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平等,也就问道:“价格怎么样?”小姐说:“比女孩要高一些,因为男孩不好请。”
女人和男人稍有不同,不论是公家的资金,还是私人的票子,花起来难免心疼,两人开始并没这样的意思,被小姐左劝右劝,才动了心,暗想就兴男人花天酒地,我们做女人的为什么不可以腐败一回?于是商量着是不是洗个面,反正也不贵,按墙上标价也就三十元钱一个点。两人于是走进洗面房,只是申明不要男孩。
两个女人洗完面出来,四个男人还在里面。卓小梅便陪苏雪仪先去吧台结账。不想却多出六十元来,算来一人多了十元。问是怎么回事,墙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为什么现在又变了卦?一个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忙上前说明,说是这个星期才长的价,他们已定做了新的价格牌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将墙上的价格换下来。怕两位不相信,还拿出物价局刚下达的批复,上面写的还真是这么回事。经理还解释道:“今年物价普遍上涨,这每个点多加的十元钱,其实老板得不了两元,都付了水电费,同时小姐的提成比例也比从前高了些。”苏雪仪说:“你不是哄我们的吧?”经理苦着脸道:“骗你们不是人。上面不是下发了提高农民收入的一号文件么?小姐们都是从农村来的,让她们多提成,也算是我们响应上面号召,切实维护农民利益,提高农民收入。”
听得卓小梅两个目瞪口呆,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经理在表演幽默秀。
结完账,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马科长他们才陆续出来,一个个容光焕发的样子,原先的醉态早已不见。看来按摩小姐的玉手不仅能松筋舒骨,还有醒酒的特别功能。
出得酒店,卓小梅和苏雪仪邀了两部的士,送四位男人回档案局。下车后,苏雪仪追着马科长,要跟进去复印文件。马科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脑袋一拍,说:“你看我这记性,其实你要的文件,上午我已让科里人复印好了的,竟忘记告诉你了。”打开手里的包,把复印好的文件递给苏雪仪。
早复印好了的文件,马科长却等到这会儿才给,他真会把握火候。也许只有这样,才足以体现机关干部非凡的办事能力。
这份文件是省委省政府半年前才下发的,文件上说得明白,幼儿教育属于公益性事业,是基础教育的基础,国家必须给予重点扶持,特别针对外省和本省某些地区借改制之名,变卖国家幼儿园,致使正规的幼儿教育几近瘫痪,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事实,明确提出公办幼儿园要加大改革力度,但不能像企业一样改变体制,随意变卖,主要放在机制转换和全员聘用制上面,并强调各地务必对幼儿教育工作加强管理,扩大投入,促进幼教事业的蓬勃发展。
文件上的意思非常明显,公办幼儿园要进行改革,却不是改制,是不能随意变卖的。这个文件无异于一副强心剂,让机关幼儿园的职工们兴奋不已,大家奔走相告,争相传阅。那些动作慢的,没有把这份文件抢到手,便跑到园长办来发脾气,说领导厚此薄彼。哪像平时,上面规定要学什么文件,卓小梅在台上嗓子都念哑了,下面不是说小话,就是打瞌睡,没一个人听得进去。为解决供需矛盾,满足各位愿望,卓小梅特意让苏雪仪拿出留在抽屉里的备份,再到外面复印了三十多份,确保每个班至少一份。
真相大白(13)
谁知还没兴奋够,市委市政府声势浩大地召开了事业单位改制动员大会,机关幼儿园为第一批六十个改制事业单位之一。这回的势头跟上次明显不同,那是搞试点,带有摸索性质,改不改,怎么改,还有回漩余地,因此魏德正一句话,机关幼儿园就从试点名单里撤了下来。现在是正式改制,范围广,措施硬,力度大,要逃脱改制,怕不那么容易了。
卓小梅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动手草拟了一个报告,请求市委市政府将机关幼儿园撤出改制范围,同时附上省委省政府文件,留下曾副园长负责园里事务,带着苏雪仪出了大门,去找几大家领导。
先去了政府。姚市长出国考察去了,常务副市长在省里开会,终于逮住一位副市长,接过报告一瞧,说他是管工业的,教育归陈副市长管,把报告还给了卓小梅。陈副市长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可门是关着的,敲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去问秘书科的人,一个个直摇头,说陈副市长是领导,他到哪里去,又不用跟下面的人请示。
两人很是沮丧,想不到找领导,比在未婚女青年里找处女还难。
在走廊上呆立片刻,苏雪仪忽想起一位姓刘的熟人,好像在政府办开车,他或许知道陈副市长的去向。也是她们运气好,跑到一楼司机班,还真碰上了刘司机。问起陈副市长,刘司机说:“你们早来十分钟就好了,陈副市长刚坐车出了大门。”苏雪仪说:“我们正好是十分钟前赶来的。只是从没跟陈副市长打过交道,就是碰个对面,也认不出来。”
