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潼微微勾起唇角:“然儿,你还记得你抽了朕多少嘴巴?”
萧然一怔:“回大哥……十下。”
“死小子,你真下得了手。朕后来擦了冰玉露还肿了两天。”萧潼苦笑,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萧然更加自责,跪起身来,转向萧潼,嗫嚅道:“是大哥说打得越重越好……小弟罪该万死,请大哥加倍惩罚。”
萧潼看着他恭敬顺从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将铁链随手一丢,帮他拉好裤子,轻轻喝令:“趴下。”
“是。”萧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跪趴下去,萧潼挥起手掌往他臀上打去:“朕打你是因为你不相信朕,不是因为你打了朕。你打了朕十下,朕也还你十下。”
隔着厚厚的裤子,又用的是手掌,哪里会打得疼?可萧然却被大哥的这种打法羞得满脸通红。等萧潼打完,他已经抬不起头来,结结巴巴地道:“大哥……可消了气么?”
萧潼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叹息:“傻小子,该委屈的是你,是朕对不起你。可是,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大哥永远是大哥,永远不会变。如果连你也不相信大哥,大哥便真的孤立无援了。”
萧然的眼泪再次涌进眼睛里,大哥,当他越来越失去自我时,他是否觉得恐惧?那种被黑暗渐渐吞噬的感觉该是多么可怕。而自己竟然不相信他,竟然怀疑他真的成了昏君。大哥,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八十八章 愿者上钩
靖王萧然在蹲了十几天的天牢后,经狱卒之手,向当今天子呈上一封态度端正、言辞恳切、情深意长、感人肺腑的悔过书,萧潼读过此信,大受震动,据说当时御书房中尚有臣相、梁王与几位朝廷重臣在,萧潼将此信当场读出来,竟使在场诸人潸然泪下,唏嘘不已。
于是本来不敢为萧然求情的那些大臣,见萧潼的脸色已经缓下去,明显被那封信感动,立刻把握时机,向皇上求情,萧潼当场下旨释放萧然。赵昶与萧翔面面相觑,心中十分憋屈恼火,脸上却丝毫不敢露出来。
第二日,身穿白袍、腰系玉带的翩翩少年再次踏进天子之殿,满朝同僚都为萧然那支神笔赞叹不已,又感慨皇上虽然被美色所迷,却仍不失爱才之心与骨肉之情。当然这些话说得比较婉转,绝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
靖王府中摆起宴席,泽悦在苦等了萧然七八天后,终于可以与好友举杯共饮,一醉方休。最为高兴的是,得知秋若水已经怀孕,想到明年这个时候他便可以升级为叔叔,泽悦几乎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关雎宫中温暖如春,赵凝儿脱去狐裘,露出里面火红的裙裾,纤腰一握,软软地依偎在萧潼怀里,手中捧着萧然的那封悔过书,一字字看过去。明若秋水的眼睛里渐渐露出彻骨的寒意。
“凝儿,朕将靖王放了。”萧潼搂着她的腰,斜斜地靠在枕头上,声音中仿佛带了醉意,十分慵懒,“看在他写这封悔过书,向朕诚心悔过的份上,朕决定饶了他。”
赵凝儿回眸,眼波流转,巧笑嫣然:“天下皆知靖王是穆国一等一的才子,连这样一封悔过书都写得字字玑珠,难怪皇上会被他感动。只是他将皇上打了一顿,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怎么会?朕还罚他一年俸禄呢。”萧潼漫不经心地道,“他已经发誓从此对朕惟命是从,再也不敢违逆了。朕只容他这一次,下一次他若再犯错,朕便……”
“便如何?”
“朕撤了他大将军之职。”
赵凝儿目光一闪:“皇上真是仁慈,若依臣妾之见,这一次便该撤了他大将军之职。”
“这次嘛……”萧潼沉吟,“朕还想让他帮朕批阅奏折,好让朕多点时间陪陪宝贝呢。朕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凝儿在一起,凝儿,你说这样好不好?”
