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有那么巧师父便能投着宇文雄。找着了宇文雄,宇文雄也不知道当日是我的阴谋。不过,留着宇文雄总是祸患,这两日内风从龙要求秘密会我,我大可以请他代我除掉这个祸根。风从龙可以调动各地官府捕头,还可以请来大内高手协助,多人追踪,总胜于师父一人寻找。”
叶凌风心里在打鬼主意,表面仍是神色自如,侃侃说道:
“君子坦荡荡,我只知以至诚待人,至于别人是知恩感德也好,是恩将仇报也好,那我就管不了这许多了。”
钟秀越发感动,说道:“叶大哥,像你这样的好人真是天下少见。可是你若受了冤枉,不但是你个人之事,只怕咱们这支义军失了首领也会弄垮。所以你必须设法对付才好。”
叶凌风道:“不,我宁可受宇文雄的冤枉,也不能令师妹伤心。”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远处似有马蹄之声,钟秀尚未听得分朋,叶凌风已是“咦”的一声,忽地甩开了她的手,便向着马蹄声的方向匆匆跑去了。
钟秀正自如醉如痴之际,叶凌风忽然一声不响的跑开。他这个意外的行动,把钟秀吓得呆了。“他是恼了我么?”“他是发觉了有什么可疑的动静么?”无数疑问从钟秀心中升起,由于少女的矜持,她不敢大声呼唤。呆了片刻,叶凌风跑得已经连影子也看不见了。钟秀这才从茫然的神态之中恢复过来,心里想道:“不管如何。我必定要去向他问个明白。若是他发现了敌人。我也该与他分担危险。”钟秀拿定了主意,于是也就急急忙忙地追下去。
你道叶凌风何以这样慌慌张张的跑开?因为那黑夜的蹄声就像一把把的尖刀插在他的心上,蹄声急骤,显然是骑者有急事赶来,而那匹坐骑也是非凡的骏马。叶凌风心中充满恐怖,他害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害怕有人来揭穿他的秘密。
这支义军是依山扎营的,最外面的一重哨岗是在大营五里之外的一处山口。马蹄声嘎然而止,停止之外,从方向判断,也正就是那个哨岗听在。叶凌风飞快的从侧面的山坡跑下去,走到近处,居高临下,看得分明,只见哨岗的卫兵正在拦着一个人,似是在向他盘问的情景。这人的身旁,停着一匹毛色火红的骏马。正是他师父的那匹赤龙驹。叶凌风又喜又惊,嘘了口气,心道:“幸亏不是师父亲来。”
这人是谁?不问可知,当然是宇文雄了。
原来宇文雄因为急于抢在风从龙的前头赶到小金川,故而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放松。他有天理教总舵主发给他的一面令牌作为证件,义军中的头目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进一些时日的都认得这面令牌。因此他一路没有受到阻拦,也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了大营驻扎的所在。
可是到了大营的哨岗,宇文雄却就受到阻拦了。宇文雄按照原定的计划,也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便向卫兵表明身份,要求卫兵把钟灵请出来与他见面。并且特别吩咐,只许告诉钟灵,不能禀报别人。
这卫兵为人机警,但他却从未见过天理教的令牌,听了宇文雄的话,半信半疑,心中想道:“他既是江大侠的弟子,那也就是我们主帅的师弟了。却何以不求见主帅师兄,却要求见钟副统领?”这卫兵严格遵守军中纪律,坚决不许他进去。宇文雄又不敢把重大的秘密随便对卫兵泄露,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卫兵让了一步,答应请一个头目出来,先验过他的令牌,然后再禀报钟灵。
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叶凌风突然出现。卫兵大喜道:“统领来了,可不用另外找啦。禀统领,这人说是你的师弟,要来求见钟副统领的。”
叶凌风笑嘻嘻地说道:“宇文雄师弟,这一年多你躲在哪儿?
可把愚兄想煞了。嗯,你深夜到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为什么不来找我却要找钟大哥,这不是太见外了么?”
