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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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道-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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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怡宁。” 
  沈夜熙松了口气。安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多谢你了。” 
  沈夜熙摆摆手:“你还不如去谢浆糊呢。 
  安捷饱含深意地说:“他我就不谢了,我们俩谁跟谁啊。” 
  “你们俩是他跟你。”沈夜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着安捷。安捷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了两句话以后,心里突然轻松些了,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安怡宁其实只是吓着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太平顺,聪明漂亮,在家里被两个老爸宠到天上,在学校是校花,在办公室里作为唯二的女性,被一帮男人捧在手心里似的。她也不是杨曼,没有拎着枪跟什么人面对面地死磕过,没有经历过命悬一线,甚至很少有人对她不好过。 
  她能做到看见过的东西就不会忘记,却在那男人肮脏的手伸过来瞬间手足无措,靠在翟行远怀里大哭不止,有委屈,有后怕……却也是恨极了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安捷从屋里出来,看着来来往往闹哄哄的人,先是转到墙角旁边,靠在那里,自己平静了一会儿,彻底把身上的杀意抹去了,才走出来去看安怡宁。 
  长期不务正业的姜湖终于做了一把他的本职工作,等安捷走过去的时候,安怡宁已经在他强大的治愈系气场下平静下来了,力气也恢复一些了,仍是靠在翟行远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小脸上带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安怡宁一看他过来,就从翟行远怀里挣扎出来,向他扑过去,紧紧地搂住安捷的脖子。 
  安捷伸手接住她,女孩身上清新浅淡的香味传过来,半天来一直挂着空着的心,终于放实在了。 
  他闭上眼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很酸——幸好这个孩子没事,幸好她…… 
  “老爹……”安怡宁含含糊糊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安捷没吱声,安怡宁觉得好像有热乎乎地液体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吃了一惊,却没敢动,甚至没敢抬头。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似乎总是那么笃定,带着戏谑和无所谓,笑得让人牙根痒痒,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哭。 
  那么厚重,那么疼的眼泪。 
  姜湖递过电话给这父女俩,说了一声:“莫局。”然后和翟行远识趣地退开了。 
  又过了一会,沈夜熙出来了,指挥众人把该拖走的都拖走,然后说:“杨曼他们截住闵言了,丫身上带着枪,还伤了一个兄弟。” 
  盛遥猛地转过头来,沈夜熙对他点点头:“放心,杨姐和君子没事。” 
  他深深地呼出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揉揉眼睛,觉得眼珠有点干涩。沈夜熙说:“收拾了这帮人,交给老郑他们吧,那闵言故意伤人、涉嫌绑架谋杀和毒品走私,够他喝一壶的了——浆糊……哎,姜湖人呢?” 
  盛遥一愣:“刚才还在这里来着。” 
  沈夜熙有点累有点不灵光的脑子立刻清醒了,飞快地拨了姜湖的电话,响了两声,被按掉。再拨,仍然被按掉,再拨——这回干脆关机了。 
  沈夜熙咬牙切齿,转身就走——姜湖你丫等着,今天晚上非把你办了不可! 
  柯如悔放下望远镜,缓缓地转过身来,带着一点特别愉快的笑容,好像他刚刚看完了一场戏似的,在那满足地回味。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楼顶的风掀起姜湖柔软的头发,深灰的衬衣像是融在了夜色里,姜湖的眼睛被眼镜片挡着,让人看不分明,总是带着温暖而讨人喜欢的笑容的嘴角抿起,划出凌厉的线。 
  柯如悔的表情却像是见到了分开好久的好朋友,如果姜湖手上没有枪,或者这枪口不是在指着他,他甚至要扑上去给这年轻人一个拥抱似的。 
  “居然被你抓到了。”柯如悔轻松愉快地说,“好久不见了,你居然比以前还要瘦些,工作很辛苦么?” 
  “以你的控制欲,一手安排下的东西,不看完不会走,我知道你肯定在附近。”姜湖说,微微歪过头,让一缕被风吹到眼睛里的头发落下来,露出光洁的前额,“这附近最高的楼是这里,楼顶上的视野刚刚好可以看见知了茶楼发生的一切。你还在怡宁身上装了窃听器是么?” 
  “你就像我了解你那样了解我。”柯如悔笑着说。 
  “你故意接近闵言,故意帮他导演出姓乔的女人那场闹剧。”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会走在闵言前面。”柯如悔说。 
  “然后你让合适的人带给他消息,再激怒他——” 
  “J,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姜湖突然语气有些逼人地打断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副手铐扔过去,“要么你自己把自己铐上,跟我走,要么……” 
  他轻轻地扬起下巴,往旁边点了一下:“你从这里跳下去。” 
  “J啊……” 
  “快点,我不想听你废话,是跟我走,还是跳下去?” 
  柯如悔笑着摇摇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铐,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你怕我?” 
