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剑弄风
作者:魔烟
序1
序 1
明崇祯十三年(1640);两畿、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旱蝗;造成“人相食”的惨剧。
河南境内,一处偏边的小村庄,由于旱蝗,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野草、树皮……能吃的早已被村子里的人吃光了,他们不是不想走,不是不想离开,可是,对于这个小村子的人来说,原本就只能免强吃饱的日子里,又哪里还有银钱能让他们离开呢?没有银钱,不能走远,而这四周也一样的没有食物!
饿死的人几乎每天都会有,终于,不知是谁带了头,饿昏了的人们忘记了一切,开始吃那些饿死的人的尸体,吃完了,眼睛便看向了村里身弱体小的弱质人群……
“哥哥……”破烂的木门被大力的推开,披头散发的小女孩那满是泥土的小脸明明就已看不清了神情,却偏偏让人感觉得到她的惶恐与惊慌……
同样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裳的七八岁小男孩默默地转身,从房角那一堆破烂——免强还能称之为锅碗的杂堆里,抽出了一把明亮的菜刀——这把菜刀由于经常的使用,和磨利,虽然没有刀把,但这不防碍它的锋利。
将那四五岁的小女孩护在身后,男孩那双瘦得有如枯竹般的小手紧紧的握到了极短的刀把,默默的对向了自小女孩身后跟进来的一个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扫了一眼这间破旧的小屋,屋子的最里面,唯一的一个破木床上,就躺着这房子的女主人,一个中年妇女,由于长年的劳累与饥饿,妇人生了病,没有钱,没有食物,妇人已神志不清有两天了……
中年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屋内的一对小孩——虽然因为饥饿,两个小孩瘦得皮包骨头,不过——这也能吃两天了罢?!
“钟大叔,你来做什么?”
冰冷的童音,拉回了中年汉子那因饥饿而遥远的神志,于是——他终于看见了那把锋利的菜刀!!!
虽然并不认为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能对自己怎么样,尽管他手中还紧握着一把菜刀!不过——他也已经有三天没吃过东西了,三天里,还不停的躲藏着,生怕自己会被村子里别的壮年汉子捉住,成为别人的腹中之物。
“小风儿,你拿着刀子做什么?这些天,外面的人都疯了,钟叔叔是生怕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什么力气,要是被人捉去了,怕是会被那些疯了的人活吃了!!”中年汉子裂裂嘴,扯出一丝自认为亲切的笑容,却不知他那饥饿的面容和泛绿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小风——小男孩依然冷冷的看着中年汉子,双眼透露着坚定与决然:
“谢谢钟叔叔,不过,娘快要醒了,你知道的,我娘不喜欢有人来我们家。”
中年汉子,扫了一眼床上那昏迷的妇人,虽然明知小风在说慌,可是那双小小的眼睛,却依然让他有些犹豫。
“小风儿,你听我说……”中年汉子向前一步,只要再让他靠近一点,他有把握可以夺去那把菜刀!然后……
小风一把推开了身后的妹妹,一声不响地低头向中年汉子冲去。
中年汉子没有想到这小孩居然真的敢拿着刀冲过来,他伸出手,想要把小风推开,这对他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必竟是已经饿了三天了,小风的力气出人意料的大,他居然没能一把推开这七岁的小男孩。
菜刀,是刃口对着外面的, 小风紧紧的握着菜刀,撞进了中年汉子的怀子,由于身高的差距,菜刀被狠狠的推进了中年汉子的腹腔。
原本就饿得勉强站立的中年汉子,惨叫着再也站不住了,跌出门去。
血的腥味,人类临死的惨叫,很快引来了一群人。小风很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眼,极快的逃回了自己的小屋,并关上了房门。
那群人看也没看小风及那破烂的门一眼,他们的眼睛紧盯着地上有气无力惨叫着的中年大汉。
“啊啊啊……”
已完全不是人类的吼声从人群中暴发,人群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扯、抓、咬……
当地上的人们散去时,地上那个中年汉子也没了影踪,只留下了一滩血……
“哥哥……哥哥我怕……”妹妹的哭声很低,显然她也知道不能让外面的人发觉。
小风把菜刀小心地放在自己顺手的地方,回身拥抱住妹妹,轻轻地拍着她,手不可自制的颤抖着,恐惧与害怕淹没了他的头顶,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来,娘亲躺在床上,妹妹很需要他。
小心地从怀里摸出一大片还血淋淋的肉,撕下一小块,喂进了妹妹的嘴里——这是他在逃回来时,顺手在那大汉的腿上割下来的。
小风小心地再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碎了,爬到母亲的头边,一点点喂进昏迷中的母亲的嘴里。
“宾”的一声,那破烂的房门终于碎成了木片。阳光再次照进了这个黑暗的小屋,也照亮了两个小孩嘴上的血腥。
小风极快地从床上爬了下来,顾不□边的妹妹,再次拿起了那把还染满血液的菜刀。
两个身着青色紧身衣的大汉走了进来,一眼看清了房里的一切,两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一个小男孩慢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冷淡的笑意,看着小风,皱皱眉,却又微笑着点了点头。
“生的人肉不适合病人!”身着华丽的小男孩开了口,他的声音与他那脸上的笑容一样,冷冷的,没有起伏。
“你……是谁?”
