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
杜小嫣看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很不顺眼，“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很他妈的该死。”
“没有。”什么叫作很他妈的该死？亏她想得出来。
“好，那我算……”
“第一个是吧！唉，老词了，换一换吧！”温兆麟抢过她手中的钥匙，在杜小嫣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他迳自替她开了门，也找到电灯开关并打开，却在看到屋里的情景后傻了眼。“老天，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放眼望去，别说坐的地方了，几乎连站的空间也没有。地板上、沙发上，全被垃圾掩盖住，报纸、衣服、泡面用的保丽龙碗……老天，好脏，好乱的地方。
“拜托你别这样大声嚷嚷好吗？”杜小嫣把呆若木鸡的温兆麟强推入内，并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
他低头不语地看著她，看得杜小嫣有点心虚。
“你看什么？”
“你这个女人……”他摇了摇头，“好懒。”
“什么嘛！”杜小嫣又涨红了脸，“我整天忙著赶稿，根本没时间整理，本来是预定今天要清理的，怎么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她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借口。”温兆麟轻声道，表明了不相信。
“你要是嫌这里脏的话，就请滚出去吧！”她使劲地将他推向门口，委屈的泪水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对啦！全都是他害的。
“你在哭？”温兆麟发觉她的异样，转过身来抬起她细致的下巴，欣赏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放开我啦！”杜小嫣挣扎著，但温兆麟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轻轻擦去她的泪珠，“别误会我的意思，你这样不注重环境卫生，要是染上疾病可就划不来了。”
“我在这里也过了两年，从没生过半次病。”好不容易，她挣脱出他的钳制。
“看来你抵抗力满强的嘛！”他仍定定地盯著她瞧。
“还好。”她擦干泪水，刻意忽略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掉泪，以后不会了，她想。
温兆麟走到沙发旁，将沙发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去，勉强整理出两个人可以坐的空间来。“过来。”他坐下后，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杜小嫣坐在他身旁。
虽然百般不愿，但她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只好乖乖地坐在他身旁。
“情绪平稳了吗？”他关心地问。
先是惹她生气、哭泣，最后又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真是恶心！
“好多了啦！”她赌气地转过脸。
“既然没事，那你可以开始说了。”温兆麟从西装外套的内层中拿出记事本及笔，准备记录下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现在吗？”天啊！从进门到现在，她连口水都还没喝到就要做笔录，他真是个办案狂。
“难道还要等你洗完澡、睡完觉吗？”他拢紧浓眉。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啦！”她眉开眼笑地道。
“休想！”温兆麟的一句话粉碎了她的美梦。
闻言，杜小嫣的脸立即拉了下来。
“我知道你累了，我何尝不是。这样吧！你将你受惊吓的原因告诉我后，我就让你休息，而我也该回警局办案了。”他作了妥协。
“办案！？你不睡觉、休息一下吗？”她记得他也一整晚没合上眼了。
“凶手没捉到，怎能睡得心安？”他略显疲惫的双眸露出一股决心。
杜小嫣被他这样的气势给震慑住，心中也开始佩服起他。
他是个警察，誓死要将变态杀人魔逮捕到案，他所做的努力、所付出的心血，远远超过她的想像，和他比起来，她这点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你准备一下，我要说了。”杜小嫣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正义感。
“你……”杜小嫣一下子变得如此热心使温兆麟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但当他看到她纯真的笑容时，他豁然明白了。“请说。”
杜小嫣然起身去倒了两杯热茶，温兆麟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著她。
将热茶放在堆满杂物的桌上，杜小嫣再次坐入沙发内，她喝了口热茶，似乎想藉此消减一下内心的恐惧。
温兆麟仍静静地看著她，不打扰她也不催促她。
杜小嫣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在温兆麟鼓励的眼光下道出了一切……
****
天色微亮，窗外小贩沿路叫卖早点的声音隐隐传来，显示又是新的一天。
杜小嫣家的桌上放置了两个空茶杯，都是被她喝光的，此刻的她，正蜷著身子缩在沙发上，泛白的俏脸显示她心中正承受著极大的惊吓。
温兆麟不发一言地越过地板上重重的“障碍”踱到落地窗前，当他打开落地窗后，一阵萧瑟的风吹了进来，令缩在沙发上的杜小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温兆麟燃起一根烟，阵阵的白烟从他口中缓缓地吐出，淡漠的双眸里隐含锐利、精明，他就这样凝视著远方，似乎是在给自己时间好好思考这整个过程。
