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定乞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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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定乞愿女-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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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那段可歌可泣的感情,她不觉莞尔一笑。
  为了一篇采究历史战争的毕业论文,她由东京回到台湾,走访各部落询问相关的英勇事迹,最后来到恒春。
  在这里,她结识了一位拥有一口白牙,皮肤黑得发亮的头目之子,在他不甚标准的国语介绍下,认识了这片山林的美丽。
  而后他们情不自禁地坠入爱河,瞒着其他人偷偷交往,以写论文之名和他住在一起,直到思女心切的母亲想来看看她是否安好才东窗事发。
  “有一度我想放弃这段感情,因为文化的隔阂、教育的差异以及父母的阻拦,我们曾分开两年,这段期间内,我回到东京完成学业,甚至交了个日本男友。”
  但是她忘不了最初的悸动,那份深入骨髓的爱恋不是消失了,而是融入她的血液里,经由微血管沁入身体每一部位。
  她想他,相思难耐,每夜都哭着醒过来,望着相同的星空遥想远方的爱人。
  爱让人痴狂,之后她根本顾不得家人的期望,以及他们口中的美好未来,毅然决然地抛下正准备订婚的未婚夫,直奔有爱存在的山上。
  “好笑的是他刚要迎娶邻村头目的女儿,我呢,就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婆子,拉了他就跑,也不管两村的人追在我们身后,硬是强把他抢过来。”温奶奶—说完,揉着发疼的膝盖哈哈大笑。
  “你后悔吗?”真猛,换成是她只能含泪相送,独自心碎。
  “先生小我三岁,是习俗中的相克数字,注定会大吵大闹,以分手作为结局,可是他过世以前,我们连一次架也没吵过,每次都是他让我。”
  “其实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既火爆又冲动,才会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还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决裂地步,若问我后不后悔,我只能说不后悔和丈夫相爱,却后悔没有和父母好好沟通,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笑中有泪的温奶奶轻拭眼角,往事不堪回首,若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有不一样的作法,让爱情和亲情都不流失,找回被遗弃的希望。
  “你很勇敢。”光看她为爱勇往直前的精神就叫人敬佩。
  “你也可以很勇敢。”
  “我?”彤乞愿吃惊的指指自己,十分惊讶她会把话题转向自己。
  温奶奶眼露智慧之光笑道:“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你要努力争取才有甜美的果实,害怕不是理由,藉口是自找的,勇气一直存在心底,只是你尚未发现。”
  “勇气……”她摸摸心脏跳动的位置,无法领悟老人家以一生得来的体悟。
  “江先生对你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还在迟疑什么。”她点明。
  “啊,他呀,”她脸一红,笑得很害羞。“伊娜不是也很喜欢天凭,你不帮她?”
  也?
  她的心意在言谈间不经意表露。
  花白的头一摇。“她是没指望了,一时迷恋当不了真,等过个三、五个月,她说爱上水牛我也不意外。”
  小孩子心性不定,还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多几次挫败才会明了她常教的道理。
  “温奶奶,你别说笑了,人怎么跟水牛相恋。”
  “所以你要珍惜得之不易的感情,不要怕失败,—时的挫折不代表永远,只要活着就有重来的机会,可人生不能重来,你要好好想一想。”
  “活着就有重来的机会,唯独人生不能重来……”充满人生哲理的一句智语。
  念念有词的彤乞愿不断地往前走,并思索这句话。她之所以害怕人群是因为怕失败,一次又一次地遭人漠视,所以才学会沉默,以至于以为安静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久而久之她变得无法和人正常交谈,一想到要开口就觉得恐惧,高中时期的阴影马上笼罩,当下唇重舌笨的说出奇怪的话语。
  此外,除了小时候曾穷得三餐不济,她还真没受过什么挫折,童心未泯的爸妈虽然比较好面子,但给她的爱从未少过,把她当世上最美的花捧在手上。
  思及此,彤乞愿的心情豁然开朗,于是她转过身想感谢温奶奶豁达的开解,让她有如沭春风的清凉感。
  原来她封闭的是心,而非恐惧,只要勇敢跨过心底的那扇门,就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以及更有欢笑的未来。
  不过跃入眼中的人影不只一道,还有站在温奶奶身边的冷傲男子。
  老妇人微笑着,以鼓励的神情要她把握幸福,不要让自己后侮。
  彤乞愿先是退缩的垂下眼,继而双手握成拳,深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那双明亮的澄净水眸多了果敢的决心,丹唇一抿走上前。
  “我喜欢你。”她直视着他的黑眸。
  挑眉一睨的江天凭不做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她。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她的手心在冒汗。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嘲弄,以及更多的笑意。
  “嗄?什么时候?”为何她毫不知情?
