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山向阳(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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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北山向阳(军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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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得低头轻吟——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


chapter。4有一口井叫曲奕

    上课铃刚响,门外就有不少人踏着铃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长得有些喜庆,他见到维拉,有些惊喜,蹭地就跑了过来,“子慕!”然后扭头找人,“海欧那厮怎么没跟丫一起?”而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爆炒栗子敲了下来。

    维拉没有反应过来,顾容与阻止不及,他自是知道这个少年和子慕打招呼的方式的,并不是真想打人,只是平时的子慕总是灵巧地躲过,可维拉并不是子慕。

    维拉避闪不及,被敲的眼冒金星。

    那人也有些着急,没想到能敲到她,“丫怎么不躲啊?疼么?”

    维拉心想,能不疼么,你让我敲敲试试。

    顾容与一脸无奈,“曲奕,她不是子慕。”

    曲奕白眼,“蒙谁呢,当我瞎的啊。”

    的确,那么短的时间,苏家自家都才反应过来,何况是外人?除了跟苏家走得近的,除了海家顾家知道些旧情,其余的是不知道苏家除了子慕还有另一个姑娘的。

    顾容与刚想解释,就见班主任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忙咽下了要说的话。别看这老师年轻,手段厉害着呢,如果不缺心眼,千万别惹。

    她一进来就看见曲奕在那欺负女孩子,大怒,大步走过来揪少年耳朵,顺时针转过一百二十度,看得维拉目瞪口呆。

    “别啊程老师,你轻点,可疼。”

    “小兔崽子,德行哈,三天不管就上房揭瓦,欺负女孩子,丫就这点本事。下次再让我瞧见,我拧死你。去教室后站着,面壁!你要是敢往后瞅一眼,以后你上课都得保持那个姿势。”说着凤眼一挑,手放开了少年的耳朵,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长发,走到了讲台上。

    曲奕蔫了,往后走去。

    维拉有些纳闷,听爷爷的意思,这个班级的学生,非富即贵,余下的都是尖苗苗。都是一群神仙,不供着就算了,还敢体罚啊!

    曲奕后来跟她碎碎念,说是原本的老师管不来他们,学生添油加醋地往家长那一告,校长都得哈腰点头地处理那些屁大点的事儿,要是不管吧,人孩子出了事又得赖你头上,真真两头不是人。后来程老师来了,大家才蔫了。

    这尊可是大佛,是校长恨不得摆在桌上供着的人物——程家千金。程老爷子五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宠得厉害,是一辈子都衣食无忧的主儿。就是这个宝贝主意太大,管不来。非老师不干,程家不愿她受老师那气,可看她那雷厉风行的样子,谁敢拦她?

    起初有人告状,当家长电话打到程宅的时候,是程老接的电话,家长一听那声音,骨质都酥松了,连忙转了话题请安问好挂断,一气呵成,揪着家里的小兔崽子就是一顿鞭子——让你给老子惹麻烦!但凡能进这个班的,老子都有点能耐,谁人不识程老爷子?人家跺跺脚,政界商界不还得震几震。

    好了,解决了,二年五班的一众神仙,好日子倒头了,他请的是如来,饶是你孙猴子本事再大,在五指山撒尿占地盘,人家五指一紧,能捏死丫的。

    程老师俯视众生,换了副温柔的嘴脸,“听说来了新同学,嗯?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维拉还没缓过来就稀里糊涂的上去了。报了姓名和籍贯,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看大家的情绪,多为轻蔑不齿。

    大抵,他们都有一些皇城人的骄傲。

    维拉皱眉,捏断了粉笔,也没了说话的念头,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祝维拉”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毫不拖沓,细细品味,还有些行云流水的味道。

    在大西北的时候,她曾随着外婆靠着制陶这个维吾尔族古老的手工艺过活,书法跟着原来制陶的师傅练过一段时间,虽不能有所成就,但是拿出手也是寒碜不了的。

    曲奕在维拉开口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子慕了,这个孩子普通话虽好,但是却不如子慕那般有京味儿。只是想起维拉的容颜,不由得暗拍大腿,像,太他妈像了,同卵的吧?

