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准你所奏。”
“多谢大哥。”
“还有么?”萧潼似乎觉得他意犹未尽,主动问道。
“还有……”萧然见大哥脸色温和,心中也安定下来,“小弟想请大哥将摩戈兄弟放了。若小弟所怀疑之事都是真的,则他们兄弟在天牢中十分危险。那个幕后操纵者不知道还会耍什么阴谋,而阴谋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多留一天,对天牢、对他们都是一种危险。与其这样,不如将这个目标放回塔萨去。那只幕后黑手没了目标,便无法再兴什么风浪了。”
萧潼沉吟。
“小弟是怕我离开京城后,大哥若有什么危险,小弟没有办法保护大哥……”
萧潼忍俊不禁:“就算你留在京城,你又不是朕的侍卫,还能随时保护朕的安全?”
“可是,小弟总是不放心。”
萧潼看着他,眼里泛起宠爱的笑意:“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男子汉大丈夫,又是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哪能如此优柔寡断。再让朕听到这种话,看朕不拿大耳刮子抽你!”
萧然轻轻嘟囔:“反正小弟早就被大哥抽得皮糙肉厚了,你要打,小弟敢说个不字么?”
萧潼失笑,这个傻小子,真是学会察颜观色,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了。见自己生气,便马上认错请罚,见自己展颜,又开始露出调皮的样子。
当日,萧潼下旨,命大将军萧然率领靖安军赶赴塔萨,大军先行,萧然可自行决定行程。同日,萧潼下旨释放摩戈兄弟。摩戈在见到自己兄弟安然无恙,并且身上的刑伤都已得到治疗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想拉了摩钩去王府拜谢萧然,可摩钩对萧然仍然怀着敌意,根本不听兄长的话。
摩戈只能让他在城外等,自己到王府向萧然辞行。萧然送了他两匹骏马,又为他准备了一些银两,将他送出长宁。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萧大哥也知道反省一回了。。。。。。
第七十六章 梦为远别啼难唤
“王爷,摩戈此去,当与舍弟归隐乡间,从此安心做个平民百姓,不问世事。只是王爷对我们兄弟的救命之恩,摩戈今生难忘。他日若遇时机,摩戈当结草衔环以报。” 摩戈高大的身躯站在马前,一袭黑袍衬着他刚毅、粗犷的面容,扬起的黑眉间又泛起萧然所熟悉的那种豪气。
萧然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意。摩戈,即便是躬耕于垄亩,只做一名普通的百姓,他还是以前那个令人敬佩的英雄。英雄,从来不是以成败而论的,真正的英雄,他的精神永远不败。
“摩戈,你比我年长得多,若当我是朋友,便换个称呼吧。”萧然微笑,双眸映着冬日的阳光,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摩戈看着他,带着同样磊落而真诚的目光。微笑慢慢从他唇边扩散,一直到眼底:“既然如此,我们便以名字相称吧。萧然,大恩不言谢。舍弟还在城外等我,摩戈就此告辞了。”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直到那个黑色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萧然才拨转马头,返回王府。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秋若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正专心致志地为萧然缝着一件紫色的战袍,每一针每一线都似乎在织着自己的心事。
“水儿。”柔和的语声伴着清新的气息飘到身边,秋若水抬起头,对上萧然黑亮的眸子,莫名的颤动从心底掠过。依然是苍白的面容,可那双眼睛里却褪去了忧伤,换上浅浅的喜悦。是因为大哥允了他出征?还是因为摩戈兄弟已被释放?
“送走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吧?”她含笑调侃他,“看来你进宫一次,竟是给大哥灌了迷魂汤。不仅允了你出征,还释放了他们两兄弟,收获不小。”
萧然从她手中拿下那件紫袍,放到一边,目不转眼地看着她,满脸宠溺,保狭地笑道:“若是大哥象你一样心软就好了,我什么汤都不用给他灌,只需一个笑容,就把他骗得晕头转向了。”
只是今天的大哥真的好温和,温和得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萧然觉得自己象饮了琼浆玉液一般,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说不出的舒服。慢慢回忆着大哥为自己包扎时细心的举动、笑骂自己“死小子”时疼爱的语气,萧然唇边渐渐露出迷人的笑容,那笑容几乎将秋若水看得痴了。
“萧郎……”低低的近乎呢喃的声音。
“水儿,你怎么了?”萧然分明注意到妻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怅惘,心里好象忽然被针钆了一下,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用目光去抚慰她,“是不是在担心我?我没事的……明日靖安军就要出征了,我打算再等三天,这三天内我哪儿也不去,时时刻刻陪着你。我好好运功疗伤,让伤势尽快好起来,保证你不再担心。”
秋若水嫣然一笑,斜睨着他:“是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夫君是武功天下第一的?自然有这个本事迅速疗伤。只是依我看来,什么内力、伤药都不如一样东西管用。你只要有了那样东西,再重的伤都能迅速好起来。”
萧然不解:“是什么东西那么神效?”