刘司机说:“我听陈副市长的司机说,他好像要到政协去开会。他是党外副市长,分管的工作与政协联系比较多。两位上那里去,也许找得到。”还说了说陈副市长的年龄和外貌特征。苏雪仪感谢他提供了可靠情报,说:“今天如果没碰上刘师傅,我们就是在政府办打个地铺,守上十天半个月,怕也是没法找到陈副市长的。”卓小梅也说:“可不是,刚才问秘书科的人,他们都替陈副市长保密,守口如瓶。”刘司机笑道:“也不能怪秘书科,每天找领导的人都是一拨一拨的,领导工作又多,如果不适当保保密,那他们就不是市长副市长,而是信访办主任了。”
跑到政协,两人按图索骥,很快在会议室找到陈副市长。陈副市长倒没什么架子,当即看了报告,说:“事业单位改制是市委统一部署的重要工作,包括机关幼儿园在内的改制单位,都是经过反复讨论研究,才最后确定下来的,要想改变原来的方案,把你们撤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你们报告上说的也是实情,省委省政府的文件精神我也非常清楚,这样吧,下次研究改制工作的时候,我把你们的问题提出来,供领导们参考参考。”
听得出,陈副市长的话说得挺客气,却也仅仅客气而已。照卓小梅的经验,客气的领导往往手腕不硬,权力不大,因为手腕硬权力大的领导,找的人多,那是没时间也没心情客气的。这才想起刘司机说的,陈副市长是党外领导。政府也好,政府下面的部门也好,都要象征性地配些党外领导,党外领导不是党组成员,没进入权力核心,只管些边缘事务工作,底气不比党内领导,说不起硬话,办不了大事,才那么平易近人,好打交道。
不能解决问题,好打交道也是白好了,两人只得往楼下走。又觉得既然到了政协,还是给政协领导也递一份报告,有没有用放一边,至少能扩大点影响。政协领导比陈副市长还客气,看了报告,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科教兴国是咱们的国策之一嘛,我们一定替你们呼吁,不要将公立幼儿园推向社会。”
出了政协,不远处便是市人大院子。两人商量,政协都去了,从人大门口经过却不进去打一转,岂不是厚此薄彼?于是顺便进了人大办公大楼。抬头便见大墙上赫然镶着“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几个烫金大字,两人不由得立住,多盯了两眼。苏雪仪说:“咱俩算不算是人民?”卓小梅说:“你我不是人民,难道还是官员?”苏雪仪说:“那今天咱们也到这里来行使行使人民的权力。”
收回目光,往旁边一瞧,门楣上挂着人大办的牌子。走进牌子下面的门,说明来意,里面的人说这种事归二楼的教科文委员会管。上到二楼,望着教科文委的牌子往里走,见一位胖男人正歪在椅子里打盹,桌上摆着一个职责牌,上面有他的尊姓大名和职务。苏雪仪就照着牌子甜甜地喊了声包主任。也许是包主任晚上麻将业务或别的什么业务太繁忙,太辛苦,耽误了睡眠,这阵子睡得正香,竟然毫无反应。苏雪仪只得提高嗓门再喊声包主任,同时在桌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包主任这才一个激灵,兀地惊醒过来,抬了手臂,将嘴角的涎丝一抹,迷迷糊糊道:“你们找找找谁?”
卓小梅趁机双手递上一份报告。包主任看了看,说:“这也是大事了,我请示请示分管副主任吧。”拿过电话要拨号。卓小梅觉得这话不太符合逻辑,说:“包主任自己是主任,还要请示副主任,莫非副主任比主任还大?”
包主任笑起来,说:“这机关里的事,有时候副主任还真比主任大。”见两位不解,包主任干脆放下话筒,认真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人大可是个大机关,里面的主任多着呢,但主任与主任是有区别的,有些是小主任,有些是大主任。小主任是各委室的领导,比如教科文委财经委研究室里面的主任,大主任是人大的领导。我呢是委里的主任,小主任一个,属于处级;等会儿要请示的是人大的副主任,那才是大主任,正儿八经的副师级。你说是副师级的副主任大,还是正处级的主任大?”
真相大白(14)
这还真有点复杂。像卓小梅这种不时要跟机关打交道的人民,弄懂以人民的名义命名的人大机关里面的尊卑贵贱,尚且这么不容易,若是那些还只走到机关门口,就禁不住两腿发软的普通人民,恐怕更是不知所云了。
打完电话,包主任就站起来,说:“龙副主任刚好在办公室,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龙副主任看了报告,口气跟陈副市长和政协领导区别不大,说:“事业单位改制势在必行,人大那是非常支持的。不过省委省政府文件也很有道理,机关幼儿园不同于一般事业单位嘛。这样吧,以后市委市政府就改制工作征求人大意见时,我把你们的问题提出来。”
这话说了跟没说,区别到底有多大,两个人一时还不太搞得明白。
走出人大,卓小梅忽然想起关于几大家的说法,说:“怪不得有人说,市委是编戏的,政府是唱戏的,人大是看戏的,政协是评戏的。看来还是去找编戏的,戏是谁编的,要修正,要增删,还得谁说了算。”
跑到市委,市委领导正在召开常委会,两人顾不得那么多,麻着胆子上前去推常委会议室。还只推开一条小缝,就被人从里面挡住了,不让她们进。看来还真到了能解决问题的地方,不像政协人大那些解决不了问题,说话算不了话的地方,谁也不挡你。
见两人还站在门口没走开,那人就把她们叫进常委值班室,问有什么事情。苏雪仪便双手递上报告。那人看了看,说这事归魏副书记主管,他正在向省里领导汇报工作呢,请两位过几天再来吧。卓小梅说:“改制的事不是就要启动了吗?过几天就晚了。”那人笑道:“刚开过动员会,哪那么快?”
