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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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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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盛遥低头去看怀里的电脑,“咦”了一声,“刚刚净顾着跟你们说话了,有个最新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不是二路监控器里的视频,这好像是市民寄来的案发后路人拍的照片吧?是九十七路?” 
  “是个男的呀?”安怡宁凑过去看,“男的是不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嗯?等等……叫张健?张健?!” 
  她的眼睛徒然瞪大了,连沈夜熙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个“张健”是什么人,愣了片刻。 
  安怡宁的记忆力确实强大,凡是她瞄过一眼的卷宗,基本上都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头儿,张健呀!不就是第二起灭门案的被害者,那个当大学教授的男主人!我记得他!” 
  “打电话给君子,让他立刻去调查一下案发附近受害者的行程。”沈夜熙语速极快地说,“盛遥继续查,把能搜集到的六路车的现场照片中的涉及人员也都查查看。” 
  线索连上了。 
  众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哄而散去干活了,片刻,病房里只剩下抱着笔记本的盛遥和姜湖。 
  盛遥的笔记本设定了自动程序,一点一点的继续往下扫,看着一帮人各自去忙活,忍不住无所事事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做的?” 
  “嗯?” 
  “准确地说出每个案犯的心思,预知他们的行为或者想法?” 
  姜湖想了很久,他半张脸被柔软的头发挡住,垂下来的眼捷挡住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悲伤情绪,半晌才低声说,“钻到他们心里,把自己代入他们的角色里,假装我能感觉他们的愤怒、绝望和疯狂。一个我很尊敬的老师曾经对我说过,只靠理论上的东西和统计数据,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犯罪心理学者,因为你要剖析的是别人的灵魂,所以也要付出自己的灵魂。” 
  盛遥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他足够聪明到没有去问别的问题,姜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平稳稳,可是盛遥能听得出里面那种很多年压抑在心里的,都快变质了的那种难过。 
  他想起沈夜熙,不熟悉的人或者不知道,沈队以前是那种更注重证据和线索的人,原来并不是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可是他从医院回来以后,却对姜湖嘴里说出来的各种概念和想法,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能力。又是什么教会了他体察人心么? 
  也许生活始终是最严酷的老师,他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不得不会。 
  案件的转机提高了所有人的效率,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众人就像找到了方向一样,苏君子那边迅速确定了被害人张健,以及另一家的被害人李明辉、梁锦一家人的行程。张健和李明辉在被害前都曾经乘坐过爆炸的公交车。 
  沈夜熙拿着盛遥扫出来的张健的照片,直接去了九十七路中被炸伤的孩子的病房,二话不说把照片出示给了给孩子陪床的孩子父母,年轻母亲那一瞬间愤怒地站起来,煞白了的脸颊证实了他的猜想——张健就是“没有通过投弹犯测试”的人。 
  孩子的母亲手指有些颤抖,他指着照片上的男人,手指在不住的颤抖:“就是他,就是他,警察同志,你们找到这个男人了是么?他是谁?!我们要告他!” 
  沈夜熙顿了顿:“他已经死了。” 
  “什么?” 
  “公交车爆炸案的第二天,他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他妻子在外地出差幸免于难,他和他的女儿都被人砍死在家里。” 
  这消息毕竟有点过于震撼,半晌,孩子母亲才颤动着嘴唇,轻轻地问了一句:“警察同志,你说的是真的?” 
  沈夜熙带着一点审视看着这对年轻夫妇,缓缓地点点头:“人命关天,我们需要你们配合。女士,当天你在公交车上,能告诉我那时候的具体情况么?想起多少算多少。” 
  丈夫扶住自己的妻子,两个人慢慢地在一边坐下来,隔着厚厚的玻璃,面目全非的孩子在病床上躺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那么年幼无辜。 
  孩子父亲伸出手,缓缓地拍拍妻子,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沈夜熙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现在这个年轻的父亲的想法——即心疼于妻子,知道那件事情是个意外,心里又忍不住要为了儿子迁怒于妻子,怪她当时在场,却没有照顾好孩子。 
  一串眼泪从孩子的母亲无神的眼睛里流淌下来,顺着惨败的面庞,流过脸颊而后干涸在枯瘦的下巴上,半晌,才轻轻地说:“那天上车的时候人很多,当时我不知道有公交车爆炸的事情。” 
  “我抱着孩子,很多人挤,他烦,大声哭起来,然后那个人……就是他,”她的目光在张健的照片上停顿了一会儿,“站起来,给孩子让了个座位,我当时真的很感激,还让孩子谢谢这位叔叔,以为他是个好人……” 
  “然后呢?”沈夜熙轻轻地问。 
  “我就站在孩子边上,那个男人站在孩子的另一边,就是那个横排座和单个座位中间的空隙里面,人很多,车子晃动的时候,我被人群推来挡去,我想……我想幸好有位好心的先生,给孩子让了个座位。可是,突然……” 
  她咬紧牙关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抽泣,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她的丈夫默默地揽住她的肩膀,半晌,才继续说了下去:“突然就听见了爆炸声,那个混蛋为了自己躲开逃命,居然把我的孩子挤在地上,他……” 
  她丈夫打断了话音,男人双目微微有些发红,狠狠地看着那张照片上张健的脸,“警官,我跟你说句无法无天的话,这种禽兽,要是有一天被我找到了,就是没有人去杀他,我也会去杀了他!他该死!” 