秋若水笑道:“自然是大哥的疼爱了,那可是比任何仙丹妙药都管用的。你瞧瞧你,大哥骂你几句你便垂头丧气,大哥夸你几句你又神采飞扬了。你啊,这辈子都逃不出大哥的手掌心。”
萧然挑眉,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是不是水儿在吃醋了?”
秋若水瞪了他一眼,那表情说不出的温婉动人:“大哥是我们的长辈,你孝顺他是天经地义的,我哪会跟他吃醋?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我千针万线为你缝的战袍,你试试,在你出征前一定可以完成了。”
拿起那件紫袍,为萧然披在身上。
“干嘛用紫色?我不适合这么亮丽的颜色。”萧然困惑地看着秋若水,却发现秋若水的目光已粘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是不是很怪?”萧然被她看得有些忐忑。
“不是,你好美。”秋若水将他拉到镜子前,“你自己看吧……”目注镜子里的萧然,微微蹙眉,摆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道,“萧郎,我在想,若是你遇到女将军,不,应该说,若是有女将军遇到你,谁能抗拒你的魅力?那我……岂不是很危险么?”
萧然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却牵动伤口,咳出声来:“水儿,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有趣。”故意凑近她,带了威胁的笑意,低声道,“那我便效仿舜帝,兼有娥皇女英……”
“我不许!”秋若水一脚跺下去,把萧然踩得跳起来,夸张地大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家里有只母老虎……”
“嗯?”秋若水逼上来,笑得极温柔,“是母老虎么?”
“不是……是家有贤妻,我再也不作他想了。”萧然伸手,将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紧紧搂在怀里。当她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飘起淡淡的薄雾。
第二天,靖安军在晏封、霍无忌与东南西北四营将军的带领下踏上征程。萧然目送他们离去,回府运功疗伤。
后来梁王萧翔来看他,带着一脸好兄长的温和笑意,关心地叮嘱他保重身体,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他武功盖世,也需小心谨慎等等。萧然想起摩戈的猜疑,隐约觉得不安,可是又不能断定什么。只能暗暗希望二哥当初与摩钩勾结只是因妒成恨,一时糊涂,并无叛国之念。
又两日,萧然穿着秋若水为他缝的那件紫袍进宫见驾,萧潼从窗子里看到自己的兄弟一身雪白,外罩紫袍,步履翩翩地走过来,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从来没有见过萧然穿这种颜色,那样美丽、高贵而带着神秘色彩的紫色,衬着他白皙如玉的脸庞,看起来就象一块流光溢彩的紫玉,美得有些不真实。
“大哥。”萧然如平日一样,温文尔雅地拜倒在地。
萧潼扶起他,带着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三弟,今日穿上这袍子,越发俊美得不象凡人了。”
萧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发现大哥一温和起来就有点不正经:“大哥取笑了。”
萧潼含笑看着萧然满脸窘意,拍拍他的肩:“今日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是,小弟觉得好多了。所以特来请示大哥,想立刻动身去塔萨。”
萧潼看着自己的兄弟,因为消瘦,他的身材显得越发修长,温顺而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略略低了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仍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朕说过,你自己判断自己的状态,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就行。”他微笑,语气和蔼可亲。
“是,小弟明白。既然如此,小弟明日便出发了。”萧然躬身,“小弟不孝,不能常在大哥身边侍奉,请大哥多保重。”
萧潼忍不住笑起来:“好了,傻小子,朕还没有七老八十呢,不需要你在身前尽孝。你记得水儿在家等着你,为她好好照顾自己便是。”
“是,小弟记下了。大哥国事繁忙,小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
“等一等。”萧潼忽然叫住他。
“大哥还有何吩咐?”
萧潼从身边取出那枚金牌,将他郑重地放到萧然掌心:“朕把这枚金牌还给你。”
“大哥……?”萧然惊喜交集,几疑自己是在做梦,傻傻地看着萧潼,“小弟还未立功……”
“这是还给你的,等你立了功朕再另外赏你。”
萧然一下子热泪盈眶,将那枚金牌紧紧握在掌心,双膝跪了下去,“小弟谢大哥恩典。”
臣相府书房,梁王萧翔与臣相赵昶相对而坐,各自脸上都带着深思之色。
“我三弟真是好运,又被他逃过一劫!怎么就那么巧,他偏偏在我们动手的那夜去天牢?难道他真有神机妙算的本事?过不了两天他又要去塔萨平乱了,若再立下战功,他在朝中声名日益显赫。将来岂非要一手遮天?”
“我们眼下的事还担心不过来呢,王爷倒去担心将来?”赵昶看他一眼,一脸不敢苟同之色。
“你是说那个王清?”
