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罗姆在城内一间废弃无人的空房子里,找到了这瓶酒。迪莉娅给的那点钱少得可怜,买什么都不够,想要陪同心目中的女神一起用餐,偶尔做一次小偷,想必神灵他应该会宽恕这种罪过。
别以为这种事情不可能。下流胚与公主之间的确存在交集的机会。有了第一次接触,加上公主本人的默许,很多在外人看来不可能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迪莉娅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惜倾其所有,拼命也要哲罗姆继续加深与黑格之间的关系。
和面、擀制、下锅焯水,直到最后的炒制工序,全部都是黑格自己完成。在红龙星球上生活的这一百多年,对黑格的影响很大。最显著的,莫过于食谱。它现在很少食用新鲜血肉,那曾经是它最喜欢的东西。基因里的某些固定成分永远不可能消除,即便是现在,黑格仍然不时以老鼠、牛羊、猫狗之类的活物为食。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它进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对于食物,黑格的理解不外乎是营养是否丰富?加热当然是出于卫生,为了杀死更多的寄生菌。然而,高温加热过程中,大量营养元素会不可避免的遭到破坏。剩余的部分在人类看来是足够了,因为我们的身体只需要这些。黑格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人,它需要更多、更丰富的营养物质,而不用考虑病毒或者细菌。尽管如此,在地球上的时候,它就开始尝试着接受熟食。
从陌生到习惯,是一个及其漫长的过程。身边之所以只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卫,并非因为安全,而是出于减少秘密泄露的几率。在黑格的豪华座车里,总是用铁笼子装有几只肥肥胖胖的小白鼠。路上感到无聊,情绪困顿的时候,它就会从笼子里抓出一只,直接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黑格不挑食,偶尔遇到流浪猫狗的时候,它也会大发善心撬开肉罐头喂饱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带着它们一起上路……当然,下车的时候,黑格的肚皮总会略微鼓起,就像怀孕三个月左右的妇人。
两名警卫都是“工蜂”,他们不止一次看见过黑格进食的场面。吃老鼠的时候,黑格总是用纤细的手指抓住鼠尾,将它们高高拎过头顶,像荷兰人吃盐渍鲱鱼那样,把老鼠连头带脚全部塞进嘴里。如果食物是体积更大的猫狗,黑格会运动咬肌,使下颌骨与面颊两边的关节脱离,完全以韧带和肌肉控制头部,使嘴巴扩大到足以包住猫狗全身的地步,再将它们完整地吞下去。
这种吃法很干净,没有丝毫剩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黑格吃得有多么开心,这些食物对它有多么重要,在旁人看来,都是及其恐怖,非常可怕的。
两名警卫第一次看到黑格进食,还是在帝都王宫。当时黑格正在生吞鲜牛肉。那是把一头活牛洗刷干净,黑格直接抱住牛头,用牙齿咬断牛的喉咙,大口吮吸牛血,直至整头牛身体里没有丝毫血水剩下,彻底死透,这才坐下来,用刀子和斧头肢解牛尸,慢慢吞吃连皮带骨的大块牛肉。
毫无疑问,黑格是个怪物,所有知晓内幕的人都这么认为。
可是接触多了,两名警卫也就慢慢改变了看法。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与人类不同的物种。老虎吃羊的场面血腥无比,鳄鱼猎杀野牛的残忍令人畏惧,那不过是它们的生物本能,只要熟悉,只要更多的接触,你会发现它们其实很普通,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哲罗姆从未见过黑格生吞活物的场景。倒不是黑格刻意隐藏,而是它对于活物的兴趣已经大为缩减。尽管生物本能意识对营养物质的需求从未改变过,但黑格体内已经带有人类的基因,也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人类是爱美而清洁的生物。漫长的进化岁月,使我们拥有了很多与其它物种完全迥异的东西。比如礼节,比如卫生,比如食物味道和烹饪手法等等。一只猩猩直接从树上摘下香蕉就可以吃,我们却要洗洗手,口味独特的会把香蕉烤熟(马来西亚人的做法),或者再撒上一点盐……这些吃法在猩猩看来是难以接受的,我们却觉得极为正常。
黑格与身边的两名警卫关系亲密。女性警卫对黑格吞吃活物的举动感到毛骨悚然。倒不是说生嚼老鼠的举动太过于残忍,而是她觉得:那只被吞下去的老鼠没有剥皮,也没有开膛破肚,虽然新鲜,肚子里却是一包柔软腥臭的内脏,甚至还有尚未排出的粪便。
黑格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它身上的服装、鞋子、化妆品全部都是价值昂贵的高级货。你能想想一个肌肤雪白,浑身散发着幽香的美女大嚼老鼠的场景吗?女警卫就见过,甚至还亲眼看见老鼠屎从****里被挤压出来,顺着黑格整齐雪白的牙齿流淌到嘴唇外面,与粉红水润的唇彩混合在一起。
这已经与营养无关,而是真的很令人恶心。
既然想要成为人类,就必须学会人类应有的礼仪。至少,吃东西必须绝对干净,就是礼仪的一部分。