没人应答,华服小孩冷冷的笑着。
小风紧张地看着他们,这三个人不是村子里的人,因为他从未见过他们,不过,那两个青衣大汉一看就是身强体壮,小风很确信自己不可能让他们出去。两个大汉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小风还是从他们那平板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厌恶,三人的脸色很正常,与村子里饿得发了疯了人们完全不一样。那个小孩一身华贵的绸衣,小风心里闪过一丝希望——也许,他能带他们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少爷!”小风毫不犹豫地丢开了他保命的菜刀,突地跪在了地上:“求您救救我们!”
“凭什么?”华服小孩笑了,没有孩子脸上应有的天真,却是很冷漠的笑着。
“……”小风呆了呆,但看那小孩没有立刻就走,心里的希望如决提的洪水般泄出,不能、决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然,不知哪天,自己与妹妹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虽然,他们害怕生病,不会吃掉母亲,可是生病的母亲没有人喂食,也是一样逃不过死亡。
“我、我可以把自己卖给您。”小风小心地观察着那小孩的表情,“只求您,能将我母亲和妹妹送离这里……”
“我、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份,我知道这里买一个仆从只需要几十个铜子……” 看到华服小孩的脸上闪过嘲讽的笑容,小风急切地道,生恐这一丝希望断去,“可是,可是我发誓,我决不会背叛您……我……我……”
小风突然很茫然,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值得那离开这里的费用的,可是,妹妹和母亲怎么办?也许,面前这位有钱的少爷有可能会收留妹妹,可是如果这样,母亲怎么办???刚刚升起的希望转眼间消逝,小风只能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呵呵,”华服小孩开了口,“我可以送她们两离开这里,并给她们一笔银子,让她们活下去……”
小风不敢相信的望向那小孩。
“但是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我会让人带你去死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得记住,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我没有命令你死,你就决不能死!”
听着两个青衣大汉在听到死殿时抽气的声音,和眼神里那掩盖不住的怜悯与恐惧,小风明白,那个死殿,一定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序2
二公子,南宫天斜。
飞快的扫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柳如风微微皱了皱眉头,只一瞬,便化了开去。面无表情的看向高台上那些管事,心底却不停在想:该死的分配,这下好了,该怎么去找四公子呢……
“……妈的真该死……”低低的咒骂在身边响起,一个不认识的少年愤恨着,“这个四公子都疯了三年了,怎么我就这么背,抽到分给他?”
柳如风眼角微跳,疯了?四公子?思绪不由自主回到了那个小村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我会让人带你去死殿,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得记住,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我没有命令你死,你就决不能死!”华服小孩嘴角微挑,以完全不适合他年龄的冷酷声音继续说着,“我是绝谷谷主第四子,你将活着从死殿回来服侍我,做我的下属,侍从,奴仆……”
身边的低声咒骂持续着,唤回了神游天外的思绪,柳如风微微一笑,轻轻地碰了碰那还在怨天忧地的少年。
少年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柳如风低放在两人衣角间的纸条,机警地一扫四周,手指轻轻一钩,迅速抽走了柳如风手中那张写着二公子的纸条。当然,柳如风的手中也有了一张写着四公子的纸条……
少年喜笑眉开地斜眼冲着柳如风点了点头,传递着我记着你了的意思。
柳如风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四公子,南宫天幕。”回了少年一个微笑,做出一副轻松懒散的表情。
“就是这里了,”领路的人用一脸你完了的同情的表情看着柳如风,“见了节夫人恭敬点,节夫人可是喜怒无常出了名的!”
柳如风微微一怔,急忙叫住准备离开的领路人:“节夫人?请问,我是分给了四公子的啊……”
领路人叹了口气,“四公子三年前练功时走火入魔,失了神智,如今自是跟着节夫人住,这大殿内外,具是由节夫人管着。小子,看你可怜见的,给你个醒,因着四公子得了这疯病,节夫人难免脾气燥了那么一点,进去了,可千万着别顶嘴,节夫人要不开心,你这条小命可就危险了!”说完,也不再管柳如风,径自摇摇头,转身去了。
柳如风怔了半响,只得硬了头皮,敲了敲那精雕院门。
守卫开了门,接了柳如风手中纸条,看了看,点头道:“跟我来罢。”便转身向院内行去。
那守卫将柳如风带至一华丽大厅门外,便吩咐他在此等待,径自入内禀报。
柳如风俭了眉,低垂着头,保持着静静的站姿,却暗暗调动了全身功力,宁神倾听。
一墙之隔的大厅内,人似乎并不少,但也许是那节夫人脾气的原因,厅内人数虽多,却是人人轻手轻脚,有的胜至于将轻功也用了出来,更不说哪里还有人敢说话的了。厅内安静之极,人人闭息宁气,生恐一个不小心,弄出了什么响动,那大厅之上的节夫人可是决不会在意她花园里多出一点儿肉泥花肥的。
节夫人轻轻揉了揉额头,叹息一声,道:“幕儿这是每八回了罢?这次可有人知幕儿为何发病?”
