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纳兰初雪被绊倒摔地而陷入绝望之际,突然一声马咻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只听马蹄声急促且响亮,再听一声“嗖”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从纳兰初雪前方传来。
纳兰初雪愣了愣,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被人群围住的前方走去。
突然之前那个在王爷府擦肩而过的瑞将军牵着他那匹白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瞧见有些狼狈的纳兰初雪时,忙走了过来,温润的语调中透着些许关心地询问道:“这位姑娘,这可是你的东西?”说罢将手中那荷包递给她看。
纳兰初雪欣喜地点了点头,双手捧着那荷包捂在胸口,不断地跟瑞将军道谢。
“没什么,倒是你……”瑞将军对此倒不太在意,瞧着纳兰初雪这副模样,扬了扬手,对随后赶来的侍卫们命令道,“叫顶轿子来,送这位姑娘去医馆。”
“是。”瑞将军身后的侍卫大喝一声,对他回道,“将军,刚才那人已经被刘伟带去牢房内。”
“嗯。”瑞将军点了点头,将视线落在纳兰初雪身上后对她说道,“会有人带你去医馆,我先告辞了。”说罢他翻身跃上马背正准备扬鞭离去之时,突然又将视线转回她身上。
“小姐……小姐……”终于,跟随纳兰初雪的那两个丫鬟拎着零零碎碎的玩意追了上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焦急地对她说道,“小姐,您身子重要,那银两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怎么值得您这般……”
纳兰初雪抿了抿唇,心想回去少不了被婆婆责骂的,心中便不由得郁闷了许多。
“这不是……”瑞将军瞧见追来的那两个丫鬟,才确定自己并非认错人,对她说道,“之前你我在永齐王府见过面是么”
“没有料到瑞将军还能记得民女。”纳兰初雪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依旧彬彬有礼地说道,“多谢您施救,若是失了这件东西,我怕是……”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中透着些许腼腆与感激。
“嗯……”瑞将军意味深凡地端详着纳兰初雪,顿了顿语调后询问道,“冒昧问一句,姑娘可以姓薛?”
纳兰初雪猛地想起这人似乎与世子相识……她拘谨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倒霉,自己这么惨的模样居然落入世子好友的眼里,也不好意思以这副模样待在这男人面前,又道了声谢后便一瘸一拐地带着丫鬟们离去,完全不理会瑞将军的好意。
终于回了家,纳兰初雪让人打了热水沐浴更衣,顺便瞧瞧身上的伤,若是摔伤了留了疤可不好,不过好在只有扭伤脚,其他倒无碍,这才放心下来,她艰难地从浴桶内爬出来时,看着自己肿得厉害的右脚,无奈地叹了口气,换好衣服后让丫鬟寻个大夫来瞧瞧。
婆婆闻讯也来她屋里看她,阴沉着脸训斥了她半天,好不容易熬到大夫来,纳兰初雪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不过婆婆最后还是拉着纳兰初雪的一双手叹息道:“早前是苦了你了初雪,瞧这双手,本来是薛家嫡女,一双手应该白白嫩嫩细细的,现如今却……”
“薛夫人,王爷派人送来的聘礼里面便有些养手的软膏,拿来给小姐用用?”一旁候着的丫鬟喜迎机灵地凑到薛邱氏面前,殷勤地说道。
薛邱氏侧目一瞧,这名叫喜迎的丫头,眉清目秀,倒也有几分姿色,怕是晓得初雪她以后归为世子妃,所以现在凑上来巴结巴结,心确实玲珑,但是心思正不正得多瞧瞧。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对喜迎说道:“去吧,以后记得日日给初雪她抹手,将这手养得好些。”
纳兰初雪瞧着自己这双因为干粗活多而略显粗糙的手,不由得叹了口气,女人这双手确然是不能这般粗糙,毕竟那些官家富家小姐们双手不沾阳春水,将手当做宝贝一般养着,跟自己比起来绝对一个天一个地,也不晓得赶不赶得上,怕是以后少不了因为这双手而被奚落。
