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是……”杜大海才将杜衡拽着走入房中。寥嬷嬷忙也跟了进去,她心不中暗自期盼,也许姑娘翻身转运的机会来了……
进到房中,杜衡怒冲冲的甩开杜大海的手,这也就是杜大海放手,要不然杜衡怎么都挣不脱的。刚甩开杜大海的手,杜衡便去扯身上的狼皮大氅,可那件狼皮大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长太大了,杜衡一个没站稳便将自己拽倒了。
杜大海反应极快,在女儿倒地的那一瞬间,他抢身上前接住杜衡,将女儿抱在了怀中。杜衡发觉自己被父亲抱住,立时如疯了一般的拼命挣扎起来,她那青白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一时之间什么都不顾了,只伸着手抓又推的,只想赶紧脱离杜大海的控制。
杜大海接住女儿之时已经愣住了,杜衡实在是太轻,轻的让他几乎感觉不到份量。他记得杜衡今年应该也有十来岁了,怎么会这么轻?
寥嬷嬷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姑娘怎么还摔倒了,老爷又是那样一副表情?
杜大海没有让杜衡挣扎下去,他猛的将杜衡抱起来放到桌边的椅子上,将拧巴着裹在杜衡身上的狼皮大氅掖好,然后虎着脸喝道:“不许乱动!”
杜衡气鼓鼓的瞪着杜大海,毫不示弱的尖声叫道:“不要你管!”
杜大海黑沉着脸盯着杜衡怒道:“我是你老子!我不管谁管?”
杜大海不说这句话倒也罢子,他这句话一出口,杜衡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般通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冲着杜大海厉声大叫:“我没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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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将军迁怒
杜衡一句“我没老子……”立刻激怒了杜大海,他想也不想便扬起右手,杜衡在吼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她昂着头睁大双眼,冷冷的盯着杜大海,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躲避的意思。
看到那样的眼神,杜大海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娶苏氏那日他逼着杜衡叫娘亲,杜衡宁死不叫,当时他勃然大怒,抬手狠狠扇了杜衡一记耳光,那一年杜衡才五岁。杜大海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就在他扬手之时,他的脑中突然涌现出当时的情形,他分明记得,女儿的眼神从惊恐委屈到冷如寒冰,从那时起,杜衡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爹爹。
寥嬷嬷看到老爷又要打姑娘,慌忙冲到杜大海与杜衡之间尖声叫道:“老爷息怒,姑娘不是成心的,您要打就打奴婢吧!”
看到女儿眼中的冰冷恨意与寥嬷嬷眼中极度的惊恐,杜大海这一巴掌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他无力的放下手,低沉喝道:“橘红你让开……”
面对着虎狼一般的老爷,寥嬷嬷哪里敢闪开让自家姑娘独个儿面对,她惊惧的面色惨白,却咬着牙摇头道:“求老爷恩准奴婢代姑娘受罚。”
“嬷嬷,你让开,我这条命有他的一半,他要,随便拿走!”杜衡推开寥嬷嬷,盯着杜大海的双眼,薄唇中逸出冷冷的一句话,冻的杜大海彻骨冰寒。
“若儿,为父不会再打你。”杜大海无法直视杜衡的双眼,不自然的转了转头涩声说了起来。
寥嬷嬷听到老爷一口一个“若儿”的叫自家姑娘,心中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若儿是夫人给姑娘起的小名,老爷还记得这个名字,说明他没有真的忘记夫人和姑娘。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绷直脊背瞪着杜大海,整个人都处于高度戒备之中,杜大海很是尴尬,他到西园来可不是为了和女儿大眼瞪小眼的。
正在尴尬之时,杨梅端着一只豆绿粗瓷小碗走了进来,将小碗放到桌上向杜大海屈膝行礼,低低说了一句:“老爷请用茶。”
杨梅的话无异于给杜大海一个台阶,他就势坐了下来随手抄起豆绿粗瓷小碗喝了一口,只喝了一口,杜大海便“噗……”的一下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他粗声喝道:“这是什么茶?竟如此难喝!”