    顾容与看着维拉的字,笑意更深了些,他练过许多年的书法,自是知道其字与其人的相似之处。女孩子的字大多秀秀气气,温婉而含蓄,而眼前的女孩,下笔大气从容,看字如望远山。不得不叹,大漠养出来的孩子,还是与城市的不一样的。

    班里有不少都是大院的孩子,不管交情好坏,都是见过子慕的,本来见维拉就挺奇怪的,心想苏家那姑娘不是念的初三么,怎么跑这来了?看到她作的自我介绍,更是奇怪,还弄了个祝姓,这是唱的哪出?

    大院的孩子,因为性格和上一辈的关系,派别是泾渭分明的。

    顾容与和曲奕走得近些,两人是发小,曲奕闹,顾容与静,凑到一起还真真让人不得其解。曲奕是打心眼里待见顾容与,他虽静,却能容人,讲义气,跟那一众纨绔是不一样的。顾容与虽面上不说,心里对曲奕也是欣羡。因为家长们的教训不一样,他学的知书达礼,他练的桀骜不驯。顾容与总觉得,曲奕那样的性子,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另一边,是江洛和郑思齐,李晓,因为上一辈的政见不合,有些还是宿敌,大人自是不希望他们玩在一起。顾容与从小就听大人的话,曲奕却是看江洛不顺眼,觉得他也就一傻X,鼻子里插了葱就装象了。

    物理老师是个一板一眼的小老头子,对教学极其认真。知道班里来了新同学,有必要进行摸底了,在黑板出了一道关于加速度的题目,叫了维拉上来解。

    开学的时候,外婆重病,她时常会请假照顾外婆,后来外婆走了,自己要回B市,自然就没有再回去。关于物理的加速度,她能掌握的,只有高一时候的知识。

    维拉站在黑板前,粉笔都捏断了好几根,才写出了几个字母,lim箭头max,然后呢?

    物理老师看着她,微不可闻地摇摇头,看来又是一些家庭仗着自家的权势把孩子送进来的了,挥手让维拉下去,叫了另外的人来解。

    维拉看起来有些失落,这样的谨小慎微的情绪,顾容与还是察觉了出来,他拍拍维拉的手背,轻声说:“没关系,功课我帮你补回来。”

    维拉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了里面没有同别人一样的轻视嘲笑后,才回了声谢谢。

    顾容与笑得儒雅,“维拉,你对我用不着小心翼翼的,做你自己便好。”

    维拉并不意外他能洞悉自己的情绪,不恼,不介意,反而有些欣喜。维拉看人看事从小就比别人通透,这一个早上,他以礼相待,离亲密差了一步,比客气进了一层,但却不显得疏远。他的话不多,但出口了,便是真诚。或许是秉性就是如此,即便是装出来的,只要是不触底线,装一辈子也是可能的。

    上英语课的时候,维拉跟眼前的单词互相嫌弃,心中不耐,看到旁边的顾容与依旧是那般无暇的模样,不由得开始打量起他来。

    笔挺的身子端坐着,脚也规规矩矩地放着,思考的时候一只手会握成拳头,食指轻微地碰触嘴唇,他的鼻子很挺,唇很薄,恰恰给手让出了距离,再加上专注的眼神,是那么让人无懈可击的动作和神情。他的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得平平整整的,拿起笔来很好看。顾容与是穿什么都好看的人,蓝色的校服被他套在身上,也不会降低了少年的风度。

    维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松松垮垮的,要多土有多土,配上一张清汤挂面的脸,傻不拉叽的,维拉挫败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厌恶学校食堂饭菜的,都是早上带好,中午放到食堂的微波炉里热上几分钟。上了年纪的人,能为后辈做些许事,都是乐此不疲的,李妈也不例外。她也担心孩子们在学校吃不好,所以每天都会早早地起来给他们做饭,当然,饭菜是只多不少的。

    维拉的午饭是和顾容与和曲奕一起吃的。

    那曲姓少年挠着脑袋跟她道歉,露出了两颗大板牙,“那啥,对不起啊,我以为是子慕那个丫头呢,忒像。”

    维拉笑着摇头,说没什么,我们是很像。

    他摸了摸鼻子,又问,“苏家的孩子怎么姓祝呢?”

