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没好气道。
“啊?我撞鬼了呀。”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混合液体,后知后觉道。
“嗯。”安默无比肯定道。
“小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你见过只有半个脑袋,还活蹦乱跳的人呀?”
“哦。”司机惊魂甫定,声音仍旧颤抖不已。
大约十分钟后,安默赶到医院门口,雨渐渐停歇了。刚下过雨的春天,吹来的风,也是凉飕飕的,还颇有秋风袭人的感觉。
树影绰绰,她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双臂不禁抱拢,好多杂乱的人声传入耳中,男女老少,嬉笑怒骂哭,应有尽有。
安默尽量无视它们,进了住院部大楼,坐电梯上八楼。
就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一股烟雾,从不足两厘米宽的门缝里,窜了进来。
电梯里灯光一闪,她侧头,一个浑身是血的高大人影映入眼帘。
“哎呀妈!”安默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可怜她平时高冷的御姐形象。
今天万事不顺呀,走哪儿都见鬼。
电梯是极为幽闭的空间,怨气浓郁而且不会散开,加上又是晚上的医院,所以鬼很容易显身。
“嘿嘿。”裂开僵硬的嘴角,朝她“纯真”一笑。
看了看对方鼻梁都歪到一边的脸,安默狠狠警告到:“贺逸文,你不要吓我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说着扬了扬她的右手。
没错,这就是昨天跳楼自杀的贺逸文。
对方似乎有些畏惧,面露怯意,连忙后退两步。
见此,她稍稍放下心来,转眼电梯到了八楼,她走出电梯,贺逸文紧随其后。
安默回头瞪了一眼,贺逸文立即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犹豫后还是跟了出来。
出了电梯,她也不太能看清贺逸文的身影。反正对她没恶意,安默也懒得去管。就算她想管,也爱莫能助呀。
走到张晓病房外,门外围着好些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屋里传出一个尖利的女声,又哭又嚎。
“张晓,你要是不肯把我孙子生下来,你就陪我儿子命来。呜哇…我苦命的儿呀,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你怎么那么想不开,说走就走,连妈妈都不要了呀…啊…没了你,妈该怎么活呀!”
安默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珠光宝气,脸涂成猴屁股的中年女人,不计形象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金戒指,金耳环,脖子上挂着一尊金光闪闪的金佛。
虽然看得出模样不错,但是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斜眼看人,暗示她是一个极为尖酸又刻薄的女人。
除了那个女人,屋里还站着不断抽烟的中年男人。他挺着一个堪比怀胎十月的啤酒肚,粗短的脖子上也挂着小指粗的大金链子,手指上又是扳指又是戒指的。
这对夫妇就是贺逸文的父母,贺大福和张翠菊。
见她进来,吴淼立即往她身边靠了靠,偷偷指了指贺逸文的爸妈,一脸苦涩。
吴淼告诉她,何清音男朋友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所以急着先回去了。
安默想想也是,如果清音妹纸在这里,哪有张翠菊大哭大闹的机会。
忽然一阵风,将原本虚掩着的窗户吹开,接着楼下嘭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物体从高空坠落。
安默一惊,旋即又心中了然,估计是贺逸文那货,又跳楼去了。
新鬼就跟初生的婴儿一样,没有多少意识,只是凭着本能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说死于非命的,会一再重复自己死前的动作。
那声音不是很大,屋里的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张翠菊身上,所以没有人发现这异常情况。
张晓坐在病床上,抱着母亲肖云芳,捂脸哭泣。
“张大姐,晓晓她还在上学,你这让她以后怎么活。”肖云芳虽然一脸木讷,但是她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清楚。
如果选择生孩子,不但会耽搁学业,而且未婚生子,张晓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肖云芳是个传统的女人,张晓和贺逸文同居又怀孕,已经刷新了她的认知,现在还要生孩子,她会同意才怪!
第014章 你,亲爱的小孩(13)
“那我不管!反正我要抱大孙子,不然我们贺家跟你没玩儿。”张翠菊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有大孙子啥都好说。
贺大福一脸惆怅,两大口抽完手里的烟,烟头也不灭,直接扔进垃圾篓里,上前一步,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一耷拉钞票随手扔到床上。
“孩子必须生下来,多少钱我都给。如果你坚持不肯,那也不需要回学校了。”
贺家在本城有些权势,贺大福与安默他们学校的一个副校长是好朋友。到时候,他只要打个招呼,学校以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为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张晓开除了。
闻声,张晓转过脸,满脸愤怒,抓起床上的钱,就朝贺大福扔了过去,怒不可遏道:“谁要你的臭钱,孩子我会生,但是我不会给任何人。”
人都是有自尊的,贺大福夫妇太看不起人了,简直将张晓当成一个,为了钱就毫无原则底线的女生了。
听见张晓拒绝的话,张翠菊的啕号大哭立马停歇了,她一跟头站起来,用她保养得宜的手指着张晓,咄咄逼人道:“小丫头片子还硬气,你养?你拿什么养?你给他请得起保姆,报得起贵族学校吗?你能让他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吗?你……”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你……吗?”每问一句,就戳一下张晓的额头,戳的安默都觉得脑袋发晕。
安默有些上火,她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张翠菊的手,怒目而视道:“阿姨请自重,你这是在人身伤害,张晓有权利对你进行指控。”
张翠菊抽回手,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不满道:“你是谁?我们家的事儿,你管这着吗?”
