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绝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因为君若兮受的伤,令他全身气血奔腾,内力不断在体内流窜,急于发泄,抱住君若兮的双臂因熊熊怒焰而发抖,整个人可说已濒临发狂。
“好个实话。”君傲天轻蔑地哼了声,再出手击向练绝。
“快走!”君若兮发现父亲语调的变化,心知他要再痛下杀手,急忙忙地将拥抱着她的练绝用力推开,自己则重重跌落在地。
练绝没有防备她会突然出手推开他,愣了下,再见她如断了线的纸鸢重跌落地,心又是猛地一揪,为这一跌沁出血来。
君傲天看也不看君若兮一眼,双掌击向练绝心口,而练绝则扬起霸刀阻挡,刀面旋转,改劈向君傲天。
重跌在地的君若兮手边正好摸到珍珠,紧咬的贝齿已将唇瓣咬出血痕,深吸了口气痛下决心,顺手抓起一把,拿珍珠当她的琉璃珠使,用残余的气力自背后射向父亲的周身大穴,她要的并非使父亲受伤,而是能让练绝有机会逃出君家庄。
“君若兮!你好大的胆,居然敢一再背叛我!”背后传来的破风声令君傲天暴跳如雷,他面目狰狞,抬腿踢起案上一疋丝绸,重重击向出手偷袭他的君若兮。
“若兮,小心!”练绝看得清清楚楚,想要出手抢救,却被君傲天绊住,一时间无法阻止君傲天的反击。
挟带着父亲雄厚内力的丝绸重重击向君若兮的心口,她压根儿无法阻挡,痛得叫了声,连呕三口血,整个人软倒在地,已没有力气爬起。
“若兮!”
练绝见她为了自己身负重伤,心痛欲裂,他再也不会怀疑若兮的真心了,不管她为了什么原因不赴一年之约;不管她为了什么原因要嫁给“麒麟堡”少堡主,他切切实实明白,她心里一直有他。
霸刀狠狠劈向君傲天,尽管君傲天武艺在练绝之上,也被他的蛮劲与疯狂吓到,狼狈闪避,才没被练绝削下一条臂膀。
练绝冲到君若兮身畔,将她扶起身,但君若兮双腿无力又软倒下,健臂及时勾住她的腰肢,继续抵挡君傲天的攻势。
“别管我,你快走……”君若兮痛得额际直冒冷汗,低哑着声。
“我不能丢下你。”练绝坚持不独自离去。
“我不过是摔了一跤,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觉得你很无趣,你还不快走!咳咳……”她气急败坏,一口气把话说完,牵动了内伤,引起一阵剧咳,又吐出血来。
“你别想再骗我,今天我非要带你走不可。”
她的剧咳、她的鲜血,皆教他痛不欲生,就算今天会死在君傲天手里,他也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哼!谁也别想走!”君傲天趁着练绝顾及君若兮的伤,无法随意移动时,出手更加狠绝凌厉,双掌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击练绝的心口。
练绝的刀锋在此时划过君傲天的臂膀,心脉却也受到重创,一股热液急涌上喉头,紧接着再也控制不住地喷吐而出。唯恐已受了严重内伤的君若兮会再次受到重创,他以身躯紧紧护着她,两人双双落在堆放于角落的嫁妆上头,手中的霸刀亦飞出落地。
“你有没有怎样?”练绝翻起身,问着怀中的人儿。
“你怎么会这么傻?我都不要你了,为何还要回来找我?”君若兮伤心地看着练绝,他明明可以走的,却倒霉地被她给绊住了脚,一想到这儿,就难过得眼眶发热,喉头像梗了块石头。
“快告诉我,你有没有怎样?”练绝不理会她的话,迳自追问她的伤势。
“我没事。”君若兮凄然摇头,强忍着泪水,伸手为他拭去唇角的血渍。
“还说我傻,真正傻的人是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他心疼地将她拥进怀中,目光如炬地瞪向君傲天。
“你这个手下败将,不想方设法讨好我,居然还敢瞪我?”君傲天皱眉看了眼受伤的臂膀,拾起练绝的霸刀,随即像个王者,踢了把椅子坐在他们身前,居高临下睥睨地望着他们。
“若兮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对她下这么重的手?”练绝不满地低咆,就算若兮失身于他,君傲天再生气也不该痛下杀手,完全不顾念父女之情。
“你不要再说了。”君若兮担心他会激怒父亲,忙出声阻止。
“若兮为了你三番四次背叛我,我没杀了她,她就该叩谢我的恩德了,还敢计较我出手伤她?”君傲天思及她的背叛,就震怒得无法原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兮为了他背叛君傲天?难道君傲天计较的不是若兮失身于他,而是别的事?
