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和丫蛋儿听了立武的话，频频点头说对。
立武说：“这儿已经完事大吉，该去虎子哥那里集合了。”
家盛“嗐！”了一声，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
立武拍着他的背说：
“行啦，别出洋相啦，刚才没把俺吓死。”大伙儿都破涕笑了。立武说了声：“快去集合地！”就领着大伙儿往虎子的墓地跑去。
※ ※ ※
到了白杨树下，刘立武按约定呼唤：“小牛倌儿！”连喊了三次，
没人应声，便知道赵学志、刘宏茂还没回来。他们只好躲进深草丛里等。立武心里做了各种揣测。但他深信不疑学志、宏茂一定能够安全回来。
不大一会儿，果然听到了赵学志的呼唤。刘立武提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四个人赶忙跳出草丛与他俩拥在了一块儿。那个高兴劲儿啊，真是难以言状。他们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重逢的欢乐之中。立武问：
“学志哥，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学志说：“我们在帮鬼子救火哪！”
丫蛋儿诧异：
“啥？你们还帮鬼子救火！？”
宏茂神气活现地说：
“是啊！我们是用‘洋油’（汽油、煤油）浇火。火上浇油！……”他得意忘形，越说声音越大。
学志赶忙制止他：
“兄弟，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了。”接着他又补充说：“我俩到了亚麻公司，在铁丝网外，无意中拾了一桶‘洋油’，可能是哪个鬼子偷出来，藏在草丛里，准备拿出去卖钱的。真是天助我也。我俩把亚麻浇上‘洋油’，一点火就着了。再往火上泼点‘洋油’，火就着得更旺了。
春花兴奋地拉着宏茂问：
“这么说那些亚麻都烧光了！”
“不烧光还留着干啥？” 宏茂说。
“对！一点都不给日本鬼子剩下！” 大家都说。
“已经过半夜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完，去烧鬼子的兵营。这件事春花、丫蛋儿、宏茂就不用去了。家盛太累了，也回去歇着。”学志说着提溜起“洋油”桶又说：“这儿还有小半桶。有这玩意儿，我和立武就行了。
听了学志地安排，不叫去的都不依。特别是春花非去不可。她说要为虎子哥报仇雪恨，她死也要去。无奈，学志跟立武商量分两路前行。学志和立武从城左边提着油桶过去，其他四人从右边转过去。学志想：左边去近，能先到，摸清情况，下手稳妥些。再者，提着油桶走，一旦遇到特别情况，人少也好应付。
临行前，家盛要求等他拧干衣裳。家盛拉着宏茂到草丛里去。宏茂说：
“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你就在这圪塔拧吧。”
“不行，那多场~呀。”家盛说罢独自钻进草丛里，逗得大家都笑了。春花、丫蛋儿羞赧不语，笑得前仰后合。她们用双手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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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火烧寇营
（2）烧了亚麻公司，溺死了宪兵队长鸠山后，按照赵学志的部署，小斗士们分成两路去火烧鬼子兵营。
刘立武抢过赵学志手上提的“洋油”桶和赵学志离开白杨树，沿着城垣向西而行。两人疾步走着，一面走一面研究战术。过后又走了一会儿，刘立武心有余悸地冲赵学志说：
“刚才家盛搂着鸠山扎进河里，把俺们吓了一大跳。吓得春花和丫蛋儿哭天喊地，春花都哭昏了。”
“家盛，真英雄也。要不把鸠山淹死，还有咱们的好哇！” 学志无比钦佩地说。
“发那么大的水，淹不死他才怪呢。”
“万一淹不死呢？要是他的水性也好呢？”
“咳！我怎么就没料到呢？你先前也不吭一声。要知道是这样，我就搂着鸠山下去了。”
