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怎么人都不见了呀。”
苏三发现那几个女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光光的桌子,上面一个碗都没有。
卖馄饨的姑娘见她吃的香,便又过来给她空碗里浇了一大勺汤。
苏三道着谢将烧饼撕碎了放到碗里,一位年轻小姐,能吃一大碗馄饨俩烧饼,这可真是件不太好意思的事情。
于是苏三解释道:“昨晚到现在没有吃好饭,昨天家里出点事,忙乎一晚上,现在真是又累又饿。”
那姑娘点点头说:“我记得你,我听说昨晚赵家公寓失火了呢。”
“是的呀,真是折腾人。”
苏三美美地又喝口汤:“姑娘好勤快,收拾的真利索。”
那姑娘笑道:“做小本生意的不勤快怎么行呢。刚才那几个舞小姐也是常客了,吃完了都主动将碗给我送来,我能省了不少事呢。”
“舞小姐啊。”苏三想到那些尸体,便试探着问:“姑娘的摊子一般都在这个时间出来,来吃馄饨的舞小姐多吗?”
“还挺多的,这个辰光嘛,这会她们吃了东西去上班,到凌晨下班的还会来吃宵夜呢。也真是辛苦的,这年头挣钱真不容易。”
两个人随便闲聊着,就听着冯伟华的声音传来:“苏小姐,你在做什么?”
苏三转过身,看到冯伟华站在一边,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
随即,身边像是被什么划开了口子,各种声响也传来了:
叭叭叭……汽车喇叭的声音。
“香烟要伐,香烟要伐……”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歌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她指着自己的碗说:“馄饨很好吃,冯先生要不要……”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因为她面前的桌子只有一个油纸包,根本就没有碗。
“这姑娘手脚好麻利呀。冯先生吃晚饭了吗?”
“苏小姐你刚才在同谁说话?”
“呶,就是这个馄饨摊的姑娘呀。”
苏三转向馄饨摊,她睁大眼睛,因为馄饨摊也不见了!这姑娘不可能走的这么快!再说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和炉子能一下子就端走吗?
苏三吓得腾的一下站起来:“冯先生,你方才真的没看到有别人?”
“没有啊,只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和对面在说什么,可是你对面根本没有人,苏小姐,你怎么了?”
“不对呀,我明明吃了一碗猪油小馄饨,还有两个烧饼的,咦,怎么我的烧饼还在这里?真奇怪,怎么都不见了,刚才也是有七个舞小姐打扮的人坐在这吃馄饨,一眨眼都不见了。”
“七个……舞小姐?”冯伟华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的呀,我猜的,后来问了馄饨摊的姑娘,她说的确是舞小姐。对了,冯先生,你们舞厅失踪的两个舞小姐找到没有?”
冯伟华一愣:“没有没有,哦,我还要去舞厅,失陪了,再见。”
等冯伟华走了,一阵晚风吹来,苏三才觉得浑身冰冷,真是后知后觉,她此刻才觉得害怕!
那个馄饨摊,那个姑娘,那七个舞小姐,是做梦吗?
她急忙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文件包和油纸包就走,走出去两步,她忽然站住了,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种似曾相识的腐殖土气息和臭味了,这正是今天小树林里飘荡的味道。
下午时候,警察们挖开那个小土包,充满腐殖质的泥土和尸体的臭味搅合在一起,对,就是那种气味。
苏三转过身去发现昏黄的路灯下,那四张桌子也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伟华舞厅(上)
写完稿子已经深夜,苏三将稿件交给了值班编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又坐在路灯下的馄饨摊吃馄饨,抬起头来,看着周围都是黑洞洞的眼睛,到处都是腐臭的气息,苏三吓得惊叫一声,噗通一下胳膊肘撞在写作台边上,正撞在麻筋上,她又哎呦一声,用力揉了几下,麻麻痒痒的滋味真难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隔壁排版室的工人听到声响探头出来看:“怎么了苏小姐。”
苏三揉着胳膊,尴尬地笑笑:“呵呵,刚才睡着了,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这大半夜的,你一位小姐孤身回去太危险了,不如在这将就一夜算了。”那工人40多岁,为人很好。
苏三急忙应道“也是啊,最近可是不太平,唉,我就在这对付一晚上算了。”
排版室的门关上了,大概排班工人们都以为苏记者是认真工作的人吧,苏三心底升起一阵悲哀,一个人在异乡打拼真是太难了。
“砰!”苏三睡得正香,一声巨响将她惊醒。
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灿烂的笑脸:“苏小姐,你怎么在报社睡的啊?”苗一笑嘻嘻的问。
“额,昨晚加班,太晚了没回去。”
苏三解释道。
“苏小姐对工作真是认真呀。”
苏三揉着眼睛,看向周围,发现还好,报社的人大部分还没有来,李主任和小吴也没来。
她不好意思地对苗一笑笑问:“苗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苏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伟华舞厅的吗?”