  “自己想。”果然是笨蛋,这么蠢的问题居然问得出来。
  她双肩为之一垮,拉着他的手撒娇。“不要啦,我反应一向比人家慢,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我们在一起过……”
  “没有感觉?”江天凭的脸色忽地凶恶无比,托起她的下巴凌厉一视。
  “呃!这个……有一点感觉……”背脊发寒的彤乞愿觉得自己正在缩小。
  “有一点?”声音冷沉。
  她的身体又缩了一寸。“很多很多感觉,多到大船载不下,大屋装不了,我的胸口快爆开。”
  不要再逼她了,她真的感觉不到他对她有丝毫的喜爱。
  “什么感觉?”
  “嗄?”她怔住,没法回答。
  江天凭放大的脸朝她贴近,一脸邪气。“你完了,彤乞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
  生不如死的……感觉?!
  彤乞愿的神情惊悚万分,拔腿就想逃走,她很清楚他的“手段”有多可怕,能叫人欲生欲死的全身虚脱,如缺水的虾子奄奄一息。
  “想溜?”江天凭一把捉住她,头下脚上的往肩上一扛,快步往有床的方向移动。
  求饶的惊恐女音如空谷回音绵延不断,含笑以视的温奶奶扶着腰,目送小俩口甜蜜的身影,心似长虹划过,多了颜色。
  达鲁加,你看到了没,咱们的土地上又有值得传颂世代的美丽诗篇,你高不高兴?
  一只白鸽停在树梢上,由上往下注视着她,似在说:我很高兴,辛苦你了,老婆。
  第九章
  我送曲子去公司,一会儿就回来。
  千交代、万交代不准她出门,一向足不出户的女人应该乖乖的待在家里,以她以前害怕人群的毛病,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在大白天走出大门。
  可惜事与愿违。
  在江天凭近乎残酷的魔鬼式训练法,以及温奶奶一番开导下,彤乞愿渐渐地打开心结,不再恐惧和别人接近。
  于是她一完成曲子就急着住公司送,根本忘了他的一再叮嘱,仅留下一张写着两句潦草字迹的纸条,便趁他们没注意的时候骑上她的小绵羊,噗噗噗地扬长而去。
  而这一票废寝忘食的大男人居然在发现茶水空了时,才赫然惊觉好像少了什么,赶紧起身寻找失踪了一整天的茶水供应者。
  直到天黑了,彤乞愿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的像从人间蒸发,连公司那边也没去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不见。
  看江天凭走来走去快把地板给磨平了的焦急样,就可看出他内心的慌乱和焦虑不安,一张小纸片捏皱了又摊开,一次又一次翻看着。
  “呃,彤小姐大概迷路了,她一向很少出门,走错路在所难免。”好牵强的说法,连他也不信,怎么说服得了人。李先峰面有忧色的苦笑。
  “她有带手机出门。”真要分不清东南西北,至少会有一通求援电话。
  “呵……那可能是电池没电,或是不小心掉了……”唉,他到底在骗谁呀?车多人多的大都市到处有电话亭,不愁没联络管道,手机掉了就打公共电话。
  算了,少说少错,免得更惹人烦躁,人就在他们眼前失踪,说什么也难辞其咎,只能看老天肯不肯帮忙,让他们安安心。
  “她被绑架的可能性居大,我们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蒋修文冷静地说出大家不敢说的话,重物落地声随即扬起。