安默笑着把手揣回兜里,耸耸肩,无比轻松道:“我不是谁,但是阿姨您有空在这儿闹,还不如早些找个和尚道士,超度超度你的宝贝儿子。他一直都这里重复跳楼,那滋味肯定不好受,您既然那么爱你的儿子,肯定舍不得他再受这些苦。”
“你说什么?”张翠菊眼睛一眯,额头皱起,涂在脸上的白面粉,都抖落下来不少。
“死于非命的人,魂归不了地狱,会一直重复死前的动作。您没有听说吗?”
话毕,屋里的人,以及门口看热闹的人,都一脸惊异地瞧着她。
“你胡说!世间根本就没有鬼!”张翠菊尖着嗓子大叫道。
“是吗?”我嘴角一勾,这笑容肯定十分诡异。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瞎话,屋里又无端起风,呜咽着吹向窗门,虚掩的玻璃窗咯吱作响,然后陡然向两侧大开,又立即合拢一些,恢复到原状,同时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嘭。
“听见了吗?他刚才又跳了。”
。。。。。。
“你你胡说!”张翠菊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立即露出惊惶之色,看见那黑洞洞的窗户,向门口连退了好几步。
见此,安默冷笑不已。
自己的儿子也会怕吗?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如何爱,离了就不能活,看也不过如此,如果真有那么爱,应该不会如此恐惧才对吧。
至少她爷爷死后,即使知道有鬼魂存在,但她也从未害怕过,因为她知道,爷爷那么疼她,保护她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她呢?
“老公。”张翠菊对上安默审视的冰冷目光,忽然像见了鬼一般惊惶无措,无助地唤了一声。
贺大福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犹豫一秒钟,还是上前站在她身边。
“今天有些晚了,我们明天再来吧。”
“好。”
说着,两人一同出了病房,而且脚步慌张,恨不得以光速飞出去。
肖云芳和吴淼见他们匆匆离去,赶紧把钱捡起来,追着他们还钱去了。
人走室空,张晓苦涩的笑道:“多谢你了安默,没想到麻烦你那么久。”
安默摇摇头,她不太会报喜不报忧,老实答道:“不客气,大家都是同学。而且,那小家伙主动托梦给我,如果我不完成它的心愿,肯定也会缠着我的。”
虽然她这样说,但张晓还是好好感谢了她一番,又问她查的怎样了。
没有查到有价值的东西,也只能如实相告。张晓心情有些低落。她又免不得安慰她一番。
大概十分钟以后,吴淼和肖云芳回到病房。
吴淼一进门就直报怨,说还钱就跟打架似的,差点被贺大福的歪指头吓死,她还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给对方掰弯了呢。
原来,贺大福夫妇想用钱堵住张晓母女的嘴,让她们拿人手短吃人手软。但是肖云芳是个有骨气的人,死活不愿意,所以最后推搡许久,还是硬塞到对方的车里面去了。
晚上,安默和吴淼自然还是回到学校。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害怕贺逸文的鬼魂,还是想避开贺大福夫妇,反正她们中午放学的时候,张晓已经回到学校了。
张晓的意思是,把这学期读完,至少上够一整学年,到时候休学一年,生完孩子再回学校。
她自己的主意,安默她们自然不会反对。再说贺大福夫妇,自从安默说他们儿子横死投不了胎之后,就忽然消停下去,再也没有找张晓麻烦。
吴淼感叹,总算过了几天的平静日子。但安默却过得不太好,也许是埋怨她没有找到它的亲生父母,那婴灵总是晚上入梦,对着她嚎哭不止,而且总是以淹死后凄惨恐怖模样,猛地出现她在面前。
即使是在梦里,她都觉得自己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最后她实在烦了,就想起以前爷爷说的方法,摘了十二根茅草尖,十二根桃树尖,十二根柳树尖,捆在一起,放在枕头下辟邪。
之后,那婴灵果然没有出现在她梦中,但是她也睡不安稳,整天浑浑噩噩,没精打采的。
后来,她在论坛里找到了“鱿鱼丝”,死皮赖脸加了对方为好友,向他详细地请教了处置婴灵的方法,打算再往赵平亮跑一趟,去兑现自己的承诺,顺便在打听打听,还没还更多关于婴灵父母的消息。
第015章 你,亲爱的小孩(14)
一套完备超度婴灵的方法到手,安默有些心动,问对方这方法,能不能也用来对付给她托梦的那小家伙。
“鱿鱼丝”非常果断地否决了,虽然安默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可以感受到对方当时严肃的神情。
对方告诉她不可以的原因有二。
第一,那婴灵怨气比较重,一般的方法已经不太适用了。
第二,她已经向承诺过,要替婴灵找到父母。现在食言,必然惹怒对方。如此,她就会被它诅咒,有损自身福威,从来影响一生的气运。
气运这个她懂,大概就是以后命不好,诸事不顺。
但是什么是福威呢?为什么回通过福威,进而影响她的气运?还有,为什么一般人都没有这个东西?