  姜湖嘴唇轻轻抿了一下,随即立刻松开。 
  “你怕我会说出你不想听的话?”柯如悔像是更开心了,眼睛里冒出猎人见到猎物一样可以称为兴奋的光芒,“你怕我说出你心里的秘密,就像你把闵言逼得方寸大乱一样?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连你也这样脆弱起来了?” 
   
   
   
  第七十五章 一生之盟 终 
   
  柯如悔的目光慢慢往下,落到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上:“袖珍手枪——你们这里的警方不用这东西,这是……那位饮狐先生送给你防身用的吧?”他挑眉一笑,“我知道里面只有一颗子弹,我还知道你不会轻易开枪的,因为你并不想打死我。” 
  “那可说不好。”姜湖冷冷地说。 
  柯如悔忽然向他走过去,凑近了,握住他拿着枪的手,把枪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我知道你在怕什么,J,你走在街上,别人看见相爱的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其乐融融,你却能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读出这相爱下的敷衍和虚伪,别人看见夫妻两个之间快乐活泼的孩子,你却看见那微妙的距离,女人手上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放被推拒动作。别人看见那些慈善家政治家们在台上慷慨陈词侃侃而谈,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却看见他不对称的表情和防备性的手势,知道他嘴里说的都是扯淡的谎言,是么?” 
  姜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任他抓着,任他低低地,残忍地说着,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柯如悔笑了:“你的手好凉。” 
  他又凑近了一点,姜湖的枪口好像要戳到他的胸口里似的,柯如悔没在意,伸手端起姜湖的下巴,端详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好像着迷着什么似的。 
  “你每天听见各种各样的谎言,看见人们挣扎,彼此欺骗、彼此伤害,看不腻么……哦,我忘了,还有你那祖父祖母,怎么,你不记得他们了么?”柯如悔做了一个悲悯的表情,悲悯中又有些笑意,说不出的诡异,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拿到学位那天,大家出去庆祝,你喝多了酒,说了什么,还记得么?” 
  姜湖的眼神放空了一样,只听柯如悔说:“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意说?你自我催眠了多少次,多到让自己相信,他们是爱你的,你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不不不,你心里清楚,他们是爱你,他们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你,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钢琴、绘画、礼仪……却没有每天晚上睡前的故事时间,是么?亲爱的,你长得太像他们死去的女儿,而你的存在却又时常提醒着他们,你的另一半血统来自于谁。是在那天,你祖母发现了你放在床下的那些仿真枪械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恨和厌恶,才让你故意把钢琴盖子碰下来,故意把自己的手指压在底下,从此再也不能弹琴了的么?” 
  柯如悔叹了口气,像是怜惜一样,轻轻地摩挲着姜湖冰冷苍白的手指,问:“还疼么?” 
  姜湖猛地推开他,后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脚步,本来颜色就浅的嘴唇上仅有的一点血色退了干净。 
  柯如悔接着说:“可那时候你还能以父母那惊世骇俗的爱情来作为安慰,然而什么时候,这些东西也变了呢?J,你太有天分,天生就是个心理学家……你回家的时候,偶然发现母亲的照片被移动了位置,而那个男人都没有察觉,还是他的衣橱里装了衣服变换了风格?你跟踪过他么?然后发现,你以为的痴心一片对你母亲衷心不悔的父亲,其实在挥霍金钱花天酒地上十分有天赋?哦不不,别反驳,以你的敏锐,当然看得出他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投入。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姜湖没有回答,而柯如悔好像也不准备听他的回答,他轻轻地靠在栏杆上,大风吹起他的夹杂了银丝的头发,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装下了整个夜色一样,他说:“J,你不失望么?我知道你虽然把喜怒哀乐埋得很深,也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而不是从来没有。你想保护的人,其实都这么不堪,你想保护的世道,藏污纳垢,你不失望么?” 
  他转过头来,盯着姜湖:“你每天目睹着人类最阴暗的地方,并且比任何人理解得都透彻,你其实不是不失望吧,只是一直在自我催眠、自欺欺人,J,你自己觉得,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你真是个又坚强、又软弱的孩子……” 
  姜湖手上的枪似乎变得很重很重,重得他都有些拿不稳了,枪口微微向下垂去,柯如悔伸出手臂,好像想要把他拉进怀里。 
  就在这时候—— 
  “把你的双手举起来,到我能看见的高度,后退,离他远点!”一个冷冷的男声突然从柯如悔身后传来。 
  柯如悔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去,高大的男人稳稳地托着手枪,向他走过来,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是带着某种压迫力一样,男人的眼角结了冰:“怎么,你要拒捕?” 