“喂，你怎么不说话？”他不语的模样令她好不安。
温兆麟弹掉手中的烟灰，“为什么他没对你采取行动？”难道他另有打算？
“我怎么知道？”她没好气地回道。
“不过，幸好他没那么做，虽然我们在附近，但他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的，如果他出了手，那我会后悔一辈子的……”糟糕！他说漏嘴了。
“你刚才说什么？”他会后悔？那是什么意思？
“我哪有说什么？”温兆麟赶紧恢复原有的神色，这时候不允许他儿女情长。
“我明明听到你说……哇！”坐在沙发上的杜小嫣本想上前探问他刚才的话意，却不慎被地上的丝袜勾到脚，眼看她的脸就要摔到地上那堆放置两天没洗的臭衣服上，幸好温兆麟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但却因她的力道太大而双双倒在一堆装著泡面的保丽龙碗上。
“你搞什么鬼？”温兆麟抱著她，同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湿凉感。惨了，他的衣服！他可以想像一堆油污及吃剩的面条沾在他衣服上的恶心样。
“对……对不起。”她抬头向他道歉，却对上他那双黝黑、锐利的眼眸，一时之间，她傻了，脑海中只存留著他那对淡漠的双眼，是那样迷人，深慑她心。
“杜小嫣，你究竟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你很重耶！”
“我不是故意的。”她不知所措的站起来，脸红得像蕃茄一样。呃，等一下，他说她很重！？这该死的男人！她哪里重了？她可是标准身材咧！
“温兆麟！”杜小嫣再度冲到刚爬起身的他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说我很重，也就是说我胖，我哪会很胖？这句话你非得给我解释清楚不可！”
“别叫了，懒女人，”温兆麟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
懒女人！他竟叫她懒女人，可恶！“你——”
“你看你干的好事。”温兆麟脱下他的西装外套，“都被你弄脏了。”天啊，都是油污，恶！
杜小嫣瞄了一眼，“活该！”
“你得负责。”他将外套丢到她头上。
“负责什么？”她不解地扯下外套。
“清洗它呀！”
“什么！？”
“别叫了。”温兆麟迳自坐在沙发上，“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她将他的外套随手一扔，却好死不死地和那些脏衣服混在一起。
“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把住的地方搞得这么脏乱，要是让你的读者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恐怕以后你的书就没人要买了。”
“你别批评……”
“我还没讲完，你别插嘴。”温兆麟捂住她的嘴，并把她拖到放置脏衣服的地方，然后拿起他的外套，再次丢给她。“记住帮我洗外套，要洗干净一点喔！”
“我为什么要帮你洗衣服？”她不服气地道。
“别嚷嚷了，真吵！”温兆麟一脸不耐烦，“我知道你累了，好吧！我允许你先睡一觉，然后再开始整理屋子及洗衣服。我现在要回警局去，你如果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再见。”他迳自关门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杜小嫣。
“什么嘛！”杜小嫣俏脸气得通红，她将手中的外套丢向门板。“温兆麟，你是什么东西？叫我做这又做那，还叫我洗你的衣服，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会儿后，她走过去拾起外套，却又像泄愤似的将它甩东又甩西，仿彿那就是温兆麟本人似的。
****
“呼，好冷。”温兆麟搓著手，走进警局。
“兆麟，你怎么搞的，全身都湿了。”白浩看著一身狼狈的他，满脸疑惑。
“没什么，台北这种鬼天气，忽好忽坏的，任谁也招架不了。”
“你去哪儿了？不是送杜小嫣回家吗？”白浩拿条毛巾给他，“先擦擦。”
“谢谢。”温兆麟接过他递来的干毛巾，胡乱地擦拭湿发，“我送杜小嫣回家后，又绕回凶案现场看了下，哪知却忽然下起大雨，就这样淋了一身。”
“老天，我真服了你，干嘛那么认真，身体要紧啊！”
“浩，我没事的，况且早点捉到凶手，对大家都好。”
“先休息一下吧！我已冲了杯咖啡等著你了。”
“其他的人呢？”温兆麟啜了口温热的咖啡，心中的寒意稍稍祛退了些。
“在睡觉。”白浩指著隔壁一个房间，“他们把家当全搬来了，发誓不捉到变态杀人魔便不回家。”
温兆麟表情平淡，“他们的家人呢？不会反对吗？”
白浩笑了笑，“承宗和建堂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根本不用考虑那种因素。”
“原来如此。”温兆麟了解地点点头，“昨晚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这是法医初步检验的结果。”白浩拿了份资料夹给他。
温兆麟翻过手中一页又一页的资料，那双浓眉也愈拢愈紧。
白浩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等他说话。
温兆麟审视完手中的资料后，忽然露出了笑容，但那抹淡淡的笑却含有惧人的危机，他回视白浩，“那家伙在向我们挑战，怎么样？你有打胜仗的把握吗？”
“兆麟，我们两人携手出击，你想那家伙有打胜仗的可能吗？”
“就等你这句话了。”温兆麟笑著和他击掌，国中时期那段刻骨铭心的义气之情仿佛又重回他心头。
白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他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确，那段辉煌的时期真的很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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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夜生活是糜烂而又迷人的。
