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大会给我平反,平反的理由念了整整一个小时,连我自己听着都面红耳赤的。还要求大家多多关心我,要求曾经对我不敬的人主动赔礼道歉。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曾经打过我,骂过我的人就排着队向我讨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和我关系是多么多么的好,自己下手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忍心,自己如何如何的睡不着觉,听到我平反的消息是多么多么的激动和高兴等等等等。让我耳朵都能听出茧来。
我知道他们都是知道了我是被陈景强担保的人,也就是说我和陈景强主任搭上了什么关系,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我是因为自杀才和陈景强第一次接触。但是越不清楚,他们就越是觉得我身份特殊,生怕我打报告给组织,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白天那些人假惺惺的嘴脸,我觉得深深的厌恶,人性难道是这么丑恶的吗?满嘴的大公无私,为革命理念抛头颅洒热血,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就只是一摊狗屎,让人恶心的程度更甚于一桶桶的大粪。
不过,陈景强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担保我,对我来说是一个谜,我怎么想也想不通,怎么想也想不透。我反复的回忆我和陈景强的对话,难道是因为我身体的特殊性,才让陈景强对我如此吗?难道我的存在对陈景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这让我越发的注意起我身体的特殊性来,以前,我觉得是个负担,现在我觉得我的这些特殊的感觉变成了我的一个护身符一样。我开始研究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甚至记录这些感觉。不过,我从来不将这些写下来,而是凭大脑记忆,因为写下来这些东西,很可能会被人发现而成为确凿的搞特务活动的证据。别看一群人对我点头哈腰承认错误,他们一转身就会骂我祖宗十八代,对我献殷勤的背后,眼神也是溜来溜去,寻找从新把我打倒的证据。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不过通过一段时间的大脑记忆,我发现我对“同类”的感应是一种杂乱无章的排序,并不是越靠近我的“同类”我才能感应到,也就是说,我感应到的“同类”也许不在身边,甚至也不一定是在我视线中出现的人。所以,当有明显的“同类”感应的时候,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到处去寻找,而是给这个感应比较强烈的“同类”打上标号,最后能够准确识别出来的有八个“同类”,我分别标注为百家姓里面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同类”并不会一直感应的到,拿那八个“同类”而言,能够感应到他们也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会突然出现但持续很短的时间,有时候又会一整天都能够感觉到这个“同类”。
而且,我还发现,当我靠近人群的时候,感觉会突然消失或者模糊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隔断了一样。这种隔断感反倒给了我确定哪群人里面有我的“同类”。如果我感觉到20个“同类”的存在,这个时候我一接近一群人,突然有一个或者两个“同类”的感觉消失了,那么,这群人里面很可能就有“同类”的存在。
不过在八个信号强烈,被我标注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同类”,越来越成为我发现的重点,我会整天追踪这八个里面的某一个,寻找那种隔断感。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当然也从来没有消失过,不过,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我也归为了“同类”感应。仔细的对监视感进行记录,也发现了监视我的“同类”大概有五个或者六个。但是监视我的“同类”我不能主动感应到他们,而是他们开始监视,我才能感应到,属于被动的模式。并且,被监视感不存在隔断,这和我主动感应到的“同类”有所区别。
最后,终于有一个“同类”让我基本确定了,就是让我标号为“周”的“同类”。这个同类不是别人,居然就是赵德民。
而让我确定赵德民就是标号为“周”的同类,是在赵德民和庞怡巧的婚礼上。
冒死记录第三部《格局》(7)
七、军人徐德有
我去参加赵德民和庞怡巧的婚礼,是因为孙丽。从第三医院出来,我对孙丽一直是念念不忘,忍了一个星期以后,我就抽空去了一趟第三医院,目标直指孙丽。
孙丽见我突然出现在她看护的病房门口,显得分外的高兴。我一直等到她忙完,才和她在医院中聊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孙丽特别的亲切和可爱,她比我小3岁,16岁就在这个医院当护士了。因为第三医院是伤残军人的治疗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受到冲击,还算稳定。
孙丽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很苗条,人看着很秀气,很爱笑,眼睛大大的,有一个俏皮的笔挺的鼻子,属于很讨人喜欢的那种乖巧的女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是孤儿的原因,孙丽的眼睛中不时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不是她从来不表现出来她的那种伤感,而当她知道我的父母亲也不在了的时候,反而心疼起我来。
尽管第一次聊天时间并不是很长,却让我养成了每隔两三天就去一趟医院找孙丽的习惯,如果不见到孙丽,我就有些难受。自从母亲死后,庞怡巧和我决裂,我就一直没有任何感情的依靠,所以,我似乎把孙丽当成了我感情上的一个依靠了。
但是我很小心很谨慎的和孙丽相处,生怕我的一时冲动冒犯了她,所以每次见面,我都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情感,把孙丽当成很好的朋友一样看待。
