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如何走?
如何面对北京方面的他?
都是困扰杨凝冰的难题。
这盘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第一百零四章 戴玳瑁眼镜的青年
“要不你先进去,我等无道就是了,天冷。”叶河图怜惜道,眼神温柔到醉人,锋芒内敛的他是如此心甘情愿的做妻子背后的男人,低调而卑微。
“我又不是孩子,这种天气算什么,哪次台风我不是站在最前线。”杨凝冰摇头道,精于政治争斗,不代表就不是好领导,陈的落马,上海几乎举市抗议,这不能说是一部分民心,一点坏就是全部坏那是孩子的思维罢了。
杨凝冰能够走到今天,除了雄厚背景,更多的是鞠躬尽瘁的呕心沥血,共产党员有多少?好的党员多半默默无闻,你不知道而已,不代表不存在,我们人类看到的永远是那种能够刺激眼球的)因为我们已经麻木很久)、或者是肮脏的(以此来掩饰自己肮脏带来的心虚)。
飙车而至的叶无道也带来一大批尾随的警车,没办法,他的车牌不够份量,朝杨凝冰挥挥手,笑容灿烂喊道:“老妈,记得准时上课,不许迟到早退,不许上课开小差,不许跟老师唱对台戏。”
叶河图恨不得把那辆奥迪丢过去砸晕这个信口开河的兔崽子,而杨凝冰则会心微笑,这些教条都是当年叶无道上学时她经常念叨着的内容,当她听到叶无道最后那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时候,忍不住噗嗤一笑,这孩子,有些时候城府到了一种连他外公都叹为观止的地步,但是面对家人却永远保持着这幅玩世不恭的姿态。
看着一大队警车拼命追赶一辆跑车的华丽场景,叶河图摸了摸下巴,嘴角笑意浓郁。喃喃道:“有老子当年地风范,不错不错,希望能够景出于蓝而胜于蓝。”
继而笑容有些猥琐,眯起眼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虎父无犬子?”
不理会叶河图的自我陶醉,杨凝冰步入中央党校大门。
纽约,伦敦,法兰克福,米兰,东京,柏林。
叶无道对世界上所有大城市的交警几乎都有“打交道”,每次疯狂飙车都会惹来大批地警车蜂拥而至,在纽约这种城市还会有特意聘请的赛车手对飙车的玩命家伙进行追捕,北京自然没有。北京的布局让叶无道可以很轻松的甩开跟屁虫,虽然车牌注定会被无数次录像,但试想如今北京谁乐意招惹“杨家大少”?!
用马马虎虎的速度兜了一圈。重新回到中央党校门口,叶河图刚好开车离开,凝视着党校大门,眼神玩味。
他那三个杨家舅舅无一没有参加过党校的深造,而且跟杨凝冰一样。都是以省部级干部的身份参加,中央党校建有进修部、培训部和研究生院三个学员管理部门,而最敏感的进修部负责省部级、地厅级干部、县市委书记的轮训。叶无道那个在西藏呆过地小舅舅则进入负责中青年后备干部以及新疆、西藏等少数民族干部的培训的培训部。
杨家虽未必能够在中国深不可测地政坛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却足以赢得任何政治对手的尊重和敬畏。
中国能够媲美杨家的政治家族不多,却不代表没有。
中国人对庙堂之上制衡术的研究,要高于世界水平起码一百年!