  “他才十七岁还未成年的女儿也该?”沈夜熙冷冷地问了一句。 
  年轻的丈夫噎住了。 
  沈夜熙站起来:“谢谢配合。” 
  他大步从孩子的病房里走出来,掏手机通知所有人,“可以并案调查了,恭喜各位,我们手上 的案子终于少了一个。” 
   
   
   
  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绅士 十 
   
  盛遥刚刚离开,遛回自己的病房,沈夜熙就大步走到来,开门就问:“浆糊,你在爆炸发生的之前是不是给那孩子让过座位?” 
  姜湖一愣,点点头。 
  沈夜熙先是长吁出口气,随后面色不善地瞪他:“你瞎让什么瞎让,车上那么多人,就你有风度?自己还摇摇晃晃走不稳路呢。” 
  姜湖没理会他的态度,顿了一下:“你是说,刺激投弹犯安放炸弹的动机,就是有人给孩子让座位这件事?她觉得这种行为是虚情假意的,所以要在孩子和让座的人附近放炸弹,来证明人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依然是只顾自己的?” 
  “我问了九十七路车上受害者的父母,让座的人就是张健,也就是灭门案的受害者。” 
  “所以……根据这个联系,你怀疑投弹犯和灭门案的杀人犯是同一个人?”姜湖问。 
  不意外地看见沈夜熙点点头。 
  “不可能。”姜湖想都没想,就干脆地否决了,“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沈夜熙只是看着他:“说我说的不对,那你的理由呢?” 
  “灭门案的相关情况我都还是从盛遥那知道的,有几个关键点。首先,这个凶手的性格极其偏激,而他对受害人怀有的极大的憎恨,使得他甚至不愿意放过未成年的孩子。过度砍杀说明他处在一种疯狂的状态中,而墙上的血字,更像是在得意洋洋地炫耀,‘审判’两个字,就好像在昭示着自己有更高等的地位,更大的控制权,可以随意指控任何人的罪行并且执行判决一样。凶手有强大的控制欲,冷静、冷血、残酷,在我看来,更像是个暴虐偏执的男人。” 
  沈夜熙没有打断他,浓郁的眉皱起来,好像在斟酌着姜湖的话。 
  “而公共汽车上的投弹犯,则是那种有很强烈的感情,不平、困惑的女人,她伤害别人的行为源自于被别人伤害,她温柔细心,做事犹犹豫豫,迷茫不忍。” 
  “我第一次听见受害者用这么好的词汇去形容一个投弹犯。”半晌,沈夜熙才幽幽地说。 
  “夜熙,我只是在分析一个事实。” 
  沈夜熙愣住,半晌,才指着姜湖说:“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姜湖没眨眨眼睛:“啊?” 
  “你叫我‘夜熙’?” 
  “呃……哦,对不起,沈……” 
  “不,就叫我的名字挺好的,”沈夜熙脸上露出一个姜湖难以理解的笑容,对于英明神武的沈队来说,不得不说,那笑容那个有点傻,“嗯,听起来顺耳。” 
  “……”姜湖莫名其妙。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姜湖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手里抱着一束花和一个保温桶站在那里,“安叔叔,你怎么来了?” 
  “嗯,我来看看你,”安捷笑着对两个人点点头,“夜熙要是忙可以先去,我别的忙帮不上,趁着学生们放寒假,留在这里照顾人还是可以的。” 
  沈夜熙突然觉得这好看男人的笑容有点扎眼,啧,看看过路的这帮没出息的妞儿们,见过男人没见过男人? 
  好,那还一位撞墙上的——莫局呀莫局,再也不看着点你们家那骚包,看你帽子不变得绿油油的。 
  他有点勉强挤出了那么一个笑容,站起来:“正好怡宁刚才打电话叫我回局里,说是外地的资料都整理好了,我回去看看,那就麻烦安老师了。” 
  安捷看着沈夜熙的背影,微微挑起眉……嗯,夜熙这小孩最后那个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不那么友好么。此穷极无聊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点坏的笑容,这个这个,事情好像有点意思。 
  安捷的眼睛很大,却不太愿意完全睁开,带着那么几分懒洋洋的模样半眯着,给他那稍显秀气的面容增加了几分不正经。他把花和保温桶放在姜湖的床头:“半年不到就进医院,国内有那么危险呀?” 
  姜湖略微耸耸肩,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因为牵扯到伤口,使得他脸色一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途多船还是多帆的?” 