节夫人身边一中年婢女忙底声道:“婢子们都不知道,今儿晨里,四公子还好好儿的,吃过午饭,公子便突然发了病,当时兰儿竹儿正在身边侍候……待到公子睡了,我等才敢进去看,兰儿竹儿早躺在地上,气绝多时了。”
底下的人默契地底了头,谁也不敢接这话头。
节夫人看了,又叹息一声,道:“将那两名婢女的尸体好生安葬,幕儿……唉……”
“禀报夫人!”那引着柳如风进来的守护轻手轻脚地立在大厅门口,不敢再踏进。
“说!”节夫人有些疲惫地靠向身后的诏皮靠背,闭上了眼。
“夫人,今年里,谷里管事给四公子分了一个人来……”
“哦?”节夫人睁开了眼,似是惊奇,似是嘲讽地冷冷一笑:“今儿竟是没拿我这当空殿了?!叫他进来!”
柳如风听了,也不待那守卫来叫,慢慢地行了进去。
“柳如风,见过节夫人!”半跪下,行了一礼,温顺地微垂着睫毛,依足了谷内规矩。却在进厅那一瞬,视线扫过节夫人一眼。
那节夫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许的丽人,一张妖媚的脸庞,此时显露出几许狠厉,冷冷地盯着柳如风。就这样的眼神,柳如风便心知,这节夫人只怕整起人来,便是死活难求的角色。更是俭了全身的气息,恭恭敬敬地跪在厅中,任那节夫人一双厉眼慢慢地打量着自己。
半响,厅上方传来节夫人清脆森然的声音:
“哪一殿出来的?”
柳如风依然恭恭顺顺地跪着,恭恭顺顺地回答:“绝谷的规矩,侍候的主子自是可知道下属的出地。”
这恭恭顺顺的话语一出,大厅中瞬时出现几丝倒抽冷气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大厅静然一片,落针可闻。柳如风这话虽听起来恭敬,却是在说节夫人无权管制于他了。自四公子发疯,这节夫人性情便越来越暴虐,只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是要化做节夫人花园子里的花肥了。
节夫人脸色一变,阴狠狰狞地盯住了那看似恭顺跪着的人,杀气毫不掩饰地直冲目标而去。
柳如风的身形一动未动,却似没惊觉那暴虐的杀气一般,静静地恭顺地跪着。
良久,节夫人身边的几个婢女都快要忍受不住这冰冷时,节夫人却突然笑了,一脸的杀意瞬时化作了明媚的春光。厅中众人一时之间尽是莫名。
却听那节夫人笑着道:“好!柳如风是么?本宫便送你去见四公子罢!”
众人莫名其妙,实不明白节夫人怎么一下满心的杀机化作了笑意。眼看着节夫人竟亲自起了身,要带那柳如风去。众人也顾不上多想,方待跟随节夫人身后,却被节夫人挥挥香袖,止住了脚步。
柳如风暗叹一声,却是明白,这节夫人可真是聪明机智,不愧在儿子发疯的情形下,在这诸子争宠的绝谷之中,安安稳稳地保着儿子活了这许多年。
节夫人带了柳如风,行进一处院落,挥退守卫们,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处精竹房舍。
房中铺着华美的皮毛,一个锦衣少年正懒懒地躺在地上,见了节夫人进来,眼中一亮,跳了起来,拉住了节夫人的一边衣袖:“娘,你把外面那些坏人杀了好不好?他们都不让孩儿出去一步……”说着说着,竟大哭了起来。
节夫人神情温柔,悲哀之色一闪而失,搂了那少年,轻言软语:“幕儿莫哭,娘一会便带你出去玩可好?”
“真的?”少年一听大喜,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笑了起来。
“不过,幕儿可要帮娘做点事哦!”节夫人一边哄着那少年,一边眼神却阴沉沉的看向了自进房便跪在地上的柳如风。
“幕儿,问问他,出自哪一殿。”节夫人温柔地取了手帕,檫掉南宫天幕脸上的泪水。
柳如风叹了口气,心知不能再顶撞节夫人,以节夫人的手段,只怕是能整得自己生死两难,她是四公子的母亲,自己却是怎么也不能对她下毒手罢?
不待南宫天幕学语,便自答道:“柳如风出身死殿。”
节夫人先是惊诧,转而冷笑起来:“此时你倒是肯回话了?死殿?呵呵呵,这绝谷管事什么时候起了这等好心思?十年难出一人的死殿的人也肯给我这疯掉了的儿子?”
自南宫天幕练功走火发疯,想来四公子在绝谷便再无半点地位可言,如今几位公子争权,若不是节夫人全力维护,加之四公子已疯,只怕早就落得个尸骨无存了。如今,管事给四公子竟分来一人,节夫人已是惊诧不已,若说是绝谷陪养下属中最狠绝的死殿,节夫人那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
柳如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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