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当下命令收兵。
稍事休歇,辽兵卷土重来,但是宋兵守城有方,不住把大石扔下城来,更有火炮轰隆作响助威,两下鏖战好久,丝毫没有进境,白白送了很多辽兵的生命。
这一战,直到黄昏才罢。龙飞策马回营,回首看看潭州城,只见暮色中的潭州城城墙被鲜血染红,城头上宋朝的王旗在残阳中无力飘动,又见城墙下官兵尸体横陈,满目苍凉,更有无数昏鸦在头顶上空盘旋聒噪,等着众人离去后,抢食地下尸体。
龙飞蓦然感到一阵苍凉。
龙飞回到自己帐中,还是挂记太平郎的去向,没有心情吃东西,当下勉强自己胡乱吃了一些,和衣而卧。半睡半醒之间,帐门口处似乎有人影闪动。刚要大声叫喊,口鼻已经被人封住,紧跟着双眼不能见物,却是被人蒙住了双眼。随后身子一轻,被人拎起前行。心里估摸方位,应该是出了帐门。
只觉身子轻飘飘的,被人带着向前疾行。心想自己命运真是多舛,短短时间,被人几次三番的捉来捉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真不知道这一次被人捉去,又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
那人武功很高,带着一个大活人在军营中穿行,居然没有被人发现。奔行了不知多长时间,龙飞只觉身子渐渐升高,好像是走在山路之上。
又走好长时间,只觉身子越来越冷,耳边传来滴水声音,伴着人走路的回声,仔细想来,应该是在山洞之中。紧接着身子重重一顿,被人扔在了地下。坚硬的石块垫在身下,觉得疼痛异常。有人过来,为他除去眼上之物。
所处之处,果真就是一个山洞。十几人举着火把,全都是百姓打扮,并不像绿林强盗。当中一块大石突出,有磨盘大小,一人席地坐在上面。正不错眼睛的瞧着自己。那人年纪在七十岁左右,头发胡须已经花白,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儿,那男孩儿已经睡着,一条手臂垂了下来,手臂只剩下一截,端口处齐齐整整的包扎着,正是太平郎。
龙飞大喜过望,抬腿向前,旁边一名中年汉子伸手阻拦。龙飞伸手去推,那人就势抓住他手臂,反关节一扭,这几下全借龙飞之力,却又恰到好处。龙飞只觉胳膊像要折掉一般,一阵大痛,当下停住脚步。
那老人道:“就是这个人么?”声音不高,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龙飞见他眼睛在自己身上注视,眼光凌厉,完全没有昏花的迹象,不知为何,不敢与他对视,当下低下头来。
旁边一人道:“正是他,要不是为了救他,全村的父老,又怎会丧命?”龙飞这才知道,原来这一群人,居然就是救自己的黄济生的乡邻。平日里见他们淳朴敦厚,此时见到,每个人眼角都要瞪裂,脸上神情冷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老者轻轻放下太平郎,为他盖上一条毯子,缓缓转过头来,道:“你知道我是谁么?”龙飞见他面貌依稀有黄济生的影子,仔细端详,却又从未见过,当下摇了摇头。 那老者道:“你自然不会知道,似你们这般人,又怎能把一个老百姓放在眼里,在你们眼里,我们跟这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有差别的话,只不过是我们多口气而已。”
第二十章 问责
龙飞听他语气偏激,想要纠正,见他神情激动,一时不便张口。那老者从青石上下来,道:“前些日子,辽兵灭了我们村寨,带队的,就是你!”龙飞道:“不是这样。”想把事情说清,还没有说上几句,旁边一人大步过来,打了他几个耳光,这几下出手很重,龙飞手肘被扭住,躲闪不灵,脸颊当即肿起老高。那老者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畏首畏尾的,算什么男人?”龙飞道:“是我做的,我自然承认,不是我做的,我绝不承认。”