杜衡冷声道:“这是府中专门给西园准备的好茶,老爷在别处喝不到。”
杜大海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在战场上什么样的艰苦环境他没有经历过,渴到不行的时候连马尿都喝过的。所以他对茶水之类的完全不讲究,只要能喝就行。可就是他这么不讲究的人,在喝过杨梅送上的茶水之后都觉得受不了。昏黄的茶水中飘着几根茶叶梗子,味道又苦又涩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恶心人的霉味,这可算是杜大海此生喝过最难喝的液体了。
其实府中给西园分派了这样的茶叶梗子,杜衡从来都不喝的,只丢在一旁放着,她平日里只喝白水,今儿也是杨梅特别用心,才将那些发霉发烂的茶叶梗子翻出来沏了一杯:“好茶”,让杜大海这高高在上的老爷也享受一把她们姑娘才有特别待遇。
将口中的茶水吐净之后,杜大海再也不想碰那杯茶了,他的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大女儿会受些刻薄杜大海早就想到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氏竟然刻薄到这般地步,杜衡不管怎么说也是主子姑娘,竟连苏氏身边一个二等丫鬟的待遇都不如。杜大海清楚的记得前些日子他偶尔听到苏氏的丫鬟闲聊天,那丫鬟还说今年雨水大,新采办的龙井不如去年的好,倒是紫笋茶味道还好,要吃便吃紫笋茶,不要吃龙井了。一个二等丫鬟都能挑着好茶吃,可杜衡这个正经姑娘却只能吃发霉发烂的臭茶,杜大海再没心肝都会极度愤怒。
杜大海正在火头上,府中的管家杜福屁颠屁颠的跑来了。杜大海一看到杜福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杜福穿了一件**成新的褐色杭缎皮袍,领口袖口都滚镶着密实的风毛,看上去很是厚实暖和,而且杜福那张圆胖圆胖的脸上红光满面油光闪闪,活脱脱象极了乡下的土财主。可他却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奴才。而杜衡这个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却衣着寒酸单薄连乡下丫头都不如。
奴才反比主子更富贵滋润,是个主子都不能忍受,杜大海一拍桌子怒喝道:“狗奴才!”
杜福吓的双腿一软看扑通一声跪倒在杜大海和杜衡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连求饶都不敢求,只能一个劲的闷声磕头。
杜大海看着杜福磕了十多个头,才冷声喝问:“狗奴才,你可知罪?”
杜福心中七上八下,他素日里损公肥私的事情可没少干,要说有罪,他的罪可多了,可是杜福不知道老爷抓住的是哪一条,他哪里敢认罪,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奴才不知。”
杜大海勃然大怒,他跳起来冲到杜福面前飞起一脚将杜福踹到门外,口中怒骂道:“狗奴才,胆敢苛扣大姑娘的份例,还敢说不知罪……”
杜福肥嘟嘟的身子重重的摔在门外的地上,摔的杜福眼冒金星,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听力,杜福一听说是因为大姑娘份例之事,便在趴在门外没口子的叫起屈来“老爷饶命啊,奴才冤枉啊,奴才都是按上头发下来的册子发份例的,再不敢有一分一文的苛扣……”
杜大海知道亏待大女儿之事与苏氏脱不了干系,只是在奴才跟前他是不能认的,只喝道:“狗奴才找死……”说罢便要冲出去暴打杜福。这时杜衡淡淡开口了,“老爷,杜管家只是个奴才,他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占主子的东西吧?”
杜大海身形一滞,他立刻回身说道:“若儿,你放心,爹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杜福在外头听到这父女俩的对话惊的眼睛都直了,老爷怎么突然对大姑娘这么好,完了,这下可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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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惩奴惊主
寥嬷嬷和杨梅听到老爷大声说要为自家姑娘主持公道,两人喜极而泣,一人拉着杜衡的一只手哭道:“姑娘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杜衡的脸色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可是眼中的寒意不知不觉却融化了许多,说到底她对亲情还是有着一份天生的渴望,只不过杜衡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绪,她将手自寥嬷嬷与杨梅的手中抽出,转身走进内室去了。
杜大海哪里能懂女孩子家的心思,他只道女儿还是极为怨恨自己,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可怕了。他倒不是冲着大女儿杜衡,一腔怒意全都冲着杜福去了。
杜福能爬到建威将军府管家的位置上,自然不可得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他只听了一句心中便立刻有了应对之策。只见杜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爬进房中,什么求饶的话都不说了,只是一个劲的拼命磕头。杜衡的房中是绝对没有地毯之类的高端配置,五六个头磕下去,杜福的额头便已经由青转紫继而渗出了血水,他这头的确是磕的货真价实,一点儿水份都没有掺的。
杜大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绝不是什么面慈心软之人,因此他的愤怒也不是杜福磕几个头就能消除的,冷眼看着杜福梆梆的磕头,杜大海脸上那冰冷愤怒的表情与杜衡简直神似极了,仿佛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一般,这父女之间天生的血缘关系真不是后天人为就能够轻易割断的。
杜福磕头磕的头昏眼花,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瘫在地上活脱脱好大一堆肥肉。杜大海见状冷声道:“来人,将这刁奴泼醒!”
因为杜大海的小厮铜锤并没有跟进来,所以能使唤的也就只有寥嬷嬷和杨梅两个人,这二人对视一眼,寥嬷嬷轻轻点头应了一声是,便迈步向外走去。
“站住!”寥嬷嬷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姑娘在身后断喝一声,她习惯性的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轻声说道:“请姑娘吩咐。”
只见杜衡从房中快步走出来,她喝止寥嬷嬷之后便再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杜大海的面前,昂着直直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老爷要管教下人只把人带出去,休要弄脏了我的屋子,回头还要我们主仆三人自己打扫。”
杜大海被女儿噎的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愧疚之色却也越发浓重了,可怜他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却连打扫屋子的粗活都要亲自动手,莫怪女儿不愿意叫一声“爹……”,他不配啊!
