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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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清贫-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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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将刘军毅的尸体绑上砖块扔进海里;不料,绑砖块的绳子捆得不够结实,十天后刘军毅的尸体浮起,又被海潮冲上了岸。
  此时,马昊一听栾策飞提起刘军毅就不由傻了眼。他扭头看看那个正在打瞌睡的满头银发的老头子,心里难以相信此人会是齐广维的耳目;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音,低得栾策飞几乎听不见,不得不将耳朵伸到他的嘴巴边。
  “我觉得封存银行账号的做法会打草惊蛇的。”
  “你放心,调查组封存的不止齐广维一个人的账号,他们封存了一大批账号。他们取得了银行系统的支持,他们打的是银行系统业务大检查的旗号,齐广维的账号只是一大堆被封存的账号中的一部分,他不会发觉的。”栾策飞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绝对不会发觉,世界上没有绝对保险的事,所以你还是要小心,要提高警惕,同时请你提醒陈淑英,让她小心人家打击报复。”
  “哎,对了。”栾策飞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才接着道:“你上次告诉我,陈淑英准备离开大鸭梨,回武威老家去开发廊,是这样吗?”
  “是。兔兔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马昊叫不惯兔兔的大名陈淑英,他觉得还是叫兔兔顺嘴儿,“她在计划窃取齐广维的电子记事簿以前,已经做好准备离开瓜州市了。她自己偷偷到香港人开的‘丽人美容美发厅’学习了美容美发手艺,她准备回武威老家开一家美容美发厅。”
  “你让她千万先别走。至少这一阵子别走。她这一走,很可能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齐广维不是傻子,他很可能想到她的身上。那样的话,她就危险了。”栾策飞紧张地道:“她即使想走,也得等到风声平息以后再走。性命攸关,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一定要阻止她。”
  马昊见栾策飞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有点儿为难地道:“你知道,她不是一个容易听人劝的人。”栾策飞正色道:“无论如何你都要阻止她,不能让她走,否则,就等于是你杀了她了。子虽不杀伯仁,伯仁因子而死,这句话你懂吗?”
  马昊点点头道:“懂!”
  “你懂就好。”栾策飞笑笑,“这其实对你也有好处。大鸭梨的人知道你跟她走得近,关系不错的,大概不少。”
  “不多。可也确实不少。”
  “所以你一定得千方百计阻止她,不让她离开瓜州,以免同时危及到你的安全。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马昊淡淡一笑道:“我吗?我现在是肥肉搁在砧板上,他要剁要剐,随他便,我无所谓。”
  他话虽说得潇洒,脸上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心和忧虑。栾策飞人老成精,岂能瞧不出来。他拍了拍马昊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会尽力保证你和陈淑英的安全的。”他知道这事的难度,所以情不自禁在内心深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起先何舍之之失约没有按期还钱,就有人产生了怀疑;不久,他投资失败的消息就在朋友圈子里飞快地传播开来。听说这个消息后,借了钱给他的朋友都担心晚了会拿不回自己的钱来,争先恐后地向他索债。尽管碍于面子以及其它一些顾虑,他们态度都十分和气,说话十分委婉,但要钱的意思同样相当坚决;尤其是那些挪用公款借给他的朋友,更是多担着一份心。因为挪用公款是犯罪行为,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何舍之对每一位朋友都表示理解。他不责怪他们,也没有世态炎凉的感慨,他想,换了他也会这样的。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偷来拣来、从天上掉来的,谁的钱都来之不易。他现在特别能理解人们与钱有关的一切感情。
  但是,理解归理解,却没钱还人家。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些急脾气的朋友抗不住,把事情捅到了他们单位。但事情先是被张总编压了下来。何舍之与张总编的关系很好,他是业务骨干,张总编很器重他。张总编嘱咐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先给人把钱还上,只要钱还上了,其它的事情都好说了。
  何舍之找了过去采访过的几个企业家,有几个人答应可以借给他点儿钱,先帮他渡过难关。何舍之得到答复,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点儿。但也没能踏实了垑久,那天检察院忽然找上门来。原来他的一个朋友挪用公款的事发了,被有关部门组织的财务大检查查了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位朋友经济上不清不白,远不止这一点儿问题,单位领导本想家丑不可外扬,想内部消化处理,这位朋友平时在单位却飞扬跋扈,得罪的人不少,就有人不声不响把事情捅到检察院去了。检察院顺藤摸瓜到了他头上。
  张总编一见是检察院亲自出马,生怕说不清楚给自己沾上一屁股屎,不敢再行包庇,吓得一跟头躲了,连夜到大连出差去了。事情于是直接摆到了王社长的案头。这位王社长是荒旷日久的老寡妇,不苟言笑,庄严古板,对何舍之与女朋友未办任何手续就时常双宿双飞,早就有些看不习惯,只是因为何舍之与张总编关系好,又是业务骨干,许多地方还要用着他,才投鼠忌器,隐忍了不说。这回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经过一次简短的社务会,王社长就正式宣布了对何舍之的两条处理意见:
