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对刚考完试就知道分数并不是很热衷。而顾怀斌到底是个体育老师，他喜欢比赛完就知道成绩的快感，无论是胜利的还是输掉的。
顾怀斌开始点名，哪两个学生一组完全是随机的，不过都还遵循男男一组女女一组的基本规则。点出一组，验过学生证，就让学生抽签决定他们按哪些部位。第一组是两个女同学，显得有点紧张。围观的同学也敛声屏气。这时候没有人临时抱佛脚或者真去躺着放松，大家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两个抽签时明显在哆嗦的女生如何完成自己的动作。
题目很简单，不过是一些俯卧位单手推脊，双掌压背之类的动作，很多来上过课的学生都能做到。渐渐的，考场气氛越来越来活跃，因为考完的人越来越多，陪着没考完的人一块儿紧张的人越来越少，看别人考试总是开心的。况且后面大概知道考什么了，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就算真不会，照葫芦画瓢也能装得像个按摩师。不过也有真什么都不会的。一个学生运气很好抽到仰卧位按摩头部，这个比较简单，头不大就那么些地方，随便呼啦一边也能蒙对不少。结果那个哥们儿太死板了，就揉了几个地方。顾怀斌边打分边调侃说：“同学，我得向你的小学老师致敬，他至少教会了你眼保健操。”
钱宁磊和众人的心情变化截然相反，因为已经快下课了，老师还没点到他的名字。别的同学都是先紧张后放松，他开始的时候反而很淡定，越往后心里越打鼓：“怎么还没叫到我？不会我是最后一个吧……不会选课系统当时出问题了，我其实没选上这个课吧……不能吧，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师点过名啊……点过吗？我没记错课程表吗？应该没问题吧，我期中作业都交了……”
最后的时候，课堂已经很菜市场了，女生里面只剩了一个人，顾怀斌请另一个考完的女生给她做受术者。然后又点了一组男生，这下子，全班除了不上课干脆弃考的学生，真的只剩钱宁磊一个人了。
顾怀斌叫完钱宁磊的名字，对他露出了温暖地让人浑身一激灵的笑容，很美，很可怕。
“钱宁磊同学，到前边来……我看看哦”他用笔点着花名册找没有登记过成绩的学生名字。“……哦！没有同学还没考试了，有吗？”他问完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当然没有。“那这样，我来给你做搭档，你就给我按摩。”
钱宁磊走到床边，看着顾怀斌轻捷地跃到床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顾怀斌说：“你也别抽签了，抽来抽去就那几张。你就给我做俯卧位按摩好了，你能想起来几个手法用几个，尽量用。反正平时上课我给你按的最多，今天我也来享受一下教学成果。”
现在不光钱宁磊，其他同学也觉出来了，顾怀斌简直是故意把钱宁磊剩到最后一个的。钱宁磊简直怀疑，就算他最后不落单，还能剩偶数个学生，顾怀斌也会想办法让他给他按。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这个看着阳光，实际这么阴险的老师！
钱宁磊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撸撸袖子开始给已经趴好的顾怀斌按摩。
最后这也算是考试结束的小高潮，同学们都兴致勃勃地看这个疑似被老师整，还整整整了一学期的男生给老师按摩。
钱宁磊心说，按就按，谁怕谁，我不信你还能给我不及格。