先前那人道:“这辽狗嘴硬得很,见我们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承认。爽爽快快的一刀杀了,也不会错杀了好人。”那老者道:“乱杀无辜,不是我们习武之人的行径。”那老者一步步向龙飞走近,眼睛直直的盯着龙飞,道:“那天去我们寨子的,果真不是你么?”就在这时,太平郎忽然叫道:“爷爷,爷爷。”那老者猛地回头,却见太平郎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老者道:“我们就听这孩子一言,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回头柔声向太平郎道:“孩子,你告诉爷爷,那一天闯进村子里杀人的,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太平郎向龙飞看一看,摇了摇头。龙飞道:“你也看见了,这孩子说不是我。”旁边一名汉子道:“孩子,你这胳膊,是不是他砍下来的?”太平郎一直紧闭嘴唇,听那人如此问法,眉头皱了几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老者顾不上再追问龙飞,手忙脚乱的过去哄他。
龙飞道:“你别哭啊,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哭啊。”先前那汉子呸了一声,道:“你不用假惺惺的在这里表功,没有你们,这孩子的胳膊能掉么?”走了过来,自腰间掏出一条绳索,把龙飞捆得如同粽子一般。
龙飞听任他捆绑,心想这句话倒也不错,要是没有这连年的争斗,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虽然不是自己所为,思来想去,跟自己还是有解脱不了的干系。
洞内一时无语,只有那老人哄孩子的声音在山洞里面回荡。山洞口人影闪动,又有一人走进洞来。那人显然不提防洞里面有人,听到孩子的哭声,猛地一惊,很快的在一块凸起的山石后隐住身子。
一人叫道:“什么人?”会同另一名汉子,迎了上去。快到近前,山石后的那人忽然显身出来,火把照耀之下,三人同时咦了一声,龙飞定睛细看,心里一阵狂喜,进来的,正是黄济生。
黄济生一身紧身衣服,腰间系着一个鼓鼓的革囊,里面还在不断的渗出血来。黄济生道:“你们怎会在这里?”不等他们回答,又见到那老者,当下抢步过来,拜服在地,道:“爹,您老人家也来了。”
这老人,正是黄济生的父亲,太平郎的老爷爷。江湖上很有些名气的鹰爪王,黄荣寿。黄家祖居瀛洲城一带,与任何门派少打交道,世代以治病救人为业。黄家武功自成一派,却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因此黄家更为江湖上人所知的,是奇妙无双的医术。黄荣寿把所有医术尽数传给黄济生,自己出外云游,不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回来见到如此惨象,乡里人齐声告状,这才去到辽国军营,捉了龙飞出来。
太平郎奔了过来,叫道:“爷爷,爷爷。”黄济生一把搂住,向父亲道:“孩儿无能,连累孩子们受累。”黄荣寿道:“你来得正是时候,你看一看,给咱们引来灾祸的,是不是这人?”说着向龙飞一指。
龙飞、黄济生四目相对,都不禁啊了一声。黄济生道:“父亲弄错了,若不是这人,恐怕太平郎早就性命不保。”走上前去,伸手拉住缚住龙飞的绳索,稍稍用力,嗤嗤拉拉之声不绝于耳,拇指粗的牛皮绳子,就这样被他轻易拉断。黄济生鹰爪王的名声,果真不假。
黄济生解下腰中革囊,打开袋口,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来。龙飞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黄济生掏出来的,居然是一个人头。那人头头顶头发已经剃光,只留着周围一圈,一脸的络腮胡子跟污血粘结在一起,双眼圆睁,一张嘴微微张开,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人头,居然是萧无禄的。其余几名汉子叫道:“黄大夫居然把他给杀了。”