“所以我才不说——你要下去就上不来了——陪他去死多不值得。家盛每回发大水，都敢在惊涛骇浪里救人、捞东西。他水性好，相信他会那样干的——我要点破了这个，你今儿咯不淹死才怪呢！”学志吞了口唾沫接着说：“能把鸠山引到桥上，靠的是春花；能把他打下水去，靠的是你刘立武；而能把鸠山致于死地的，只有靠家盛了。所以我才让你们仨干这个活。”
刘立武听赵学志如此一说，对学志肃然起敬。忙说：
“学志哥，人家都叫你赵半仙，俺觉得你是个活神仙。你把俺们都看透了！”
“啥半仙，神仙，只不过多看点书而已。只要好好学习，谁都能算计得到。” 学志不以为然地说。
刘立武显得异常兴奋和激动。他诚恳地冲学志说：
“学志哥，往后俺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往西俺绝不往东。”
赵学志摆摆手说：
“人家说，谁也不一定全都对，往后咱们遇事还要多商议。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个诸葛亮’；‘大家一条心，黄土才能变成金。’”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片松树林子。学志拉着立武说：
“离鬼子兵营不远了。立武，你先到林子里待一会儿，我一个人过去看看。看完了我再来找你一起去干。”接着他严肃又郑重地说：“立武，你千万记住。要是听到我大哭大闹，就是我出事了。你就把‘洋油’桶藏好，赶快朝火车站蹽，和下火车的人一块儿往回走。”
“俺记住了。” 立武答应。
学志又补充说：
“你可千万别来救我，那样不但救不了我，还要把你搭上。要是那样，我可再也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学志哥，俺听你的。”立武又关心他说：“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出意外。”
“好，我会的，这都是预防万一。”学志回答后又接着前面的话说：“一旦出了事，别人问你干啥的？你说从山东家来的，无家可归。记住了没有？”学志叮嘱道。
“记住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刘立武，此刻倒有点紧张了。
“他们四个遇到麻烦怎么办呢？”立武问。
“我已嘱咐过了。”学志答。
“嗯！”刘立武钦佩地点着头。心想：学志哥真了不得，俺还没想到的事，他都做过了。
日本鬼子十三年前侵占珠河以后，就把此地一个“高丽人”的学校据为兵营。为了清剿这里的抗日联军，这个兵营曾扩建到能屯兵一个团。一时间这里威严赫赫，神秘兮兮。但是自从1944年以后，日本鬼子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这个兵营里便渐渐人走楼空，房倒屋塌。偌大一个操场，杂草丛生，一片狼藉。现今大营里只剩下8个士兵，时不时的在大门口站几班岗，以示尚有重兵镇守，借以掩人耳目。然而再壁垒森严也唬不了象宏茂、家盛这样“调皮捣蛋”、寻异觅奇、到处乱钻的“野孩子”。他们无论何时，对营区内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话说家盛、宏茂、春花、丫蛋儿四个，自打和学志、立武分道而后，生怕误了事，一路小跑，奋迅而行，抢先来到鬼子兵营后面的柳树下。但见两个哥哥还未到达，宏茂就从高墙下的污水沟口，潜入营区窥探动静。恰在这时7个鬼子从亚麻公司救火返回，一个个累得偏偏倒倒，疲惫不堪。更令宏茂惊讶的是，鬼子每个人都提回一个“洋油”桶。鬼子们顺手把“洋油”桶放在房前，便脱得净光，擦洗身子。擦完澡后，就进屋关灯睡觉了。其间，留在家的“独眼龙”出来解手，见了正在擦澡的鬼子，连声招呼都不打。鬼子们互不过问，各行其事。
当宏茂从污水沟洞口爬出来时，学志已令家盛把立武找到。宏茂把刚才观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大伙儿听了。立武听说鬼子晚上出来解手只穿一条裤衩。立即脱下上衣说：
“俺来扮一回小鬼子，使唤这半桶“洋油”，送驴劲的回老家。”话音刚落，提溜起“洋油”桶就走。
学志一把拽住他小声说：