    顾容与皱了皱眉,不赞同地对曲奕摇摇头。

    维拉却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家母姓祝。”

    曲奕也知道触了逆鳞,也没有深究下去。

    “你们上学都骑着骆驼?”

    维拉含着一口饭,诧异地看着他。

    曲奕继续问,“早上四点就要起床赶到学校了吗?晚上八点才回到家?”

    然后见维拉还不回答他,看着顾容与泪奔了,“你看这孩子多可怜,这辈子都没吃过一次饱饭,饿成这副模样,都没来得及跟我说话。”

    维拉好容易才把饭咽了下去,哈哈大笑,像极了阳光。

    李妈知道小姑娘常年居住在具有伊斯兰风情的世界里,虽不是教徒,但是忌讳也会潜移默化的。有的人,比如曲奕,大大咧咧,也不曾注意到这些,为了表示自己的好感与歉意,一筷子就夹了几片猪肉放到维拉的碗里,谄媚:“维拉,你吃,你吃。”

    维拉有些尴尬,这到底是不吃呢,还是不吃呢?抬头说些什么,却看见少年抬头巴巴地望着她,刚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继续左右为难。

    就在维拉像把肉给他夹回去的时候,视线之极突然惊现了一双筷子,抬头,是顾容与。他笑着夹走了维拉碗里的猪肉,笑着说:“傅姨做的猪肉,我最喜欢吃了。”

    曲奕笑得牙龈的红肉都露出来了,挪过碗,打开下一层,“我就知道你喜欢,所以让我妈做了整整一碗。”

    顾容与愣了,维拉却笑得不能自已。

    最后维拉还是没吃。因为顾容与觉得不挑明说了,这孩子就是个井,横竖都二,这是经验之谈。


Chapter。5老兵不死

    回家的时候,还是三个人一起走的。

    先到的是曲奕的家,很美的欧式建筑,两层的白色小洋楼。里面住着曲奕的爷爷奶奶,还有顾容与嘴里的傅阿姨——曲奕的妈妈,很温柔很温柔的妈妈。曲奕的爸爸在成都军区,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所幸老人身边有一个大胖孙子和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在膝下。

    顾容与家里人就更少了些,只有奶奶在家,还有一个偶尔会回家的爷爷。顾爷爷宝刀未老,依然在总参谋部任要职。顾爸爸,却是早年就牺牲了的,特种兵部队,在执行任务中以身殉国,用命换来了一等功。可是人都没了,那个光环还有什么用?顾爷爷骂,妇人就是妇人,眼界忒低,我儿子死在战场死得光荣,他履行了他的使命,党和国家都会记得他!

    顾奶奶抹泪,儿子是我疼了将近两天生出来的,你就不心疼吧。

    能不心疼么?就这么一个儿子,知道儿子殉国的时候,鬓间一宿就全白了。可是他们家的所有都是国家给的,他给国家一个儿子,这样的交易不吃亏的。

    顾妈妈姓海,是个女强人。顾爸爸去世后的那几年,顾家的境况大不如前,她的公公处处受人牵制,儿子又还在上小学,婆婆整日以泪洗面。她中年丧夫,本是有了崩溃的理由,可是如果连她都倒下了,公公的支撑就没有意义了。她陪着她的公公,面子里子都没有丢人。雷霆一般的手段,终是撑过了最困难的那几年。只是平静之后,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跟丈夫长得如此像的儿子,还有物是人非的家,向组织打了申请,去了广州军区。

    顾家的建筑也如同这个家庭一样,像是经过了暴风雨的洗礼,终于显现出了它的勃勃生机。房子的侧面背爬山虎占据了,只在中间的窗户开了个小口,给人无限的暖意。维拉看着,移不开眼。

    顾容与笑,“维拉也喜欢么?”