赵凝儿微微蹙眉,难道,是自己误导了萧潼,令他更依恋自己,以至于权衡之下,宁可将萧然这个因素忽略?
“皇上还是应该以国事为重,凝儿不想落下祸水的骂名。”
“唔,朕知道凝儿又美丽又贤惠,朕得凝儿,便是得了天下至宝。”萧潼凑到赵凝儿耳边,喃喃低语,“朕什么都听凝儿的,凝儿说怎样便怎样,好么?”
赵凝儿灿然笑起:“凝儿不敢。皇上是一国之君,应该凝儿事事听从皇上才对。”顿了顿,垂下眼帘,有些委屈地道,“臣妾看靖王对臣妾十分有成见,不知道臣妾哪里得罪了靖王?皇上不如在宫中设宴,邀靖王、梁王同饮,臣妾也好借此机会向靖王陪罪……”
“陪罪?”萧潼脸色一沉,“朕没让他给你陪罪已经是便宜他了!这畜生嚣张跋扈,竟敢指责朕耽于女色……罢了!提起来朕就窝火!也好,上次朕请他赴宴,他推说有文友相邀,没有过来。这次朕再考验他一下,他若仍然推三阻四,朕便好好教训他一下!”
赵凝儿眼睛一亮,一丝狐狸般狡猾的笑意从她唇边掠过,快得无法捕捉。
第二天下朝后,萧然到凤清宫,屏退太监,亲自为萧潼沏好茶,将罂粟的解药溶在茶中,递给萧潼。萧潼淡淡地吩咐道:“今晚朕在宫中设宴,邀你与你二哥同饮,我们好久没聚了,今日你就算有天大的应酬,也必须给朕推了。”
萧然眉心一动:“是不是赵凝儿提议的?”
“不错。”
“是,小弟遵命。”萧然答应一声,又道,“大哥,你现在觉得如何?”
“朕觉得很好,只是有点累。晚上要对抗赵凝儿的催眠术,很费精力。”萧然向萧然看过来,见弟弟虽然清瘦,却神清气爽,潇洒出尘,心中十分安慰。可是萧然却担心起来:“这样下去恐怕有损大哥龙体,我们还需想一个万全之策。都是小弟无能,小弟在天牢中那几日,曾多次偷出天牢,夜探臣相府,想查出赵昶兄妹究竟有何阴谋,可是都无功而返。”
萧潼瞥他一眼:“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出入天牢易如反掌。朕这天牢就跟你王府差不多了。”
萧然调皮地笑道:“不是大哥默许的么?小弟现在哪敢跃雷池一步?若非大哥命我暗中查找大哥身体有异的原因,小弟怎敢私出天牢?”
“是不是宇文方那小子帮了你?否则你哪能出入如此顺利?”萧潼看着他,目光如炬。
萧然连忙否认:“不是,大哥冤枉他了……”
“好了,不用这样紧张,朕没有怪他。非常情况之下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你们有功无过。”
萧然暗暗松口气:“多谢大哥。”
“不过你的本事确实太大了,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若你是刺客怎么办?朕的那些侍卫都是废物,宇文方这个侍卫统领怕该换了。”萧潼轻描淡写地道。
萧然背上不觉冒出冷汗:“大哥,我……我是因为太熟悉皇宫了……若是普通刺客,侍卫们自然会觉察到的……”这个理由说出来都觉得牵强,萧然心中砰砰乱跳,暗道大哥现在究竟是清醒还是混乱?他这样平平淡淡说出的话,却重逾千钧,自己哪里承受得起?大哥,我是奉了你的命令才去查赵凝儿的,我若不闯皇宫,如何能找到毒害你的东西?
