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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忘记了流泪，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无情揭开她的伤疤，而后也同样揭开自己伤疤的男人。
玉面公主在牧长生身后看着他，看着牧长生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说出心里的话。
“我当初真的好恨，但我不是恨如来，因为他身为佛门之主，想要传播佛法没有错；我也不是恨玉帝，因为他身为君王，想谋求自己的利益也没有错，大家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最后还不都是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想想这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对错。”
说到这里牧长生忽然笑了：“既然他们都没有错，那我又该恨谁呢？我想了一圈，发现到最后能恨的人竟然只有我自己，你们说这可笑不可笑？我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云霄、玉面公主都没有笑。
她们感觉心中有点难受，或许是因为女人天生就比较多愁善感吧，所以仅仅是听他说，她们就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那种绝望与无力。
“我不想那么没用，所以我要去天上讨一个公道，哪怕最后神魂俱灭，最后让我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牧长生笑着，长长出了口气：“因为我想去，我也知道不去以后一定会后悔，我不想以后再花无数个日夜再去去后悔，所以我去了。”
玉面公主、云霄听完开始沉默。
“等等，人不人鬼不鬼……”
忽然云霄一惊，看向了牧长生，同时瞳孔中开始发出淡淡的金光。
“业……力……”
云霄一看便颤声道。
牧长生笑了笑：“那云霄仙子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
云霄微一沉吟后脸色大变，双眼死死盯着牧长生一张笑容满面的脸，一边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字一句缓缓吐出四个字来：“业……火……红……莲……”
“云霄仙子果然厉害，一猜就中。”牧长生道。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业火有多可怕？”
云霄大叫道：“业火之力恐怖无比，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种火之一，任何法宝与神通都对它无用，且它以业力为源，沾染上一丝便会迅速蔓延，无法摆脱，只有当你体内的业力焚烧干净它才会自己熄灭。”
“既然我能知道这种办法，那你觉得我知道它的可怕之处吗，更何况……你看我还有选择吗？”
说到这里牧长生自嘲一笑，抱拳道：“因此云霄仙子请务必帮我从尊师处借来此宝，如何？到时我的生死便听天由命吧！”
云霄瞳孔中的金光慢慢消失，脸上的惊骇之色也渐渐被复杂之色取代，朝岛内一拂袖，便见前方通向岛内的地方多出一条通向里面的路来。
“你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云霄说道，说完就要走。
“等等，云霄仙子，我……能信任你吗？”
牧长生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她。
“可以。”云霄盯着他道。
牧长生道：“那我希望我的消息除了我们三个外，你不要告诉其它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师父通天教主。”
“好！”
云霄点头，接着已在原地已经不见，凭空消失。
“走吧，我们去岛中等，估计马上就来了。”
牧长生领着玉面沿着进了小路进了岛中。
两人进岛后找到一处洞府，其中岛内还有三个七八岁的女童在岛上锄草，同时洞府牧长生还在岛上看到了一头青色的，形同凤凰的美丽神鸟，青鸾。
两人在岛上转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云霄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云霄仙子，借到了吗？”牧长生急道。
云霄没有回答，只是右手一抬伸在两人前，便见她的右掌心中悬浮着一朵不过巴掌大，周身流动着赤色神霞的红莲正在缓缓旋转，看上去十分妖异。
正是业火红莲。
第四百二十四章 美人意重
“这就是……业火红莲……么？”
牧长生看着这朵小小火莲，目中闪过几分惊疑之色。
业火红莲，四十九件传说中的先天法宝之一，而在它的体内正蕴藏着威能恐怖，连大罗金仙也不敢轻易沾染的红莲业火。
传说这红莲业火是上苍，为了净化世间的罪孽而降下的一种天火，而它的恐怖之处便在于它燃烧起来不靠法力灯油，也不靠柴火木炭，而是以业力为火源。
只要被它沾染上那么一丝，那就再也无法熄灭，纵是厉害的法宝神通也不行，只有当罪过产生的业力全部被它焚烧干净，它才会自己熄灭消失。
云霄轻轻点头，手掌一翻，将业火红莲收起，道：“随我来。”
说罢也不等牧长生与玉面，直接当先而去。
牧长生与玉面公主对视一眼，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云霄就领着两人到了三仙岛的一座大山后，而后她随手向前一划，便开辟出一座洞府。
云霄踏步而入，牧长生紧随其后。
进入洞府后云霄手掌展开，而后流转着赤霞的业火红莲徐徐向上飞起，同时旋转着变大，当它停下时，大小已跟一个脸盆不相上下。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做完这些云霄才转头有些复杂的道。