    维拉点了点头,“很漂亮,跟沙漠一样漂亮。”她指着那扇窗户,问,“那是,谁的房间?”

    “我的。”顾容与也抬头,看着满墙的爬山虎,“我喜欢这些植物,每次觉得压抑的时候,看看这些生意盎然的植物,就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了。”顾容与低头对她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我们明天开始补习,好吗?”

    维拉不知道,这是顾容与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感性。这一刻,这个少年是真的卸下防备的。维拉一直觉得他活得太累,这样的秉性,是集了多大的忍耐与宽容才磨出来的性子,维拉不知道。以至于后来,她是多么庆幸,庆幸自己不在这个院子里长大。这样一个光鲜的院子,内里的肮脏,外人又怎么能看得出来?

    在大西北的时候,维拉就知道,如果挡在眼前的是沙山,除了翻越它们,便别无他法。爬山的时候,如果用的蛮劲,那也是不行的。用的劲越大,陷得越深。对付这些细软的沙子,也需得有温柔的脾气,足够温柔了,也就上得山了。

    可是需要过往怎样的磨练与教训,才有得那般温润如玉的性子。这个世界过于浮华和尖锐,手心里那么多的面孔,该带上哪一副?维拉不喜欢那样的性子,虽然她知道那般的秉性才是最好的衣裳,只是那样的性子太过于隐忍,太温和,虽然能顺利的上了沙山,可是会少了爬山的乐趣。

    可若是让维拉选,或许她还是选择同顾容与一样的面具。因为她不得不承认那个面具的强大,穿在身上的软甲,比拿在手中的硬盾来得安全。他们站的地方太高了,太窄了,下面的人要上来,就必须把他们拉下去。他们别无他法,选多少次,都是那个活法。

    你看,他们就是那么相似的一类人。所以在漫长的岁月中,因为有着那样的理解,便不会怪罪,余下的只是一声叹息。

    那时候还是1992年初,那一年,顾家度过了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原本到了过年过节便门庭若市的顾家,如今显得格外冷清。

    所以顾家门前那两排孤独的脚印,此刻是格外显眼的,女人收了伞,抖落了伞上的雪,手在门铃上起落几次后,终于按了下去。

    门开了,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看着她,不说话。

    女人牵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小容与,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徐阿姨,我们去年春节见过的。”

    顾容与隐约记了起来,这个阿姨是爸爸战友的妻子,那个战友,也是在战场上牺牲了的。

    尽管被爷爷多次告诫了不能随意让人进了家门,顾容与还是把她请了进来,为的是对逝去爸爸的一种尊重,对阿姨的惺惺相惜。

    女人拿着孩子给她端的水有些不安,近看了,杯里还是起了涟漪的。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顾容与点点头。

    女人抓紧了包裹,把它提了过来,“你爸爸……之前把这些放在了我们家,说是春节回来要给小容与一个惊喜的。”

    顾容与听到爸爸的名字,眼里的死水微澜。

    女人鼓励道,“你打开看看。”女人说着,见顾容与毫无动作,便自己拿了出来,“你看,这个是一匹马,你爸爸说他属马,这匹马送给小容与,就好像自己和小容与在一起。”

    短短地一句话,顾容与的眼睛红了,跪倒茶几旁轻轻拆着爸爸留给他的东西。

    “容与以后有了钱想做什么?”

    “我要跟爸爸妈妈爷爷都不用工作了,我们带上奶奶姑姑一起去环游世界!”

    父亲不赞同地看着他,“容与,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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