萧潼恶作剧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一脸紧张、惶恐的样子,几乎失声笑出来。这傻小子,善良、忠厚得让人心疼,真不知道他怎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是啊,正因为他功高盖世,才会成为敌人的目标。
赵昶兄妹背后究竟藏着谁?一个国家还是一个江湖帮派,还是一股叛乱势力?以赵凝儿的手段,跟传闻中的江湖邪派比较相近,可是他要除去然儿的目的是什么?图谋不轨?如果只是江湖邪派,凭什么收买赵昶兄妹?荣华富贵?赵昶位极人臣,还缺少荣华富贵么?财富?美色?亦或其它?扑朔迷离。看来自己必须稳坐钓鱼台,静待鱼儿上钩才行。
萧然见大哥沉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见他脸色尚好,便忍不住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大哥,你打算如何处置塔尔萨兄弟?”
萧潼一怔,目光扫过来,有些严厉:“此事不用你管,朕自有安排。”
萧然不敢多说,只能恭声应是。
“你有想过赵昶兄妹背后之人么?”萧潼问道。
“小弟一直怀疑跟浚国襄平君有关。”
“哦?说说理由。”
“是,小弟怀疑的理由有四点。其一,赵昶并非普通人,自五年前被大哥钦点状元,封为长宁知府起,步步高升,政绩卓著。一直成为百官之首,从未出过差错。他为人正直,敢说真话,若是这样的人也能被收买,小弟无法想象收买他的人用的何种筹码。所以,小弟大胆推测,赵昶根本就是别国派来的奸细。而他一直为了某种目的扮演现在的角色,以赢得大哥信任。
为此,小弟派人去赵昶的家乡庐陵查过赵昶兄妹的身世,赵家也算书香门第,可他们是十年前搬到庐陵的,那时赵昶年方弱冠,赵凝儿才只有八岁。在此之前,他们的来历谁也不知道。”
萧潼一愣:“朕也派人查过,却没有人告诉朕十年前这段事。”
萧然笑道:“大哥是通过官府去查的,查到的自然是记录在册的事。小弟是派人到民间查的,只有老百姓才彼此知根知底。”
萧潼点头:“说下去。”
“是,其二,据小弟得来的消息,浚国大将军龙池正日夜厉兵秣马,看来在做好开战准备。”
“嗯?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这……”萧然不敢说是自己派出的密探查来的,只能道,“是小弟在羌歌擒了浚国的士兵审问出来的。”
“那你回来怎么不跟朕讲这件事?”
“大哥的心都扑在赵凝儿身上,小弟哪有机会向大哥禀报?”萧然低声嘀咕。
萧潼被说中心事,悻悻地挥手:“好了,好了,朕不是受了暗算嘛!你说下去。”
“其三,襄平君派令狐冰帮助塔尔穆夺回羌歌,而后,等小弟打败令狐冰的军队,杀死令狐冰,塔尔穆再向襄平君求助,襄平君却不予理会。所以小弟猜想,这次行动只是襄平君投石问路之举,一方面想了解小弟的实力,另一方面想看大哥的反应。若事情顺利,他有可能便得了塔萨;若事情不顺,他便采取别的措施。
而赵凝儿恰在此时入宫,所以小弟便自然地怀疑到襄平君身上。”
萧潼沉吟不语。
其四,赵凝儿用的香中含有罂粟成分,据小弟所知,位于西南方的廉国种植这种作物,浚国有向廉国购买罂粟,供一些贵族吸食,将罂粟制成药丸,号称‘逍遥神仙丸’。”
萧潼听得有理,心中已转过无数念头。若是如此,正合朕意。然儿这小子心怀妇人之仁,若要让他主动出击侵略别国,他死都不情愿。可只要别人打上门来,朕便可以让他还击。子彦啊子彦,如果真是你在搞鬼,那是你自取灭亡,休怪朕手下无情!