  “周董?”手背泛红,重击桌面的江天凭表情冷得骇人。
  “八九不离十,他的女儿周雪莉肯定脱不了关系。”父女俩狼狈为奸,做最后一击。
  “有没有办法追到他们的下落?”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很难,狡兔有三窟,加上有黑道分子帮助,一时之间怕无法如愿。”如果刻意隐其身影,要从数百万人中找两个人恐怕不是简单的事。
  “尽量去查,不要错漏一丝线索,我要她平安无事的归来。”说出此话,他心情沉痛地掩着脸。
  “追查的动作是不会停止,但成效不佳,只有等对方来电提出要求,时间对我们而言是最不利的一点。”因为他们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拖得越久,希望也就越渺茫。
  “只能等吗?”沮丧地捧着头,他的声音低得听出恐惧。
  “除了等,别无他法。”这是最保守的方式。
  等待成了他唯一的机会,江天凭不晓得等待一个人的心情竟是如此煎熬,有如火在身体里面烧灼,五脏六腑因剧烈的疼痛而发出惨烈怒吼。
  但他吼不出来,只能任由熄不了的火苗继续延烧,从心脏烧到喉咙,又从喉咙窜烧至大脑,喷射的焰火灼红了双目,流出酸涩的液体。
  人在面临失去的关头才知其重要,当年目睹双亲的死亡都不曾这般惧怕过,仿佛他的心被人血淋淋的刨开,跳动的鲜红是即将干枯的生命。
  爱让人心慌、让人无助,现在他愿卑微的乞求上天垂怜,送还他挚爱的人儿,不要让她受到伤害与折磨,毫发无伤的回到他身边。
  该死的!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一分一秒如龟速般缓慢移动,叫人的耐心几乎磨尽。
  蓦地,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空间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一阵疾风倏地掠过,江天凭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后门,一把拉开。
  “彤乞愿!你这该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你知不知道已经很晚了,还到处溜达让我担心……”
  声音忽地一顿,瞳孔放大,映入眼中的身影不是他着急不已的女人,而是一对身材矮胖、睑圆呼呼的中年男女,跟他一样的互视对方。
  “我说妈妈呀,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宝宝家怎么会有男人,”真奇怪,人都还没老,记性却变差了。
  “也许是走错了,你看有一、二、三……三个男人耶!咱们宝宝一向很乖,不会乱来,肯定是我们走到别人家里。”哎哟,真是不好意思,丢人呐!
  “可是我好像有听见宝宝的名字。”姓彤的人不多,搞不好是他家失散已久的亲人。
  “爸爸,你一定是听错了,叫你去看医生就是不听,老年痴呆的毛病又加重了吧!你呀,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老要我为你操心……”
  “你这老太婆别啰啰嗦嗦了,从年轻念到老不嫌烦啊,我哪有老年痴呆症,你更年期到了才胡说八道,瞧瞧你眼角的鱼尾纹又多了几条,赶快去做拉皮手术啦!”