大夫来了倒也恭敬,毕竟城内已经沸沸扬扬传着永齐王世子要娶妻,而这位姑娘又是居住在永齐王外宅子里,怕就是将来的世子妃,所以也用心去瞧病,顺便帮她把把脉,瞧瞧身子如何。
说来纳兰初雪自小身子便结实,不像是一般姑娘那般娇滴滴的,清风拂过就要吹倒了那般,虽然身体因为自小干活有些瘦弱,但是平日里大病不曾得过,小病也少。
大夫仔细瞧了下后,送上药酒,教丫鬟如何抹才能将药性发挥,又开了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说是小姐身子底子薄,平时要多滋补滋补,其实就是想乘机赚上一笔。
薛邱氏现在对纳兰初雪好得不得了,所以,也没计较,现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斤斤计较、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薛夫人,即将成为世子的丈母娘,出手也阔绰大方了起来。
纳兰初雪这些日子脚伤了,正巧也窝在房间内做衣服,古代没有缝纫机,确然麻烦得很,手工活偏多,不过她从小便做习惯了,所以倒也还好,这些日子被那喜迎整日督促着将双手涂抹着白色的软膏,香喷喷的,就是麻烦了点,每一次等药膏干了才能做活。
5、成亲洞房(一) 。。。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纳兰初雪也越来越心烦,毕竟她至今为止没见过世子的模样,婚礼的事情都是婆婆去谈的,她扭了脚以后就乖乖待在院子里面足不出门。
回想起那日的落魄样,但愿那瑞将军别跟世子说起,不然自己嫁进去更加没面子。
不过这几日专心赶工,倒也做出四件衣裙来,鞋子懒得做,直接让丫鬟去买色调差不多的绣花鞋来,陪嫁的饰品婆婆也已经置备齐全,新买来的二个丫鬟婆婆亲自教育,深怕被王府内的人虏获去了。
婚期临近时,王府居然派了教礼数的婆子过来教导纳兰初雪一些成亲时注意的地方和王府内的规矩。
纳兰初雪被那从没松展过眉头的婆子逼迫得有些生不如死,这王府内的规矩果然比平常人家还多。
见了王爷王妃要怎么见礼,对下人要如何,对长辈要如何,面见皇上皇后要如何,面见……
皇室规矩也多,所以纳兰初雪这段时间硬生生被那叫礼仪的婆子弄得活脱脱瘦了一圈。
出嫁前夜婆婆特地把纳兰初雪叫过去长谈,屏退了一群丫鬟婆子,然后对她说了句心里话:“你可能觉得这门亲事是祸不是福,其实初雪,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究竟是福是祸,全凭你自己努力,想要将祸转为福,就要看你手段如何?”
“娘亲,初雪晓得了。”纳兰初雪点了点头,确然也这般觉得。
婆婆突然起身,小心地将门闩插好,压低声音对纳兰初雪说道:“还有件事情你要注意些,传闻那世子原本准备娶当朝相爷纳兰荣德的幺女纳兰秋萱,你的出现搅黄了这门亲事,若是遇上此女切记小心。不过你只要不出错,王府也奈德不了你,毕竟你这门亲事是王爷在先帝面前许下的,这玉佩也是先帝赐的,薛家和永齐王府这门亲事有先帝的庇佑,他们不敢轻易寻借口将你休了,不过你还是得多多小心。”
纳兰初雪眼前一亮,居然有这事,她还是头回晓得,若是真的是这般,那便真好了,起码她底气也足,腰板也能再旁人面前挺得直。
“不过看样子以后世子可能会将那女人娶为侧妃,进了王府以后全靠你自己了,为娘的帮不了你,对了,这是当初你来家里时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佩戴的饰物,我一直收着,现如今你出嫁了,便也该给你了。”婆婆说着说着突然起了身,从屋内的衣柜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了纳兰初雪,“把你买了时我便有着这种想法,做了准备,若是岳儿喜欢你,便让你嫁给岳儿,却哪晓得岳儿居然会……”
“娘亲,莫要伤怀……”纳兰初雪叹了口气,轻抚着泣不成声的婆婆的后背,柔声劝慰道,想来婆婆每每提及岳儿便泪流不止,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骨肉……
“嗯,你嫁得好就好,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婆婆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欣慰地看向纳兰初雪,之后又对她说道了一些初夜的事情,听得纳兰初雪面红耳赤,不过对于世子,她不抱希望,所以对这些听听就罢,也没放在心上。