  “你想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安捷坐在他的病床边上,皱皱眉,“过年要是放假到我家里来吧,我给你补补汉语,省的人家说咱中国警察没文化。” 
  姜湖笑了:“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语言天赋,能学会日常用语已经很了不起了。” 
  安捷翻了个白眼:“不求上进——要么那到时候来我家吃饺子吧。” 
  “好呀。”这回姜湖二话不说,当即同意——说什么来着,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吃货,还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思,丝毫不加演示。 
  “……”安捷反省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然而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姜湖病号服底下露出的绷带上,表情正色了些,眉间微微一动,瞥了一眼病房的门口,略压低了声音,“你这次受伤是意外,还是……” 
  姜湖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我想是意外吧,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不会做得这么高调之后,又没达到应有的效果,至于那个凶手和投弹犯,我现在心里也稍微有了点眉目。没什么事,你放心。” 
  安捷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放心也不行,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只想每天浇浇花,上上课,翻几本闲书,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平平安安就满足的糟老头子。” 
  姜湖打量了他一番:“在我看来,你还很年轻的。” 
  要是别人说出这句话来,安捷也就是当成奉承一笑了之,估计就是在耳朵附近打个转转,连进都进不去,可是姜湖说出每一个字的表情,都让人觉得这人这么真诚,安捷居然让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心里挺舒服,他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地揉揉姜湖的头发:“姜小呆,你可真招人喜欢。” 
  姜湖有点费力地躲着他的手,心说自己没做出什么特别装疯卖傻的事来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会觉得他呆呢?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安捷说,姜湖注意到他从刚刚坐下说话开始,就一直有一只手插在兜里,这优雅好看的男人说着,把那只插在兜里的手缓缓伸出来,手上是一把84式7。62mm的微型手枪,“国内有枪支管制,不过我想……有时候人们其实可以不用太墨守陈规,有点小秘密的人容易活得更长更安全,你说是么?” 
  姜湖的眉轻轻一皱,随即立刻放开,看了看安捷手上的枪,却没有伸手接,有点不赞同地说:“安叔,莫局不会同意让你搅合进来的,这很危险。” 
  安捷嗤笑一声,把手伸进姜湖的被子里,直接将这份危险的礼物塞到他用被子虚掩着的手上:“我还用你告诉我什么叫危险?拿着吧,只是给你点小礼物,我还没做什么呢。我放心你,你比……那个人强。” 
  姜湖疑惑地看着他。 
  安捷冲他挤挤眼睛,笑了:“叔叔我这么多年走桥吃盐积累出来的直觉,相信我没错。” 
  走桥吃盐和直觉有什么逻辑上的关系,姜湖没想明白,鉴于他每次问出这种问题都会变成笑话,于是他决定让自己跳过这个,默不作声地把枪收了起来,他说:“安叔叔,你要是没事,就帮我一个忙吧?” 
  安捷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觉得……天有点冷。 
  “我出去有点事情,帮我去盛遥的病房把黄医生找出来,拖延他一点时间。” 
  相对来说,临时杀回警局的沈夜熙等人就不那么幸福了,安怡宁传达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应该说莫局长这家伙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把一堆文件就抛下给他们,连分类都没有,几个人深吸一口气,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面带菜色地扎了进去。 
  什么?午饭晚饭加班费?哦,别想了,那是浮云。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绅士 十一 
   
  安捷问:“你怎么知道他在盛遥那里?” 
  “我看见他刚刚在我门口晃了一下,然后脸色不善地往盛遥病房那方向走过去了,这层楼除了盛遥没人敢挑战黄医生的耐心。”姜湖说。 
  嗯,观察得细致入微,安捷又问:“他又不在你这里,你让我去盛遥房间里拖他干什么?” 
  姜湖表情相当自然地说:“哦,黄医生一般在盛遥那里回来,都会到我这看一眼,你去把他拉出来拖延时间,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肯定以为是盛遥指使的,那时候他的目标还是盛遥的房间。而且我估计,以盛遥的性格,肯定会趁着这一会儿时间做点什么事,最好能勾起黄医生更大的火气,他气过头了一般喜欢回办公室,我把门半掩着,被子弄得鼓一点,他最多瞄一眼,不会进来看的。” 
  安捷默然地看了姜湖一会,没说话。 
  姜湖眨眨眼睛:“安叔叔,不行呀?” 
  安捷张张嘴,欲言又止,然后叹了口气,站起来,表情凝重地说:“浆糊小朋友,我决定以后离你远点。” 
  姜湖没明白,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安捷望天,为什么这家伙把人算计了个底掉,还能摆出这么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世界上还有良知这东西么? 
  看着安捷出门往右了,姜湖立刻从床上下来,即使身体年轻恢复能力好,那一身足以cos木乃伊的绷带,也充分说明了此人的行动不便,然而新世纪什么最重要? 
  创意和毅力。 
  创意是用来躲开煞星医生的,毅力则是用来忍着疼爬起来,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姜湖披上一件衣服,小心翼翼地遛了出去,碰见一个小护士,他把食指竖到嘴唇边上,用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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