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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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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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昶呵呵笑道:“是,是,臣失言,臣失言,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然后凑近一些,低声道,“近日亳州遭水患,州府衙门急报上奏,请求朝廷增援。臣打算明日上朝向皇上禀明,并力荐王爷前去赈灾。不知王爷是否感兴趣?”
  
  萧翔看着他,戏谑地道:“臣相如此处心积虑帮本王,不会是有什么私心吧?”
  
  赵昶笑得不动声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这不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臣素知王爷手段过人,这赈灾么……王爷自然知道其中获利之法,等王爷富可敌国之时,可别忘了臣的好处……”
  
  两人相视而笑。
  
  凤清宫中,萧然站在萧潼身后,双眸沉静如水,面容映着冬日的阳光,清秀而淡雅。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不满或委屈,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时,门外有太监的声音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萧潼愣了一下,道:“请她进来。”
  
  陆宛柔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一向温柔平和、无喜无忧的她,难得显出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令萧潼有些奇怪:“梓童,你有事?”
  
  陆宛柔顾不得行礼,急声道:“皇上,臣妾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说。”
  
  “那个赵凝儿——她怀了皇上的龙种!”
  
  一句话将萧潼震得呆住,连身后的萧然也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么快……”萧潼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才进宫一个多月。”
  
  陆宛柔苦笑:“偏就这么巧,皇上,这下你又有儿子了。千真万确,太医已经检查过了,确实是喜脉。”
  
  萧潼觉得嘴里发苦,难怪前几天见到赵凝儿时,觉得她的表情怪怪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怪怪的。这几天没到关雎宫去,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怀了自己的孩子?可她是敌国的奸细,难道她肯为自己生下这孩子?她应该会自己想办法打掉吧?萧潼心里隐隐有些酸涩,自己只有一位太子、两位公主,子嗣不多,若是赵凝儿能够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她偏偏是敌国奸细。
  
  心中百感交集,无力地挥挥手:“朕知道了,呆会儿朕去看她,梓童,你先下去吧。”
  
  陆宛柔见萧潼一脸矛盾,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轻应了声:“是,臣妾告退”,便悄然退了出去。
  
  萧潼无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杯空了,心里蓦然涌起火气:“添茶!”
  
  萧然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过来添茶,发现大哥脸色很难看,知道他心里纠结,也不敢多话,添完便无声地退到一边。
  
  “朕该怎么办?”萧潼好象在喃喃自语,又好象在问萧然。
  
  萧然没有说话,萧潼越发恼怒,回头瞪着他:“不知道回话么?”
  
  萧然苦笑,大哥,你心里窝火,也不要拿我撒气啊,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妄议皇上的家事。”
  
  “三弟,你!”萧潼气得脸色发青,“朕是在问自己的兄弟。”
  
  “大哥,你对赵凝儿……”萧然看着萧潼的眼睛,“你对她是否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萧潼有些哭笑不得,“你以为朕是和你一样的风流才子、多情公子?朕对感情这种事素来木讷。朕的心目中只有江山、朝廷、家国天下,哪有感情二字?”
  
  “对不起,大哥。”萧然小心措词,“若是如此,小弟不知道该如何为大哥分忧。请大哥顺其自然吧。”
  
  “什么叫顺其自然?”萧潼陡然提高声音,怒气冲冲地道,“朕怎么顺其自然?她怀了朕的孩子,可不管是她扼杀这个生命,还是将他生下来,都是……都是……”萧潼挥着手,试图找到一个确切的表达方式,可发现自己无能为力。那种样子憋屈、懊恼到极点。
  
  萧然暗暗皱眉,大哥雄才伟略,任何国事都难不倒他,可偏偏碰到这种家事,他就一筹莫展了。其实大哥还是有情的,若是无情,他根本不必去管这个生命,任由赵凝儿如何处置好了。
  
  萧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你平日不是主意很多么?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朕驳回你塔尔穆的事,你心里不痛快?”
  
  萧然愣愣地看着他:“大哥,你……是清醒的么?”
  
  “朕当然是清醒的!”萧潼气极,“混账东西,你就这样怄朕吧!”
  
  “小弟怎敢?”萧然恭敬地道,“是小弟有错在先,无论大哥怎么罚小弟,小弟都甘心接受。请大哥消消气,先冷静下来再说。车到山前自有路,说不定……那赵凝儿因此改变了自己,真心爱上大哥,愿意成为穆国的皇妃,未来皇子的母亲,那对大哥来说岂非是因祸得福?”
  
  萧潼安静下来,慢慢陷入沉思。
  
  “请大哥给小弟一点时间,小弟一定会查出赵凝儿的真实身份。大哥不妨多去关雎宫陪陪她,看看她的反应。她毕竟还未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现在挽回还来得及。”萧然恳切地道,“大哥毕竟宠幸过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她是敌国奸细,只要她肯为大哥留下来,真心对大哥好,大哥便不计前嫌容下她吧。”
  
  萧潼看着他,唇边缓缓展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三弟,朕怎么发现,你从来都是为敌人说话的?”
  