从那以后,黑格再也没有公开吞吃活物。偶尔想要解解馋,也总是一个人在背地里解决。那种恐怖血腥的场景,哲罗姆恐怕永远无缘看见。对他来说应该是幸运的,也是一种幸福。
炒面的味道很不错,黑格特意做了很多,顺便给经营酒店的老头也盛了一大盘。如此上等的美食在梧州城里并不多见,感激之下,老人主动拿起哲罗姆摆在餐桌旁边尚未开封的葡萄酒,声称开瓶斟酒之类的事情应该由他代劳,作为客人,黑格与哲罗姆必须好好享受此刻的浪漫时光。
傻瓜都能看出哲罗姆正在追求黑格。尽管他们看起来并不般配,活脱脱就是流浪汉与公主之间的童话故事。
哲罗姆在山里请黑格吃过烤野兔,在海边钓鱼煮汤,潜水捞起来的牡蛎也是哲罗姆亲自配好调料送过去。作为回应,黑格也请他吃过上好的鳕鱼,新鲜的蜗牛,最上等的龙虾。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熟悉,恋人当然不可能,充其量只是朋友,非常要好的那种。
酒店老板满面微笑推着餐车走进房间。葡萄酒瓶被擦拭得很干净,破碎的纸质商标被一点点仔细粘好,瓶身斜插在冰桶里,搭配着雪白的毛巾,毕恭毕敬摆在餐桌上。
作为酒店经营者,老人感觉很惭愧。他无法提供更多的服务,也没有足够美味的食物供应给住客。像黑格这种和善且出手大方的客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多见,也极受经营者欢迎。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在服务方面尽量做到最好。
高脚杯里慢慢注满了香醇的红色液体,酒的品质只能算是一般,却很符合哲罗姆对“浪漫”两个字的理解。他兴奋地捏了个响指,从空荡荡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银币,带着花花公子在女人面前特有的派头和气质,矜持地微笑着,塞进老人手心。
小费是肯定要给的。一个铜板显得太过小气,两个铜板又过于琐碎。一个银币似乎多了些,却也符合自己的身份和谈吐,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浪费总是合乎情理,也必不可少的。
黑格对于哲罗姆的某些动作总是无法理解。比如现在的小费。它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也不等哲罗姆招呼,直接端起摆在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需要客套,这是它与哲罗姆之间的默契。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哲罗姆对此感到很是无奈。他摇着头,以最为优雅的姿态端起酒杯,侧转身子,使自己的脸庞和坐姿稍微偏移。这种做法并非毫无道理,从对面黑格的视觉角度看来,刚好就是最符合美感的三十五度角,也是哲罗姆在对付女人时最常用的小手段。
“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干一杯!”
在过去的两年里,类似的祝酒词黑格听了不下百遍。哲罗姆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用作庆祝。黑格对此很是冷漠,却没有拒绝,仍然端起已经喝过的杯子,朝着对面迎了过去。 不需要客套,这是它与哲罗姆之间的默契。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哲罗姆对此感到很是无奈。他摇着头,以最为优雅的姿态端起酒杯,侧转身子,使自己的脸庞和坐姿稍微偏移。这种做法并非毫无道理,从对面黑格的视觉角度看来,刚好就是最符合美感的三十五度角,也是哲罗姆在对付女人时最常用的小手段。
“为了这个美好的夜晚,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干一杯!”
在过去的两年里,类似的祝酒词黑格听了不下百遍。哲罗姆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用作庆祝。黑格对此很是冷漠,却没有拒绝,仍然端起已经喝过的杯子,朝着对面迎了过去。
第509章 剧毒
“咣啷————”
清脆的响声不是因为碰杯发出。哲罗姆猛然瞪大双眼,他清楚地看见,黑格手里的杯子从空中坠落,笔直掉在下面的餐盘上,撞得四分五裂。透明的玻璃碎片像宝石一样散开,腥红色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失手打碎东西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黑格身上。它对物件的控制能力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它更像是一台生物计算机,无论手指捏握角度还是力度,都是极其精确的,出错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这在“蜂群”内部是公认的事实。即便是远在地球上的老宋和高立权,同样不会忘记或者否认这一点。黑格在生物战争期间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尤其是控制数万只老鼠,依靠生物电波形成远程联络网,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任何“工蜂”身上,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你,你怎么了?”