  “厚!结婚这么多年,你终于开始嫌我了,以前你追我的时候还说我是无尾巷最美的一朵圆仔花,现在你居然说我啰嗦,你……哇呜!我不要活了,让我死了算了,你一定喜欢上庙口卖豆花的阿珠嫂……我命好苦……宝宝呀,妈妈苦命……”
  一场叫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在门口演出,年过半百的夫妻一点也不怕丢脸的呼天抢地,互相指责对方偷情、有外遇,你喊一声,我吼一句的掀起疮疤。
  一翻起陈年往事,这对男女的记性可好得很,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发生啥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连身上衣服的花色,到脚底鞋子的式样都说得钜细靡遗,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记性。
  不过他们的吵架声实在太大,再也忍不下去的江天凭索性将两人拉进屋内,同时对两人一吼,他们才因害怕而抖缩地抱在一起。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学过空手道、跆拳道、合气道、剑道……我功夫很好,一拳就把你打趴了。”
  彤爸爸一说完,彤妈妈马上崇拜的拍拍手。
  其实两人都怕死了,手抖个不停,只是为了怕被人看扁的面子问题,装腔作势的唬弄一番。
  “如果你们口中的宝宝叫彤乞愿,那么这里的确是她的家,你们没走错。”除非他们手中拿的是能开启每一扇门的万用钥匙。
  江天凭在猜测来者的身分,同时他们也评估他的外在实力。
  “啊那个请问一下,你是谁?”台湾国语一出腔,彤妈妈先关心眼前男人的来历。
  “江天凭。”他报上姓名。
  “没听过。”两夫妻同时摇着头,戒慎的盯着他。
  “龙腾企业的总裁。”
  “龙腾企业”四个字一出现,两人原本瑟缩的眼忽然大放异彩,由缩头缩尾的怯懦模样,转为挖到宝的兴奋表情,叫人有点适应不良,也不管人家认不认识他们,迳自笑颜谄媚地装熟稔,冲上前就握住人家的手问候,使劲的上下摇动不肯放手。
  “我是宝宝的爸爸啦!我叫彤秀才,她是宝宝的妈妈,叫李月花,好久不见,恭喜恭喜,在哪里发财?”有钱人耶,要好好巴结巴结。
  好久不见?恭……喜?都已经告知是龙腾企业的总裁了,怎么又冒出一句在哪发财?
  忍俊不住的李先峰和蒋修文差点笑出声,眼前两人的宝模宝样真叫人发噱。
  “龙腾企业。”江天凭不厌其烦的回答,脸色较先前的冷峻稍微回温些。
  “喔!好能干哦!头好壮壮又没蛀牙,你找我们家宝宝是吧,我进房喊她一声,你等一等。”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还没搞清楚女儿和人家的关系,一头热的李月花已把大企业家当女婿看待。
  “她失踪了。”江天凭的眉为之打结,不解福态妇人为何要翻看他的牙。
  “我们宝宝可爱又端庄,秀外慧中……明什么齿的,从小就是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你要是中意她是你的福气,赶紧娶回家不要犹豫,后头还有一堆排队的青年才俊等着她青睐……”
  “宝宝失踪了。”江天凭加重语气又重复—遍。
  “失踪就失踪没什么关系,我们宝宝还在就好……啊——你……你说谁失踪?”这个宝宝跟他们的心肝宝贝不是同一人吧!
  “就是两位的女儿,彤乞愿。”
  江天凭的话才一说完,两道牛嚎似的哭声顿时穿透耳膜而来,两夫妻如丧考妣的抱头痛哭,惊天动地扯破喉咙哭喊,声势之浩大叫人头皮发麻。
  就在大家想上前安慰他们时,没想到这对夫妻倒是演技精湛的高手,眼泪收放自如,上一刻哭得声嘶力竭,泣鬼惊神,下一秒钟泪水一抹,抽抽噎噎地便能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宝宝为什么失踪?她很乖,又很孝顺,从没做过什么坏事,连我这个三克拉的钻戒也是她买给我的。”李月花边啜泣还不忘炫耀,将市价不到一千的苏联钻充当名钻四处招摇。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假钻,只是不揭穿而已,任由她满足爱面子的虚荣心。
  “正确说法她应该是被绑架了,而非单纯的失踪。”原因出于他的下手不留情。
  “绑架?!”
  两夫妻为之一怔,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两位尽管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将你们的宝宝救回。”也救回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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