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泓泉值夜班,所以不在家。
席子均笑着道:“嗯,基本顺利,就是…”说着,从包里掏出断剑,轻轻放在桌子上,面带无奈,“…这个东西坏了。”
捉妖师体质特殊,物理性的伤害,只要不是特别致命,都能很快恢复,所以他也懒得去看医生。
席佑山站起来,看着桌子上两半截的短剑,额头上出现一道道沟壑。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毕竟是你……”
“爷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席子均给打断了。
“我们不谈她。”席子均面色不太好,眼底微有怒意。
那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他们弄得自己不开心的权利?!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席佑山难得一次向自己孙子服软。
两人的对话,让安默疑惑不已。她能听得出来,这爷孙俩似乎在忌讳谈论什么人。
席子均随手收拾好桌子上的断剑,往自己无力一扔。
席佑山亲切地看向安默,慈眉善目道:“小默,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安默如实答道。
“嗯,那就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吃完饭就好好睡一觉。”
语毕,就往厨房走去。
安默一惊,连忙追上去,说道:“席爷爷我去做就好了,您歇着吧。”
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一个老爷爷给她做饭。
“那哪儿行,你是客人,哪有主人让客人自己进厨房动手的道理。”席佑山一本正经道。
“席爷爷,你不是说让我把这儿当家吗?当家了怎么还是客人,我自己来就好了。”
安默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把席佑山曾经劝她的话利用上。
没想到安默居然拿自己的话来堵他,席佑山愣是当场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这时,席子均从房间出来,脸上早已恢复了惯常的笑容,爽朗道:“行了你们俩,我去煮饭吧。一个怕招待不周,一个怕劳烦老人家,这里就我最合适了。”
第191章 村中二三事(1)
席子均的话,立即缓解了气氛。
席佑山觉得好像不错的主意,赞同道:“那你去吧。”
安默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席子均,像这样一个大男生,煮出来的饭可以下咽吗?
对上安默不敢相信的目光,席子均嘴角的笑意加深,打趣道:“你放心,我也不会下毒,就是可能手一抖呀,盐巴呀、辣椒呀什么的,一不小心就放多了。”
安默无比纯真地笑起来,随口接上:“是吗?那好,到时候你吃完就可以了。吃不下的,我想办法帮你灌下去。”
厚脸皮嘛,谁不会?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要是没有发挥出最高水准,你这个寒假就保持练习状态吧,直到恢复正常水平为止。”席佑山面上笑吟吟,但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席子均毛骨悚然。
一个假期?他要在家煮多少顿饭呀?
算了,他还是正常发挥吧。
席子均一溜烟逃进厨房,安默本想去帮忙,结果被席佑山叫住,让她讲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既然席佑山开口,她当然不能拒绝,所以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最后的结局,大致说了个清楚。
不过,涉及到她自己的部分,她选择性说了无关紧要的。
不是她不想透露,而是觉得说出来没什么意义,而且还会让老人家多操心。
半个小时后,席子均端了两大碗番茄鸡蛋面出来。
他指着两碗一样多的面条,非让安默选一碗吃完。
安默翻了几个白眼,随便选了其中一碗。
不知道席子均为什么那么喜欢为难她?脑袋有病。
食材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很有食欲,加上的确是饥肠辘辘,安默真的把一大碗面吃光了。
看着光溜溜的碗底,席子均目瞪口呆,一个劲赞叹安默胃口好。
席佑山没好气,一巴掌落在他背心处,砰一声巨响。
席子均疼的龇牙咧嘴,但却不敢有丝毫不快,还嬉皮笑脸的说:爷爷手劲儿这么大,身体肯定也好,一定会长命百岁。
嬉闹后,安默简单洗漱一番,躺在客房大床上,很快就陷入睡梦中。
梦中,她仿佛看见了胡璃,一次又一次满怀希望地出现在钟亦面前,然后一次又一次绝望离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席泓泉才从医院回来,见席子均和安默都在家中,他问两人案子查的怎样了,不管如何,他都必须报警了。
席子均和安默当然没有异议,只是安默在钟原家住过,家里到处都是她的指纹,感觉一个不小心又要被关进去。
席佑山让她放心,有他担保,绝对不会牵扯到她。
最后,在安默、席子均的带领下,几个便衣警察去了钟原家勘察现场,不但拿走了冰箱里的碎肉,还发现了被藏在天花板上面的人骨和人皮。