黄济生道:“村子里的这场劫难,说来说去,与黄某人有说不清的关系,现在把这个为首之人杀了,也算是还大家一个说法。”龙飞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忽然道:“这里面还有我的干系。”其余几个人猛地回过头来,望着龙飞,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这种事,揽在自己身上,更是想要看他下面还要说些什么。
眼见众人都惊讶得看着自己,龙飞不管不顾,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讲了出来。原来龙飞想说的,却是有自己的道理。按照他的说法,若他昔日不曾受伤,就不会到村寨养伤,若不去村寨,也就不会有今后这许多事情。
黄荣寿道:“现在事情已经明白,这许多的事情,也就不用再说了。”黄济生道:“那龙飞怎么办?”黄荣寿道:“这还用问么,放他回去。”旁边一人道:“这小子已经知道姓萧的是被黄先生所杀,放他回去,只怕是放虎归山。以我的意见,还是一刀杀了好。”
黄荣寿道:“冤有头,债有主,乱杀无辜,岂不是同辽人一样?”他甚有威严,虽只短短一句话,其余众人不敢稍有违背。他回头向龙飞道:“我刚刚回来,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要是苦了你,莫怪。”
龙飞本想谦让几句,但见到黄济生怀中太平郎垂下的断臂,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黄荣寿不再说话,转身出洞。其余人蜂拥跟出。黄济生走在最后,看了龙飞许久,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嘿了一声,抱着太平郎出洞而去。
第二十一章 遭遇
龙飞心思模糊,不由自主跟到洞口,却见那些人脚步很快,此时已经走得很远。他跟了几步,只觉双腿发软,身子晃了一晃,跌坐在一块山石之上。
回望四周,全都是黑黝黝的一片,眼前偶尔有微微的蓝光闪过,很像死去那些人的眼睛。龙飞心不由紧缩一下。心想自己不辨方位,还是等天亮再说。当下回到洞中,将火堆点旺。心里想的,一会儿是萧无禄血淋淋的脑袋,一会儿又是萧无禄坐在椅子上大声下令杀人。耳边听见山风声很响,不知道黄家这一群人,又能去哪里?他实在不知道,除了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哪里还能抚平他们的伤痛。
天色放亮之后,龙飞这才辨清方位下山。下山走了不远,远远的一群马队扬尘而来,领头那人,正是辽兵一个哨官。见龙飞迎面而来,心里很是纳闷,一声吆喝,马队很快停下来。
龙飞望一眼那哨官,并不说话。那人连问几句,见龙飞神情恍惚,知道肯定有大的变故,当下让人牵过一匹马来,让龙飞骑了,送他回营。一路之上龙飞并不说话,但从士兵的谈话声中,已经知道他们出来的目的,就是寻找萧无禄的人头。
回到营中之时,太阳已经升起很高。大家都在忙着萧无禄的事情,对龙飞并没有在意。事情的最终结果是徒劳,没有人找到萧无禄的人头。龙飞知道这个消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辽兵营中一片寂静。耶律隆绪传出话来,不允许军中声张萧无禄已死之事。龙飞近些日来连遭巨变,脾气秉性大变,他本就生性敦厚,与一般辽人喜好热闹大不一样,因此被同僚视为异类。此时他乐得清静,每日无事以后,就在自己帐中读书。
这一日读到王昌龄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合卷沉思到,武帝时候有飞将军李广,致使外人不敢入侵,今日这里并没有李广,照样不能攻下,今天就算是大王亲自来了,能越过这瀛洲城么?就算是越过了瀛洲城,得到了这个宋朝,又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他轻轻晃头,苦笑一下,心想真正是庸人自扰,那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么?