在那之后,纳兰初雪将婆婆递来的锦盒抱在怀内,起了身,对婆婆说道:“娘亲,我先回屋了。”
“嗯,明日一早就要准备,早点歇息吧。”婆婆慈爱地对纳兰初雪摆了摆手,让纳兰初雪早早回去歇息。
纳兰初雪回了屋后,也没睡意,打开锦盒一看,那精致的小绵裙,绣工极巧的小棉袄,还有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她将那长命锁拿在手上,百感杂陈,时日久了就感觉这具身体原原本本就是自己的,使得她有点想去寻寻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过寻找了又如何呢?她都嫁了人了,寻找了也是白搭……
将那长命锁挂在脖颈上,贴身戴着,一头栽倒在床上困倦又疲惫地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纳兰初雪便被丫鬟喜迎叫醒来了,然后梳洗。
少顷,婆婆亲自请了一位远房表亲过来为纳兰初雪“挽面”,选了个背人眼的地方,坐北朝南,那表婶先帮纳兰初雪涂上上好的粉,尤其是在头发边沿处仔细擦抹,之后用红色双绳变化成有三个头的“小机关”,两手各拉一个头,线在两手间绷直,另一个头用嘴咬住、拉开,成“十”字架的形状,一边扯汗毛一边喜气地念叨着:“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之后婆婆又命人帮她抹了珠粉,画了眉,抹了胭脂,再将凤冠戴上,发髻上又戴了朵戴绒花。
纳兰初雪就呆坐在那里,任婆婆丫鬟折腾她,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戴着那嫁衣,说来这嫁衣还是婆婆亲手为她缝制的,存了有两三年了,不过布料保养得极好,缎子也是上佳的,不见色彩有所黯淡。
说来纳兰初雪此时此刻苦不堪言,头上戴上沉重的凤冠,虽然不比名门贵胄家的来得华丽,但是好歹也是个实打实的金器,里面着上乘的红娟衫、红娟裤和红裙,质地丝滑细薄,颜色艳丽得很。外面套上绣着“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的红袍嫁衣,绣工精湛,据婆婆说当时她专门请了一位绣工一绝的女红师父帮忙绣的。她里面贴身挂着长命锁,外面戴着项圈天官锁,胸前挂着照妖镜,肩上披着锦缎红绸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一双手臂缠“定手银”,脚上踩着红缎薄底绣花鞋。一身沉甸甸的金器银饰压得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再加上这日子喜气,却也闷热,毕竟立夏的日子,这穿戴起来实在是闷热。
婆婆连声夸赞着自己女子有多美,多漂亮,又嫁了个好人家,再说自己多么有福气,反正场面上的话,对着喜婆、陪嫁丫鬟还有王府派来的人面前说了个够。
纳兰初雪也含笑着点头,带着一丝快出嫁的新娘子的娇羞腼腆,其实是身上的穿戴又沉又重,而且又不能吃饭。
终于,迎亲的队伍来了,府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好不喜庆,婆婆亲自为纳兰初雪盖上红盖头,因为娘家没有男丁,所以只能让喜婆背着出了闺房,临上轿子前,婆婆给她喂了口“上轿饭”,其意就是莫要忘记娘家人的养育之恩。
纳兰初雪被喜婆搀扶着坐进了轿子内,手里被塞进一个红苹果,座下放一只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轿的后轿杠上搁系一条席子,还握着苹果发呆的她恍神间便听闻喜婆欢喜地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最后道:“吉时到,起轿呦!”随后压低声悄悄对她说道,“哭,哭得越大声越好。”
纳兰初雪这时还真听到了婆婆那嚎啕大哭之声,她也配合着发出嘤嘤的哭泣声,轿子起了,四人抬着的喜轿就这样平稳地向王爷府走去。
值得注意的是,世子居然没有来接新娘,而是永齐王三郡王来迎亲的。
