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1- 第19部分

第三十四章　奉皇命，今夜依红偎翠

　　送完萧然与秋若水回来，宇文方不敢耽搁地来到凤清宫，双膝跪到萧然面前：“皇上，属下已奉命送王爷回府，还亲眼看着秋姑娘为王爷用了皇上御赐的伤药。秋姑娘送属下出来，叮咛属下回来求皇上一件事……”
　　
　　萧潼哦了一声，微微挑眉：“何事？”
　　
　　宇文方英俊、端方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有些窘迫地道：“秋姑娘请皇上将王爷那身衣服毁了，莫要再还给王爷。免得王爷日后瞧见，勾起心事……”
　　
　　萧潼哈哈大笑：“水儿这丫头倒也有趣，分明是她自己怕瞧着难过，还说是为了然儿。这女子的心哪……可真是细得如同发丝呢。”
　　
　　宇文方见萧潼笑得很愉快，心里暗暗松口气，但愿皇上心情好，可以免了自己的责罚。陪笑道：“是啊，秋姑娘真是个又善良、又有趣的女子呢，再加上才貌出众，与王爷可谓是天生的一对。”
　　
　　萧潼手中拈着朱笔，轻敲御案，唇边带着一抹近乎邪魅的笑容，盯着宇文方：“宇文，忘了朕刚才说过的话么？”
　　
　　宇文方吓得神情一凛，背上已有冷汗冒出来，原来皇上没有打算放过自己？一脸诚惶诚恐地道：“属下不敢忘，皇上命属下前来请罚。”
　　
　　萧潼慢慢收起笑容，却依然很温和的样子：“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
　　
　　宇文方的头更低了几分，小声道：“属下不该自作主张，将王爷的事禀告了秋姑娘与皇后娘娘……”
　　
　　萧潼看着他，慢慢吐出一句话：“朕的事何时允许你多嘴？”
　　
　　“属下知错，请皇上责罚。”宇文方知道这会儿最好表现得老实一点，因此也不敢辩解，只是乖乖地请罚。
　　
　　萧潼不语，好象在考虑给宇文方什么惩罚。这样的沉默令宇文方有窒息的感觉，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半晌，萧潼淡淡地道：“朕还没考虑好，你先跪过一旁。”
　　
　　“是。”宇文方膝行着跪到旁边，依然垂着头，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萧潼也不理他，自顾批阅奏折，然后一拨拨的大臣在宫外求见，一拨拨地进来面奏。宇文方只觉得自己好象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着的羊羔，从皮到肉都已被烤得焦烂。皇上啊皇上，你这招可真高明啊，那些大臣都认识我，见我在这儿被罚跪，我的脸往哪儿搁啊！以前你让王爷罚跪时可是让他跪在内室的，偏偏今日罚我，让我跪在外面示众。这跟掌我的嘴有何区别？
　　
　　好不容易等萧潼处理完朝政，宇文方的两条腿已经痛到麻木。萧潼这才瞥他一眼，道：“起来吧。”
　　
　　宇文方挣扎着爬起来，垂首站在萧潼面前，等他发话。
　　
　　萧潼道：“幸好今日你没有造成什么恶果，否则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朕之恨。朕先不罚你……”
　　
　　宇文方差点哭出来，皇上，刚才我跪了半天，那不叫罚啊？
　　
　　“不过朕要交给你一个任务，若是你完成任务，朕便既往不咎，否则，朕给你来个两罪并罚！”
　　
　　“是，请皇上吩咐。”
　　
　　“朕命你去逛青楼。”
　　
　　宇文方吓得一哆嗦：“属下不敢。”
　　
　　萧潼微笑：“你必须去，而且也要去那家弄玉坊。”
　　
　　“皇上……”宇文方好象有点明白过来了，“皇上是要属下去查王爷……”
　　
　　“正是。”萧潼沉吟道，“听水儿的意思，好象朕冤枉了然儿，然儿是被人嫁祸的。所以朕要你去彻查这件事，随便你用何种方法，你去给朕查到那位与然儿同宿的女子，问出她是否受人指使，受何人指使，用了什么手段。”
　　
　　“可是……”宇文方苦着脸，自己可是个正人君子啊，从来没有进过青楼。王爷进了一次就被皇上打成那样，自己若是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一不高兴，抓住这个小辫子就罚自己一顿。
　　
　　“嗯？”淡淡的一声鼻音将宇文方吓得够呛，不敢再表示异议，连忙躬身应是。
　　
　　靖王府，听风馆，萧然有气无力地趴在湘妃榻上。昨夜烂醉，今日一早被大哥揪起来，泼了盆冷水，又挨了一顿打，又惊又怕、又羞又愧，又受尽痛楚，这会儿一回到自己家中，他便瘫在那儿动不了了。
