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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手了。”
虽然自己的左手才刚刚被甩出，但是里昂的心中已经响起了这样的自语声，这是多年刺杀经验带给他的自信。从老家伙在第一课上教给他弩箭的技巧，到最终学会一手漂亮的匕首刺杀术出师，在漫长的杀手生涯中，他靠自己领悟这一套可以不借助匕首的徒手刺杀术，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超越了那个曾经让西里里黑帮闻风丧胆的老杀手，成为了最顶尖的“清道夫”。他并非是依靠速度致胜的强大骑士，但他自信他的爆发力可以让那帮为自己速度感到自负不已的骑士老爷来不及反应，他并不会任何的魔法，但他有把握能在纹刻在法师法袍上的防卫法阵启动前捏爆法爷脆弱的脑袋。
“九百七十二。”
和不准对妇孺出手一样，里昂还曾与老家伙达成另一项传承已久的约定，那就是不论有多么麻烦，都要准确的记住死在自己手下的性命有几条，这一次，当里昂摊开的大手手牢牢的抓住凪的脑袋时，尽管他努力的让自己忘记老家伙曾经对自己的教诲，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人头数默念了出来。
从第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个小混混开始，里昂可以清楚的记得曾经在自己手中命丧黄泉的九百七十一个可怜鬼的模样，他虽然有不错的身手，但和那些专注于修炼武技的骑士们相比还差的很远，所以他的每一次击杀都伴随着事前精密的准备。只有将目标的性格、实力以及习惯等等细节全部搞得一清二楚之后，他才会出手，一开始也许有能力不足的缘故，不过即便是后来他成长成大师级别的刺客之后，他依旧没有忘记师傅曾经的教诲，在暗杀前做足准备工作。
“痛痛痛！”
被里昂抓住脑袋从地上提溜起来的凪踢踏着脚叫道，面前这个戴着墨镜的大个子的手劲大的出乎凪的意料，紧紧抓住她脑袋的五根指头像是五块巨石一般岿然不动，让凪感觉除非让自己饿上七八天叫自己的小脑瓜在瘦上一圈，否则根本不可能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出来。
“九百，七十二。。。。。。”
就跟他自己之前预测的一样，里昂不出意外的得手了，但是在得手之后，他去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禁锢在了空中一般，让他不能像往常一样娴熟的将目标的脑袋捏个粉碎。在口中默默重复了一遍“九百七十二”这个数字，他的眼中突然看到了一个老人的虚影，那个可恶的老家伙正拿着那个惩戒当学徒时的自己的长鞭子，一脸怒容的注视着自己。
左手猛地一哆嗦，里昂头一次让自己本已得手的目标挣脱开了去，呆呆的愣在原地，里昂不可思议的注视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他才刚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月，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大可以在以最顶尖杀手的身份工作个十年。然而，这一切也许都该画上个句号了，他失手了，并非是技不如人的失败，是在万无一失的条件下失手了，即使他在之后能靠着武力成功杀掉目标，这样的失败也会像梦魇一般让他的能力一落千丈。
“你这家伙在搞毛啊魂淡！”
拿大拇指的指关节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凪眼角挂着泪水，气呼呼地叫道，这个棕皮的大个子莫名其妙的从灌木丛里窜出来，抓着她的脑袋站了半天，现在又跟棵树一样笔直的立在路中央，怎么看都像是傻掉了的样子。
“小兔子从草丛里蹦出来了，”突然在凪的面前蹲下来，里昂将两只手比作V字放在脑袋两边，他一晃脑袋，将隐藏在墨镜下布满血丝的双眼从滑落到鼻梁上的墨镜下露出来，然后做作的小口微张，强行卖萌道，“喵、喵、喵。”
“你家兔子是这么叫的啊魂淡！”看到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高个子大叔瞬间变成了这逗比的模样，还在揉着痛感未消的脑袋的凪差点没有喷出一口老血来，不是只要红眼睛就可以假装自己是兔子好吗？就算要卖萌也稍微给咱敬业些啊，后面那声‘喵喵喵’又是闹哪样啊大叔，“乃这样装傻才不算数好吗！”
“呀嘞呀嘞，竟然被你识穿了。”
用指尖一顶滑落的墨镜，瞬间又恢复了自己杀气凌然的模样，里昂重新站立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凪道。
“识不穿才有鬼啊！”