经过现场勘查,卫生间是钟原被杀害的唯一现场。地板缝隙中、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钟原的血液物质。
当然,也提取到了胡璃和安默的生理成分。
经过多方面坚定作证,钟原早在半年前就死了。而安默是几天前才来到,再加上席佑山的从中斡旋,她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在警方掌握的情况来看,案件存在令人匪夷所思的疑点。
首先,就是钟原死了大半年,但邻居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反而还经常听见他大半晚上,在楼道里大喊大叫。
第二,屋里一些毛发经检验鉴定,居然属于狐狸那种动物。
第三,就是被列为头号嫌疑人的胡璃,不但跑得无影无踪,而且还查无此人。
不管如何,一个不存在的人类胡璃,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对于警方的调查结果,安默一无所知,因为那是,她已经踏在了老家的市中心。
由于行礼掉了,安默在市里边买了必须的衣物和日用品,乘坐大巴车到镇上,再辗转坐了小面包车,才回到村里。
安默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群山环绕,连绵不绝。站在一个山头,放眼眺望,目之所及之处,尽是大大小小的山峰,无穷无尽。
几乎每一家人,都独占着一个山头。
看着窗外老家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安默心情起伏不定,有些淡淡的伤感。
爷爷去世了,家不再完整。少了亲人的守候,心里就少了一份热切和迫不及待。
要不是一年到头,应该回来给爷爷烧纸上香,她真不想回来触景伤情。
不过,要不是这一次的老家之行,她也不会得到意外收获,虽然过程惊险了一些,但最后结局是很好的。
安默家住在两个小山包之间的山坳出,前后都有一个小型的天坑。
这里人烟稀少,距离安默家最近的一家人,是正对面的马姓人家。
马家人是他们村的首富,因为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有一个厉害的人物马神婆。
马家有一个祖传的规律,家里的第一个女儿,从小就开始学习走阴问鬼,而且终生不准嫁人。
所以,在别人家重男轻女,攒足了劲想生儿子的时候,他们家的目标,永远都是必须生一个女儿,大老婆生不出来,娶小老婆继续生。解放后不能三妻四妾了,就在外面找人生。
例如安默上高中时,马家死了的那个年轻婶婶,就是马家老爷子在外面出钱找人生的。
安默回家时的必经之路,就在马家门下边。
马家人喜欢养一只大黑狗。每只大黑狗都凶神恶煞,酷爱追着人咬。
安默小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就被那时的大黑狗咬了一口屁股。
那时候农村人也没啥打狂犬疫苗的觉悟,安默哭着回家,爷爷在她屁股上敷了一团草药就算了。
想在想想,她能平安活到现在,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幸运。
想着,面包车师傅叫了声:“到了。”
安默一个激灵,赶紧付了车钱下车。
他们家没人在家,公路只修到马家院子下面,剩下一千米的小路,她得自己走回去。
“汪!汪!汪!”
刚一下车,马家的大黑狗立即狂吠起来,龇牙咧嘴地朝安默飞奔过来。
看见气势汹汹的大黑狗,安默不由得心里发憷,她左右环视一遭,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第192章 村中二三事(2)
“汪汪汪!”
大黑狗转眼就跑到她面前两米的距离,昂着头狂吠不止,四脚不停地来回移动着,似乎想一下扑过来。
安默吓得腿有些发软,装模作样地吓唬对方。
“滚开!不准过来!我打你啊!”
她爷爷以前总是说,只要比狗更凶恶,它就不敢来咬你。
话虽这样说,道理也的确是这样,但让一个有心理阴影的人来实际操作,有相当大的困难度。
大黑狗蓄势待发,尖利的犬牙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幽白光,十分吓人,安默不敢想象犬牙嵌入肉中的感觉。
“汪汪汪!”
薄弱的心理防线,在黑狗一声声的吠叫中,迅速崩溃,安默几乎想扔掉行礼拔腿就跑。但她心知肚明,自己跑得再快,也没有狗跑得快,反而白白把屁股送出去,方便对方噬咬。
思及此,强行压住这个念头,向狗主人求救,几乎带着哭腔喊了一句:“马婆婆,家有人吗?我害怕你们家的狗呀!”
特么的,比鬼还恐怖。
听到安默呼喊的声音,马家媳妇儿刘采芳从堂屋(农村说法的客厅)里走出来,中年发福的身材圆滚滚的,不过一点也不妨碍她精神抖擞。
“黑子,干啥?滚回来!信不信老娘打死你!”她大声呵斥的同时,举着一根竹棍朝大黑狗走来。
看见拿着棍子一摇一摆走向自己,大黑狗顿时萎焉,嗷呜叫着往旁边退,同时警惕地盯着她,生怕被她一不小心就打着了。
“滚开些,死狗!”刘采芳破口大骂,胡乱挥舞着棍子。
大概是被她打怕了,大黑狗产生了条件反射,明明没有打着,还是夹着尾巴跑远了去。
吓走了大黑狗,刘采芳站在台阶上,把安默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无比惊讶道:“哎哟!这是谁呀?安家的小默是不是?你放假了?”
