“以后一定注意!”
“我就说不要来上课,你非得来,看吧,报应了吧!”其实她最不爽的就是这件事,今天做梦的时候有好多好吃的,被她一叫,又全飞了。
“报应也报应在你身上好不好?”像她这种勤学苦读的老实小孩不就没什么事?“你干吗啦?”
“吹干啊。”温湄拉着她站到讲台旁的空调前,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一边抖动一边吹着她身上那件从姐姐那里剥削来的宽大T恤。呜呜呜,为什么她喜欢的衣服总是多灾多难。
“不用了,我身上不太湿——”而且你的动作很暧昧很淫荡,大家都在看好不好?
“你当然不太湿!我都把伞偏到你那头去了!”好心没好报就是指的她这种人。
“同学,你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老师阴森森的声音从侧面传过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用气愤就可以形容。
他认识!他认识这个胖胖的女生,讲了两天课,第一天这个女生就拿一堆零食在课堂上狂吃猛吃!吃倒还罢了,吃得让人看着也眼馋那就是天大的罪过,第二天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嘴都动个不停,“咂吧咂吧”声严重影响课堂气氛,打扰了别的同学的睡觉乐趣,直接导致一堆被迫保持清醒者纷纷举手,用问他刁钻古怪难以回答问题的方式来排遣寂寞,使得他本来就已经偏离正常指数的血压更以不可遏止的速度滑向危险的边缘。
今天更离谱,竟然堂而皇之站在这里跟他争夺学生的眼球!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要玩可以到外面去,不要打扰到别的同学的学习。”最重要的是不要打扰他按正常程序摸鱼打混。
温湄下意识往窗外“向往”一眼——可恶,雨竟然停了,老天爷是不是诚心跟她过不去!
“不用了,外面热,我们在这里比较好。”苏伊蘅攥着温湄往座位上走,一边还自以为幽默地朝老师傻笑,“阿湄,你在发什么呆?快回座位。”
真的不太想呆在这里耶,好没意思。刚下过雨的话,外面也不至于很热吧。
“老师。”很谦卑的微笑。
“什么事?”懂得他的厉害,准备道歉了是不是?
“还我三十块钱行吗?”这样回去就不怕小蘅跟阿禾告状了。
老师浑身僵硬,簌簌发抖地走回讲台。
结果今天提早两个小时下课,老师走之前还恶狠狠地要去了温湄的生辰八字。
“我要走了,这个老师吹得好厉害,没一点意思。”温湄在上英语课时收到苏伊蘅的短信。
温湄很开心地拿着雨伞溜出去,果然看见苏伊蘅提着书包站在门口。
“厚厚厚,你也会逃课啊?”她奸笑着迎上去,发现她脸色很差。
“小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那个来了,肚子痛而已。”苏伊蘅虚弱地笑笑。
原来如此啊。“那你赶快回去吧,雨伞给你。”外面还是有点雨在下。
苏伊蘅奇怪地端详她,“你不跟我回去?”她不是应该很兴奋终于有机会逃课吗?
“来都来了,我当然要坚持到下课!”这会儿倒是说得大义凛然。
“那你没带雨伞一会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