苗一笑道“家属已经认过尸了,现在该咱们出面咯。”
“伟华舞厅?莫非和昨天运来的尸体有关?”
李主任正好走进门,耳朵瞬间立起来。
“李主任,我在号外中写了昨天的事情,昨晚也给值班的宋编辑审核过了。大家连夜排版的。”
“是的呀李主任,昨天苏小姐一直加班到深夜,晚上都没回去,如果我们报社的年轻记者都这么认真负责就好咯。”宋编辑在一边打着哈欠夸赞着。
李主任上下打量了苏三一眼,冷哼一声:“恐怕是房子被烧了没有地方去吧?”
苏三面色一僵,被人说中了心事格外尴尬。
苗一笑道:“李主任你还真是杞人忧天呢,我们头儿早给苏小姐安排好了住处。”
罗探长给安排的住处?
李主任可是新闻老油条。一听罗探长竟然帮苏三找房子,这脸上立马笑眯眯的。
“呵呵,我开个玩笑,那个既然是去调查案子,苏小姐就赶紧去吧。这些天我们报社的号外仰仗苏小姐的好文笔,一上午就能卖光还得加印。”
苏三微笑:“哪里,这都是主任指导和诸位同仁帮助的结果。”
苗一同苏三走出报社,埋怨道:“苏小姐,你们那主任脸色变得可真快,好同情你。”
苏三笑了“出来做事就是这样,难道你们在警局就没有受气的时候?我看你们探长平时很凶的。”
“我们头儿那是工作认真,其实对我们平时非常好,看就是对苏小姐不也是很好嘛。”
“看来你们警察局倒是很有人情味的,我住的地方被烧,还给了我一千元的慰问金,我真是没想到。”
“慰问金?”
苗一一愣,眼珠子一转随即笑了起来:“其实据我所知,这种事情应该是没有先例的,不太可能。说句不好听的,别说苏小姐只是来警察局合作一下而已,就是我们警局的人谁家出点类似的事,也未必能有慰问金啊。”
苏三一愣:“那我这钱……”
苗一点头说:“那自然是我们头儿自己出的呗。”
他见苏三面色有异急忙跟上一句:“其实吧,我们头儿一直就是这么仗义,警局里谁家有个事他都会出钱的。反正他钱多,既然以警局的名义给你,苏小姐就拿着呗,一千块,他不在乎的。”说着还对苏三眨眨眼睛。
两个人来到伟华舞厅,现在是白天,舞厅门开着,但是舞女们还都没来,只有看门的人和几个服务员在。
苏三和苗一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迎上来问“两位是……”
苗一掏出证件晃了一下“我们是警察局的,来了解下情况。你们舞厅有两个舞女失踪,这事儿你知道吗?”
那女子不住摇头:“不知道?有这事?谁报的案?我们舞厅的舞小姐私下流动比较频繁,未必是失踪吧,可能是人家换舞厅了呢。”
这人倒是聪明,一推六二五。
苏三笑道:“林大班,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申江晚报的苏三啊。”
林大班仔细看了看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摘下旗袍扣绊上的手帕挥舞着拍着苏三的胳膊:“哎呀呀,瞧我这记性,苏小姐,可是有段日子不见了。”
随即又掩口一笑:“看我这话说的多没味道。苏小姐没事来我们这舞厅干什么呢?可不是没法见面吗。”
苏三拉着她的手:“哎呀,你这不是贵人多忘事吗?”
“什么贵人,就我?苏小姐,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苏三笑眯眯地挽着她的胳膊,俩人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林姐姐,你还不是贵人,我听说你现在两个舞厅做大班呢,能干的不得了,冯先生这里全靠你支撑着呢。”
林大班得意地笑笑,接着故作谦虚:“哪有啊,都是外面的人给我面子,捧得我。”
苗一跟在后面,忍不住摇头微笑:这位苏小姐还真是会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就和这大班热络了。
“林姐姐,昨天城郊出大事了,你可知道?”
林大班将两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刚坐下苏三就问。
“喝什么?咖啡还是橙汁?”
林大班问。
“咖啡吧,昨晚加班一晚上都耗在报社了,累死我了,苗一,你喝什么?”
“我也来咖啡,谢谢林大班。”
林大班笑道:“你这拼命三娘的性子还是不改,妹妹,不是我说你,这活是给别人干的,身体才是自己的,就像你刚才问的那俩个姐妹,前一天还美滋滋的来上班,第二天这人就不见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喂呢,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我看了报案记录,一个是一年前,一个是两个月前失踪,林姐姐能讲讲具体情况吗?”
“苏苏,昨天我听说城郊挖出个什么万人坑的,可是有那俩姐妹?”