党校门口突然出现一个战战兢兢的瘦小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模样普通,竹竿般地身材倒是足够吸引眼球,眼神敬畏而胆怯的他一出现就引起了警卫的注意,中央党校完全不同于清华北大这些所谓地名牌高校。这里雄厚的警备力量绝对让知道内幕的人咂舌。
那个青年无意间跟警卫一对视,竟然有点脚颤,这愈加加深警卫对此人的怀疑,就在这种紧张氛围下,一个戴着厚重熊猫眼镜的青年从党校内走出,伸出有点苍白的手指推了推镜框,望着远处因为看见他而喜出望外的人,叹了口气,道:“阿棍,怕什么,有机会去学学心理学,飞库手打你这叫做最下乘的未战先屈,你如果能够敢闯这中央党校,一般常理下警卫报有狐疑态度而陷入极度被动境地,不过,你不是那样的料,党校建立七十余年,敢这么做地,近二十年只有一个人。”
“江大国宝,就知道你道理多,你也不想想我这种市井小民怎么可能不怕呢,再说了,有你在,我还是有点底气的,放在平时,别人给我十个雄心豹子胆我也不敢来党校大门。”那个绰号为阿棍的青年嬉皮笑脸道,拉着那个熊猫眼镜的青年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进去吧。”被笑称作江大国宝的素年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消瘦,说起来他似乎比那竹竿般青年更加瘦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同龄人没有的犀利眼神,算不上气势,那是一种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姿态。
本想闯这中央党校的叶无道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对家伙,那个阿棍跟一般大学生并没有太多差异,而那个戴着那副叶无道一眼能看出大名堂熊猫眼镜的青年,却很不简单,极度的不简单!对于叶无道来说,不要说同龄人,就算是禅迦婆娑爷爷蛮鼠蒂冈教皇和赫连神机这样的老一辈都没有心存太多的敬畏,而眼前这个人,却是曾经让叶无道长时间反省的一个家伙!
“就这么进去?”阿棍瞠目结舌道,他的真名叫尹富,跟这位最死党的江大国宝是幼儿园和小学的同桌,虽然很好奇这个历年家长会都不会有家长出席的死党背景是什么,也知道点他有点神秘兮兮,但还没有觉得能够真随意进入中央党校的夸张地步。
“报考浙江工商大学行政管理专业的你不是说要当很大的官吗?这里,叫中央党校。”戴有点滑稽熊猫眼镜地青年指着党校大门,眼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从这里出去的。未必都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想要鲤鱼跳龙门,就必须来这里。”
“可是……”阿棍为难道。心想这中央党校又不是你家的后院,说进就能进地。
那神情病态的青年摘下眼镜,用衣角随意擦了擦,这个动作让叶无道都有点惊世骇俗的味道,那青年有点无奈地微笑道:“阿棍,我知道你从小就想要当官,当官,当很大的官,可很大是多大呢?厅局级?貌似不错,可其实呢。不大的,真的不大,可卡在这个位置上的官员有多少?省部级?国副级?中央政治局委员。又或者政治局常委?中国官很多,太多,爬上去,就必须踩下更多,你到时候会发现你获得的其实很少。少到可怜。”
“你说的,我从来都不懂。”阿棍挠挠脑袋自嘲道,能做这个江大国宝的朋友。是他认为这辈子最有成就感最自豪地事情,也许谁都可以看不起他尹富,他却不能忍受谁敢看不起江大国宝。
“一步一步来吧。”很久以前就无奈接受江大国宝这个外号的青年似乎少年老成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接下来一幕又让叶无道感到不可思议。
那个家伙竟然径直走入党校大门,而那个阿棍犹豫片刻后颤颤巍巍跟在他身后,当阿棍以为警卫就要拦下他们训话地时候,那见过太多大人物的警卫竟然朝他们十分标准的敬礼!
“有趣。”
叶无道摸了摸下巴,一般人也不是不可以进入中央党校,只要有里面的人担保,而且里面的饿这个人份量足够。让他好奇地是这个病态苍老的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在中央党校有这种地位。
他自然是认识这个苍老的青年地,三年前在明珠学院的时候,就是这个身形有点伛偻的人对叶无道的太子党提出尖刻的质疑,这个家伙对中国黑道的“(点江山”更是让叶无道反复咀嚼,甚至可以说就是这个人让太子党的发展进程足足快了一倍!