　　
　　秋若水仔仔细细为他擦洗了鞭伤，上好药，一边伺候他，一边心痛难忍：“大哥好狠心，将你打成这样。这身上到处是伤痕，有多少是战场上受的伤，又有多少是被他打出来的！”
　　
　　疼痛缓解了，疲倦铺天盖地袭上来，萧然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缥缈：“不要怪大哥，是我自己太不小心。大哥为我好，他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
　　
　　这时门外侍卫的声音禀道：“王爷，梁王千岁来了。”
　　
　　秋若水腾地站起来，语气一沉：“他来干什么！来瞧瞧你被大哥打得有多惨么！”脸上已有怒意。萧然看着她微笑，宠溺地道：“你啊，刚刚怪了大哥，现在又生二哥的气。都是自家兄弟，二哥只是兴致高了点，大家又都多喝了。不是他的错，快去请他进来吧。”
　　
　　秋若水心里极其不愿，可见萧然这么好脾气的模样，又不忍拂他的意，转身到门口，命侍卫请梁王进来。
　　
　　萧翔急匆匆奔进来，见萧然正欲从榻上下来，连忙摆手：“三弟，伤得这样重，千万别动。”俯身看着他青紫肿胀的脸，伸手摸上去，萧然痛得嘶嘶抽气，连忙避开他的手。
　　
　　萧翔满脸歉意，手缩回去，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手指有些痉挛：“三弟，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没想到，请你来我家赴宴，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昨晚我也喝得有些多了，后来你们去弄玉坊，我没去，便早早在家休息了。今天早上大哥差人来问你的事，我又不能不说。大哥这脾气还是那么暴躁，竟然将你打成这样。他可真够狠心的，这么漂亮的脸，若是打坏了，我倒要看他心疼不心疼、后悔不后悔！还有这鞭伤……就算你去了青楼又如何？是多大的错，至于如此追究？他真是……。”萧翔一声长叹，声音低下去，“三弟，二哥好心疼……”
　　
　　“二哥别担心，小弟没事。”萧然唇边微微勾起笑容，有些调皮，“从小到大，小弟被大哥教训得习以为常了，我这身皮肉久经考验，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萧翔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发愣，这死小子，笑得那么可爱，哪里象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就会在大哥面前讨巧卖乖，大哥就是被他这样的笑容迷惑了，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掌心。狠狠咬牙，萧然，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心里暗暗盘算，脸上却依然做出无限愧疚的样子：“三弟，你不怪我就好了，否则，我真是寝食难安了。
　　
　　“二哥别自责了，都是小弟自己不够自持，怨不得二哥。”
　　
　　萧翔听萧然如此说，仿佛终于松了口气，安慰地拍拍萧然的肩膀：“谢谢三弟。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养伤吧。”
　　
　　告辞出来，萧翔带上侍卫回梁王府，坐在轿中，他微垂着眼帘，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目光明灭，唇边慢慢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忽然轿子停了，前面侍卫沉声喝道：“什么人？”
　　
　　萧翔抬手掀开轿帘，只见轿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脸上毫无表情，好象戴了面具，可一双眼睛却闪动着鹰隼般冷静、犀利而强势的光芒。
　　
　　“在下有事求见梁王。”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一种特别的穿透力。发音很奇怪，好象不是中原人氏。
　　
　　萧翔心中微微一动，轻轻开口：“阁下来自何处？”