“哪有什么万人坑,是七具尸体。”
苏三晃了晃手。
林大班倒吸一口凉气:“七个人?天啊,谁做的孽?”
“人都不好辨认了,我们先了解情况,警察局那边估计已经安排家属去认尸了,倾向是七个遇害者很有可能都是舞小姐,这是一起针对舞小姐的系列杀人案。”
林大班听得毛骨悚然,狠狠地吸口烟:“失踪的两个人,我都很熟悉。”
这时门开了,冯伟华站在门口:“哈哈,苏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然是邪风呀,冯老板。”
“哎呦,斜风细雨不须归,苏小姐这是逼我请吃午饭的啦。”
冯伟华哈哈大笑“咦,这是警局的小哥,看来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第三十五章 伟华舞厅 (下)
“冯先生还认识我啊。”
苗一想不到冯伟华记性竟然不错。
“是的呀,那次赵太太出事,我们在警察局见过的嘛。唉,可怜的赵太太,她可真是个好人,又聪明又能干。”冯伟华叹口气接着又说道“咦,你看看我,又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苏小姐和警察先生想必是无事不登门,不知所为何事呢?”
“老板,原来昨天在郊外发现了尸体,警察先生怀疑是我们舞厅失踪的舞小姐呢。”
林大班在一边解释道。
“哦,这样的事情,莫非是找到她们了?在哪里找到的?”
“秦明明和范美宝是你们舞厅的人吗?”
“嗯,不错,就是她们两个,这俩人都是本城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人不见了家属找到我们舞厅来,又哭又闹好些天,最后还是赔钱了事,我可真是倒霉透了。”冯伟华忍不住抱怨。
这时侍者送来咖啡,冯伟华见这俩人是没有走的打算,也就跟着坐下说:“林大班在我们舞厅三四年了,这里的事情她比我都清楚,有什么尽管问她好了,对吧林大班,我们是良好市民,支持警察先生的调查是我们的责任嘛。”
冯伟华说的很好听。
“林大班,你能介绍下那两个舞女的情况吗?”
林大班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听到这话放下杯子,悄然瞄了冯伟华一眼说:“秦明明和范美宝都是本城人,范美宝有个女儿,听她讲过,大概是十几岁上了男人当,生了女儿被赶出家门,一直靠自己养活女儿的。秦明明还有丈夫有家的,只是男人好赌,她性子又太柔顺,总被客人欺负,被人毛手毛脚的,经常对着我哭。”
林大班说到这里,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叹口气。
“对的,我想起来了,秦明明找过我预支过薪水。”
冯伟华一拍大腿喊道。
听到这句,苏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想到自己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找报社预支了薪水。
“是的,秦明明的丈夫什么都不做,她一个弱女子要支撑一个家,还要小心不怀好意的客人,有时被人吃了豆腐也不敢声张,担心闹开了会被客人嫌弃,挣不到小费,同时又害怕被家中的丈夫知道了会打她,也真是可怜。”林大班叹口气“一年前吧也是这时候,她一连三天都没来上班,我以为她是攀上高枝,没想到后来她男人找上门来了。“
林大班的话将众人的思路带回一年前的某日。
华灯初上,伟华舞厅门口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忽然从街道拐角处跑来,急急忙忙就要舞厅里冲。门口的侍者一把拉住他问:“先生,这里是舞厅。”
“我知道是舞厅,我来找人。”
“你找哪位?”
“秦明明,在你们舞厅吧?”
侍者想了想说:“秦小姐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且等下,我去找大班问问。”
“问什么大班啊,让开。”
那男子粗暴地推开侍者就往里闯。侍者急了,这往来客人都衣冠楚楚,这人一副瘪三样冲撞了客人可如何是好。侍者拔腿就追,俩人在门口撕扯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怎么回事?”
冯伟华带着打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两个打手上前,抓住那男子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拗,那男子哎呦呦不住惨叫,嘴里叫骂着:“放开老子,你们这帮流氓。”
“流氓,你是没见识过真正的流氓是怎么样。”冯伟华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按按嘴角,兰花指一翘“把他扔江里栽荷花去。”
两个打手架起这人就跑,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求饶:“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冯伟华一挥手,打手直接架着这人进了经理办公室,往地上一贯,那人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疼,林大班担心出事也跟着进来,站在一边。
“你是秦明明的男人?”冯伟华上下打量着男人,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
“这是我们老板。”林大班在一边解释道。
那男人叫道:“你把我老婆藏到哪里了?”
冯伟华笑了:“你老婆是哪个?”
“秦明明。”
“秦小姐有三天没来上班了?她没在家?我以为她去了别的舞厅呢。”林大班吓一跳。
“若是在家我何必来这里受你们气。我老婆大前天晚上去上班就再没回来过,不是你们藏了能去了哪里?”
“没准跟野男人跑了。”
冯伟华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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