胡思乱想之际,有士兵过来传话,却是耶律齐传唤。龙飞赶到大帐,却见耶律齐全身戎装,一副要出征的打扮。龙飞躬身请安。耶律齐道:“大王亲点你的名字,今日跟我们出去。”龙飞听到皇帝还记得自己,心里一阵激动,不敢多问什么,紧紧跟在耶律齐马后。
耶律隆绪一身皮装,并没有盔甲在身。龙飞见自己一行人数不过十余,不似行军打仗的模样,却又不知道要出去做什么。
一行人出的门来,向西而行。耶律屋质、耶律齐按马跟在耶律隆绪身后。龙飞等距离三人几丈远,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看三人指指点点,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心想什么重要的大事,不在大帐里,偏偏要出营商量。
远远望见前面一片松林,密密的透不过风来。龙飞心想这林子里,会不会有什么名堂?心念到此,职责所在,刚要打马进树林里瞧个究竟。忽然一阵马蹄声敲得人心头乱跳,林子里面已经跑出十余匹马来,后面还跟在二十几个徒步的汉子,手中各种各样的兵器。风一般的卷了上来。
龙飞纵马上前,拔出随身的腰刀,护在耶律齐等面前。那些人来的好快,眨眼之间,已经来到跟前。当前一人,并没有盔甲护身,一身轻身便装,手持长枪,正是那晚劫营的宋将。
龙飞见过他的厉害,心里暗暗叫苦,仍是催马迎上。那宋将枪法极快,刷的一声,枪尖刺向龙飞前心。这一枪虽然是后发,但他胜在兵器占先,龙飞的刀刚到中途,对手的枪已经堪堪刺到。
龙飞只见斗大的红缨缨迎面而至,手忙脚乱,扭身闪避。那宋将意并不在龙飞,逼得龙飞向一边避让,自己已经向耶律隆绪等三人冲了过来。
耶律齐处变不惊,喊道:“保护大王。”摘下大刀,迎击那人。他刀马纯熟,一时间与那宋将斗的难解难分。耶律隆绪圈转马头,想要离开。那宋将一声命令,手下人蜂拥而上,将耶律隆绪等人围了起来。
耶律隆绪摘下随身宝剑,与宋兵砍杀。那群宋兵很是凶悍,眼见耶律隆绪砍翻了几个人,余人并不退缩,相反更是死命冲上。耶律屋质本是文官出身,虽然弓箭上功夫厉害,但对刀马功夫全然不懂,虽然在朝堂上纵论天下形势时镇定自若,指挥千军万马也是头头是道,但此时见到真刀真枪的厮杀,满眼的死伤鲜血,耳朵中听到的,净是些兵器的撞击声,人临死时发出的惨叫声。当此情景,耶律屋质也是手颤足软,想要出声叫人,竟然不能发出声来。
耶律隆绪砍翻几个人,手中宝剑剑刃已经卷了起来。偷眼观看,耶律齐与那持枪宋将恶战正酣,一时间不能过来救驾,身边所带士兵不住倒下,宋朝的兵将,还在不断涌上来。这样下去,用不多长时间,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他心中暗叹一声,汉人有语云:生有地,死有处。莫非我耶律隆绪,今天就要在这小小的瀛洲送命不成。
龙飞舍命拼杀,接连斩杀数名宋兵。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保住元帅,保住皇上。至于自己是不是有这本领,却已经没时间考虑了。几名宋兵见他双睛泛红,口中如狼一般长叫,先自有些胆怯,待到龙飞冲到跟前,不由自主地让开。
龙飞冲到耶律隆绪近前,顾不得君臣礼仪,掉转刀柄,在耶律隆绪坐骑上重重一击,那马忽然间吃痛,向前猛地冲出。耶律隆绪猝不及防,差一点摔下马来。幸好他自小精习马术,双腿夹紧,才又重新坐稳了身子。 。。
第二十二章 救驾
那群宋兵道:“当头的要逃。”性急之下,居然把兵器当作暗器向耶律隆绪扔了出来。耶律隆绪坐马脚力甚健,这次受惊跑出,速度更是快的出奇,那些宋兵扔出的兵器,才没有打中他。奔跑之间,有人大声惨叫,却是耶律齐被那宋将一枪刺中大腿,鲜血淋漓,他摇了几摇,没有从马上栽下来。那宋将似乎意并不在他,放任他纵马逃开,自己收起长枪,自背后抽出弓箭,向耶律隆绪后背射出一枝羽箭。
耶律齐此时圈马跑回,眼见情势紧急,大声叫道:“大王小心。”耶律隆绪听到喊声,匆忙中回头,见到羽箭已经射至近前,当下看准来势,举起手中马鞭,啪的一下,把来箭拨落。那宋将紧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