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为了我的事,特地离庄,练绝铭感五内。”练绝拱手道谢,心里想着君傲天不晓得他和若兮的过节,她刚这么说的确没错,只是不晓得为何,心头老泛疙瘩。
“说什么铭感五内,你是练扬的独子,就像是我的儿子,有人想要伤害你,我就算是拚了命也得护个周全啊!”君傲天再一次提及练扬,以显示两人的同门情谊。
“谢师伯。”
“既然我已找到了你,那么你就随我一块儿回君家庄吧!我会发帖邀请那些意图伤害你的人,让他们知道你好得很,根本不是会危害武林的狂徒。”君傲天一副打算为练绝摆平所有麻烦的模样。
“师父,既然已找到练师弟,趁着尚未日落,不如咱们现下就启程回庄吧!”明了君傲天内心所想的大弟子于庆益提议,暗暗算计着毫不知情的练绝。
“也好。”君傲天嘉许地对于庆益一笑。
听见父亲要练绝一块儿回庄,君若兮焦急的轻轻一颤,心揪拧。
“请师伯宽心,我真的没事,那群人若再找上来,我也可以自行解决,不用再麻烦师伯了。”练绝眼尖地发现君若兮纤细的娇躯微微一颤,暗自留了心,拒绝君傲天的好意。
“怎么会是麻烦呢?就算不为解决这件事,师伯也有五年没能好好看看你了,你就和我一块儿回庄里住上几日,届时想离开,师伯绝对不会拦你。”君傲天表面上笑着说服他,心里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非要练绝一起上路不可。
“啊!”君若兮突然捂着心口轻呼了声,步伐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你还好吗?”站在一旁的练绝眼明手快地扶住君若兮,眼眸灼亮地盯着她看,直觉告诉自己,不对劲,她十分好胜,就算伤得非常严重,也会倔着脾气,表现出无事的模样,且先前在道上,她也直说身上的伤不值一哂,要他快点赶路,为何突然痛呼出声?他不得不猜,她是故意要引起众人注意。
“怎么了?”已经决定回庄的君傲天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
“方才女儿的胸口突然凝窒,气息紊乱,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现下好多了,咱们走吧。”她气息虚弱地说着,额上尽冒冷汗,整个人看起来萎顿荏弱,就快要昏了过去。
“看来君师妹的伤势颇为严重,一定要让大夫好好诊治才行。”练绝不避嫌地将她拦腰抱起,迈步进入医馆。
当他抱起她时,结实精壮的身躯阻绝了他人视线,即见君若兮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他由此猜想她不想他到君家庄去,藉由身上的内伤,阻挠君傲天非要马上启程的决定,她……是想彻底摆脱他,或者他到君家庄会有事发生?
君傲天脸色一沈,看着练绝抱着女儿进入医馆,心下急了,可若是坚持启程返回君家庄,恐怕会使练绝心生疑虑,没办法之余,唯有先看女儿的伤势如何再做决定,他掩去不悦的神情换上关切,跟着进入医馆。
医馆里的老大夫及学徒们见他们一行人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去。
“大夫,劳烦你帮忙看一下,她受了内伤。”练绝将怀中的人儿放在木椅上安坐。
“好,老夫看看,请姑娘伸出手来。”老大夫坐到君若兮对面,替她号脉。
君傲天锐利的眼眸来回锁定在女儿与练绝身上,想看他们是否对他有所欺瞒。
君若兮知晓以父亲多疑的性情,定会怀疑自己作假,于是她稳定心神,不显露出半点心虚,今天能否留宿在这儿,端看她的表现了。
“嗯……姑娘所受内伤,幸好没有伤及心脉,老夫开个药方,姑娘连续服用七日即可痊愈。”老大夫沉吟了会儿,执笔在学徒递来的纸写下药方。
“大夫,我右脚和左手也受了伤,也劳烦你帮忙诊治一下……”君若兮虚弱地道。
“是吗?姑娘连脖子都受了伤呢!怎么会受这么多伤?”老大夫闻言,放下手中的笔,见她受的均是刀剑伤,又看她身后排开的全是江湖中人,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仇杀,只是怎么会有人舍得拿刀剑杀害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呢!