再就是他的那副看上去有点可笑的厚重眼镜,其实貌似笨重地它并不重,相反很轻巧,制造它的材料叫做玳瑁,属于南海的稀有生物,传说是龙生九子中的一种,这还不算什么,让人玩味的是中国所有领寻人中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戴这种玳瑁眼镜。
这个人,他姓江。
见证这一幕后叶无道打消了硬闯中央党校的念头,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很快杨凝冰就出来带他进入党校,与其说是学校,中央党校更像个大园林,走在其中很有闲庭信步的韵味,杨凝冰带着他在湖畔石椅上坐下休憩。
“老妈,你这是第几次来这里了?”
叶无道问道,对于家族的事情,似乎他知道的并不多,例如被无数人猜测和观摩的几个舅舅升迁历程,比如杨家的关系网,这些都是他现在才开始主动接触。
“第二次。”杨凝冰有点出神,似乎回忆起些事情。
当年叶河图在中央党校掀起的波澜,足以让现在许多党校的资深老教授们“谈叶色变,。
“听说老头当年在北京很风光?”叶无道试探性问道。
“嗯,当时的他不是现在这样的,他啊,说愤世嫉俗不准确,说玩世不恭也不妥,兴许像你外公那样评价为游戏天下比较中肯。”
杨凝冰叹息道,摸了摸叶无道的头,道:“无道,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心有灵犀的叶无道笑容此刻如他父亲一般温醇,轻声道:“妈,爸跟我说,娶了你是对他最大的回报,生了我是你对他最大的恩赐。”
杨凝冰笑了。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撩拨了一下。
错了就错了,他不在乎的。
这一点,她知道。
既然他肯呆在她背后二十年,她就要爬到最高的位置。
他的付出,不是她不懂,只是她的付出,他同样未必懂。
第一百零五章 母子谈心
江山再美,也无法媲美佳人的倾国容颜;江山再大,也敌不过美人的嫣然一笑。
江山和美人始终是摆在男人面前的一道艰难选择题。
叶河图对此给出了一个令许多人不屑、许多人钦佩、许多人扼腕叹息、许多人叹为观止的惊艳答案。
叶无道安静坐在杨凝冰身边,掏出一枚慕容雪痕送给他的羊脂白玉的东方净琉理界教主雕像,将那根紫线缠绕在手腕上把玩起来,养玉如养人,都需要讲究灵性的熏陶,古人将君子比德如玉,一般来说人如何,这玉便如何,这跟迷信无关,确有其事。
杨凝冰望着身旁这个似乎一夜悄然间成熟起来的儿子,除了欣慰和骄傲,还有一丝身为母亲的遗憾,如果可以,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永远孩子般生活。她知道对待爱情和亲情,这个儿子也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情感如饮水冷暖自知,她以及叶河图和叶家杨家所有人怎会不清楚他的“风流韵事”,只是如同对待叶河图的败家一般,没有人会幼稚地说要去教训叶无道要做柳下惠做社会主义好青年。
成熟,最首位的就是懂得不是世界上所有人的脚都能适合你的鞋子。
要想强行把鞋子给别人穿上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砍下别人的脚。
这样的人,有“战国百将唯一人”之说的白起,被誉为“上帝之鞭”的成吉思汗,有在西方国家都有人背诵其语录地毛泽东。
“妈。你老把我当孩子看,这样不好。”叶无道微笑道,有所感触,嘴角却扬起一个孩子气的弧度。“你儿子现在可是南方地下王朝的创建者了。”
“就算你到了有儿子的时候,你一样是妈地儿子,你小时候那憨憨的模样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杨凝冰摸着叶无道的头,眸子流溢幸福,得儿如此,夫复何求?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叶无道无奈地耸耸肩,将那块玉摘下来轻轻系到杨凝冰的手上,这块玉他摸了半年多,这种东西只能送给他的老妈,“要经常放在手心摸。摸久了才会圆润,而且能够刺激手心的几个穴道,对身体很有好处。妈。即使你不跟老头那样悠闲,也不要把自己累着。”