“是啊,至今未曾见他一面,臣估计他十之八九已被识破身份,但至于生死如何,谁也不知道。皇上想必已有警觉,有意封锁他的消息,却偏偏放出摩戈兄弟已被释放的消息……”
“算了。”萧翔不耐烦地打断他,“既然害不成我三弟,这摩戈兄弟对我们就是无用之人,还提他们干嘛。”
“其实,靖王出征,这对王爷倒是一个好时机。”赵昶看着萧翔,身子微微往后仰,眼里又露出狐狸般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放假啦,预祝各位亲亲节日愉快~~~
第七十七章 谋划
萧翔坐直身子,盯着赵昶的眼睛,皱起眉头:“臣相此言何意?”
赵昶沉吟,似乎在暗暗措词,目光闪动了两下,缓缓道:“其实,王爷与皇上、靖王乃是亲兄弟,他们两人的个性,王爷难道还不了解么?”
萧翔不语,等着他说下去。
“王爷忌恨靖王,觉得他一人得尽恩宠,这对王爷来说太不公平。可事实上,王爷只看到表面,却没有注意一个实质:皇上对靖王的宠爱,不象兄长对弟弟,也不象皇上对臣子,却象父亲对儿子。”
“那又如何?”萧翔再次露出不耐之色,赵昶那种老狐狸般深藏不露、故弄玄虚的样子令他觉得很不爽,他喜欢直来直去。既然两人是同谋,就没必要说话这样拐弯抹角。
“王爷休要着急,听臣慢慢分析给你听。”赵昶依然慢条斯理地道,“其实王爷也看得出,皇上是个求全责备之人,靖王从小在皇上的栽培下长大,每一步路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走的。若是稍稍偏移了一点皇上的意愿,皇上就会对靖王严加管教,各种惩罚蜂涌而至。”
“这倒不假。”萧翔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三弟这小子,从小到大不知挨了大哥多少打。曜月宫中的藤条、板子打断了无数根。只不过,他从来都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从来没有半点委屈或抱怨。”
赵昶点头:“不错,可是尽管如此,皇上长久以来在靖王心目中形成的威严已经不可改变,靖王对皇上,一方面有兄弟对大哥、儿子对父亲的那种依恋、孺慕,另一方面却有比普通臣子更恭敬、更畏惧的心理。所以,他在皇上面前一直放不开手脚,一直诚惶诚恐、如履薄冰。”
“有么?”萧翔想了想,摇摇头,“我弄不明白他。若说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他却又胆大包天,连抗旨、逃狱、私通钦犯这样的事他都敢做。”
赵昶呵呵笑起来:“王爷有所不知,靖王就好象是一棵恣意生长的小树,偏偏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一再修剪、改造,可他内心深处那些天然的本性,就好象天生的枝杈一般,一遇到机会就想探出头来。
靖王本性桀骜不驯,而皇上对他的教育、训诫就成了他身上的枷锁,束缚了他的手脚。他在理智与天性间经常彷徨不定、痛苦纠缠。所以他一面在皇上面前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另一面又不断突破礼教的束缚,去寻找内心的自由、仁义与良知。”
“臣相,本王今日才发现,原来你十分懂得猜心之术。”萧翔听赵昶侃侃而谈,不禁有些钦佩地看着他。
赵昶谦虚地摆手:“臣只是比王爷虚长几岁,见过的人与事比王爷多一点而已。只是,臣说到这儿,不知王爷是否听懂了臣的意思?”
“本王不懂!”萧翔挥挥袖子,“本王没有你那种七窍玲珑心,你想说什么,就跟王本直言好了。”
赵昶依然好脾气地笑道:“其实,臣已经暗示了。靖王在皇上面前,态度甚至比普通臣子还要敬畏,所以,皇上与靖王在一起,感受到的不是兄弟间的那种随意、默契与亲近,而是被当作父亲、当作君王、甚至当作神一样的崇拜与尊敬。而王爷你,何不打破这种局面,象一个真正的兄弟般,去亲近皇上?让皇上喜欢你,欣赏你呢?”
“这……这怎么可能?”萧翔一摊双手,“大哥他从来都不喜欢我。”
赵昶笑得眯起眼睛,唇角的纹路里条条都是心机:“事在人为。若是王爷愿意,臣会在暗中帮助王爷。王爷,你要知道,皇上手中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王爷想得到更多的权势、财富,甚至实现更多臣所望尘莫及的愿望,那么王爷只有先得到皇上的信任。有了这个信任,王爷必定可以达到左右逢源、手眼通天的效果。将来,王爷要做任何事都可以易如反掌……”
萧翔默然无语,仿佛已被赵昶说动。
“王爷,要打动皇上其实非常简单,别看皇上表面上高不可攀,可其实,从他对靖王的态度中,你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柔软的,他是位非常重情重义的人。”
萧翔默默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一口,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后面的花园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说不出的欢畅、动听,犹如天簌之音,不带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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