  “沈夜熙,沈队长。”柯如悔眯起眼睛,不易察觉地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 
  沈夜熙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柯如悔的身体过去,打在旁边的栏杆上,干净利落,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的杀意没有半点掩饰地泄露出来,柯如悔明智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夜熙把柯如悔的双手扭到身后,故意似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柯如悔的手腕脆响了一声,然后掏出手铐铐上,猛地把他推到地上,把姜湖拉到身后,对领子上别的对讲机说:“找几个兄弟上来一趟,在知了茶楼北边四点钟方向的大楼楼顶,这里我抓住一个涉嫌杀人的。” 
  柯如悔本他一拉一推,十分狼狈地跌倒地上,额头上也露出冷汗,他却毫不在乎一样,反而艰难地回过头去,对沈夜熙笑了:“沈队长对我的敌意可真不小,可我已经被你控制住,没有反抗能力了,你把手枪都收了回去,可为什么……”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沈夜熙,后者虽然把手枪别到了腰间,一只手却把姜湖拢到身后,刚好用肩膀挡住柯如悔的视线,身体微微侧着,虽然面对着柯如悔,脚尖却指向旁边,像是想要转过身去似的。 
  “从你的肢体语言,我看出来,一小半是出于保护,更多的则是……嗯,占有欲?”柯如悔挑眉笑了,“出于雄性动物的本能宣告所有权么,可是你拉着他的手腕的动作,唔,很有意思么,沈队,为什么你最有力的手指不偏不正地正好掐在他的脉搏上?” 
  沈夜熙虽然面色不动,却不由自主地放开姜湖的手腕。 
  “你的理智一直在压抑着对这个人的占有欲,压抑着愤怒,压抑着想要把他活活掐死在自己怀里从此不让任何人染指的想法……”柯如悔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竟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J,你说过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不也就是荷尔蒙分泌紊乱而造成的疯狂和迷乱么,原始野蛮的、充满掠夺占有意味的,你……” 
  姜湖突然从沈夜熙身后走出来,站定到柯如悔面前,柯如悔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说不下去了,仰着头,和他目光相接。 
  姜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杀人,你知道么?” 
  姜湖蹲下来,仍然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你是个极端自恋的人,是个变态,生理上的缺陷让你天生感受不到恐惧,感受不到内疚,还记得你那个在教堂里工作的父亲么?别这么看我,你自己不也说过么,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那样。你父亲是个狂热的宗教分子,把你的生活死死地限定在一个极狭小的范围里,半点不能出错——至于你妈妈,她是个荡 妇对么?要不然怎么会惹得你那一辈子活在黑袍里的父亲都能恼羞成怒,怒到……杀了她?” 
  柯如悔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你看,你滔滔不绝地说我的事情,却不允许别人提到你的过去,因为你那伟大的控制欲么柯老师?你每天都有严格的时间表,早晨干什么,中午干什么,晚上干什么,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吃早饭,早饭吃多少克的面包,喝多少毫升的牛奶——这些都是你那杀人犯杂种老爸给你留下的烙印,你憎恨着它们,所以才打着所谓学术研究的旗号,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罪,通过掌控别人的生命来满足你那恶心的控制欲望。” 
  姜湖站起来,站得有些猛,他晃了一下,沈夜熙有些担心地拉住他的手臂,姜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 
  “你了解?”柯如悔以一种很奇异的口吻问。 
  “你假装死亡逃脱,也只是厌倦了杀人这种方法了,你发现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野蛮事件不再能满足你内心的欲望。一方面你自以为能看透人心,自以为无所不能,另一方面你又背负着父母给你的烙印,挣扎而自我厌恶着,柯如悔,你也不过是个看不清自己看不清世道的可怜虫!” 
  “你说的不对,J,恐怕这次的作业我要给你扣分了。”柯如悔勉强笑着,轻声说。 
  “我哪里说的不对?”姜湖歪过头笑了,伸手揽过沈夜熙的腰,后者虽然仍在气头上,也忍不住因为这个动作受宠若惊了一下,“你在干扰我们每个人的思维,你一手设计了闵言的闹剧,为了什么?为了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为了让我不安?因为这样能让你觉得,你战胜我了,你控制我了,是么?” 
  杂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响起来,姜湖知道沈夜熙叫的人就快到了,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至于你说的……原始野蛮的、充满掠夺占有意味的感情,我乐意接受。”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呆住了,姜湖轻笑了一声,放开沈夜熙,没事儿人似的退开一步,打开手电筒照着地上的柯如悔,对往这边赶的人说:“这里,就是这个,多起凶杀案的嫌疑人,闵言的那个什么柯老师,是重犯,带回去联系国际刑警,他们会很乐意接收的。” 
  柯如悔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姜湖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盛大的夜色落幕了,这一宿,逃了两年的柯如悔落网,闵言被逮住,手下一群混混树倒猢狲散。安捷看着沉沉睡去的安怡宁,突然对翟行远说:“我老了,也想找个长久的人,将来能照顾她……” 
  翟行远被惊喜砸昏了头。 
  沈夜熙直到凌晨四点钟到家了,仍然浑浑噩噩地,脑子里只有姜湖弯起浅浅的微笑,说“我乐意接受”的模样。 
  姜湖觉得特别的疲惫,草草洗了个澡就打算去睡觉,却被自己房间里等着的某人的眼神吓着了,站在卧室门口,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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