“仙子此番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牧长生宝泉，自内心的感谢道。
云霄微微摇头，道：“你当年救我从乾坤图脱困，今日也算还了你当初的那份恩情，至于你……能不能从业火红莲中活着走出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长叹一声，转身出了洞府。
牧长生看着云霄离去，而自己也摇了摇头，转头看来便迎上了玉面公主担忧的目光。
“钟灵，帮个忙。”
看着她牧长生也是一怔，忽然对钟灵道。
“玉面，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小东西送给你，就当做临行前的礼物吧！”
牧长生笑道，并朝她伸出一只手，就见他的掌心处此刻正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玉简，并且随着靠玉面公主的距离越来越近，玉简竟然开始光，且在不断闪烁。
“难道这世上还真有所谓的缘分？”
牧长生见此摇头失笑，道：“这东西在我手中可从来没有过光，看来这世上还真有缘分一说，玉面你就是它注定的有缘人了，来吧，拿着它。”
说着他抓过玉面公主的手，将玉简放在了她手心。
“这是……”
玉面公主惊疑不定的看着手上的玉简。
“你们老祖宗的东西，相信对你会有用的。”
牧长生笑道：“好了，现在你也出去吧！”
“公子，你……什么时候能出来，我等你。”
玉面低头咬了咬唇后，又倔强的看向牧长生。
“什么时候……能出来？”
牧长生微微一怔，而后叹了口气：“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五年，若是五年后我还没出来的话，你……也就不必再浪费时间等我了，自行离开这里回家去吧，我想云霄仙子她不会再为难你了。”
“不，我不走！”
哪知玉面公主固执的摇摇头：“公子一天不出来，我等一天，一年不出来，我等一年，一百年不出来我就在洞口等上一百年，直到公子出来为止。”
“何苦如此，我不值得你等的。”
牧长生深深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而已，这是玉面自己做的选择而已，一如公子当年选择孤身上天庭，明知道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心里就是想这么做。”
玉面公主笑着摇头，脸上露出回忆：“当初玉面刚从深山修炼归来，没想到一出山就遇到了化形天劫，没有任何的准备就仓促渡劫，因此被天劫之力重伤，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被公子出现救了一命。”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牧长生，道：“自玉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决定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可公子当初是天界高高在上的天神，而玉面只不过是一只地界被人恐惧仇视的妖，自天地开辟神魔之间便不两立，因此玉面知道这份情感注定没有结果。”
“别说了！”
牧长生忽然转身背对她，低声道：“玉面，别说了，你该出去了。”
“不，我要说。”
玉面公主倔强道，看着牧长生的背影，两行晶莹的清泪止不住从她脸上滑落：“我怕现在再不说，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给你听了。”
牧长生握紧了拳，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玉面公主也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声道：“后来生了两百年前的那件事后，三界都说公子已经死了，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所以我踏遍千山万水来寻找，而且真的被我找到了还有心跳的公子。”
说到这里她也笑了：“于是我瞒着父王与所有人，偷偷带公子回了摩云洞，一天天的等待公子醒来，在等了一百多年后公子也终于醒过来了，公子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
牧长生叹了口气。
“可我没想到公子醒来后就要离开，那时我终于体会了什么叫从大喜到大悲，而且公子很快又现自己失去了修为法力，看着公子痛苦欲绝的样子，玉面心痛的同时也有一丝自私的高兴，因为我以为如果没有了修为公子就不会走了。”
说到这里玉面公主苦涩的笑了笑：“可我还是低估了公子要离开的决心，所以我带着公子去了华山，可是……可是……可是我到了华山才知道，公子非要去华山不可的理由。”
顿了顿，玉面公主凄然一笑，转身开始往外走去：“论美丽，她出尘脱俗，美艳不可方物；论修为，她神通广**力高强；论身份，她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仙，而不是一个被人恐惧仇视的妖。
不管从哪个方面，玉面在她面前都一败涂地，这也是玉面头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感到自惭形秽与自愧不如，同时玉面也看得出她对公子的情深义重。
在前来东海的这几日是玉面最幸福的日子，因为只有我跟公子两个人，可这就像一个梦，终究是会醒的，而现在，梦醒了。”
“说完心里真的轻松多了，公子，你……就把它当个故事听吧！”
这时玉面公主已走到了门口，她抬起头，如释重负般长长出了口气，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不过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什么原因，公子你……一定要活着走出来啊，我也会在洞府前一直等你的！”8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业火炼新生