面对她连连追问,对方一个也没有回答,只是告说,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她自然就无师自通了。
鱿鱼丝这样一说,安默顿时浑身发毛。好像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时候,被戴上了一个重重的枷锁。
什么枷锁?责任的枷锁。
难道见鬼的人,都会被赋予不一样的使命和职责吗?
好像听起来不错,挺有小说主角的感觉。
但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因为作者向大家描述的主角,都是最后成功战胜邪恶,取得最终胜利的人。
而还有更多的人,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酱油瓶,从侧面去衬托,主角的卓尔不绝和幸运罢了。
或许这,大概就是阴阳眼的代价吧……
她是前者还是后者,安默暂时还不知道。但唯一肯定的一点是,她会努力活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周六一早,她就坐车去了赵平亮家,魏丽还是听了她的话,早就设好了香案灵牌,每日焚香,并且祭以贡品。
魏丽告诉她,这些天赵平亮好了不少,至少发疯说要生孩子的时候少了,所以对她很是感激。
这个感激安默受之有愧,然后又把买来的《地藏经》给魏丽,嘱咐她每天漱口、净手净脸后按规定方法诵读,平日少杀生,多行善事,也可以为她婆婆减轻罪孽。
搞定了这里的婴灵,安默又去问了问头脑还算清醒的赵平亮。
赵平亮看见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告诉她至关重要的细节,那就是那家女人叫翠菊。
叫翠菊?有那么巧合吗?会不会就是张翠菊?但是贺大福没有分叉的手指呀。
指头是歪的?
对,安默忽然记起,吴淼说过张大福有一个歪指头。那会不会是做了手术,将其中一个切除了?
她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因为那种前端分叉的手指不好,说的是容易钱财外泄。贺家人那么重视钱财,为了钱途切一个手指头算什么呢?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那婴灵,那么多人不找,偏偏找上张晓了。
因为有血脉的传承。它找不到父母,所以早找到了怀了“弟弟”孩子的张晓。
一想到这个念头,安默拔腿就冲出了赵平亮家。
她刚在马路上,准备打车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是张晓发来的短信。
“默默,贺逸文的父母带了个老头来,他就说我怀了鬼胎,要替我驱除,我现在学校宾馆302,你快来救我。”
看见短信,她来不及吃惊,赶紧叫了车赶回学校。
……
半个小时后,安默到了学校宾馆门外。脚步未做任何停留,一口气直接跑上三楼。
到了302门外,她隐约听见门内张晓的痛呼声,以及婴儿的啼哭声。
她一面使劲拍门,一面不停地喊叫道:“开门,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报警了,告你们绑架……”
那一刻,安默忽然觉得自己被雪姨附身了,但是谁管那么多呢。
或许是被她扬言报警的话吓到了,不多时门被人打开。
张翠菊开门看见她,铺满面粉的褶子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和厌烦。
“你来干什么?”
安默的视线落在屋内。
张晓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双手双脚想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并在一起,身子在床上痛苦地扭动,嘴里不停的大声呼喊。
“肚子好痛,求你们放过宝宝,叔叔阿姨,我不会麻烦你们的,我发誓!啊…肚子好痛。”
而床头,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小个子老头儿,他一个身着灰白色道服,挽着古装发髻,颇有电视剧里的高人模样。
不过他面容干瘦,颧骨高凸,面颊深陷,眼角微垂,目光阴沉,给人一种极为阴郁之觉,让安默丝毫感觉不到一名道者应有的凛然正气。
他右手拿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左手掐着法诀,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说着,把符纸往张晓肚子上一贴,然后瞬间显现出一个水泥灰色婴儿的脸,并且表情十分痛苦。
“阿姨,你不能让他把婴灵杀死了!”安默也顾不得那么多,往门缝里奋力一挤,顺利挤进屋内。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呀,谁让你进来的?!。”
张翠菊双手推搡,想把安默推出去,但是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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