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在别人面前给我下的命令,”安德说,“为你着想,我会假装是你赢得了这场争论。然后明天早上你再告诉我说你改变主意了。”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奈何不了我,这会影响你的威信。”
马利德对他的仁慈非常憎恨,看起来好象是安德为了帮他才服从他的命令。更难堪的是,他没有别的选择。马利德从未想过这是他自己的错,是他下了不合理的命令。他只想到是安德让他陷入了这种局面,然后又假装宽宏大量的将他拖了出来。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马利德说。
“或许吧,”安德说。这时,熄灯铃响了,灯光暗了下来。安德走回了宿舍,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其它的队员都以为他是被臭骂了一顿,然后灰溜溜地跑回来。
第二天去吃早餐的时候,马德利叫住了安德,大声地说,“我改变主意了。或许和你的新兵连的小混蛋一起训练会让你学点东西,让我能够更快地把你换走。只要能更快地摆脱你这个混帐东西就行。”
“谢谢,长官。”安德说。
“我会不惜代价的,”马利德在他耳边低声说,“最好是让你被学校开除。”安德感谢地对他微笑,然后走出了宿舍。早餐之后,他又和佩查一起进行了练习。这天的整个下午他都在观察着马利德如何进行操练,想着法子怎样去打败他的战队。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又和阿莱以及其它参与计划的伙伴一起训练,累得精疲力尽。我能做到的,安德躺在床上想着,他的肌肉酸痛,有的甚至在抽筋,我能够控制住的。
四天后,火蜥蜴战队参加了一场战斗比赛。安德跟在一群战队队员后面沿着走廊进入了战斗室。墙上系着两条锻带,一条“绿绿棕”色的代表火蜥蜴战队,另一条是“黑白黑”色,代表秃鹰战队。当他们走到原来的战斗室所在的地方时,走廊分成了两半,火蜥蜴战队在左边,秃鹰战队在右边,两支队伍前面设置了一道障碍墙。
各个小队安静的组成了队形,安德站在了他们的后面。马利德正在分配任务,“A队负责控制,在上方攻击,B队在左方,C队在右方,D队在下方。”他看着四个小队各就各位,然后对安德说,“还有你,小笨蛋,在这里等四分钟才能走进门口,不许拔出你的武器。”
安德点点头。马利德身后的那堵障碍墙突然变成透明,现在已经没有障碍在他们前面了,那里已经成了前方阵地。战斗室也和以前不同了,有很多巨型的棕色箱子悬浮在半空中,部分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用这些箱子来模拟真实天空中的星星,它们随机地分布在空中。马利德似乎并不在意它们的位置。
显然,队员们都已经受过训练如何应付这些“星星”。
安德坐在走廊里观看着战斗,他很快发现他们并不知道怎么去利用这些箱子。他们只懂得怎么样在箱子上软着陆,把它们当作盾牌,这是一种在行星上攻击敌人阵地的战术。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箱子的实质是什么,他们坚持攻击那些可以沿着墙壁向前滑动而避开的箱子。
对方的指挥官正利用马利德战略上的失误对他们进行反击。秃鹰战队让他们的进攻负出了很大的代价。在进攻第二道防线的时,越来越多的队员被敌人击中而冰冻,现在情况很清晰了,火蜥蜴战队将在五六分钟后遭到惨败。
安德跨步通过了几方的大门,他稍稍地向下漂浮着。通常在他们练习的时候,大门是设置在地板上的,而在真实的战斗比赛中,大门则是设置在墙壁的中央,与天花板和地板等距。
他突然感到自己就象在航天飞机时一样,失去了方向感。原来是下方的现在变成了上方,然后又变成了侧方。当你突然出现在零重力状态下,你根本没办法保持自己的方向感。当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门时,你根本无法说出哪里才是上方。但没有关系,现在安德自己找回了自己的方向感,敌人的大门就在下方。这种比赛的胜利条利就是看谁能最先穿过对方的大门。
安德开始行动了,他沿着自己判断出的方向前进。他整个人直直地朝敌军冲去,而不是展开手脚借力前进。现在他平躺在空中,双脚在前,朝着敌人的方向,让自己的目标减到最小。
有个敌人发现了他,不管怎么说,毕竟他都是漫无目的在没有遮盖的空中漂动着。他突然本能地抬起脚挡在了身体下面,就在这一刻,他被击中了,他的战斗服的腿部立刻被冻住了。他的手仍然可以移动,因为他们没有直接击中他的身体,只是冻住了他的双腿。安德在想如果他不是及时用腿挡了一下,他的身体一定会被敌人击中,令他整个人都被固定起来。
由于马利德命令他不许使用武器,他只好继续向前滑动,他没有移动他的头和手臂,假装它们也被冻住了。敌军忽略了他,集中了他们的火力朝其它的队员射去。这是场艰苦的战斗,敌人的数目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火蜥蜴战队现在在地面上顽强地抵抗着。
马利德的严格训练现在收到了成效,每个都冻住的队员都至少拉上了一个敌人作为垫背。没有人逃跑或惊慌失惜,每个人都很冷静,仔细地朝敌人瞄准。