　　
　　“此处大街上不便，在下想请王爷移驾，在下保证对王爷有利无害。”
　　
　　萧翔轻笑：“好，本王对你产生了兴趣，本王跟你走。”
　　
　　宇文方换上一身湖蓝色的便服，施施然走进弄玉坊。老鸨一看他就眼睛发直：“你？你不是靖王府的那位侍卫大人么？今日你们王爷没在，你来干什么？”
　　
　　宇文方暗暗苦笑，这老鸨的眼光还真凶，不过见了一面便将他牢牢记住了。皇上啊皇上，你可真是害惨我。
　　
　　摸了摸鼻子，掩饰住心里的尴尬：“王爷没来，我便不可以来么？你们这儿人人来得，我便来不得？”
　　
　　老鸨看着他，好象终于明白过来，咯咯笑道：“是啊是啊，只要是男人就来得。不知道大人想要点哪位姑娘？”
　　
　　“便是我们王爷点过的那位姑娘，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哦，你是说紫玉姑娘啊。行行，她今日正好有空……”
　　
　　正说着，老鸨的目光被门口进来的人吸引住，脸上露出惊艳的表情，嘴巴张着有些合不拢，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子也是来我们弄玉坊玩的么？”
　　
　　“怎么，你不欢迎我？”一个十分动听的声音响起来，低低的、柔柔的，带着江南春风的酥软，极尽蛊惑。人进来的时候，一阵淡淡的清香也随之飘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萧然受了那么多罪，风云再起前，让他先休息休息。。。




第三十五章　水落石出

　　宇文方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来的这位公子大约十七八岁，穿一身白衣，外面罩着淡紫色的斗篷，身材略显纤细，却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当他的目光投到你身上时，你会觉得他那双眼睛美得犹如一个蓝色的湖泊，让你不由自主地沉醉于他的眼波中，被它深深吸进去。
　　
　　他的肌肤莹润如玉，嘴角似乎永远含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显得既温柔又不失矜持。
　　
　　宇文方的眼珠子几乎掉下来，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迎上去：“秋……”
　　
　　来的这个人竟然是萧然的未婚妻秋若水。宇文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窈窕淑女，竟然会大胆地走进青楼，而且扮成男人之后，竟然举止得体、风度翩翩，丝毫没有女子的扭捏之态。宇文方蓦然想到秋若水的父亲是秋卓然，那个一身侠气的剑客。而她母亲也是性格叛逆，敢于挑战皇权的女子。纵然秋若水从小没有学习武功，可骨子里遗传了她父母的天性。难怪那样心胸宽广、深明大义，又兼冰雪聪明、坚强独立。
　　
　　秋若水显然也没有料到在此遇见宇文方，心念电闪，顿时明白他是奉了萧潼之命来查萧然夜宿青楼的内幕。暗暗感激萧潼，为萧然有这样一位疼爱他的兄长而高兴，昨日见到萧然的伤势后对萧潼产生的怨念一扫而空。
　　
　　迅速截住宇文方，笑道：“怎么你也在此？”
　　
　　老鸨诧异地看着秋若水：“公子你是……？”
　　
　　“在下靖王府侍卫邱云。”
　　
　　宇文方想笑，两人竟然不谋而合地把自己说成靖王府侍卫。故意装作担忧地道：“今夜你值勤，怎敢私自出府？若被王爷知道，当心受罚。”
　　
　　秋若水轻松地笑道：“王爷今夜与他的那些文友们聚会去了，不在府中，又没有命我贴身保护，所以我便出来放松一下了。听说王爷来过这里，想必这家弄玉坊有它的独到之处，所以我想来见识一番。”
　　
　　老鸨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秋若水，喃喃道：“怎么王府出来的人个个都那么漂亮？王爷已经是咱们穆国第一美男子了，连你这名不见经传的侍卫都美得象个玉娃娃似的。”啧啧赞叹了半晌，道，“不知大人想点哪位姑娘？”
　　
　　秋若水道：“我只要我们王爷点过的那位姑娘。”
　　
　　老鸨颇为尴尬，看了一眼宇文方：“可是，紫玉姑娘已经被这位大人点了。”
　　
　　宇文方十分慷慨：“无妨，我与邱云是兄弟，不分彼此。再说我们只要听紫玉姑娘弹弹曲子，陪我们喝点酒、聊聊天就行了。”
　　
