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牛车。
“商人，还有铁匠。”这一路上遇到类似的询问多了去了，陆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麻利的解开固定雨棚的绳扣，一把将车上的雨棚掀开大半。胡德原本还对那看起来有一人高的车厢疑惑，结果一掀开，登时吃了一大惊！那些在木架上分格分层、整整齐齐摆放的各种商品，那仿佛一个移动铺子般的车厢布置，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凹字形车厢正面深处，当面摆放的就是大堆的铠甲。只见链甲、皮带甲、半身钢铠甲自上而下层层叠叠摆放，还有手套、裙甲和靴子，一眼望去竟然不下几十件之多！直看得胡德目眩神驰，他咽了一大口口水，才勉强从那些闪亮的护甲上挪开目光，然后紧接着便又被别的商品抓住！
二十几把各式武器，寒光闪闪的挂在车厢右边，每个有铮明瓦亮！胡德再度看得眼热，尤其是那把背面儿有两个脸盘大的巨斧，更是让他心差点儿都跳出来。只是那纯钢的斧柄，和盘绕成花纹装的握手部分，都清晰的说明这把武器的昂贵之处那绝对不是他一个锯木厂主用得起的。
可倾家荡产，买下来当传家宝似乎也不错啊……老婆什么的，当然是斧子更重要！
等对着斧子吃饱了口水，他才注意到摆放在车厢左边的，同样是不错的东西。那是一些药水儿、纸、油还有草药，总之都是稀缺的好东西。更不要提直接堆放在车厢地板上那些生活必须品，盐和面包。
黑乎乎像石头般坚硬的面包，大块的整齐码列着，中间夹着大块儿的熏肉，还有小袋儿的粗盐……胡德在心中粗算了一下才惊讶的发现，这也吓人了！就这一车货物的价值，竟能买下整个小镇都绰绰有余！
“等等，难道你是那个……那个泰兰德？！”胡德见到陆远这副坦然展示、毫不在乎的做派，加上他这车上如此品种繁复的商品，和他刚才自己介绍的“商人兼职铁匠”，本人又是个帝国人……终于让他联想起传言中的一个人物来！
“是的，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泰兰德，那就是我。”陆远答道，带着谦逊的笑容。
*****
“我可以不是泰兰德！”老陆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好了，我没办法证明我就是你说的泰兰德。你看你都巴拉巴拉的说了半个小时，是不是让我先把饭吃完？”
这里是镇子上的一家客栈兼营酒馆，也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牛车就停在院子里，让镇子的居民随意的围观挑选。诺德人还算守规矩，挑到满意的东西过来说一声就能交易。至于小偷小摸的事情到哪儿都无法避免，只要不是太昂贵的东西，当看不见就是了。艾罗娜已经早早的端着自己那份回房间休息，将陆远丢在大厅，毕竟这些麻烦事都是陆远主动做的。
“可你不是去了约格里姆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白漫领？”坐在他面前的瓦勒瑞斯，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
“迷路了……”
“泰兰德怎么可能迷路！？”
“所以你说的泰兰德到底是谁啊！肯定不是我！”陆远快被这人纠缠的简直要崩溃了。
迷路是因为他俩去哪儿都无所谓，因此错了也就将错就错，人生为什么不可以迷路？让他更受不了的是诺德人的大嘴巴！一点儿小事儿就被传得天大，比如他化名泰兰德这件事。就天际省这个又穷又闭塞的地方，消息居然传得比长腿了还快！尼玛，诺德人都是长舌妇吗？以后谁在跟我说诺德人淳朴，我跟他急！
“那你到底是不是泰兰德，倒是给个准话啊！”一直在患得患失的瓦勒瑞斯也快被陆远折磨得崩溃了！你一会儿说自己是，一会儿说自己不是，我只是个淳朴的诺德人而已，搞不明白你们帝国人的花花肠子啊！
“唉！”将餐盘推到一边，陆远叹了口气，最终放弃吃完这顿饭的打算。“如果你说商人和铁匠的泰兰德，那我就是。但你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我是不承认的！我只是一个做点儿小买卖，顺便帮人修理一下农具和武器的乡下铁匠而已！你要是有什么要请我干的就直说，至于别的……你看我哪儿好，我改还不行吗！”
陆远虽然化名泰兰德，他卖的商品都是一路上收拾强盗后获得的战利品，因此种类繁多却不成门类。而战利品中如有破损的铠甲兵刃，他闲来无事也就顺手修理了一下，至少让卖相好看些。
尽管他将自己定义成一个普通的商人和铁匠，可俗话说的好，“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人的才能，那是藏都藏不住的！尤其是对于陆远这种才华横溢的满地流淌（一天不装逼就浑身发痒）的人来说，想隐藏自己太难了！
陆远不是龙裔，当然不可能是卷轴世界的真正主角；艾罗娜屠龙什么的，她纯属是出来捣乱的，也不是主角；这个世界的主角明显另有其人当初陆远是跟哈达瓦逃走的。既然他不是主角，那么真正的主角应该是跟拉罗夫逃走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走拉罗夫线）。陆远整整半年没关心过这片大陆上发生过什么大事，并不知道真正的龙裔是不是已经出现，是不是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瓦勒瑞斯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他龙裔是啥不知道，至于北地如今最出名的人……是个铁匠，宗师级铁匠！他的名字叫泰兰德！否则他干嘛这么纠结！