他把脑子里有的所有按摩技法都调动出来，用他那双打篮球时控球一流、手指修长的手给顾怀斌按摩。课上讲过的什么捏、拿、推、揉、按、滚、压、拨、拍，能想起多少用多少。手指、手掌、前臂和肘也全动员了起来，在顾怀斌背上卖力地运动着。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考试中途就一直嘤嘤嗡嗡的按摩室里，后来逐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钱宁磊按摩时摩擦衣服的声音。同学们开始还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热闹，后来就成了欣赏和品评钱宁磊的考试过程。即使同学们都只是漫不经心上过几节按摩课的门外汉，也能看出，之前上场的大部分同学的水平和钱宁磊按摩的水平相差明显，高下立现。钱宁磊的手法可以用娴熟形容，在外行看来差不多就是个按摩熟练工了。顾怀斌爬在床上，闭着眼，脸侧埋在床上，看不出表情。
最后钱宁磊以几下导引放松结束按摩，他直起腰，喘气有些粗重，按摩是体力活。他对着顾怀斌的背说：“我能想到的都做完了。”同学们这才开始纷纷议论，乱哄哄一片听不清说些什么。
顾怀斌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脸微微泛红，他弓着腰坐在床上没有下地，把名册文件夹放在腿上，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开始宣读考试成绩。读成绩是按照名册顺序来，很快就读到了钱宁磊。钱宁磊听到自己的分数是100分的时候，还是小小地惊喜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成绩不会差，看到之前的同学的表现他心里就有底了，但是没想到顾怀斌真的肯给满分。他特别留意了一下，班里再没其他满分，第二名和他的成绩相差了10分。
很久以后钱宁磊才从林盛口中听说，这节课，他的按摩技好得让顾怀斌意外，因为顾怀斌非常舒坦，舒坦到硬了。既然顾怀斌的标准是“能把被按摩的人按摩得舒服的哼出声音”就给满分，那么舒服到冲动，冲动到硬，除了满分还能给几分呢。
钱宁磊从体育学院出来，黄芸芸已经在楼下等他半天了。“宁磊，你终于出来了，你就不能早点交卷嘛？一个选修课考试也这么认真……”黄芸芸旁边有个外班的男生刚才正在和黄芸芸说话，见钱宁磊过来了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都是一个专业的，有时一起上大课，钱宁磊知道那个男生，拍了怕那人的肩膀算是招呼过了。他对黄芸芸说：“我们不是笔试，考操作，我没说过？”然后他才想起来，好像是没和女朋友说起过这个特别的期末考试，他赶忙说：“我们没有提前交卷那一说，只能等到下课。你等多久了？热坏了吧？走我带你喝奶昔去。”
黄芸芸小嘴一撅说：“不用啦！刚才魏峰请我喝过了。”
魏峰就是此刻依然站在两人旁边的那个外班男生，他对钱宁磊摆摆手：“小意思，没什么，我就是偶然路过和芸芸聊几句，顺便请美女喝个饮料。那什么，既然你来了，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回头见！”
钱宁磊看着魏峰在茂盛的梧桐树下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紧迫感。他问黄芸芸：“他和你很熟？”
黄芸芸说：“一起上过选修课。这人大一时候追过我，我没答应。”
钱宁磊刚想就这个魏峰说点什么，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转过身：“顾老师？……有事吗？”
顾怀斌看了黄芸芸一眼，问：“你女朋友？”
钱宁磊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还是纯情低调的，被老师撞见和女朋友在一起有种本能的的羞涩。
顾怀斌对黄芸芸说：“同学你好。我占你俩点时间，跟他说几句话不介意吧？”
黄芸芸对顾怀斌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她原地站着没动，显然没有走开让顾怀斌和钱宁磊单独谈话的意思。
顾怀斌停顿了一会儿，半天才说：“关于你的平时成绩，我还有些疑问。明天你能抽空到我办公室一下吗？”
钱宁磊皱了一下眉，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他点点头，目送顾怀斌带着上扬的嘴角汇进了晚上下课的学生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润悠会所