　　老鸨撇撇嘴，没听说逛青楼还合用一位姑娘的，反正我只要收银子，管你们点几个人呢。带了他们上楼，推开那位紫玉姑娘的房间，向里面喊道：“紫玉，出来接客了。”
　　
　　秋若水与宇文方相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那位叫紫玉的女子一见宇文方，顿时花容失色：“你……。你不是王爷的那名侍卫么？”昨日早上宇文方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样子犹在眼前，没想到转眼这个煞神又出现了，“你……你来干什么？”
　　
　　宇文方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着她：“多此一问，我来这里自然是玩的。怎么，你不想接待我们么？”
　　
　　秋若水微笑着瞥他一眼：“宇文大哥，别吓坏了人家姑娘。”走到紫玉身边，带着一脸迷人的笑容，柔声道：“姑娘，别看宇文大哥脸上凶，心里可体贴着呢。来，坐下陪我们喝点小酒，唱唱小曲吧。我们王爷点过的人，必定是与众不同呢。姑娘若不肯赏脸，倒叫我们两人难堪不是？”
　　
　　紫玉见这么漂亮的男子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而且身上散出着一股淡淡的、薰人欲醉的清香，不由地神魂颠倒。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吩咐小丫头去取酒菜来，招呼二人坐下，殷勤陪起他们来。
　　
　　宇文方心中暗道：看不出这秋姑娘手段如此高明，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我们王爷真是幸福，娶到这么好的妻子。早知道有她来，我何必再接这趟苦差使？
　　
　　秋若水挨着紫玉坐下，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紫玉姑娘果然是个可人儿，难怪我们王爷喜欢你。王爷可是早就认识姑娘了？”
　　
　　宇文方听得一愣，原来这秋姑娘还是吃醋了，竟然拐弯抹角套这女子的话，暗暗苦笑。女孩子啊，到底还是小心眼的。
　　
　　紫玉微垂着头，睫毛不停颤动，脸上慢慢泛起一层红晕，好象在回忆与萧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痴痴地道：“我倒希望早就认识他了，那样神仙一般的人儿，跟他在一起，便是看着他都是好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文尔雅、这样高贵绝尘的男子。跟他相比，他那二哥简直是庸俗不堪！”
　　
　　秋若水与宇文方交换了一下目光，秋若水的声音更加温柔：“原来你与梁王千岁是故交了？”
　　
　　紫玉仍然好象在做梦一般，喃喃道：“什么故交？我们这种青楼女子，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玩物。只是梁王对我还不错，每次来弄玉坊，总是指名要我，在我身上花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秋若水戏谑地笑道：“看姑娘这意思，对我们王爷十分爱慕？”
　　
　　紫玉幽幽叹道：“是啊，那一夜温存，我此生再也不会忘记了……”
　　
　　秋若水的脸色变了变，掩饰地拿起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宇文方在心中叹了口气：王爷啊王爷，你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秋姑娘虽然没有怪你，可心里到底是存了芥蒂的。
　　
　　他盯着紫玉，故意带了讽刺的口吻道：“姑娘还真是有魅力啊。咱们未来的王妃美若天仙，王爷心里、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怎么会对姑娘感兴趣了？”
　　
　　紫玉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俏脸上涌起怒意。
　　
　　秋若水连忙安慰道：“别听他的，他这是妒嫉咱们王爷呢。我看紫玉姑娘长得貌美如花，又性情温柔，王爷喜欢上你也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