  一、鉴于何舍之同志所犯的严重错误,经社务会讨论,决定给予何舍之同志开除公职留职察看一年的处分。
  二、何舍之同志所犯严重错误与本报无关,一切问题由何舍之同志自行妥善处理,倘由此对本报造成不良影响,一切后果均由何舍之同志自行承担。
  两条处理意见最后形成文字,打印后下发给了晚报各部室和何舍之本人。何舍之蹲在厕所里把对自己的处理决定看了一遍。他不明白为何对他的处理这么重,他觉得他不该得到这样严厉的对待,按他所犯的错误,顶多也就是个内部警告或者记大过一次而已。他想,一定是他平时与张总编走得太热乎,却有些不把这位老寡妇搁在眼里,引起了这位老寡妇的嫉恨,这回终于逮着机会,所以严加整治,以泄心头之愤。
  何舍之看完,用手指“啪”地在纸上弹了一下,就拿它擦了屁股,然后一拉水箱的拉绳将它冲走了。
  何舍之不想让官丽丽知道这件事。但是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官丽丽没过多久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何舍之想躲着官丽丽,然而躲不了,他必须上班。有一天官丽丽在上班时间,直接把他堵在办公室。当着大庭广众,她旁若无人地走到何舍之面前。官丽丽本来比他高,何舍之又坐着,官丽丽更有些显得居高临下。何舍之看见她走过来,竟情不自禁有些紧张,全身像涂了水泥般僵硬。
  官丽丽俯瞰着何舍之,看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句话。谁也没想到,她说出的这句话竟是:“我想跟你结婚。”
  何舍之一听,不禁像个傻子似地望着她。
  官丽丽重复了一遍:“我想跟你结婚。”
  何舍之依旧没做声,但慢慢低下头了。官丽丽不理他,只顾一气儿说下去。她用坚定的口吻告诉他,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可以嫁给他。只要他点点头,他们现在就可以去体检,然后直接到街道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同事们面面相觑,惊慌失措,一时皆作鸟兽散,走得无影无踪。
  最后出去的一个顺手把门带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何舍之听了官丽丽的话,深感震惊。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以致他难以置信。以前他求过官丽丽多少次呀,求她跟他结婚,可官丽丽不是不说话,就是王顾左右而言其他。现在她却主动提出来要跟他结婚,而且是在他最倒霉的时候。
  何舍之眼睛盯着一张报纸,官丽丽说完了许久,他才举目望着她说,语气竟很平静:“请你想清楚,你跟着我是决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现在债台高筑,欠着别人二十好几万块钱,这些钱若按我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也要还上二十年。”官丽丽说:“一个人需要二十年,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来还,就只需十年。加上这些,还可以少些。”说着,她从斜挎在肩上的一个黄帆布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有一叠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她打开纸包,露出一叠钱来。“这里是六万元。”她将钱推到何舍之面前,“这此事钱你先拿去还人家一部分债。”
  何舍之望望钱,又望望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官丽丽说:“从去年十月份我就开始炒股,我的运气比较好,虽然股本小,但半年多来也赚了几万块钱;加上原来的一点儿积蓄,加起来有六万多块。你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官丽丽目光的的地望着何舍之。何舍之觉得她的目光像火一样烫得人难受。他逃避着她的目光,低头不说话。官丽丽像块石头似的,安静地站在那儿等他开口。
  时间在沉默中滴滴答答过去,何舍之似乎感觉到有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而且这山越压越重,压得他几乎要闭过气去。他讷讷地说:“谁要你管我的事?”官丽丽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只是执拗地问他你手头还有多少钱。何舍之不得已,只好说:“一分都没有了,全还人家了。”说完,又为自己顶不住官丽丽的压力感到羞愧,直生自己的气。官丽丽凭什么这么盛气凌人呢?他又为什么要怕她呢?
  官丽丽拉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还了多少?”何舍之说:“三万来块。”官丽丽掰着手指计算道:“加上这六万,咱们现在就可以还人家九万;你一共欠人家二十万,还掉九万还剩十一万。我们每人一年收入一万五,两个人就是三万,我们四年之内就可以还清这笔债务。如果我们再肯吃苦些,都找个第二职业,那样的话,我们说不定再有二三年就可以把所有的债都还清。”何舍之听了冷笑说:“你算盘打得倒满不错。不过,收入要是都还了债,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呢?难道咱们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官丽丽听了,声色俱厉地说:“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一个劲地讲吃讲喝?”她眼睛瞪着何舍之,眼里仿佛在往外喷火。稍停,她喘口气,把声气一缓,说:“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关系,等苦上四五年,还清人家的债后,你想吃什么喝什么不可以?那么多人靠拣黄菜叶子过日子都一样活,你凭什么就比人家娇贵呢?”