杜小嫣独自漫步在台北街头，当初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当个小说家，她只身来此，转眼也已两年了。
这两年来，她在创作的路上，尝尽了辛酸苦辣及甜蜜的滋味，所幸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的她，虽不是大名鼎鼎的作家，但在爱情小说创作这方面，她仍拥有一群不少的读者支持。
沿路走著晃著，杜小嫣的脑中掠过许多人事物，最后驻留了一个人——温兆麟！呃，她怎么会想到他？
杜小嫣慌乱地甩了甩头，想把他甩出脑海中，可他那张迷人的俊脸似乎已深植在心中了。
不，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会看上那个自大狂，该死的！别想了，听到了没有？别再想他了！杜小嫣用力地敲著自己的头，想抑住想他的念头，但她却没有注意自己身在何处，只见整条街的人全用著狐疑的眼光盯著她。
杜小嫣羞红了脸，她尴尬地逃离热闹的人群，躲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她摸摸自己发烫的双颊，脸上浮起了幸福的笑容，她和他曾有一度靠得那么近，当他拥著她时，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柔透过他的双臂传给了她。那份感觉……好窝心喔！不知道他对她有著什么样的感觉？
极力忍住心中那股落寞的怪感觉，杜小嫣穿过狭窄的巷道，转进另一条街。她一直低头走著，这条路径她很熟，只因她常常都要到士林夜市买消夜吃，而走的就是这条路，因此她的警戒心自然放松了下来。
“小姐。”一阵低沉的嗓音蓦然出现在她的沉思中。
这声音……好熟。杜小嫣惊愕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伟岸男子，他身穿黑衣，双手交环于胸前，似乎正在看她。
杜小嫣没有看到他的脸，因为他的脸刚好被路灯的阴影遮到，但他的气势隐隐现出危险的气息，“请问，我认识你吗？”杜小嫣一边问、一边往后退，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眼前的人绝非善类。
“你看到我的脸了吗？”神秘的黑衣男子动也不动，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却愈来愈盛。
“嗄？”什么脸？杜小嫣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看到我的脸了？杜小嫣。”神秘男子说完话，即跨出遮掩住他脸孔的阴影，藉著微微的亮光，杜小嫣看到了他的脸，不，正确的说法是张面具，是那张鬼面具！
“你……”杜小嫣震惊地往后退了几步，吓呆了的她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自己。
“太可惜了。”戴著鬼面具的男子抬起她的下巴，性感的嗓音中有丝惋惜。“你这么漂亮，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杜小嫣惧怕地看著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别动！”他阴森森的笑著，似乎很喜欢看别人惊慌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杜小嫣困难地开口道，他捏她的下巴捏得好痛。
“你应该要感到荣幸才对。”他突然俯下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根，低低沉沉的迷人嗓音让杜小嫣一时迷失了意志。“毕竟，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死在我手中。”
死！？他在说什么？对了，他是个杀人魔！
杜小嫣恍然乍醒，她挣扎著逃离他的魔掌，却因拉扯力过大，手中那包热呼呼的鱿鱼羹就这样硬生生地掉在她脚上。“好烫！”顾不得脚上的灼痛，她用力地推开他，跛著脚一拐一拐地往前奔去。
“杜小嫣，你别白费心机了，你是逃不掉的，哈哈哈！”黑衣男子并没有追上去，他只是站在原地，像是警告又像是示威地朝远处奔去的她喊道，阴寒的狂笑声回荡在街上，令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不，这不是真的，杜小嫣捂著双耳，拒绝听到这个事实。
她急急地拐出大街，重回热闹的人群。“计程车。”
她跳上迎面而来的一辆计程车，想要摆脱纠缠她不休的恶魔。
第四章
终于回到家了，杜小嫣无力地倒在木质地板上，调适自己的心情。
这几天来所受的惊吓超过了过去二十四年来的总和，她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她的胆量也没有大到见到一个杀人魔后还能面不改色地站在他面前。她只是个普通人，但如果注定她会和这件凶杀案扯上，那么她会勇于接受，甚至试著结束它。
但那个杀人魔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杜小嫣翻了个身，百思不得其解。
冷静之后，杜小嫣做好心理准备，心中既然想开了，她也就不再那么害怕。
“算了，不想了。”她望向天花板，不一会儿，眼神又向四处飘了飘，继而发出愉悦的笑声。
她的小窝和几天前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沙发、桌子、地板整洁明亮，一些脏衣服也都洗干净了。温兆麟那件西装外套洗得特别干净，还用熨斗烫过了；另外，碗盘也清理了。反正任何需要清洗的地方、东西，她全都处理得很好，这一切全只是为了那该死的自大狂。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懒女人。她想，或许她真的很在意他所说的话，也许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她要祛除掉他脑中对她的坏印象。
咦，她干嘛要这样做？他对她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