“就依若儿之言,橘红,陪你家姑娘进屋歇着,那个谁,你去外面把铜锤叫进来……”杜大海指着杨梅说了一句,他可不知道杨梅叫什么名字。
寥嬷嬷与杨梅屈膝应了一声,一个陪杜衡回房,一个跑出去叫杜大海的心腹小厮铜锤。少倾,铜锤小跑进来,杜大海立刻指着杜福喝道:“把这欺主刁奴拖到前院,传齐府中所有下人,本将军今日要当众打杀这狗奴才!”
铜锤吓了一大跳,这杜大管家背后可有靠山,他的娘是老夫人身边的极有脸面的嬷嬷,他娶的填房老婆又是跟着夫人陪嫁到将军府的丫鬟春桃,如今春桃也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真要打杀了杜福,岂不是活活打了老夫人和夫人的脸?
虽然吃惊不小,可铜锤是一根筋,只听他家将军一人的吩咐,所以杜大海一声令下,铜锤上前一把揪住杜福的后脖梗,轻轻松松的将他提起来拖了出去。
杜大海紧随其后,他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对杨梅吩咐道:“好生服侍你家姑娘,你和橘红都是忠义的,老爷不会亏待你们。”
杨梅低头应了声“是,奴婢恭送老爷……”,便屈膝行礼送杜大海,杜大海点点头,迈开大步走开了。
杜大海一走,杨梅赶紧去将园门关好,然后飞也似的冲入房中,激动的叫道:“姑娘姑娘,老爷命奴婢好生服侍您呢。老爷还说要打杀欺主的刁奴杜大管家呢。”
杜衡沉着脸冷声道:“我听到了。”
杨梅见姑娘还是冷着脸并没有一丝高兴之色,忙扭头看向寥嬷嬷,寥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她已经悄声劝了一回,奈何姑娘就是不松口,显然心里还记恨着她的亲爹。
“姑娘,老爷都已经来看您了,您刚才那样老爷都没有生气,您就……”寥嬷嬷不死心的又劝了起来。只是刚说了半句便被愤怒的杜衡打断了。
“我就怎么样?七年了,他就来西园一次,我难道就要象哈巴狗一样摇尾巴么?”杜衡气极口不择言,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寥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心中都没有一点点不高兴,有的只是满满的对姑娘的心疼,若不是这七年来姑娘过的实在太艰难了,姑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杨梅本也想劝几句,可是见姑娘正在火头上,苍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她什么都不敢说了,只默默走出去给姑娘倒杯白水送来。
建威将军府前院有好大一片空地,杜大海命铜锤将杜福拖到此处,这一路走来杜福早就醒了,只是他不敢声张,仍然紧闭着眼睛装死,府中谁不知道他杜福大管家,不用多久就一定有人报到老夫人和夫人跟前,想想老娘和老婆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的体面,杜福心里倒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坚信老夫人和夫人一定会保下自己。
杜福想的的确没错,他还没有被拖到前院何老夫人与苏夫人便得了消息。杜福的娘一听说儿子出事,立刻求到何老夫人面前,何老夫人对杜福这个大管家还是相当满意的,立刻命人备轿径自前往前院。
而苏夫人那边情况却又有些不一样,因为苏夫人如今怀了身孕需要静养,所以杜福家的没敢直接捅到苏夫人跟前,只是让两个小丫鬟在苏夫人窗下说小话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苏夫人的耳中。
苏夫人一听丫鬟的对话便立刻命人将杜福家的传到面前,杜福家的一边哭一边说,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听的苏夫人心头火起,一叠声的催人备轿,救下杜福只是顺带着的,她主要的目的争自己的面子。
何老夫人与苏夫人这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坐着暖轿赶到前院,此时,杜大海正命人召集府中下人,还没有开始正式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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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冷漠如斯
看到老娘和妻子一前一后坐着暖轿赶来,杜大海的脸色越发阴沉了。此时对于大女儿的愧疚占据了杜大海的全部心神。在杜大海看来,自己常年在外征战,也就是这半年以来在府中的时间略长了些,大女儿之所以受那样的委屈亏待,全都是老娘的不闻不问和妻子的虐待所致,杜大海绝对不愿承受其实根子出在他的身上,但凡他早早发了话,何老夫人和苏夫人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虐待杜衡。
“老爷,阿福有错,老奴代他向老爷请罪了……”还没等主子们说话,杜福娘一见儿子额头上满是鲜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杜大海的面前,大哭着说了起来。
杜大海连看都不看杜福娘一眼,只看向老娘和妻子,沉沉说道:“娘和夫人是来看我正府规行家法的么?”
何老夫人与苏夫人一听这话火气立时腾的蹿了起来,特别是何老夫人,自来杜大海对她极为孝顺,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何曾用这般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杜大海,你好本事啊!为娘倒要问你,杜福他犯了何事你喊打喊杀的?这些年你在外头打仗,府里的事你哪一件能顾上?要不是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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