安默松开行李箱,上前两步,冲刘采芳点头道:“嗯,放假回来看看我爷爷。”
“嗯,是应该的。”刘采芳目光飘移,用一种审视的在安默全身上下来回打量,就像评价一件东西的品质好坏。
又客套一会儿,安默以身体疲倦为由,才截断她的喋喋不休。
“刘婶,我先回家收拾收拾东西。”
“好,早点回去收拾。有空过来玩儿,反正也不远,家里一个人多无聊。随便过来三宝四宝他们补补课,让他们以后也跟你一样上大学。”
“嗯,好。”安默答应道。
这些都是客套话,安默自然不会当真。
说起马家的四个宝,安默还是挺佩服刘采芳的。
为了生个女儿,马家人顶着巨额罚款,生了又生,结果天不遂人愿,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老大马天宝是安默小学同学。
老二比老大少了两岁,两人早早就辍学,混迹社会。老三老四,好像年纪不大,算起来应该还在上中学。
“下次过来别怕黑子,拿跟棍子吓唬吓唬它就不敢了。”刘采芳眉开眼笑,一张大饼脸险些笑成了菊花。
“好的。”最后挥挥手,安默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了。。
农村人,尤其是大妈大婶们,特别的热情和好奇,而且问的还都是一样的问题,比如:
在哪儿上学呀?见一次问一次。
交男朋友了吗?见一次问一次。
什么时候毕业?见一次问一次。
以后在大城市当领导是不是?
……
此般问题,可以让她回答道崩溃。
安默前脚离开,刘采芳后脚就进了堂屋。
屋子里面亮着老式的白炽灯,灯光昏沉,看得人昏昏欲睡。左手边靠墙的地方安装了铁皮火炉,里面正燃红堂堂的大火。
最正对门口的一侧,香案上摆着神龛供神仙,常年不停地香烛静静燃烧着,烟雾缭绕。
屋子中央,一个七十多岁的黑瘦老太太盘腿坐在蒲团上,她双手自然放置在膝盖上,正在闭目养神。
这个老太太就是马家现在唯一的神婆,马芸芬。
刘采芳迈着小幅度快频率的步伐,走到上的马芸芬身后,兴高采烈道:“姑,我看中合适的了!安家那丫头不错,长得标志,还是上大学的,我看最合适咱家天宝了。”
马芸芬眼睛也不睁,兴趣缺缺地缓慢开口:“安家的丫头,你还是少打主意。”
这个声音沙哑低沉,但中气十足,不怒自威,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不光是被她的气势威慑,还有一种深入心脾的彻骨寒意。
听马芸芬拒绝,刘采芳立即不乐意了,怨怪道:“可是姑,你说了只要我看中了的,您一定办到,现在又怎么不行了?”
“别的都行,除了安家丫头。”马芸芬不同意,貌似平淡言语中,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威严。
“姑,你是不是还想着安老太爷,所以才把他孙女看得比天宝还重要?”
刘采芳含沙射影自己和安逸有一腿,马芸芬当即怒上心头,微愠道:“胡说!”
“难道不是吗?爸在世的时候,天天叮嘱我们一定要孝敬您,我和马有福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对您比对谁都好。您说您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不管天宝,你让爸在地下咋安心呀?”说着说着,竟然嘤嘤的哭起来。
马芸芬陡然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散发出骇人的寒意:“够了你!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我…”被马芸芬的气势震慑,刘采芳浑身一个寒颤,不甘地闭了嘴,心中抱怨不已。
这死老太婆,嘴里说的什么都替家里人着想,结果还是胳膊肘往外扭,维护老姘头的孙女。
如果马芸芬真把心思放在家里,那她大儿子怎么会出车祸死了。
刘采芳异常恼恨,但也不敢太明着和马芸芬作对,气愤地甩了甩手,转身出了屋子。
因为的马神婆,马家人在当地一直有一种另类的威信在,行事向来随意,有点那么为所欲为的意味。
村里的人因为惧怕马神婆,怕她暗中使绊子折腾人,当和马家人产生纠葛时,一般也都选择忍气吞声。
见别人吃了亏也不敢怎样,马家人有时候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蛮横。
不过好在,农村没有什么大的矛盾,马家人也就是喜欢占占小便宜,蝇头小利的,倒也还不伤和气。
再加上村里谁要是碰上了邪门事儿,还得找马神婆帮忙解决。
长期以往,你来我往,相处的也还融洽。
安默常年在外面上学,安逸也不喜欢在她面前说人是非,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情,所以对马家人没有太大的戒心。
再说刘采芳用安逸去刺激马芸芬,那是因为安逸本身也算半个玄门中人,和马神婆有过一些“学术”上的探讨,所以比一般人走的近一些,两人算是知己。
对刘采芳不良居心毫不知情,安默惬意地走在乡间小路上,领略与大都市不一样的冬日暖言。
夕阳西下,余辉洒遍大地,给冬季萧索的万物,都镀上一层橙黄色光芒,美轮美奂,很不真切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