萧然回王府,向泽悦道歉,说晚上要进宫赴宴,不能陪他了。泽悦挑眉:“你要去赴宴?需知宴无好宴,赵凝儿这女人说不定设了什么陷阱让你钻。”
萧然笑道:“陷阱?她能干什么?美人计对我不管用,若是她在我身上下毒,反正我有你在,肯定死不了。我倒很想去会会她,看看能否从她身上查出点什么。我发现我已经被她挑起了兴致,很想与她周旋一番。现在差不多是跃跃欲试了。”
泽悦撇嘴,极为不屑地道:“貌似君子,实则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看来以后我得防着你点。”
萧然大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奖,不胜荣幸。”眼珠一转,捅了捅泽悦,“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我们今晚去大闹皇宫。”
泽悦汗:“啊?你不怕你大哥扒了你的皮?”
萧然唇边掠过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我猜得不错,便正是要大哥扒了我的皮才好。”
第八十九章 毒花最美
萧然和泽悦一个一身白袍,一个一身银衣,施施然地沿着漪兰湖走向南清殿。萧然想起初见泽悦时的情景,忍不住笑道:“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与伯父来朝觐,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么?”
泽悦的目光穿过漪兰湖畔的长廊,投向远处的瑶华宫。长廊里的藤蔓已经枯萎,瑶华宫清晰地落入眼帘。透过宫墙上镂空的花窗,他看到了那棵当年在花下弹琴的海棠。
“当然记得你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堂堂一个王爷去做侍卫,你吃饱了撑的。第一次见面就害我挨了父王两巴掌,那可是我父王第一次打我!”泽悦愤然。
萧然比他更气愤:“你还好意思说!你只不过挨了你父王两巴掌,可我呢?挨了我大哥一顿鞭子还有藤杖!”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可想起当时的情景,却都撑不住笑了出来。
夕阳在湖面上洒下最后的余晖,风拂起碧浪,散开层层心事。萧然的目光茫然地投向远方,脸上露出怅然之色:“那时候年少轻狂,你我都心高气傲、互不相让。可是三年过去,现在的我已经敛尽锋芒,你却丝毫未变。真羡慕你。”
泽悦听他语声感慨,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抱臂环胸,斜睨着他,扬起唇角:“你若是敛尽锋芒,那些敌国怎会如此怕你?连我远在泽国都听到你穆国战神的大名,对你万分景仰。只怕有一日你光芒万丈,我这萤火之光不足以与日月争辉,那我只好躲到角落里去了。”
萧然莞尔:“你将来贵为一国之君,你才是万民仰视的日月。我岂敢与你争辉?别寒碜我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来,引得周围经过的宫女太监纷纷露出惊艳之色。平时只看到萧然一人倒也罢了,今日一下子出现两位绝世美男子,看得他们恨不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
萧潼与赵凝儿正携手站在南清殿外,远远地看着萧然与泽悦翩翩而来,一个美得似仙,一个美得似妖;一个好象刚从琼楼玉宇中坠落凡间,一个好象刚自深山修炼后踏露归来;一个高贵绝尘,一个傲气不凡。
赵凝儿的脸上微微变色,目光数转,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平静下来,唇边露出明媚的笑容,转向萧潼道:“臣妾只当靖王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男子,想不到还有这样漂亮的少年与他相配。这位是谁?”
“是海天泽国的王子泽悦,三弟最好的朋友。”萧潼盯着前面走来的两个人,眉心渐渐聚拢。这死小子,跟泽悦在一起笑得如此欢畅,在朕面前几时有过这样的笑容?永远都只跟外人亲,心里永远惦着外人。
“哦。”赵凝儿点点头,注意到萧潼脸色阴沉,关心地问道,“皇上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朕没事。”萧潼摆摆手,声音里却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只是朕没想到三弟会将这小子带来。这小子飞扬跋扈,三弟跟他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了。”目光瞬间凌厉,一缕杀气从眉间渗出来,“若是他再这样下去,朕恐怕会控制不了自己……”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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