钱宁磊以前绝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在一家按摩会所做兼职。更想不到这份兼职还是学校老师介绍的。
那天顾怀斌把钱宁磊骗到办公室，就是为了跟他说做兼职的事：“你不是在西餐厅打工吗？那你不如来我姐的公司，工作时间比餐厅短，时薪绝对比那儿高。”
“可是……按摩会所……老师，那种地方我不熟啊。”钱宁磊还不好意思直接质疑顾怀斌姐姐开的所谓公司是传说中的不良场所。
“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按摩会所，那不过是个休闲娱乐场所而已，我姐姐做的绝对是合法生意，我自己也在那里做兼职按摩师的。”
“你也在，给人按摩？”钱宁磊有点不相信，高校老师是多么稳定体面的工作，做兼职也都是某公司技术顾问法律顾问各种听起来多金又悠闲的，不至于去做按摩师吧……
顾怀斌看着钱宁磊惊愕的眼神，认真地说：“我没骗你，我是老师怎么会骗你！我是真的想帮我姐招点人才，也是真的欣赏你的技术。照你说的你之前从没接触过按摩，就上了一学期那么水的按摩课就能有这个水平，说明你干这个很有天赋。你看，这就叫缘分！而且你在哪做兼职不是兼职，按摩会所的工钱比西餐厅端盘子强多了。你也要上大三了，我没搞错的话你们生物系的课业会更紧张，你不想花少点时间多挣点钱吗？”
钱宁磊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找借口拒绝掉老师。正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咚咚叩响了。透过门上的玻璃，钱宁磊看来访者是林盛。林盛隔着玻璃向顾怀斌摆了一下手，然后就推门进来了，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比林盛矮了半头，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遮去了半个脸。
顾怀斌见了林盛，站起来打了个招呼。他对钱宁磊说：“我跟你说的事你别急着拒绝，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另外，这事儿别和别人提，你自己拿主意。”
谈话这样结束让钱宁磊松了口气，他礼貌地跟顾怀斌道别，赶紧走出了办公室。关门前他听到林盛说：“最近去润悠你都不在，忙什么呢……”
润悠？那不就是顾怀斌说的按摩会所的名字？这么说，林盛不但知道顾怀斌在会所工作，还是顾怀斌的客人。说起林盛，他似乎已经不记得钱宁磊了。刚才从进门到落座到，再到钱宁磊离开，他都没看钱宁磊一眼。
顾怀斌嘱咐钱宁磊不要和别的同学说这件事，他在外面做兼职的事并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太多。钱宁磊当然懂，顾怀斌把他骗来办公室单独说这件事，避开昨晚在场的黄芸芸，也就是因为他知道这种灰色地带的兼职还是低调一些合适。
这份兼职，钱宁磊越想越动心，他需要的正是这样时薪高的工作，他没过去的终究只是心里那条模糊的底线。他印象深处觉得按摩会所是危险的地方，但这好像是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而言，他一个大男生，不骚扰别人就不错了，怎么会有人找他的麻烦？而且按摩也是很多人正常合法的需求，不都是去找特殊职业谋求特殊服务的人。一个正规的按摩会所，应该没有问题吧？
而且林盛似乎也常去那……虽然这和自己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没什么关系。
最后，钱宁磊拨通了顾怀斌的电话。
“把手拿开，我接个电话……”是顾怀斌的声音，听起来还没睡醒。钱宁磊想，不会打扰老师休息吧……可是，这都已经下了上午第一节课了呀！
意外的是另一个声音：“你讨厌……”柔柔的男子声音，能判断出说话人就在顾怀斌旁边，好像也没睡醒。