轰隆……
随着玉面公主从洞府中走出，一扇千斤重的厚重石门从洞口轰隆轰落下，隔开了她与洞府中的牧长生。
看到牧长生到最后都没有转身，玉面公主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我会努力活着出来的，为了……你们……”
但就在石门落下的最后一刻，牧长生的声音飘出。
咚！
厚重的石门落地，将外界与洞府彻底隔绝开来。
听到牧长生最后说出那句话，玉面公主先是一呆，而后被狂喜之色取代，她对石门重重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洞府旁边施法变出一座简易的茅草屋，拿着手中发光的玉简神色坚定的走了进去。
洞府内。
“嗡！”
虚空轻震，一点金光从牧长生眉心飞出，化作一口巴掌大的金色小钟悬浮于牧长生眼前，大钟上则站着一身金袍的钟灵。
钟灵表情复杂道：“牧小子，你这次的劫数只能靠你自己撑过去，我……真的帮不了你。”
“我知道。”
牧长生笑着道：“所以我不会怪你，相反的，在进入业火红莲之前，其实我还想跟你道声谢。”
“你……跟我……道谢？”
钟灵睁大了眼诧异道。
“是的，谢谢你。”
牧长生肯定的点了点头：“谢你将我带到这里，让那个平凡的我命运自那一刻起不再平凡，让我在这个世界遇到了那么多，本来永远都不会跟我有交集的朋友，也让我遇到了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是恨我的呢！”
钟灵摸了摸小脑袋，干笑道：“毕竟要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来这里一次又一次受伤，也不会因为没有选择而走上现在这条绝路。”
“恨？”
牧长生抬头看着身前高处的业火红莲：“或许刚开始有一点吧，但后来就变成感激了，好了，我……该进业火红莲了。”
笑了笑，牧长生向前踏了一步。
“等一下。”
忽然钟灵叫道，牧长生诧异回头。
“牧小子，你不是一直惦记我主人的那门太阳真火的神通吗？我还不欠你一件厉害法宝吗？你心中不是对玉帝如来很不满很愤怒吗？”
钟灵握拳对牧长生咬牙低吼道：“这些是我欠你的，所以你一定让我补偿你啊，活着出来，神通我教你，法宝我给你抢，你对佛门与天庭的怨恨与怒火，我帮你一起出……”
听到这番话，牧长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后回头轻身一纵便被半空的业火红莲吸入其中。
钟灵眼瞳发着光芒，注视业火红莲时眼角狂跳。
业火红莲中是一个火焰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则是一朵西瓜大小，红莲状的紫红色火焰。
“啊……”
火焰世界中，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是熊熊燃烧的赤红色的火焰，牧长生进去一道声音吼到一把就戛然而止，他已被这赤红到有些妖异的火焰无情吞噬。
业火红莲中，牧长生一进入便被业火点燃了身体中、元神中缠绕的无边业力，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就变成了一个全身上下都被业火覆盖的“火”人。
业火熊熊，一寸寸的焚烧缠绕在他体内的业力，身体中传来剧烈的如剥皮挫骨、断肠锥心的痛楚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这种痛不欲生的痛楚让他想大吼，可是就连嗓子眼里也被业火堵死，张开口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很快他连痛苦也感觉不到了。
因为他犯下的杀孽太深，身上的业力太重，这也让业火开始向他的体内的业力侵蚀，从皮肉中到经脉中，再到血液、筋骨、骨髓中，一点点，一寸寸侵蚀。
而随着这种业火的深入侵蚀，牧长生也渐渐变的感觉不到身体中的疼痛，因为他的血肉、经脉、血液等竟然在业火的焚烧下开始从他的骨头上一点点脱落。
在这种痛不欲生的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业火红莲中终于没有了牧长他的人影。
有的，只有一具燃烧的骷髅。
白骨晶莹温润，如玉如石，而且在骨头上还隐隐闪烁着几丝钢铁般的银白质感，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具骷髅上下的骨头上皆背一层青气覆盖，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新的血肉长出。
可是除了青光外，这具骷髅上还覆盖着另外一种橙色的力量，而可怕的火焰正是附着于这橙色的力量上，并且在熊熊燃烧着。
因此尽管每时每刻有新的血肉长出，可是只要刚冒头就立刻就被业火压制。
如此又过了不知多久，骨头上的业火熄灭，在那整具骷髅全身上下的青色神光力量下，新鲜的皮肉鲜血很快长出，最后又重新形成了面目扭曲，一动不动，如同死亡了的牧长生。
而焚烧完身体中业力后，可怕的业火并没有消失，而是顺着业力直接冲进了牧长生的识海中肆虐，开始煅烧他三魂七魄炼成的元神。
“嗯……”
昏迷的牧长生突然闷哼一声，双眼暴睁，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此刻正如被万只蚂蚁在撕咬啃噬着，头痛的仿佛马上就要炸开来。
“嗷……”
他双手抱着头，神色狰狞的在火海中打滚，发出了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而焚干净了身体中的业力后那些业火在他滚过后竟然对他毫发无损，也不在缠他。
许久后，他终于承受不住来自元神的疼痛，再度躺在火海中昏迷了过去，如同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