  萧然一震,随即双膝跪下去:“小弟知错,请大哥降罪。”
  
  萧潼气得噎住,这少年还是一副云淡风清、波澜不惊的模样,可是在越来越隐忍的外表下,分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种消极抵抗的样子越来越鲜明。
  
  “三弟,你在负气。”
  
  “小弟不敢。”
  
  “起来。”
  
  “谢大哥。”萧然站起来,吸了口气,平静地抬起头来,“大哥,小弟想求大哥一个恩典。”
  
  “说。”
  
  “请大哥容小弟去天牢探望塔尔萨兄弟,权当是为他们送行。”
  
  “哦?”萧潼蹙眉,这种反应不象是三弟应该有的。难道他真的接受自己的安排,眼睁睁看塔尔萨兄弟死?他是真的完全服从自己了么?若是如此,那倒是件好事。可是这只小豹子会甘心么?萧潼啊萧潼,为什么你对自己的兄弟这么没把握?
  
  “你不再坚持救他们了?”萧潼忍不住再次求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决定的事,臣只有服从。”萧然抬起眼帘,双眸中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得如同湖面。
  
  萧潼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继续怀疑。他只觉得两边太阳穴一扎一扎地疼,萧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了?
  
  “朕允了。”然儿,你若经不起考验,就别怪朕对你无情。
  
  塔尔萨兄弟父子三人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可对于塔尔穆来说,只要能够与兄长在一起,便是他最幸福、最开心的一件事了。塔尔萨在经历两次失败后,已经从昔日的雄鹰变成了一块久经风霜的岩石,沉默着看世事沧桑,岿然不动。而他的兄弟却正在利用每天的相守补偿他七年来的相思之苦,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塔尔萨一个人,连塔尔萨的儿子塔诺都敏感地觉察到叔叔的异样,可是就跟在羌歌王宫中一样,他从父亲那儿问不出答案。
  
  而当他问叔叔的时候,叔叔一脸温和而满足的笑意更是令他困惑之极。可是无论如何,他知道他们在一起是生死与共的,即使明天就面临死亡,这短暂的相守也让人觉得温馨。
  
  听到牢房门响,看到一位年轻侍卫走进来,三人都有些奇怪。
  
  萧然往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塔尔萨,塔尔穆,是我。”
  




第九十八章 再起波澜

  第二天早朝前,皇帝寝宫外,宇文方急匆匆走过来,大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却闪动着晶莹的汗珠,扑通跪倒在萧潼面前:“皇上,属下该死,请皇上降罪。”
  
  萧潼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起来说话。”
  
  宇文方却不敢抬头:“回皇上,塔尔萨兄弟父子三人服毒自杀了!”
  
  萧潼大吃一惊,眼里顿时射出刀锋般的利芒:“你说什么?!”
  
  宇文方吓得一抖,颤声道:“回皇上……今日属下还未进宫,牢头便赶到属下府上来报,说塔尔萨兄弟父子三人一齐自杀了,身上没有伤口,仵作验过,是服了毒药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今日卯时……” 
  
  萧潼的手指慢慢握紧,眼里慢慢涌起危险的气息,盯着宇文方,一字字道:“昨日靖王去过?”
  
  宇文方浑身一震,惶然抬起头来:“回皇上,正是。可靖王是拿了皇上的金牌去的……”
  
  “他在那儿呆了多久?有没有人在他旁边?”
  
  “他只是去见了塔尔萨兄弟一面,跟他们聊了不到半个时辰,没有人在他旁边,他独自进去的。”
  
  “好,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早朝后,凤清宫,萧潼进来的时候,萧然已经在为他收拾书案了,见萧潼坐下,他恭恭敬敬地跪下去:“属下战隐叩见皇上。”
  
  “起来吧。”萧潼淡淡摆手。
  
  萧然站起来,象往常一样,为他倒好一杯茶,加入泽悦配制的罂粟解药,双手捧着放到萧潼身旁的几案上。举手投足间安静从容,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萧潼无声地看着他,虽然不是自己的脸,可他看起来还是那样清逸出尘、优雅淡定,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却缺了往日的灵动与光泽。
  
  “战隐,你去把门关上,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萧潼吩咐。
  
  “是,属下遵命。”萧然答应一声,按照萧潼的吩咐做了,转身回过来。
  
  “萧然,你跪下!”萧潼突然向他喝令,声音不高,脸色也没变,可是凤清宫中的空气骤然变得无比凝重。萧然觉得一丝寒意渗入骨髓,但他只是默默地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你没什么要跟朕讲么?”萧潼盯着他,目光恨不得化作利刃,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昨日他去看过塔尔萨兄弟,今日一早塔尔萨兄弟便服毒自杀了,这里面会没有问题?
  