“喂，钱宁磊同学？”顾怀斌的声音立刻恢复了课堂上的平静。
“内个，老师好，没吵到你休息吧？”
“没事没事，你有什么事说吧。考虑好了？”
“算是吧，我想试试看。”
面试的时候，一个长得特漂亮，穿红色套装的女面试官问他：“你脾气好吗？”
钱宁磊当时还不知道这就是面试唯一的问题，他都不用想就回答：“很好的。”
他还等着面试官问他怎么个好法的时候，红衣面试官就说了：“那就行，你今天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具体的情况顾怀斌会带你熟悉。”说完这句话，面试官就一朵红云一样飘走了，整个面试过程不到一分钟。
从面试的会议室出来，钱宁磊问顾怀斌：“顾老师，那个红衣服的女的是谁啊？”
顾怀斌说：“你没觉得她和我长得像吗？那是我姐姐，亲的。”
钱宁磊惊讶了一下：“不能吧？我看她最多是你妹妹……啊！她是你姐姐的话，不就是按摩会所的老板？”
顾怀斌看钱宁磊眼神，就好像从来没发现他这个学生的反应这么迟钝。
“老板亲自面试？”
“因为，我姐对我推荐来的人不放心，毕竟我又不是做人事的，所以他要亲自把把关啦。没什么的，放心吧，她既然让你留下，还让你跟着我学，就是对你又满意又放心了。”
钱宁磊对顾怀斌的话有保留的接受，因为他解读的女老板最后看他的眼神，应该是不屑一顾的。而且一个问题就让她放心了，这也太神了吧！顾怀斌没给钱宁磊更多时间提问，直接半推半引把他带到了按摩室，给他介绍这里是普通客户区，楼上是会员区，地下是高级会员区，三楼是白金会员区……
为了在暑假多赚些钱，钱宁磊只回家住了两个星期就回了学校，跟家人只说是去做家教。
这一个半月里，钱宁磊跟着顾怀斌学了不少东西，他本来就聪明勤奋，加上顾怀斌对他指点照顾很多，钱宁磊进步神速，到九月份开学的时候，虽然还没考按摩师证，但他已经按摩得像模像样，遇到好说话的客人也能独立完成基础的按摩。
开学之后钱宁磊就上大三了。这学期不再有英语课，但是专业课更加艰深，加上这学期要考英语六级，所以钱宁磊的学习任务还是相当繁重的。他庆幸还好大一大二的时候就拼命把选修课的学分修够了，这学期除了做兼职赚生活费，可以多挤出些时间搞专业课。他还庆幸自己做的这份兼职一份顶两份，少做几天兼职，还可以挤出时间陪陪已经对他总是没时间而怨声载道的女朋友。
钱宁磊在暑假只见到过一次林盛，那天他正走在顾怀斌前面，轻车熟路地往VIP区走去，看来就算不是常客也是熟客。林盛压根没看见钱宁磊，只跟旁边坐着等生意的一个特白净的按摩师打了个招呼，径直从钱宁磊面前过去了。顾怀斌对着钱宁磊苦笑了一下，好像在说这是个不好伺候的客人，而他每次都摊上这个客人。林盛走过去很远了，钱宁磊发现那个白净的按摩师还在往那边看，他心里叹了口气——林盛这样的年轻美男富翁，走到哪都能引起他们这种草根男的向往和崇拜。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吓了钱宁磊一跳。问话的叫胡晓梦，一个技术不错的女按摩师，是从VIP部调到钱宁磊所在的普通客户部的，没事儿爱和钱宁磊侃天儿。
钱宁磊说：“看小亮呢。他要调到VIP部了吧？”
胡晓梦摸出一根香烟放在小巧的鼻孔下嗅着，露出不屑的表情：“是高级VIP部。这不奇怪啊，混高级VIP的人又不是靠技术吃饭，你看我和你这样技术好的人，不都跑普通客户部了吗。哎，知道吗，”胡晓梦放低了声音，向钱宁磊凑近说：“听说小亮是鸭子！”
“哎？不能吧？我看找他的富婆还不如找顾老师的多。”
“富婆？嗨！你懂什么呀，真是个学生……”胡晓梦鄙夷而意味深长地瞟了钱宁磊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摸出打火机去了吸烟区。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烟瘾太大。
钱宁磊还在想鸭子的话题。他来这个会所这段时间，接触的人都是顾怀斌承诺的那样“正常”的客人和同事，这是第一次听说这里有他曾经怀疑的灰色人群的存在。他不禁又向小亮那边看去，小亮还是一个人坐在那，正拿着手机自拍，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