正说着,吴秘书从门外经过,听到卓小梅的声音,就走进值班室,说:“卓园长来了?”卓小梅说:“吴科是你,刚才从你办公室经过,怎么没见你呢?”
见吴秘书熟悉卓小梅,那人正好脱身,说:“吴科你负责接待一下,我还要回常委会上做记录呢。”吴秘书点点头,问卓小梅有何贵干。卓小梅就让苏雪仪把报告递给吴秘书。吴秘书在报告上瞟一眼,说:“你们是要找魏书记吧?今天恐怕不行,省里来了一位领导,魏书记负责汇报和接待,至少得省里领导走之后才会有空。”卓小梅说:“省里领导什么时候走?”吴秘书说:“估计明天走吧。”
考虑到魏德正这样的领导确实不好找,苏雪仪征求卓小梅意见:“是不是将报告留下,让吴科替我们转交给魏书记?”吴秘书说:“不是我不愿意转交,这是机关幼儿园的大事,你们还是亲自把报告交给魏书记,当面听听他的意见。”
卓小梅觉得吴秘书说得有道理,让他转告魏德正一声,过两天再来找他。吴秘书说:“你们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吧,免得赴空。”
一个上午就把四大家都跑到了,确实有些疲惫,中午卓小梅便在家里睡了一个多小时。恍惚中好像又去了市委,魏德正看了报告后,说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这次机关幼儿园就不参加改制了。卓小梅兴奋异常,一下子醒了,才知做的白日梦。都说梦中的事,与现在总是相反的,这一劫机关幼儿园看来是逃不过去了。卓小梅的心情有些灰暗,连起床的劲头都提不起来,还在床上懒了一会儿。
过了两天,卓小梅打电话给吴秘书,省领导走了没有,吴秘书说:“昨天就走了。我已汇报给魏书记,说你找过他。刚好今天下午他没什么安排,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卓小梅去通知苏雪仪,下午一起到市委去。苏雪仪也正要找她,说市防预站明天要来搞卫生检查,得立即组织职工大搞卫生。幼儿园不像机关单位,孩子们吃喝拉撒都在园里,属于重点卫生预防单位,疾病预防和食品安全要求非常高。食堂卫生自不必说,连教室卫生都是天天一小搞,三天一大搞,一周全面搞。防预部门也盯得紧,隔三岔五就往幼儿园跑。有时是突然袭击,那是常规检查,以防出事。有时先发个通知,告知检查时间,那是当做卫生示范单位,要陪省市领导前来参观。常规检查还不怕,因为你检不检查,园里的卫生都是搞了的。怕就怕领导来参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每个角落,每条壁缝,都要弄得一尘不染,照得见人影。工作量也就相当大。至少得有四道工序,先是拿清洁剂浸泡,再用板刷刷过,接着清水清洗,最后拿干毛巾抹干。卫生搞完,职工们的手不仅要脱几层皮,十个指头便有八个往外渗生血。这种搞法实在过了头,已经大大超出疾病预防和安全范畴,可防预部门是这么要求的,理由仅仅只有一个,就是领导要来。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中国人好像都在为领导做事,大到大广场大马路大楼房,小到小镜头小报道小卫生,都是为了让领导养眼。养了领导的眼,领导看着你才顺眼,才记得住你,才会给组织部门打招呼去考察你。
要搞这种卫生,幼儿园全体职工,不论男女老少,干部群众,包括卓小梅这个幼儿园最高首长,都得亲自动手。有时卓小梅几个还得多做,做得更好,不然职工们偷起懒来,还不好说人家。所以下午苏雪仪不能离开单位,她和曾副园长得上阵,还要组织和检查。然而去市委递报告也是大事。大家心里明白,卫生搞得再好,若没能保住机关幼儿园不改制变卖,那也是白搞了。何况魏德正又不在你机关幼儿园领工资,不是你想见就见得着的。为两头兼顾,卓小梅留下苏雪仪,一个人去了市委。
真相大白(15)
临走前,卓小梅还让董春燕把那十佳的五万元钱取出来,带在身上。到了魏德正办公室,先没递报告,而是将钱取出来,放到桌上,说:“魏书记,这是我那十佳的奖金。我知道,您不拉赞助,我没法评上全省十佳,更得不到这五万元奖金。这钱我拿着,心里总不踏实,还是退给您,您再还给赞助人。”
魏德正明白卓小梅的想法,摇摇头说:“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倔的角色。我和宋老板想给你解决住房,你不领情,不接我给你的协议,后来又把宋老板的存折退了回去。十佳的奖金完全是你的合法收入,你扔到我桌上,要我还给赞助人,我到哪里去找赞助人?我知道你那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