哲罗姆呆呆地看着黑格,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努力想要在脑海里整理事实、记忆和观察到的景象,从而得出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可是无论怎么做,哲罗姆都觉得已经对思维失去了控制能力,甚至无法张开嘴巴说话。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使控制肌肉的能力恢复了部分,说出这句问话的同时,他满眼惊恐地看着对面,身体战战兢兢无法平静,双手一直颤抖,左手里的酒杯在拼命摇晃,很多酒从里面泼洒出来,弄得到处都是。
黑格像雕塑一样坐在原位,丝毫没有动弹。
它的双眼在瞬间充血,白色部分彻底变得血红。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使瞳孔无法对焦,黑格看到的一切场景都像是浸泡在红色水波中摇晃。哲罗姆是红的,鸡蛋西红柿炒面是红的,原本洁白的餐巾也是红的,就连站在稍远些位置,身穿侍者服装的酒店老板也是红色的。
两个男人,哲罗姆和酒店老板脸上充满了恐惧。他们看到黑格洁白无瑕的脸蛋正在溶化。
是的,只有“溶化”这个词,才能符合此刻黑格身上的剧变。眼睛里的那些诡异红色,仿佛被点燃的汽油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整张面孔彻底变红,颜色如同吸足了氧气的血。很软,让人联想起半凝固状态的奶油,漂亮的鹅蛋形状面颊缓缓下坠,在下颌与面颊的最低位置聚集,仿佛一个个体积缩小,倒圆锥形的****。
不知道那究竟是血还是什么,第一滴从脸上脱离下坠的时候,黑格只觉得身体的一部分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剥离。它不顾一切惨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喊声连它自己听了也觉得恐惧。红色的波及范围越来越大,原本白皙柔嫩的手臂也被感染。这仿佛是一种可怕的瘟疫病毒,肆无忌惮吞噬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残留的视觉已经非常模糊,黑格仍然还是看到,一滴滴鲜红液体变红的胳膊上不断落下,在餐桌和地面上溅开。
“你给我吃了什么?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黑格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狂吼,完全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哲罗姆与酒店老板,目光焦点最终定格在不知所措的酒店老板身上。
一男一女两名警卫冲进房间,他们是听到黑格的惨叫声才回来的。倒不是他们放松警惕,而是黑格早就说过,不喜欢在吃饭和休息的时候被打扰。久而久之,命令就变成了惯例。这不是黑格的错,也无法怪罪于他们。
黑格感觉呼吸很困难,吸入的空气到了喉咙就不再向下,可怕的溶化迹象显然不仅仅只是出现在身体表面,已经扩散到内部,甚至波及各种器官。脖颈和肩膀上的肌肉开始萎缩,或者可以理解为软化,黑格根本无法控制头部正常扭动,稍微动一下,颈部就会传来针刺般的剧痛,其间还伴随着“咔咔咔”的裂响。这表明溶化已经渗透了骨质,稍微用力就会断开。如此严重的伤势黑格只在生物战争中濒临死亡的士兵身上见过。那个时候,它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亲身体验的一天。
“抓,抓住他。”
黑格艰难地抬起右手,指着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酒店老板,语句和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是他……酒,那瓶酒……我,正在溶化……酒……有问题。”
两名警卫的怒意和体能瞬间飙升到极致,他们以生平最迅猛的速度,朝着浑身畏缩的酒店老板扑过来。气势实在太强大了,隔着好几米远,哲罗姆仍然感受到他们身上充满可怕的冰寒死亡气息,以及如狂暴火焰想要烧尽一切的凶蛮。在这种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面前,仅仅只是强化体质的酒店老板彻底丧失了思维能力。他长大嘴,呆呆地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黑格,直到女警卫一把抓住衣领,将他从地面高高揪起的时候,才恍然如梦初醒,伸手指着厨房方向,语无伦次,杀猪般尖叫起来。
“别,别杀我!不是我,我,我什么也没有做。那里还有一个女人,那里还有一个女人!”
男性警卫面色一变,转身冲出房间。为了缩短与厨房之间的距离,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快,他选择了最野蛮,最暴力的方式,直接蹲下身,挥拳朝着楼板狠砸,连通断裂的水泥碎屑和各种杂物,直接从二楼掉落到一楼。
迪莉娅蜷缩在厨房侧面的地上,她仍然穿着几小时哲罗姆见过的那件肚兜式上衣,化妆很浓的妆,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青肿,裸露的胳膊和大腿上有几处明显的淤痕。她靠着壁橱,浓而长的睫毛低垂,虽然衣着暴露,却有着成熟女性的魅力韵味。迪莉娅似乎是睡着了,男性警卫沉重的脚步声也没有把她唤醒。
一直走到近前,伸手抓住头发将其高高拎起,男警卫才愕然发现,迪莉娅的喉咙中央插着一把匕首。她显然对刺杀格斗之类的技术颇有研究,锐利的刀口割断了喉管,封闭了空气进出的通道。这种自杀方式使她被活活窒息,却没有流出太多的血。
……
迪莉娅一直很羡慕黑格。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特殊感觉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也许,第一眼看到黑格的时候,强烈的自卑感就已经在脑海深处萌芽。
它是这么美,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牛奶般的皮肤,黄金比例的身材,傲人的容颜,还有高贵的身份和庞大到可以随便使用的钱财……这种集所有人为之向往优点于一身的女孩,恐怕连神灵都会感到羡慕。
也难怪,身边有如此美丽的女人,皇帝又怎么可能看上伊丽莎白那种庸脂俗粉?贵族后裔联盟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目标。与其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把一个个女人送进王宫,不如直接把目标锁定黑格。
迪莉娅很有壮志雄心,如果身为男人,她无疑符合统帅之类人物的选拔标准。可上天注定她这辈子是个女人,迪莉娅在这件事情上无法改变什么,也正因为这样,黑格的一切都让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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