  官丽丽一番话义正词严,驳得何舍之哑口无言。良久,才牙痛似地呻吟着说:“我还是那句话,请你慎重考虑。”官丽丽窸窸窣窣,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摊在桌上说:“这就是我的慎重考虑。”何舍之看清这是一张结婚申请表,上面女方一栏已誊写过,官丽丽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要你签个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体检,体检完就可以直接去领结婚证。”
  官丽丽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何舍之只顾木着一张脸,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她站起身,望着他声音单调地说:“看来你还需要慎重考虑。那你考虑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这申请表暂时就搁你这儿,想好了你在上面签个字,我已经在上面签过字了。回头我再来拿。”她挎着坤包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说:“我瞒着炒股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为咱们多弄些钱,将来好过日子。咱们两人总得有一个去赚钱,你也不嫌,我也不嫌,那我们将来真的就只好像你所说,喝西北风了。”稍停,又说:“清高才真当不了饭吃!”
  官丽丽说完,关上门出去了。何舍之仰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瞅着墙角一只正忙于结网的蜘蛛。
  官丽丽的皮鞋声橐橐响着,越响越远,终于渐渐湮没无闻。
  官丽丽走后,同事们鬼头鬼脑地回到办公室。看得出他们都急于知道何舍之会晤的结果,但看何舍之脸色不对,又不敢问,一下午走路做事都蹑手蹑脚,好像怕着什么似的。
  第三十五章
  尚哲义本想尽快赶回瓜州的,他还惦记着公司的事呢。但是当他从长蒲钢厂赶回家时,却发现原来好端端、健健康康的老父亲却真的突然患起心脏病来。他好生后悔,认为老父的病完全是自己造成的。他暗骂自己乌鸦嘴,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子。为了还心理上的债,他留下来照顾老父亲,一直等到老头子病情稳定了,才返回瓜州。
  他走进兴隆工贸公司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公司里四下静悄悄的,太阳明晃晃,熊之余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看报纸。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他回来了,连忙起身要替他拿行李。尚哲义说不用,自己将行李放回屋里。
  他想倒杯水喝。他喝不惯飞机上提供的可口可乐,嗓子眼儿早干得冒烟,但是他提起暖壶摇摇,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熊之余看见他摇暖壶,笑道:“以后你只好喝自来水了,梁小辞职不干了,以后没有人给你烧水喝了。”
  “开玩笑。”
  “真的,不骗你,梁小真的辞职了。”
  尚哲义打量着熊之余,发现他不像在撒谎。
  “梁小出院了?”尚哲义问。
  “前天出院,刚一出院就给我递了一份辞职报告。”
  “她辞了这里的工作,准备上哪儿干去?”
  “我不知道。她没有跟我说。”
  “大概你也没问?”
  “问了。是她不肯说。”
  “她的伤全好了?”
  “全好了。”
  “没有留下后遗症?”
  “没有。”
  “听你这语气,你好像对梁小的事漠不关心似的。”
  “我关心有什么用?我到医院去看她……”
  “她将你撵出来了?”
  “那倒没有。”
  “梁静将你撵出来了?”
  尚哲义端着杯散发着浓重漂白粉味儿的自来水,拉了张凳子,在熊之余对面坐下来。
  “前两天我到医院去看梁小,她倒没有撵我出来。不过表情也是淡淡的,好像陌路人一样。我给她带了一篮子泰国水果去,她连看都没有一眼。”熊之余苦笑道。
  “她还在记恨你?”
  “我不知道。”
  “你去的时候亚丁在吗?”
  “在。我去的时候,他正在梁小床边摆鲜花,累得一身汗,好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喘气。”
  “梁小与他是不是很亲热?”
  “好像是的。”熊之余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不过我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听见几个护士在那里议论,说她今天怎么突然对那个男人那么好了,平时她可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你是说梁小在演戏给你看?”
  “鬼知道。”
  “她做戏给你看,证明她心里还有你,你就甭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该是她生我的气。”
  “梁小小孩子脾气,一块儿这么久了,你早该知道的。过几天我去劝劝她,等她气消了,说不定就回来了。”
  尚哲义说着,瞧了瞧熊之余手里的报纸。他知道熊之余一贯只看些《焦点》、《视角》之类的杂志,报纸很少看,要看也只是偶尔看看《南方周末》、《环城时报》之类。现在他手里拿着的却是份《瓜州晚报》,所以他心里觉得很奇怪。“什么时候你也堕落到看这种报纸的地步了?”他一边喝着自来水,一边笑问。
  熊之余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瓜州晚报》,笑道:“刚才我去楼下小馆子吃面条,听见报贩子在那里喊‘快来看长蒲的一窝贪污犯,从上到下十几个’,我一时好奇,就买了一份。我本来想看看长蒲那窝贪污犯都有谁,谁知头一个就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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