不知道是不是陈景强和医院打了招呼还是什么原因,我每次来找孙丽都很顺利,也没有什么人刻意的打量我们两个。在第三医院安静的后院散步,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没有满眼的大字报和撕心裂肺的口号声,有的只是我和孙丽静静的聊天,这让我也终于露出了微笑。孙丽说我笑得很好看,我也会说她笑起来特别的好看。
不过我回到大队还是特别的别扭,尽管我平反了,恢复了身份,但是我却仍然没有什么朋友,大家对我保持着客气的态度,似乎生怕得罪了我或者和我粘上什么关系。这让我的处境很尴尬。尽管尴尬,但是大队还是安排给我了一个光荣的任务,就是参加了海防分队。70年开始,台湾特务的活动似乎又猖獗了起来,经常能够抓到从金门溜过来的台湾“特勤兵”,所以,整个南海的红卫兵大队都有一只海防分队,分不同的地段和时间负责整个南海的海岸线的巡逻任务。这种工作很容易出成绩,所以特别让人羡慕,我觉得我能够参加海防,也是陈景强安排的。
春节前得到了赵德民和庞怡巧结婚的“喜讯”,赵德民托人转告我,希望我能够参加他们的婚礼。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本来打算放弃,不过在和孙丽聊天的时候让孙丽察觉了。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我才吞吞吐吐的把我和庞怡巧的故事讲给了她听,以及我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结果孙丽很坚决地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去,必须要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并说她和我一起去。
就这样,我居然带着孙丽,去参加赵德民的婚礼。孙丽特别请了假,还打扮了一下,换下护士服的孙丽,看起来特别的俏皮,她的衣服也特别的整理过,看着很合身,没想到宽大的护士服下面,孙丽的身材也很不错。这让我看着有些脸红。
说是婚礼,其实谁都知道,不过是大家一起吃点瓜子和花生米,由队长做个证婚人宣读一下结婚证。我记得我年纪很小的时候,还见过南海结婚的人家弄得很是热闹,不仅在大海里面放鞭炮,而且新郎还要捞鱼给新娘做第一顿饭。不过后来革命要求一切婚事都从简,以及海禁,才再也见不到那么热闹的婚礼了。
赵德民结婚当天,我标记为“周”的那个“同类”的感应就一直特别强烈,从一大早就感应的很清晰。当我带着孙丽向他们结婚的礼堂走去的时候,隔断感就明显的来了。因为当天“周”的感应是如此的清晰,所以隔断感一来,我就有所怀疑“周”是不是赵德民。
我来的时候应该有点晚了,赵德民和庞怡巧正要进屋,一看到我过来了,赵德民马上拉着庞怡巧迎了上来,庞怡巧看起来还有点扭捏不太愿意。赵德民很热情地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我也慌忙的念叨着:“恭喜恭喜。”和赵德民的手一握上,我就感觉到赵德民的想法一下子向我涌了过来,他在想:“雅君,我会照顾好怡巧的。谢谢你能来。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爱怡巧。”
我挺别扭的立即把手抽回来,倒不是故意想给赵德民难堪,而是听见别人想法真的很古怪。赵德民也没有见怪,引着我和孙丽往里面进。我见庞怡巧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就冲她笑了笑,庞怡巧也挺别扭的向我笑了笑,不过她的目光就停在孙丽的脸上,似乎在打量着孙丽。
我连忙向赵德民和庞怡巧介绍:“这是孙丽,我一个朋友。”赵德民也打量了一下孙丽,脸上马上如释重负一样露出了笑容,说:“欢迎欢迎。”
孙丽似乎也在打量庞怡巧,我心中发慌,这丫头别说出什么不开心的话。不过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孙丽打量了一下庞怡巧后,甜甜的笑了笑,说:“新娘子好漂亮哦,恭喜恭喜!”
我带着孙丽一进门,几个看到我的人都吃了一惊,门口甚至一下子没有人说话,估计是没有人想到赵德民会请我来。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吵吵嚷嚷的,谁都不想这个大喜的日子找晦气。
等我和孙丽坐下来,我才缓了一口气,原本料想着我会很不自在,会很尴尬,所以不敢来,但是真的来了,才觉得自己想的不对。看到赵德民和庞怡巧神采奕奕的站在一起,下面的人跟着起哄,我也很快的开心起来。那场和庞怡巧的恋情好像梦一样模糊了起来,如同一片叶子,顺水而流,也没有飘落时的伤感了。
我偷偷的捏了一下孙丽的手,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向她表达我的感谢,如果不是她鼓励我来,恐怕我现在正在郁闷呢。我把孙丽的手一捏,孙丽的脸一下子飞上了两朵红晕,缓缓地把手抽了回来。斜着眼睛瞄了我一下,偷偷的笑了。
婚礼尽管很简单,但是气氛很好,大家拼命的折腾赵德民和庞怡巧,王队长和钱指导员年纪比较大,却是闹的最厉害的两个,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忘记了生活中的苦痛和压抑,真正的让自己像一个人一样。
尽管没有什么吃的,但是酒还是有的,还有一些比较罕见的鱼干虾干下酒。赵德民喝了不少,兴奋的嗷嗷叫。庞怡巧也是个性格泼辣的人,帮赵德民挡了好几杯,说话也大声了起来。
我不太会饮酒,只喝了二小杯,就觉得有点昏,却喝了不少茶水。于是孙丽打了个招呼,出去方便一下。刚绕出房间十多米,“周”的感应就慢慢的出现了,越往远走,感应就越清晰。我快速的找了个地方方便了,又往回走,隔断感又回来了。
我心中诧异,觉得这可能是难得的一次机会来验证“周”到底谁,于是我在隔断感来临的距离,来回走了几次,最后确定,“周”就在赵德民的婚礼上。而这种有别于其他任何时候的“周”的感应,恐怕只有现在的这个新郎官赵德民才有这么兴奋。
确定了赵德民居然就是“周”,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赵德民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大脑中,而且和我越走越近,几乎要和我融合起来。我吓得哆嗦了一下,赶快把这种感觉驱散。
难道,赵德民和我一样,是个特殊的人?但是,他为什么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应到这一切?难道,我和他相同,又有不同之处??