  “皇上是要臣回禀昨日去见塔尔萨兄弟的经过么?”萧然垂眸,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圈阴影,缓缓地、平静地道,“启禀皇上,昨日得皇上恩典,属下去天牢探望了塔尔萨兄弟,属下知道皇上心意已决,再无更改。所以属下向他兄弟二人道歉,并为他们准备了酒菜,陪他们饮了几杯,权当是属下为他们准备的断头酒。属下不曾向他们透露皇上今日要下旨处斩他们,但他们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属下擅自泄露皇上的决定,请皇上恕罪。”
  
  萧潼盯着他。萧然的神情淡到极点,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隐隐流动着忧伤。一夜之间,这个倔强骄傲的少年好象已经变得如死水般沉寂了,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惩罚么?
  
  他轻轻开口,却字字清晰地道:“刚刚宇文方来报,塔尔萨兄弟二人服毒自杀了!”
  
  萧然大吃一惊,脸上的平静迅速瓦解,不敢置信、震惊、痛心、自责、后悔,种种情绪在脸上交织,呆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喃喃地道:“那么……那个孩子呢?”
  
  “也死了!”
  
  萧然一阵晕眩,若非易了容,萧潼便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但饶是易了容,他的表情仍然很生动。那种悲哀、沉痛如潮水般一波波从他眼底涌出,双眸黑得犹如无边无际的夜色,深不见底。
  
  萧潼依然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这些表情那么逼真,不是在演戏吧?然儿,朕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你。你当着朕的面撒谎,将谎言说得天衣无缝,你还会再次对朕耍心机么?
  
  “朕想知道,他们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萧然脸色一僵,痛苦却如怒涛从眼底涌起,盘旋、挣扎了半天,再次沉寂下去,化作死灰。嘴唇颤动了一下,从唇边牵出一抹悲凉的笑意:“如果皇上认为与属下有关,那便是有关了。”
  
  萧潼被他那种倔傲的样子激得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然好象没有感觉到疼痛,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重新跪直身子,垂下眼帘:“属下知错。”
  
  “你……你……”萧潼气得手指颤抖,“朕问你,这毒药是不是你给他们的?他们在狱中哪来的毒药?”
  
  萧然再次轻笑:“如果皇上认为是属下给的,那便是属下给的。”
  
  “啪”,又一巴掌打在萧然脸上,同一个地方,掌印迅速叠起,萧然唇边流下血来。
  
  “畜生,你越来越嚣张了。朕只是不想将你交给三司,才亲自问你。而你竟用这种态度对朕!”萧潼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指着地上的碎片,“跪上去,什么时候愿意跟朕好好说话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萧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碎瓷片前,无声地跪了下去。鲜血从他膝下流出来,而他依然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好象感觉不到疼痛。
  
  萧潼气得浑身发抖,想坐下来批阅奏折,却哪里静得下心来。
  
  萧然平静的外表下同样已掀起狂澜,塔尔萨和塔尔穆,他们是早就准备好了今日的结局吧?毒药是从塔萨带过来的?藏得真好啊。知道必死无疑,所以他们选择这种平静的死法,不想身首异处。以塔尔穆对兄长的爱,他肯定不愿见到兄长挨断头刀,所以一知道必死无疑,他们便服毒自杀了。
  
  塔尔萨,你真傻,你至少可以先将孩子交代给我啊。为什么要把这可怜的孩子也一起带走,是怕他一个人在世上活得太孤寂么?可他只有六岁啊,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
  
  萧然的心很冷,冷得如同死灰。大哥,是我该死,是我自作聪明,欺骗了你一次,可我只是为了不让你生气啊。你再也不相信我了,你处处怀疑我,既然如此,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呢?
  
  可是,浚国就要发兵来攻打我们了,我怎么能走?我怎么忍心离去?大哥,我还想为你去驱逐外敌、保家卫国,可我害怕,害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了?如果你不在乎,就请对我明言吧。让我走,让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
  
  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冷冷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萧然抬头,平静地对上大哥的目光,心却在阵阵抽搐。
  
  “朕再问你一次,那毒药是不是你给他们的?”
  
  萧然脸上掠过一丝飘渺的笑容,大哥,你一定要我承认,是么?“是,是属下给他们的。”
  
  “很好,你终于承认了。”萧潼咬牙,“为什么?你想让他们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你想挑战朕的权威,你不想让他们身首异处?”
  
  “皇上。”萧然抬头,将涌到喉咙里的泪水吞下去,静静地看着大哥,“反正是死,怎么死还不都是一样么?”
  
  “你!”萧潼的手指再次死死捏紧,萧然以为他又要打自己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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