“知道。”
杨凝冰点头道,握住那块玉,看到这块灵性盎然的温润古玉她就想到从小就当亲生女儿对待慕容雪痕,“无道。你也这么大了,很多以前妈妈觉得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说的话也应该跟你说清楚,毕竟现在的处境和你的发展轨迹已经超出除了你爷爷之外所有人地意料。说实话。今天的局面让妈妈很自豪,但却不是我和你爸最期待的结果,或者说,只有你爷爷希望如此。”
杨凝冰对这个叶正凌这个强势而执着地公公只有敬畏,没有半点亲切感。
尤其在教育叶无道这件事上杨家所有人都跟商界银狐有巨大分歧。
“无道,首先,如今这个社会有钱人不敢说百分之百都有情人或者二奶,但百分之六十肯定是有的,一个男人成功了被女人青睐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知道你跟不少女孩子都有交集,妈不会干涉,但是有一点是我的底线,就是不准玩弄她们的感情。”
杨凝冰正色道,杨家给人地印象就是刚正不阿,近乎固执,不过到了杨凝冰这一代其实已经圆滑了许多,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放缓语调,“还有就是好好照顾雪痕,有些时候你真要对不起谁了,也不要对不起她,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幸运能遇到把爱人当作生命全部意义的女人。”
“可以不爱自己,却不能不爱雪痕。”叶无道柔声道,没有信誓旦旦地承诺,对他来说,使劲的去在乎慕容雪痕,已经是深植内心的信仰。
把爱当作信仰,所以能够为爱而六道轮回。
“第二,本来以杨家的身份,你创建太子党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但你外公的意思是不管你将来在中国黑道帝国中取得怎样的显赫位置,都不要忘了自己试炎黄子孙,因为夺天下而血流遍地可以理解,夺下江山后就要扛起一切。”说到太子党和黑道,面有忧色的杨凝冰表情凝重,她不知道当初有多少幕后人是抱着玩笑态度看待叶无道建立太子党,如今看来跌破眼镜的人不少。
“放心吧,对此我跟苏爷爷有过君子协定,要不然他那样地政界元老怎么可能放任太子党在他眼皮底下壮大崛起。”
叶无道心中涌起一股沸腾热血,他知道太子党给杨家带来的天大麻烦,想起外公那张始终宽容和蔼的笑脸,叶无道有种眼睛湿润的感觉,只有他小的时候能够骑在杨望真脖子上在军区大院四处转悠,这份“殊荣”杨凝冰这一代以及第三代再没有一人能够享受。
“第三,从商从政,我,杨家,叶家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但是我们希望你近期不要涉足政治太深,十七大之后政治格局重新洗牌,如今北京这潭水更深更混,你可以玩障眼法在北京‘惹是生非’,但就是不要真的陷进去,这一点,当年你爸做得很有分寸,所以他能在滔天的政治漩涡中闲庭信步。”说到这个杨凝冰的表情更加深沉,那精美的祟脂白玉也被她握得更紧。
“对待政治我只有很空洞的理论知识,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不会真的去北京政治这堆火中玩火自焚。”叶无道自负,却不是盲目的自大,杨家家势力在地方军区和政界再根深蒂固,对北京这座政治核心也鞭长莫及。
“知道你爸最欣赏你什么吗?”杨凝冰听到叶无道这个回答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握着白玉的手也松懈下来。
“老头?最欣赏我像他吧。”叶无道玩笑道。
“贫嘴。”
杨凝冰莞尔道,这对活宝父子。
凝视着那块祟脂白玉背面的玄奥梵文,她柔声道:“他说他最欣赏你对在不同棋局中地自我定位,这一点。他自认比不上你。”
“奇迹奇迹,老头也会夸人?!”叶无道故意装出错愕的表情,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叶河图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