回到婚礼的房间,我越看赵德民越感觉诡异,好像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跳到赵德民身体里一样。这让我有些坐立不安,乘着有人陆续的离开,我也拉着孙丽离开了现场。
而一离开,“周”的感应就又来了。
孙丽看我好像不太对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是不是不开心啊。”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是突然想起来别的事。”
孙丽哦了一声,没有问下去。其实我很想告诉孙丽我能够感应到这些自己的“同类”,今天我终于确定了赵德民就是我的同类之一,但是思量了再三,还是觉得不说为妙。
我说:“孙丽,你参加过婚礼吗?”
孙丽头一低脸一红,说:“没有呢。”
看着孙丽的样子,我一下子很冲动的想说:“要不我们结婚吧。”但是我还是忍住了,说这样的话万一得罪了孙丽,还真是比较糟糕呢。
于是我把这些感应赶到一边,不再去刻意的想这些感应,拉开话题又和孙丽边走边聊了起来。
直道送孙丽回到第三医院的外面,她即将回去上班,我才记起来,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
孙丽走进去了几步,又突然回过身来,向我走近几步,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很扭捏的摇晃了几下,才说:“后天一起过节吧,你来找我。”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回过神来,顿时傻哈哈的连连答应着:“好!好!”
孙丽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身就跑进医院了。
我脖子发烫,脸发烧的站立了一会,突然心情格外的轻松起来,一路甜滋滋的向自己的家跑去。
的确,整个南海我没有任何的亲人了,父亲本来就是赵家的独子,家里其他的姑姑们都嫁到外地去了。而母亲也是从福州那边嫁过来的。妹妹死了,弟弟去湖北了,姐姐也去西北了,整个南海也还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是孙丽说起此事,我还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过一个冷冷清清的春节。
而孙丽,她是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完全是政府带大的孩子,16岁工作了以后,也似乎没有什么熟人来往,基本上医院就是她的家。
孙丽的这句话,让我足足兴奋了两天,也着实准备了一番。我把我最新的衣服拿出来在褥子底下压了两天,让衣服能够平整一些。队里发的唯一的一些年货,我也是一口也没有舍得吃。都准备好大年三十的晚上给孙丽多吃一点。有辛的是,队里还考虑我们这些无家无口的光棍,给我发了一小条腊肉,半条咸鱼和一盒午餐肉,我也做熟了装在饭盒里面。这都是难得一见的美食。还多亏了我是前进大队的,其他大队还都没有这些待遇。南海待遇最好的,就是军人,能当军人是每个南海年轻人的梦想,可惜的是,我这样的出身不好的,永远和军人是无缘的。
两天象过了两年一样,时间都是数着指头过来的。终于到了去找孙丽过春节的那天。我洗了澡穿戴整齐,用网兜提着我那些珍贵的年货,来到了第三医院。
见到孙丽的时候,孙丽打扮的像一朵花似的。我看到她眼睛都直发愣,孙丽的脸上浮出两朵红晕,带着我就去她的宿舍。
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孙丽不会这么大胆,把我这个单身男子带到她的宿舍去吧。要知道那个时候,没有结婚的男女同处一室过夜,是非常重大的错误,是流氓罪。这倒让我有些犹豫,不过也不敢问孙丽,怎么能扫别人的兴呢。
不过当孙丽把我带到宿舍的时候,门一推开,我才发现宿舍中早就坐了其他的几个女孩子,看到我进来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并交头接耳的。一个脸胖胖的女同志说:“是个大帅哥啊!”
惹得我站在那里傻笑,孙丽也憋了个大红脸。
真是一个开心的夜晚,我们讲笑话,吃东西。我还被逼着表演忠字舞。这些女孩子都是孙丽的同事,也是孤儿,和孙丽一批进的第三医院,她们一起过了好几个春节了,这次因为我这个男生的到来,让这个小宿舍充满了欢声笑语。我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被这帮丫头整来整去,一会要跳舞,一会要俯卧撑,一会要扮蒋匪让她们用花生米壳子砸。
孙丽也是一个晚上都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