宇文雄见了叶陵风,不由得怒火中烧。但宇文雄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心里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看来这奸贼还未知道我是要来揭破他的秘密的。他想套我口风,我就暂且敷衍他一下。只要见到钟灵或师妹,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宇文雄极力压下怒火,说道:“小弟是师门弃徒,不敢求见师兄。”
宇文雄想与叶凌风互斗心计,如何斗得过他?莫说叶凌风早已从钟秀口中得到消息,即使没有,他也会猜想得到宇文雄此来定是于他不利。不过,若是在钟秀未曾透露消息之前,他或者还想套取宇文雄的口风而暂缓动手;如今他已是完全知道宇文雄的来意,还怎能冒着宇文雄拖延时间、泄露自己秘密的危险?当然是立即想把宇文雄置之死地了。叶凌风之所以故意表示亲热,为的就正是要松懈宇文雄的戒备。
宇文雄说话之后,叶凌风哈哈笑道:“宇文师弟,这是什么话?枉你作我同门,还不懂得愚兄对你的心意么?师母虽然把你逐出门墙,我可一直还是将你当作师弟看待的。好吧,有话慢慢再谈,咱们一同回去。”
宇文雄对叶凌风并非没有提防,但却想不到他笑口未阖,便会突下毒手。叶凌风作势拉他,宇文雄们身闪过一边,正想说句客套的话,叶陵风把手心一张,两枚钱镖已是闪电般的突然射出。这两枚钱镖乃是他早就扣在掌心了的。
距离大近,闪躲不及,卜卜两声,两枚钱镖都打中了宇文雄的穴道,宇文雄大吼一声,跌出三丈开外。
叶凌风喝道:“好个胆大包夭的奸细,敢来骗我!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也要取你性命!”声到人到,拔出剑来,一剑就朝着宇文雄心窝刺下。
幸亏宇文雄经钟展给他打通三焦经脉之后,内功造诣大胜从前,虽给叶凌风以重手法的钱镖打中穴道,一时尚未昏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及时拔剑挡了一下。可是他气方不佳,人又躺在地上未能跃起,双剑相交,“当”的一声,就给叶凌风的内力震断了。
叶凌风狞笑道:“宇文雄你还想活命么?”第二剑正要刺出,忽听得钟秀颤声尖叫道:“叶大哥,这、这不大好吧!”
原来钟秀正是在叶凌风暗算宇文雄的时候,赶到现场的。叶凌风与宇文雄后半段谈话她已经听见,知道来人是宇文雄了。
叶凌风突施毒手,要杀宇文雄。这不但是出乎宇文雄意料之外,更大出钟秀意料之外。刚刚叶凌风还在向她自表“苦心”,说是为了不忍师妹伤心,他宁可让宇文雄“恩将仇报”,也是要“包庇”这个师弟的。哪知言犹在耳,叶凌风便在她的面前要把这个师弟置之死地!
钟秀心情极为复杂,不错,她还是相信叶凌风的,宇文雄既是“奸细”,叶凌风杀他也没什么不对。但叶凌风刚刚说了那样的话,马上又要杀宇文雄,在江晓芙面前又怎能说得过去?依钟秀的想法,为了江晓芙的缘故,叶凌风大可废掉宇文雄的武功,揭发他作“奸细”的事实,但却不妨饶他一命,至于江晓芙以后怎样对待宇文雄,那就是江晓英的事了。如今未问口供,就把宇文雄杀掉,江晓芙岂不是要恨大师哥一生。
钟秀正是由于这种心情,才连忙出声请叶凌风罢手的。她并非是有所爱于宇文雄,而是完全为叶凌风着想的。
钟秀这么突然一叫,叶凌风不觉怔了一怔,宇文雄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在地上一个打滚,叶凌风的第二剑刺了个空。
叶凌风对钟秀尚有所求,不能不敷衍她几句。不过他也只是略一迟疑,便即仍然赶去,一面挥剑追杀,一面说道:“秀妹,若不杀他,祸患极大,我这是迫不得已的!”