凪大概已经猜出这家伙应该是某个势力派出来处理自己的杀手一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刚刚已经得手的他为什么要放水，但看他现在的表现，凪决定不排除丫其实刚刚脑淤血爆发傻掉了的可能性。
“玖佰柒肆贰号，现在的我还没资格杀你。”
用自己宽大的手掌轻易的晃过凪抬起来遮挡的手臂，轻轻的拍在凪的脑袋顶上，看着害怕再被抓起来的凪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脑袋，里昂的脸上微微一笑道。
“玖佰柒肆贰号是什么鬼啊！咱可是有名字的好吗？凪，给咱心存感激的好好记住这名字哟！”
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凪现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看起来这家伙现在似乎是不想和自己为敌的样子，自己也就大人大量的放丫一马好了。
“我从来不会记人的名字，”将遮住双眼的墨镜摘下小心的放回到自己的口袋之中，里昂低下头故作神秘地说道，“因为我不需要。”
第六十一章 母控的我怎么可能做鬼父
“究竟在搞什么！你这个废物！”
毫无征兆的，里昂的脑中忽然传来了少女气急败坏的叫声，和面前这个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的少女声线完全相同，却充满了暴虐的声音。
“即使是杀手也是有杀手的底限，用老家伙的话来说，我们只不过是收钱办事的清道夫，如果连女人和孩子都毫不犹豫的下手杀戮的话，那样和没有灵魂的恶鬼有什么区别。”仰起头，里昂望着午后湛蓝的天空，也不在意远在旅店的房间中的雇主能否听的见，他轻声低语着，是说给那个家伙，也是说给自己听，“我想了想，一百第纳尔的价格对于出卖自己的灵魂来说或许太便宜了些。”
娶妻生子什么的，本来就只不过是自己的奢望罢了，明明只是个杂种出身、背负了无数条人命的清道夫罢了，何苦去幻想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呢？即使每个月只能从老家伙哪里领到微薄的生活费，自己依旧能一个人安稳的生活下去，虽然那样的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在碰触到一百第纳尔这样的巨款，但是，那样的自己或许是最幸福的。里昂看着面前听到自己低语而有些不明觉厉的凪，他突然笑了：
“如果我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女儿该多好啊，你父亲真是位幸运儿。”
就算自己能无数次将那些高贵的家伙性命取走，不过是个孤儿的自己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幸福抢到自己身边来，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潜伏在下水道中的老鼠罢了，老鼠就该生活在它们的洞窟之中，幸福这种事，只是想一想就好了。
“突、突然间说、说、说什么呢魂淡！”
什么叫咱是你的女儿多好啊，搞不懂，凪嘟着嘴，脸色微红的向后退开几步，结结巴巴地叫道。
“哪怕一次就好，”站在原地的里昂忽的便的扭捏了起来，他弯下他高大的身子，搓着戴满铁扳指的双手，脸上露出自以为温柔实则有些恐怖的笑容来，“能让我再摸摸你的头吗？”
“你难不成是痴==汉吗？！这种事咱才不要答应啊魂淡！”
抱住自己脑袋迅速的向后又退了好几步，直到和里昂保持了十米左右才停下来的凪一脸戒备的望着远处的里昂道。
“抱歉，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里昂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生满老茧的粗糙不堪的手，眼中难得的出现了些许问清，“她的手也是这样的粗糙、污秽、甚至有时还沾着些客人留下来的X液。。。。。。”
“噗——”
里昂的话才说了一半，凪就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这位大叔，虽然你在回忆些动人的往事，不过X液什么的不提也罢。
“怎么了？”
“没事您继续。”
虽然很想吐槽，不过凪想了想，果然X液什么的根本说不出口啊。
“哦，”似乎反而对凪过激的反应感到很不理解似的，里昂搔了搔脑袋，接着说道，“然而为什么那样一双手抚摸我头顶的时候，却会让我如此的安逸呢？我想知道她。。。。。。嘛，算了，不过是些尘封的往事罢了。”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或许自己真的已经到了该金盆洗手的年纪了吗？就算没法拥有妻子和孩子，他至少还能凭借自己的手艺找到一个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孩子做徒弟。