他想到一年前要离开时,若兮说一年后会向他说明所有事情始末,原来所有事都和君傲天有关。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明白。”练绝已成了俎上肉,君傲天不怕练绝会有反击的机会,算是他善心大发,让练绝死后能当个明白鬼。
君若兮害怕的紧揪着练绝的衣襟,父亲的无意隐瞒,表示接下来将会不择手段逼迫练绝交出武功秘笈,倘若他不肯交出,爹绝对会让练绝知道逼供的手段会有多凶残。
“别怕,不会有事的。”练绝发现她全身不住颤抖,爱怜的啄吻了下她的太阳穴,安慰道。
“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她的声音因伤心、因感动而哽咽。
“如果我独自离去,才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练绝再啄吻了下若兮的发心,不论她做过什么事,都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算会因此失去性命,也不会撇下她不管。
“五年前若兮她之所以亲近你,完全是出自我的授意,我要她替我拿到你爹传授的武功秘笈,可是她迟迟未能拿到手,所以我要她杀了你,再仔细从你身上、住处找起,谁知你竟然没死,且她还空手而返!
“现下仔细回想,若兮,你是故意的吧?因为对练绝动了真情,所以暗地里违背我的命令,故意没杀死他是不?你还有什么事瞒着爹?是否你其实早已找到武功秘笈,只是不肯交出来?”君傲天无视笼罩在他们之间的绵绵情意,眼神狠毒地睨向君若兮。
君若兮惨白着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不看向练绝,也不看向父亲。
练绝闻言,浑身一震,原来她会出手杀他,不是腻了、不是觉得无趣,全是出于她爹授意。若兮为了不让他知道她爹的真面目,所以拚命隐瞒,且又为了不让她爹知道她早倾心于他,是以故意失手,他不晓得该不该责怪她的隐瞒,仅知此刻,他彻底明白何为肝肠寸断。
他为了她刺杀自己一事,不仅责怪她,还出手伤她,甚至差点要了她的命,结果她宁可被他误会、被他憎恨,却始终坚持守住君傲天的秘密,她守得严密,结果换来的是君傲天狠心对待,值得吗?
“若兮,你不说话,就表示全被为父的猜中了是吗?”君傲天仔细留意她的表情。
“对,武功秘笈被我藏起来了。”君若兮心下有了主意,定定地看着父亲说道。
“你藏到哪里去?”君傲天见她终于承认,急切追问。
他就是猜想她很可能得到秘笈后藏起,所以不只一次来到“朝露阁”寻找。可是他翻遍每一角落,皆是无功而返,让他非常恼怒,最后为了测试若兮,故意教导错误的心法,看她会不会拒绝学习,或是暗中违抗他,想不到她为了取信于他,竟然硬着头皮练下去,他不得不说他这个女儿比他想的要更深沉。
“她胡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秘笈。”自看见她的真心真意后,练绝便可以了解若兮所说的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她想要助他脱身,所以故意将危险往身上揽,他不能让她这么做!
“有,已经被我拿走了,我藏在非常隐密的地方,想要等爹不再怀疑我时,再偷偷拿出来练。”她焦急地说服父亲相信她。
“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你们说我究竟该相信谁?”君傲天凌厉的目光来来回回看着两人,沉思。
若兮会为了练绝不惜撒下漫天大谎,那练绝呢?凡练武之人,谁不想求得更上一层的功夫,他相信练绝也不例外,如果将若兮和武功秘笈摆在一块儿,练绝搞不好也会选择保住武功秘笈。
“你该相信我,我爹根本就没有交给我什么武功秘笈。”练绝说服君傲天相信,他希望自己是为她挡下一切灾难的人,不要她用生命来换取他的安全。
“不!武功秘笈明明就被我给拿走了,你不要再隐瞒了。”君若兮如是坚持。
“你们两个都别争了,武功秘笈究竟在谁身上,我会查出来。”君傲天坚信一定有武功秘笈,当年他亲眼窥见师父亲手将武功秘笈交给练扬,可练绝一迳否认,是把他当成傻子吗?究竟是谁在说谎诓骗他,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庆益,把他们两个给我关到地牢去!”君傲天扬声命守在外头的大弟子于庆益进来带人,打他一获知练绝出现在庄内,为了以防万一,便命于庆益带人守在外头布下天罗地网,要练绝插翅也难飞。
“是,师父。”于庆益带着三名师弟入内,伸出手要将两人分别架到地牢去。
“别碰她!”练绝反手击向于庆益等人胸口,不许他们碰触君若兮。
君若兮虚弱地倚靠着练绝,厌恶地看着狐假虎威的于庆益等人。
“可恶!”于庆益胸口受创,火大出手反击,却连练绝的衣角都没碰到,便又再度遭受重击。
其他受创的师弟们跟着围上,想从不同方向出手袭击,让练绝瞧瞧他们的厉害。
“够了!庆益,你们师兄弟都不是他的对手,别再打了,他们爱黏在一块儿就由他们去吧!”君傲天出声制止,不在乎他们想黏多紧、黏多久,他只要能拿到武功秘笈就好。
“是,师父。”于庆益听君傲天这么说,这才恨恨收手,任由练绝搂着君若兮到地牢去。
君傲天在众人皆离去后,贪婪的眼眸打量着君若兮的闺房,心想,先前他搜过多次皆没能找着武功秘笈,或许是找得不够仔细,今夜要再次仔仔细细翻遍每一寸,兴许武功秘笈就藏在某个不曾发现的角落。
第7章(1)
插放在墙上的火把照亮了阴冷潮湿的地牢,于庆益等人将君若兮与练绝秘密押往地牢,因为练绝的坚持不放手,君傲天又无特别言明,于庆益便将他们俩关在同一间牢房,派两名师弟留下来看守后,才回房休息。
“冷吗?”练绝紧紧搂抱着身子冰冷的君若兮,不舍地以下巴轻摩她的发心。
“你抱着我,一点都不会冷。”君若兮轻笑摇头,看着脏污、满布蜘蛛丝的地牢,感到一丝凄凉。爹今夜不顾父女情分对自己痛下杀手,让她更加清楚爹对武功秘笈的强烈渴望,是以接下来两人面临的情况只会更糟,她得步步为营,才能让他远离爹的魔爪。
“你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何要做傻事?”他怜惜地以拇指轻轻拭去她唇角的血渍。
“你都说我是聪明人,我哪会做什么傻事。”她轻轻一笑,受创的胸口沈窒,令她面色灰白,难受地喘着气。
“你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说不傻。”练绝试着为她调息,当他的内力注入她体内时,立即心惊松手。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既惊且怒,全身因心痛而颤抖。
“哪有出什么事。”君若兮回避他的质问,想要自温暖的怀抱退出。
“一年前你的内力纯正,为何短短一年间全变了样?你这样简直变得和我没两样。不!该说你的更糟,内力至少掉了一半。”他将若兮抱得死紧,不许她逃避,心痛地想知道原因。她不是傻子不会随意残害自己,也没理由躁进习武,为何会整个经脉大乱?