钟秀心乱如麻,叫道:“即使非杀不可,暂缓片刻何妨?”可是由于她没有决心阻拦叶凌风,叶凌风只当没有听见,她话犹未了,叶凌风已是又一剑刺下。
宇文雄气力用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刚才给钱镖打着的穴道,此际也因为不能运气封穴,开始麻痹,渐渐消失知觉。
叶凌风一剑插下,眼看这一剑就要把宇文雄钉在地上,忽觉背后有金刃劈风之声,床势极为凌厉,叶凌风大吃一惊,连忙反手招架,只听得“当”的一声,叶凌风的剑尖竟被来人削断。
宇文雄惊喜支集,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叫道:“师妹!”可怜他已是精疲力竭,只叫得出一声“师妹!”人也就晕过去了。
叶凌风侧身一闪,回过头来,只见江晓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冲冲他说道:“你为什么要杀宇文雄?”
原来江晓芙因为放心不下钟秀,回到房中,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应和钟秀赌气,于是又再出来找她。不料恰恰碰上了这桩事情。江晓芙已听得钟秀喝止无效,便立即当机立断,采取最存效的办法,出剑攻叶凌风。
叶凌风老羞成怒,说道:“我是主帅,我在执行军法,你岂能妄自阻拦?”
江晓芙道:“你是主帅就能胡乱杀人吗?你凭的是哪一条军法?”
叶凌风只伯宇文雄苏醒过来,就要揭破他的秘密,在这紧要的关头,他怎容江晓芙和他辩论,当下涨红了面,喝道:“让开!”江晓芙横剑拦住他的去路,冷冷说道:“你想杀人灭口,决什不能!”
“杀人灭口”四字从江晓芙口中说出,听在叶凌风耳中,便似给刺了一刀似的,登时乘机发作,咆哮如雷:“你疯啦!哼,你胆敢胡说八道,目无主帅。我就更要非杀宇文雄不可!”叶凌风双眼火红,凶光毕露,陡地喝道:“你让不让?”一剑就向江晓芙劈去!
江晓芙从来未见过大师哥的这副凶相,心中着实有点害怕,但虽然害怕,却也一步不肯退让。只听得“当”的一声,师兄妹又再交起手来,这一次双剑相交,叶凌风的剑尖又给削去一截,但江晓芙手中的宝剑却给他震得脱手飞去。原来江晓芙虽占了宝剑之利,但功力却是不如叶凌风。
但仍然是江晓芙抢先一步,跑到宇文雄身前。她双手一张,护卫宇文雄,挺起胸膛,对着叶凌风的剑尖喝道:“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钟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跑上来拉着叶凌风道:“此人若是罪有应得,杀他也不必忙在一时。看在芙妹的份上,你就暂时缓用刑吧。”说罢又劝江晓芙道:“芙妹,你说话也是不知轻重,你向师兄赔一个礼,大家心平气和下来,才好处理这件事,我想叶师哥也不会做得太绝的。”
叶凌风无论如何胆大包天,此时要他杀了江晓芙,他还是不敢的,何况钟秀在此,也鲍不能让他就杀了江晓英。
就在此时,钟灵也已接到报告,勿匆忙忙地跑来了。钟灵见此情形,也不禁大惊失色,勉强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们师兄妹闹些什么?”
江晓芙道:“好,你来得正好。他要乱杀人!但我爹爹吩咐过的,他虽是主帅,军中之事,却必须先得你的同意才能执行。”
你就来评评理吧。
钟灵莫名其妙,问道:“这是什么人?”那卫兵答道:“此人持有天理教的令牌,据他说是统领的师弟,刚才到来,正是求见你的。”
钟灵更是吃京,说道:“叶兄,这人当真是你的师弟吗?他犯了什么罪?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钟灵来到,叶凌风自是更难下手了。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插剑入鞘说道:“芙妹,不是我说你,你是太顾私情,忘了大义了。”
江晓芙又羞又恼,亢声说道:“什么私情?什么大义?你给我说个清楚!”
叶凌风道:“你喜欢宇文雄是也不是?”
江晓芙道:“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叶凌风道:“我当然管不着。但你承认是喜欢宇文雄,那不就是为了私情吗?”
江晓芙道:“他是我的师哥,也是你的师弟。要说私情,咱们与他都有同门之谊。”
叶凌风冷笑道:“你忘了宇文雄早已给你母亲逐出门墙了。
你可以认他作师兄,我可没有这个师弟!”