佩查则成了众矢之的,秃鹰战队注意到了她神奇的枪法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冰冻了她。他们最先冻住了她的手臂,但直到他们将她完全冻住并且用她的头盔盖住了她的嘴巴后,她一连串不停息的咒骂才被迫中止下来。几分钟之后,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火蜥蜴战队已经没有了可以抵抗的力量。
安德暗暗高兴,他看到了秃鹰战队只剩下了规定所要求的最少五名队员去打开他们的大门,以获取胜利。有四名队员已经在火蜥蜴战队的大门用头盔触碰了亮着灯的四个角落,第五名队员正在通过已方的阵地,比赛就要结束了。赛场周围的灯光重新恢复到最光的亮度,安德森从教官室内走了出来。
当敌军接近他们的大门时,安德想,我可以拔出我的枪,只要我能冻住其中的一人,他们就不够人数了,这场比赛将会被判为平局。只要没有四个人触碰大门的四个角,还有第五个人从门中通过,秃鹰战队就不能获得胜利。马利德,你这个混蛋,我本来可以挽回你的失败。或许甚至能够反败为胜,因为他们都坐在那里,目标非常明显,而且他们根本就对不期而来的射击毫无准备。我可以轻易的击中他们。
但命令就是命令,而且安德已经承诺要服从命令的。马利德从火蜥蜴的战队的比赛记录中获得了某种满足,因为记录并非是预期的四十一个人被消灭,而是四十个人被消灭,一人负伤。马利德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他查阅了安德森少校的详细记录中才明白是谁没有被消灭。我没有被消灭,马利德,安德想,我还可以开枪的。
他期望马利德能走到他面前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可以开枪。”但马利德直到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当然,马利德是在指挥官食堂用餐,但安德非常肯定这个奇怪的赛果在那里也会象在士兵食堂一样,引起强烈的争议。在以前的比赛中从未出现过平局,每支被击败的队伍的士兵不是被消灭(完全冰冻)就是失去活动能力(这意味他们身上有些部位没有被冻住,但他们无法向敌人射击或造成伤害)。火蜥蜴战队是唯一的一支在被击败后还有一名队员受伤但还没失去活动能力的队伍。
安德没有主动地向别人解释,但火蜥蜴战队的其它队员将这件事说了出去。当其它战队的人问他为什么不违反命令而开枪时,他只是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服从命令。”
早餐之后,马利德叫住了他,“那个命令仍然有效,”他说,“你不要忘了。”
这会让你负出代价的,你这个蠢货,我虽然不一定是个优秀的士兵,但我还是对你有帮助的,拒绝我的帮助是毫无理由的。
安德没有说话。
这场比赛还造成了个有趣的现象,安德居然排在了战绩排行榜的第一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开枪,所以他拥有了完美的射击记录──完全没有射失一个人。而且因为他没有被消灭或失去活动能力,他的表现分被评为优秀等级。没有人的分数能够接近他。这让很多学员觉得滑稽,而有的人却感到愤怒。但不管怎么说,在战绩排行榜上,安德现在排在第一位。
在这之后,他依旧在他们训练时被排斥在外,但他仍然很努力地继续着自己的练习,早上和佩查一起,晚上则和他的新兵连朋友。现在有更多的新兵加入了他们的训练,他们并不是觉得好玩才加入的,而是因为看到了他们训练的成果──他们做得越好。安德和阿莱的技术仍然遥遥领先于其他人,有部份原因是因为阿莱不断尝试着新花样,迫使安德费尽脑汁的创造新的策略来对付他们。还有部份原因是他们不断的犯一些愚蠢的错误,这些是那些自视清高并且受过良好训练的家伙从来没有试过的。大多数他们尝试的新策略虽然最后都被证明是无效的,但在他们的学习过程中,训练室里总是充满了欢乐,充满了激情,而且他们逐渐掌握很多对自己很有帮助的战略和技术。现在晚上成了他们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在接下来的两场战斗比赛中,火蜥蜴战队都轻易地取得了胜利。安德每次都是在比赛开始后五分钟才进入场地,而且在战斗结束后仍然保持丝毫无损。他开始意识到那支击败他们的秃鹰战队其实是相当厉害的一支队伍。火蜥蜴战队,虽然在马利德的领导下,在战略方面存在不足,但它的战斗力并不弱,它在排行榜上稳步向前迈进,现在和野鼠战队并列排在第四位。
安德就快到七岁了,在战斗学校里很少能见到日历显示牌,但安德还是找到了怎样从电脑里调出日历的方法,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生日。校方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们重新给他测量了身体数据,给他发了一套新的火蜥蜴制服和在战斗室用的闪光服。他穿着新制服走回了宿舍,感觉有点怪怪的,衣服略显松垮,好象自己的皮肤突然变大了似的。