当搞清楚这一点后，老陆真是彻底凌乱。颇有种“哥不在江湖，可江湖到处都是哥的传说”的感觉。总觉得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把主角的风头给盖了？
“说话！”陆远敲了敲桌子。
“你真的为墨索尔城领主打造过宝剑，一把能连斩断三十把利刃的宝剑？”瓦勒瑞斯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算是吧。伊格罗德那个傻货就知道显摆……现在剑肯定废了。”陆远撇了下嘴。
那只是把从强盗手里夺来的铁剑，他随口在刃口上补了点儿钢，如此而已，他可不承认那是自己的作品。墨索尔城领主当时看那把剑造型好，就掏钱买下来了。陆远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如此疯狂，居然去跟别的剑锋刃对砍。现在想想，那女人一直就想尽快的树立威信，那把剑倒是给了她个好机会……
他当时的锻造方法有点儿特殊，是切刃铁法，又镀了些铬防锈。铬钢刃口接连砍断几十把质地不纯的铁剑还真不算什么。
“真是你！”瓦勒瑞斯立马开心了，“那传说您还是天空熔炉厄林迪尔灰髯的亲传弟子，在外出历练修行，这也是真的？”
听见这话，陆远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没好气的回到。“不好意思，俺只是个农村铁匠，厄林迪尔什么的高攀不起！”他再怎么游戏风尘，作为兵刃锻造方面的神匠宗师，胸中自有一股傲气！怎么会屑于冒充别人的弟子……当然，他也不会故意侮辱灰髯几句来引发对方仇恨，然后上门挑战、一决雌雄、装逼打脸……这种套路就是了。
“那你迷路也是真……”
“法克！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再罗嗦我把你丢出去！”陆远恼火的说道，你十万个为什么儿童啊！
“那个……我经营着一家杂货店，您知道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想请你打造一套铠甲作为压箱底儿的宝物！”这个瓦勒瑞斯将话题绕了十万八千里，终于回到了最初的目的上，真是不易。“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价格？”他担心的问道。作为买家，他却会担心对方的商品太好。因为太过好，他买不起。
“打造一套铠甲需要很多时间……”陆远为难的说道。制作铠甲对他不是难事，但慢工出细活，他却不想将世间浪费在这里。就当他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咳咳~”不知何时就站在楼梯上，听他们说话的艾罗娜咳嗽了一下。见陆远的视线望过来，立刻指了指外面的牛车，提醒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对！”陆远轻轻拍了下桌子，想起两个人路上商量的事情。“我们还需要购置旅行用的马匹。正好，这样，两匹好马！如果你能准备出来，我会帮你量身定做全套的护甲。”
“呼~那太好了！”价格不贵也绝不便宜，却在瓦勒瑞斯的承受范围之内，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顿时全身都轻松下来。看着达到目的后转身上楼的丽影，瓦勒瑞斯笑呵呵的问道，“那就是怒剑阁下吧，和您的名字一样响亮啊！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美丽。”
“怒剑。”对于艾罗娜这个新外号，老陆真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吐槽。
“对了，说起来我还有件麻烦事，如果怒剑阁下有闲暇的话，可以考虑一下。”瓦勒瑞斯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杂货铺虽然不大，但差不多在镇子建立的时候就有了。当时店里有一个黄金龙爪传下来，可不知怎么的，几个月前这个龙爪竟然被贼偷了。我拜托了好几拨护卫和雇佣兵，都没有找回来。如果怒剑阁下有兴趣的话……”
“等等！”陆远抬手阻止他说下去。“你刚才说你叫啥？”
“瓦勒瑞斯。”
“全名！”
“哦，路坎瓦勒瑞斯……”
“法克！怪不得娜娜说看着眼熟，你是路坎瓦勒瑞斯，你妹妹是凯米拉，这里是沉睡巨人客栈，这个镇子是溪木镇！”陆远越说声音越大，把瓦勒瑞斯吓了一大跳，不清楚陆远怎么突然就换了一副脸色！
他那知道陆远……不，应该是他那里知道所有手欠玩家心中的痛！砍死一只鸡引发一场战争什么的……
想起虐我千百遍的鸡神，陆远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只见他狠狠的一拍桌子，“老板！”啪的丢出一袋儿钱币，“再给我杀十只鸡！专门儿挑那些喜欢走路中间的！”
第二十四章 失败的体验生活
一套护甲，哪怕只是包括胸甲、裙甲、手甲和铁靴在内的简单四件套。如果从选择矿石做起，打造起来少说也需要三个月时光。陆远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况且两匹马的价格也不值得一位宗师级铁匠如此亲历亲为。
他要做的主要工作，其实是从那一堆战利品中，先挑选出四件差不多的金属材质零件儿凑成一套。