“如果鬼子提回的那些桶，也装着“洋油”就好了，今儿个定能大功告成。果真是“洋油”，你要把它都派上用场，别忘了。别的就依计去做。遇到新的情况，你可见机而行。”
“行！”立武答应着提起“洋油”桶就从污水沟洞口钻进院子里。
立武进去后，春花急忙到院墙的拐角里划“洋火”点火捻儿。因为紧张，划了几根都没燃。家盛抢过一根，在嘴上哈了几下，一下子就划着了。点燃火捻后，春花把洋火棍埋在了土里。学志、宏茂、春花、丫蛋儿、家盛依次钻进院里，趴在草丛中，看着刘立武一个人忙活。
立武果敢沉着，敏捷机智的一举一动，都令大伙儿叹服。他用浑身力气拧开一只“洋油”桶盖，闻到是“洋油”，欣喜若狂。便把油桶摆在房子的门窗下。刚要回来取火种，忽然看见一堆稻草绳放在地上。他想起在大连看过的无声电影，于是就学着电影上日本兵的作法，把“洋油”泼洒到窗上门上，然后把“洋油”浇在绳子上，再把绳子一直拉到院墙的污水沟洞前。他的这些招数，大伙儿都莫名其妙。只有学志明白，心想：立武，好样的！真是有勇有谋。
学志见立武拾掇完了，招呼大伙儿退到墙根儿下。春花吹着了火捻儿，欲交给学志。学志说：
“春花你就点火吧，让日本鬼子回老家！”
春花把点火的任务看成是哥哥们抬举她，是哥哥们对她的无上信任。更把点火的事看成是一个光荣的使命。她急忙把丫蛋儿拉过来，俩人共同分享这一荣耀。她牵着丫蛋儿的手，把火捻儿举过头顶，嘴里念叨着：
“百十两行的同胞们！咱们报仇雪恨了！日本鬼子，回老家去吧！”她大口吹燃火纸捻儿，把它扔在“洋油”浇过的绳子上。
霎时，只见一条火龙飞也似地向前奔跑。倾刻间引燃了日本鬼子居住的房子。火苗子由下而上，争先恐后地攀爬着。 “轰！轰！轰！轰！”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摇地抖，火焰腾空而起，直蹿房顶。熊熊大火很快蔓延开来，整个一排房子被大火笼罩。屋子里的鬼子“咿哩哇啦”地哀嚎起来。
突然“独眼龙”拉开房门，浑身蹿着火苗，冲到门口喊了一声：
“妈呀！救救——我——”便倒在“洋油”桶上一命呜呼。
大伙儿还在呆愣中，只听宏茂高喊：
“活该！滚回老家去吧。告诉他们，当鬼子只有死路一条！”
大伙儿回过神来也都跟着喊：
“对！当鬼子只有死路一条！”
就这样，8个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的日本鬼子，接受了怒火的惩罚后，在孩子们的嘲骂声中，化成了肮脏的灰烬，混在氤氲的烟尘中渐渐消泯，做了日本军国主义的殉葬品。
※ ※ ※
6个小勇士离开寇营后，爬上西山，走进茂密的森林。他们凫趋雀跃，欣喜若狂。家盛攀上参天大树，拽着枝条悠来荡去，不时地回望着渐渐远去的鬼子兵营，观赏他（她）们的杰作。宏茂一走到平坦的地方就翻跟斗，迸发心中的欢快。春花和丫蛋儿手牵着手，一路走，一路“嘻嘻哈哈”说笑个没完。山坡上微风习习，绿树摇曳，流水淙淙，雀鸟争鸣，山花烂漫，芳菲依依……
赵学志和刘立武两人摽着膀子一路走着一路合计着什么。当走到一处开阔地，兄妹们都走在了一起并肩而行时，忽然刘宏茂冲到刘立武面前，煞有介事地说：
“日本鬼子可能还要来。”
“来吧，来了再揍他！”刘立武攥紧了拳头往下一摔，狠狠地说。
“再来就是找死！”赵学志跟着补了一句。
“对！ 再来就是找死！”大家都挥拳高呼。
……
天已破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冉冉升起，露出甜美迷人的笑靥。
山谷里回荡起酣畅淋漓地吟诵声：
“小牛倌儿，
上山尖儿，
山尖儿高，
看得辽。
遥望红日升。
遥望红旗飘。
遥望我爸挥刀跃战马，
打败魔鬼把仇报！”
赵学志、刘立武、孙家盛、刘宏茂、张英（春花）、李亭玉（丫蛋儿），他们一块儿一遍又一遍地吟诵着虎子的“牛倌谣”，向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迎着朝霞，踏着泥泞的山路，向着隐约可以听到隆隆炮声的方向奔去。
（2004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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