他很想走到佩查的床前,告诉她他的家里是怎么样的,以前他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他只是想告诉她今天是他的生日,想听听她对他说些祝福的话语。但在战斗学校里没有人谈论自己的生日,这显得太孩子气了,对他们来说,这是步兵才做的事,他们喜欢在生日时吃蛋糕,过一些愚蠢的习俗,而他们这些未来的机师、指挥官是不会做这些蠢事的。在他六岁生日时,华伦蒂给他烤了个蛋糕,烤得很焦,味道怪怪的。没有人知道怎么弄蛋糕,只有华伦蒂才喜欢做这种疯狂的事。大家都用蛋糕来取笑华伦蒂,但安德在家里的食橱里保留了一小块。接着他们就取掉了他的监视器,带走了他。但他依然知道,那小块蛋糕还摆放在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小团黄色的油污了。在学员中没有人谈论自己的家,好象他们在来战斗学校之前没有家庭生活似的。没有学员收到家里的来信,他们也不给家里写信,每个人都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我是在意的,安德想。我来这唯一的原因是为了不让凶残的虫族伤害华伦蒂,不许它们毁坏她明亮的双眸,不许它们炸开她的脑壳,就象在电视里的第一次虫族战争中的士兵一样。不许它们用激光融化她的头颅,使她的脑浆象滚烫的面包团一样四处飞溅,就象在我最恐怖的恶梦中出现的情形那样。当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颤抖但我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他们会知道我很怀念我的亲人。我想回家。
到了早上,他的心情好了点,家现在对他来说只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伤痛。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疲惫。那个早上当他们起床着装的时,马利德走了进来。“闪光服!”他大声下命令,又有一场战斗了,这是安德的第四场战斗比赛。
这次的敌人是美洲豹战队,取得胜利应该不难。美洲豹战队是一支新队伍,排在成绩最差的四分之一队伍里。它仅仅是在六个月前组建,指挥官是波尔。斯拉特。安德穿上了新的战斗服,排进了队伍里。马利德粗鲁地将他拉出来,让他独自一人跟在最后面。你不需要这样做,安德无声地说,你可以让我留在队伍里。
安德从走廊里观察着他们。波尔·斯拉特年龄不太,但看上去很有锐气。他采用了一些新的策略,他让他的士兵快速的从一个箱子移动到另一个箱子,沿着墙壁滑动到迟钝的火蜥蜴队员的后面和上面进行攻击。安德笑了,马利德和他的队员都被打糊涂了。美洲豹战队似乎在每个方向都布置了火力。然而,战斗并非象看起来那样倾向于某一方,安德注意到美洲豹战队也损失很多兵力──他们不计后果的策略让他们在敌人面前暴露无遗。但没有关系,最后被击败的仍然是火蜥蜴战队,他们完全失去了主动权。虽然看上去他们和敌人是势均力敌,但他们在敌人猛烈的火力下乱作一团,象在大屠杀中剩下的幸存者一样挤在一起,仿佛希望敌人看不到他们。
安德缓慢地从大门中滑过,调整着自己的方向,让敌人的大门处在自己的下方。他慢慢地朝着东面一个敌人看不到的角落前进,他甚至朝自己的大腿开火,冻住曲起的双腿当作挡箭牌使用。那些被冻住的队员无助地在室内随意晃荡,他象他们一样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着。
现在的火蜥蜴战队就象只可怜的待宰羔羊,等着热心肠的美洲豹来吃掉他们。当他们最后停止抵抗时,美洲豹战队还剩下九名完好的队员,他们集合了五个人,开始向火蜥蜴的大门进发。
安德伸直手臂,就象佩查教他的那样,很小心地朝他们瞄准。在没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冰冻了三名正准备用他们的头盔触碰大门角落的士兵。残余的士兵发现了他的方向,开始朝他开火──但他们先打中的是他一早已经冻的的大腿,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冰冻在门边的最后两个家伙。当安德的手臂被击中后冻住时,美洲豹战队只剩下四名队员,已经不够规定所需的人数了。比赛打成了平局,而且他们没有击中他的身体。
波尔·斯拉特勃然大怒,但这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每个美洲豹战队的队员都以为这是马利德的战略,在最后一分钟保留一名队员。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是小安德违反了命令,但火蜥蜴战队的队员都清楚,马利德也很清楚。安德可以从他的指挥官望向他的眼神里看出,马利德怨恨他,是安德把他从惨败中拯救出来。我不在意,安德对自己说。这只会让我更快地被换走,同时可以让你们在排行榜的名次下降得没那么快。你把我换走时,我已经从你身上学到了我想学的东西。怎么样输得有风度,这就是你要做的事,马利德。
到目前为止我都学会了些什么?当安德在床上解除战斗服时,他在脑中排列了一下:让敌人的大门处在我的下方;在战斗中用我的腿当作挡箭牌;在比赛的最后保留一点有生力量,可以对局势起决定性作用;给士兵一点主动权,他们实施命令的行动将更加有效。
当马利德走向他时,他已经脱下了衣服,准备爬上床去睡觉。马利德脸色阴沉。我从彼得的脸上也见过这种表情,安德想,他的眼里带着沉默的杀机。但马利德不是彼得,他比彼得更加可怕。
“安德,我已经把你换出去了,我说服了野鼠战队的指挥官,说你在战绩榜上出色的成绩并非是偶然的。你明天就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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