“我练武时不小心练岔了气,没什么。”她始终不看向那双会教自己心头灼烫的黑眸。
“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是想替谁隐瞒?你爹吗?”练绝思来想去,会让若兮想维护的人除了他以外,就是她爹。
“……”她倔强地抿唇不说话。
明明已经饱受摧残,却仍要维护伤害她的人,教练绝整颗心揪得更疼了,再想到方才若兮不顾自身安危,执意要救他的情景,顿时心碎成片,恨不得将她揉入胸口,让君傲天再也无法出手伤她。
“你想要替你爹隐瞒没有关系,让他继续当名满天下的武林盟主也与我无关,但是有一点你务必要答应我。”他双眼发烫,情绪激动得几乎要淌下泪来,在她耳畔沙哑着声道。
“是什么?”
“不要忘了多爱自己。”他轻捧着她比巴掌还要小的脸蛋,悲伤要求。
“我很爱我自己啊!”望着他的眼,看见了怜爱与珍视,痛苦与悲伤奇异地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软舒服的幸福感,如果说这一刻即将死去,她也不会有任何后悔。
“不!你没有。”他哀伤摇首,喉头梗得更严重了,极力克制不让身体颤抖。
“怎么会没有?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方才你不也看见我的房里堆满了各式珍贵的宝物吗?”君若兮急切反驳,要他明白,她可是许多女人打从心里羡慕的对象。
“可那些全都不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他早已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都是为了不让人瞧见脆弱的一面。
“你又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恼怒得想推开他,却始终推不开来,气得出拳捶了下他的胸膛。
“我知道,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你的渴望。”他握住逞凶的小手,爱怜地移至唇边。
“那你说,究竟我在渴望什么?”充满爱怜的温柔举动软化了君若兮的恼怒,可她依然嘴硬,不信他真看穿了自己。
“我。”他坚定地道。
“什、什么?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你什么都没有,又因练武差点走火入魔,我怎么可能会渴望你!”苍白的小脸瞬间胀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被说中心事使她狼狈地忙于否认。
“是啊!我既没万贯家财,也没翩翩风度,为何你会渴望我?但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是吗?就像我深爱着你一样,你也深爱着我,且爱到义无反顾。若兮,今后由我来填满你爱自己不够、不足之处,不要再狠心将我推拒开来,不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好吗?”他与她十指交扣,然后万般珍视地搁放在自个儿心窝,要她许下承诺,别再逼他独自离开。
君若兮定定地看着他,这话说得太吸引人,想到他会给她多到满溢的爱,还要和她生死与共,再也不分离,自己如何能不怦然心动?
但,正因练绝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她怎么忍心要他跟着葬送在爹手中?她已完全没有未来可言,是生是死对她来说并没多大差别,但是他还有希望啊,她怎能狠心阻断他的后路。
“别再胡思乱想了,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要我将你割舍下,日后岂不是都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你真忍心?真舍得?”看见她的犹豫,练绝再次将她的手移至唇边,亲吻着指关节,要她别想再将他割舍下。
君若兮深深地望着他,正因为不舍、正因为不愿,她才会无法断然做出决定,陷入痛苦的挣扎中。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难道接下来的日子你都要活在痛苦与悔恨当中吗?”练绝柔着声说服她,倾身啄吻那倔强的唇角。
“我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他的吻如丝似缕沁入心扉,软化了自己的坚持,天知道,她有多想与他同生共死。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练绝吻着、吻着,由浅啄改为深吻,尝到了她口中的血味,心痛到难以言喻。
君若兮放纵自己沉醉在他有力的怀抱,以及总是教她心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