江晓芙道:“他乃是冤枉的,我——”她本来想说出“我的爹爹正要为他辨冤。”话到口边,翟然一省,改口说道:“我不管你对宇文雄看法如何,即使你不认他是师弟也好,但你也总不能随便杀他!”叶凌风叹口气道:“我何尝是想杀他?但你总听过大义灭亲这句话吧?”
江晓芙柳眉倒竖,怒声说道:“你开口‘大义’,闭口‘大义’?我倒要听听你的‘大义’。宇文雄又不怪敌人,怎能扯得上‘大义灭亲’这句话来?”
叶凌风冷笑道:“他不是敌人却比敌人更可恶。他是奸细!”
江晓芙跳起来道:“你有什么证据?”
叶凌风道:“这匹赤龙驹就是证据。赤龙驹是给御林军副统领贺兰明夺去了的,却怎的到了他的手里?”
江晓芙道:“你不许他是从贺兰明那儿夺回来的吗?”
叶凌风冷笑道:“凭他这点武功能够从贺兰明那儿夺回坐骑?”
江晓芙道:“你不先问个明白。怎知内中情由?我可以告诉你,我爹爹已经前往京师,凭我爹爹的武功,总可以从贺兰明那儿夺回坐骑吧?你不许是我爹爹交给他的吗?”
叶凌风道:“你这只是猜测之辞,我另外还有真凭实据!”
江晓芙道:“什么真凭实据?”
叶凌风又装模作样叹口气道:“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迫得我不能不说了。”于是将他刚才向钟秀捏造的故事再说一遍,又加上段话道:“而且我还接得密报,说他离开师门之后。的确已是与敌人勾结了。你想想咱们明天就要总攻,岂能吝奸细混入军中?所以我非得马上把他除掉不可!”
江晓芙叫道:“我不相信!这是栽诬!”他们师兄妹一连申噼噼啪啪的对话把钟灵听得呆了。宇文雄给逐出师门之事钟灵是知道的,因此对叶凌风的活也相信了个七八分。但他也觉得未经审问,难以叫江晓芙心服,而且也似乎不合“军法”。
钟灵一来是见他们师兄妹相持不下,二来也由于江晓芙要迫他负起责任,叫他记起了自己乃是“监军”身份,于是只好上前劝解道:“叶大哥,宇文雄既是奸细,咱们似该审问他的口供,说不定他此来还另有图谋呢!咦,怎的这许久未见他出声?叶大哥,你,你——”
钟灵是想问叶凌风是否点了宇文雄的穴道,或者竟是将他打死了?但他却不便坦率质询,说话便变得吞吞吐吐。江晓芙一直忙于拦阻叶凌风,未有余暇去探视宇文雄是死是活,此时方始翟然一惊,尖声叫道:“宇文雄若是给你害了,我就和你拼命!”
宇文雄晕倒地上,江晓芙是站在他的身前卫护他的。她怕叶凌风会乘她不备便下毒手,竟不敢回过头去察看宇文雄的伤势。
钟灵走过去将宇文雄扶了起来,一探他的脉息,说道:“人还活着,但他这一跤似乎摔得很重,恐怕总得一两个时辰才能醒转过来。”钟灵武学造诣颇高,看得出宇文雄是着了重手法点穴,同时又因疲劳过度体力虚脱而至昏迷的。即使解了他的穴道,一时也还不容易将他弄醒。
当钟灵察看宇文雄伤势的时候,叶凌风与江晓芙都是十分惊恐,叶凌风是怕宇文雄醒了过来,便会揭穿他的秘密,江晓芙则是恐怕宇文雄已给打死,不能再活。
钟灵报告了结果,他们二人也都同时松了口气。叶凌风心想:“最少还有一两个时辰可以让我思量对策。”江晓芙心想:
“好在他只是昏迷,待他醒来定会说出实话。”
叶凌风道:“明天便要大举进军,哪有这许多工夫审问奸细?”
江晓芙大怒,正要骂他草菅人命,公报私仇。钟秀悄悄拉着了她,说道:“命人随军监守,待过两日战事稍定,审问也还不迟。他在大军之中,谅他也决计逃跑不了。”钟秀为宇文雄说情,当然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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