不过纳兰初雪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一身疲惫,外加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完全没有心思想旁的,落了轿后,喜婆搀扶着纳兰初雪出了轿子,一路走进王府内,跨过火盆,又喜婆领着去了喜堂内,好在世子谁没有上面迎亲,倒也侯在喜堂内准备拜堂成亲,毕竟今日竟连那皇上都来到了王府参加了他们的喜宴,这是何等的荣耀。
世子那俊美略显阴柔妖冶的面容上沁着的丝丝冰冷刺骨般的寒气是纳兰初雪无法看见的,此时此刻喜堂内的一对璧人并排立于喜堂内,之后的一幕幕都是电影里、电视剧中常出现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
而纳兰初雪则觉得有些神奇,当初她看着电视剧的时候还觉得这古人结婚场面蛮有意思,想着以后自己结婚不办西式婚礼,直接来场这种的拜堂也蛮不错,具有中国特色,可她那曾料到,她终于还是如了愿,只可惜,若是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有这种想法,毕竟现代老公是自己看对眼的,而现如今,这位丈夫确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勉为其难娶了她。
而且她终究无法彻底习惯这古代生活,再说她本以为她今生今世就要为她那逝去的小丈夫守一辈子的寡,所以她还悄悄存了些钱财,指望着以后能脱离婆婆的掌控,揣着自己攒的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再屈居人下,不再一直瞧着婆婆的脸色活着,不再时时刻刻小心谨慎,让自己好好放松下来。
然后,她终究逃不开,即便是离开了婆婆,依旧逃不开重重的束缚,而在这王爷府……纳兰初雪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极小,不过她身侧那位颇为敏感的世子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位新过门的妻子那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底的不悦又加重了几分。
世子心道这女人果然惹人厌,明明是她自己带着那信物逼迫自己娶她,现如今却又这般故作姿态,实在恶心。世子一想到自己娶了一个什么模样都不晓得的乡野丫头,便不由得露出一抹厌恶之色,听闻前去那女人居住的地方打听,这薛家败落后,便搬至秋枫镇那村野之地,生活落魄得很,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攀上这门亲事,相比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她休想成了世子妃便能为所欲为,他绝对不会让她如了愿,既然她想做世子妃,他就让她好好尝尝其中滋味,让她有苦道不出。
6、成亲洞房(二) 。。。
被送进洞房的纳兰初雪不由得松了口气,千小心万小心,终于熬过来了,好在没有出问题,一切有条不紊。
又饿又乏的纳兰初雪独自一人守着这洞房不由得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想来世子今夜应该不会过来,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没有将那红盖头扯去,只是撩起一角,将床上的枣子核桃什么的扫开,倚坐在床头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睡得太沉。
而世子夏卿逸带着一身酒气踹门进屋时,纳兰初雪早就倚坐在床头酣睡着,连他进屋弄出来的大动静都没注意到。
原本夏卿逸准备一进屋就给那乡野女人来个下马威,结果进了屋转过百花檀木屏风一瞧,这女人居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怕是睡死过去。
想来也气闷,夏卿逸本就对这女人长相不大感兴趣,所以没有要掀盖头的意思,独坐在摆着红烛、各种菜肴、贴着大红喜字的器物的黄花梨木圆桌边,随后摘去头上的喜帽,脱去外面套着的大红色喜庆的新郎官袍子,屋内有些闷热,他随意地挽起双袖,露出蜜色的结实手臂,长年习武的他虽然才弱冠之年,蛋身子高挑健壮。
他为自己斟酒,又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