然后来个手工镀铬（主要是为了漂亮，同时打底），再镀一层黄金，蚀刻上文章（还是为了漂亮），最后再在上面包一层锡，敲打上式样统一的不知名花纹，看起来像贵族文章的东西（依旧是为了漂亮）。然后这套铠甲就完成了电镀工艺，原本是大工业背景下的工艺，但在有魔法的世界同样不难总之这么一弄，齐活之后，整副铠甲的逼格顿时高大上起来！
至于镀金表面外面为什么还要再包一层锡，镀金那叫“高端大气上档次”，再包锡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全镀金看起来像暴发户，一般来说除非你的身份本身就是王子，穿出去才不丢人。而这副铠甲讲究的是装逼于无形之间，而非壕气逼人只要“不经意”间擦破一下锡面（锡很软），就能深刻展现出铠甲的“华贵本质”，那翻转的刹那绝对亮瞎观众狗眼！
“可你，你，你……你这是在诈骗啊！你怎么能这样？！“亲眼目睹了整个造假过程的大爱罗娜，感觉整个人生观都被重铸了！人怎么可以这样？！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哪去了？
“别乱讲话，小心告你诽谤！”陆远板着脸，义正词严的驳斥道，“再说了，这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能叫骗呢？”他把手里的四件套小心的摆放进一个丝绒盒子里，推给同样一直守在边上的路坎瓦勒瑞斯。
终于拿到实物的瓦勒瑞斯，此刻笑得见牙不见脸。“当然，当然，肯定不能叫骗！这么好的手艺，天下无双！怎么能说是骗人呢。”瓦勒瑞斯一副乐得连姓什么都忘了的样子，力挺陆远的观点。他的表情一看就不像在作假，是真的很开心！
“你说手艺？”艾罗娜怀疑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两个人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呢？“什么手艺？就凭那个一擦就破的锡皮，谁敢穿这样的铠甲上战场？！别看样子金光闪闪的，就薄薄一层黄金，可能连半毫米都没有！里面全是铁的，铁的你明白吗？那个装盔甲的盒子都比铠甲本身更值钱！”
“呵呵~”瓦勒瑞斯摇摇头笑了，看艾罗娜的眼光就像在看还没长大的孩子。“怒剑大人还是太直率了……这个铠甲，它好就好在一擦就破的锡皮和丝绒盒子上！锡金质软，容易破也容易修补，这才便于大人物用来显摆。就像陆大人说的，什么叫‘低调奢华有内涵’？你不露出内涵，谁知道你是真低调还是真寒酸啊！
那个丝绒盒子是同样的效果……装在这么昂贵的盒子里的盔甲，我说是大路货便宜的很你敢信吗？宗师就是宗师，把那帮子贵族的心思都琢磨透了！
至于说镀金，那才是最棒的部分！能买得起这套铠甲的人，他会真的差用黄金打一套铠甲的钱吗？当然不会！可问题在于，整套黄金盔甲不少人能造得起，但穿得动那么重的黄金甲的又能有几个人？！所以这副盔甲拥有黄金的外表，和普通铁甲的重量，那才是最棒的！至于说上战场，那样的买主从不需要上战场。”
得意洋洋、长篇大论的说完这番话后，路坎瓦勒瑞斯还跟陆远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颇有惺惺相惜之意。理念被正确的传达到对方那里，这种感觉太幸福了，把艾罗娜恶心的全身寒毛直立
“我明白了，”艾罗娜颜色灰白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两个帝国人遇到一起……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毁了算了。”
如果顾客是诺德人，那他绝对无法忍受虚有其表的武器。尽管诺德人大部分人都粗满嘴胡吹又油滑，颇像东北二流子，但他们的传统就是视武器如生命；但路坎瓦勒瑞斯只是一个生活在诺德村庄的帝国人，他从没考虑过上战场，因此生意就是生意。
一切尽在不言中。
艾罗娜满怀失望的转身离开。
只是她却没见到，陆远一直目送她的背影，严肃的表情中哪还有半点油滑与市侩！
*****
“实事求是”和辩证法教育是教育史上最成功的一课，它教会了人们问一句，“为什么？”
然后这个问题会无可避免的被扩大化，范围并不以某部门的意志为转移。
为什么贫无立锥之地的人，却被要求去保家卫国？这里哪儿有你的家？生小孩，供他念大学，其本质是为企业、为国家补充劳动力。可为什么养育和教育的成本全部压在个人身上？为什么无耻的人可以大声说“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要问你为国家做了什么”，而偏偏是尚有廉耻的人才感到惭愧？为什么从来都是那些“听宣传”的人倒霉，“走邪路”的人受益？贪污的人越来越多，是因为官员的都是坏蛋？还是因为位置太方便，不拿都不好意思……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伟光正，陆远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因此他并不能用虚假的美好去欺骗艾罗娜哪怕他的目标是劝阻艾罗娜自我毁灭。
如果艾罗娜自我毁灭了，那么这个纪元将正式结束一切与大艾罗娜相关的世界，包括新银河系在内的所有世界和衍生世界，都将走向毁灭！哪怕将来小艾罗娜重建，那也是下个纪元的事情……
因此这并不是小事，而是事关无数人、无数世界生死的大事！
但越是这样，陆远越不能用“诡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