“只是摸一下的话，”被母亲抚摸吗？那样的感觉，肯定是很温暖的吧，凪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看看转身准备离开的里昂，突然开口道，“也，也不是不可以啦。。。。。。”
将抱着脑袋的双手从头顶移开，凪扭扭捏捏的向听到自己的话后定到原地一动不动的里昂慢慢走去，只不过是摸一下而已，自己才不可能是什么年上控呢！
像是突然间被幸福冲晕了头脑似的，里昂原本冷峻的表情变得像是雕像一样木讷，他机械的转过身面向凪，然后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将关节扭曲到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抬起胳膊，然后如同中风病人般一瘸一拐地向因为害羞而低着头向他走来的凪走去。
“先说好，”看到里昂打着绑腿的强壮双腿在自己面前停下，红着脸的凪咬着嘴唇将头抬起，望着正将手一点点伸向自己头顶的里昂，“咱这是为了你那个可怜的妈妈的说！你这个笨蛋大叔可不要自作多情！”
“快、快、快，跑。”
然而当凪抬起头时，停留在自己视线中的却是一张扭成一团的吓人的面庞，只见里昂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角力似的拼了命将自己的嘴长成不自然的O形，然后竭尽全力的发出了声严重跑调的呐喊。
“你、你这家伙没事——”
还没等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知所措的凪说完，她就被里昂扭曲到几乎要这段的手用力的向外推开了，而当向后退了两三步才保持住平衡的凪再次望向面前的里昂时，面前的惨状却让她禁不住吓倒在了地上。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毛孔，里昂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在止不住的渗出血来，他右手的关节几乎扭曲了一百八十度，正颤抖着抓向自己左右扭动着的脖颈，他像一只缺水的鱼儿一般在地上拼命跳跃着，两条粗壮的大腿硬生生的扭成了女孩子才有的内八字。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这样反抗咱！”
就在凪傻傻的看着里昂像是中了邪似的发疯时，她的耳中突然传来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这声音是从里昂的口中发出的，但却与大叔那充满磁性的深沉声音截然不同，尖锐、高亢，而且对于凪来说在熟悉不过。
那是她自己的声线。
“舰队。。。。。。。会在日出时换岗。。。。。。。”终于失去平衡的里昂重重的向前摔到地上，他又一次换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不过再也没有了往常的底气，而是虚弱的吓人，“逃，逃出这里，玖、玖佰柒肆贰号，活下去——”
“咔嚓。”
亲手将自己的颈椎扭断，在说完最后的遗言之后，倒在地上用力挺立起上半身的里昂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他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里昂也未曾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过面前的凪。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
一个虚影像熏香产生的烟雾从里昂残破的尸体中渐渐升腾起来，在空中汇聚成实体，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不似一般的狐狸，它的耳朵又短又圆，洁白的皮毛又长又多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是它身后那条蓬松的大尾巴，以及尾巴尖端上燃着的幽蓝色的鬼火。
“你说是吧，明明就是个污秽不堪的杀手，居然还跟咱谈什么底线，凪，嗯，不对，现在咱才是凪，那么干脆随这个废物的叫法好了，玖佰柒肆贰号。”
厌恶似的跳过里昂的尸体来到凪的面前，口吐人声的雪狐带着诡异地笑容道，寒霜魂狐，一种北方冰原上生长的稀有高阶魔兽，因为具有操控人灵魂的能力而出名，虽然没有得到它的亲口承认，不过里昂的死肯定和它脱不开关系。
“看来这帮废物一个都靠不住，”此时此刻，凪面前的雪狐和旅店卧室中的金发少女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凶悍表情，“必须咱亲自出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