“我不小心在路上遇到盗贼打劫,所幸运气好,逃过一劫。”君若兮淡淡一笑。
练绝看着老大夫解开他为她包扎的伤口,当时出于恼怒、出于气愤,所以出手伤了她,伤势虽然没有严重到会废了她的脚、断了她的头,却依然在乎到心头紧窒揪痛。
“姑娘好福气哪!啧,打劫姑娘的恶盗出手实在是太狠了。”老大夫不住摇首,再开立药膏让她敷用。
“大夫,我女儿她没事吧?”君傲天打量他们两人良久后没看出个端倪,终于出声询问。
“老夫保证小姐只要照药方按时服药便会没事,而她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只消抹上老夫祖传药膏,包准不会留下伤疤。”老大夫拍胸膛保证。
“既然师妹的伤并无大碍,师父,咱们是否就照原先的计划,马上启程回庄?”于庆益插嘴。
君傲天要的就是这一句,他这个大徒弟愈来愈机伶,懂得见机行事了。
“莫非诸位要远行?”老大夫插嘴。
“是,请问有何问题?”君若兮见到老大夫不苟同的神情,立即追问。
“虽然小姐的伤不是很严重,但也不表示伤势轻微啊!老夫认为天色就快暗了,若是强行赶路,恐怕会加重其内伤,不如先让小姐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再上路亦不迟啊!对了,切记一路要慢行,千万别再折腾小姐的伤了。”老大夫交代着。
“大夫说得没错,倘若轻忽君师妹的伤,恐怕会种下日后病根,不如就先在城里投宿一晚,等明儿个再回庄亦不迟,或是庄内有急事等着师伯回去处理?若是如此,请师伯与其他师兄弟们放心回庄,练绝定会将君师妹安全送回。”练绝感受到于庆益的急切,顺着大夫的话决意留下,看他们有何反应。
君若兮沉静不动,不表示任何意见,低敛的眼眉掩饰眸底流动的光彩,大夫和练绝都这么说了,她不认为好做表面功夫的爹会反对。
“庄内岂会有什么急事,就这么办吧!今夜大伙儿就留宿在这座城里,明日再一同启程回庄。”君傲天微笑否认,话里自行将练绝包括在明日一同上路的人里。
练绝不纠正君傲天,他并没有到君家庄的意思,可君傲天一而再、再而三要他一同到君家庄究竟是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是否要改变心意,走一趟君家庄?
君若兮听父亲这么说,着实松了口气,今夜将是关键,只要练绝趁着爹警觉性不高时离开就不会有事了,否则爹接下来肯定会派人日夜监视,届时想走可就难了,是以今夜他非走不可!
第5章(1)
是夜,君傲天在大伙儿于投宿的客栈梳洗休息后,沉着脸命于庆益将君若兮唤进房里。
“爹,您找我?”君若兮一进房里即见父亲脸上布满阴霾,尽是不悦,她的心不禁紧张地跳动,力持镇定。
“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君傲天厉声劈头就问,女儿什么话都没说便私自离庄,且好巧不巧出现在练绝身边,教他无法不去猜测她存有异心。
“女儿听闻爹交代其他武林同道要在道上埋伏练绝一事,所以便赶了过来。”君若兮直视着父亲的双眼恭敬答道,此时万万不能闪躲回避,不然爹就知道她在说谎了。
“我要其他人在道上埋伏练绝与你无关不是吗?你来做什么?”君傲天仔细审视女儿的眼睛与表情,不容她有一丝欺瞒。
“五年前没能成功杀死练绝,此乃奇耻大辱,女儿心有不甘,所以才会瞒着爹,私自前来洗刷这耻辱。”君若兮刻意表现出自尊受损的模样,咬牙恨恨道。
“是吗?”若兮心高气傲他是知道的,没有成功杀死练绝的确会让她心有不甘,想再行刺一次。不过他仍有些疑虑未解。
“是。”她回得斩钉截铁。
“既然你是来杀他的,又怎么会和他走在一块儿?”
“他对五年前的事亦耿耿于怀,一见到女儿,二话不说就砍过来。如果爹不信,可以看看女儿右脚及脖子上的伤,全都是被他的霸刀所伤,而且伤了女儿之后,想好生折磨一番,所以挟持女儿一同上道。今儿个在医馆前的情景,爹您应当看得很清楚,他点了女儿的穴道,硬是将女儿扛在肩上,全是为了报仇。”她暗自庆幸,练绝今日坚持点自己的穴道并将她扛在肩上,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让父亲听信这说词。
“嗯……”君傲天没忘在城里见到他们的情景,她的确是被练绝扛在肩上没错,若两人友好,练绝怎么可能如此待她。
“不过他在医馆里似乎颇关心你的伤势不是吗?而你和他相处的情形看起来也不像剑拔弩张。”多疑的君傲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继续追问。
“女儿猜想,一来是因为爹在场,练绝不晓得五年前的事出于爹授意,基于爹是他的师伯,他不好做得太难看,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二来,女儿料想或许五年前的种种浮掠上练绝心头,使他想起了从前和女儿在花前月下互许终身的情景,心头一软,便不由自主流露关切之情。”
“但你不是说他对五年前你出手杀他一事耿耿于怀吗?”练绝对若兮的爱可会胜过自己的性命?不!不可能!
“他这人反反覆覆,一下高兴,一下又不高兴,女儿也料不准他的心思,应当是走火入魔所致,一个疯子的心思,谁会晓得呢?”君若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我瞧他方才挺正常的,不像疯了。”君傲天摇摇头。
“他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女儿与他一路走来,他一下子要杀女儿,一下子又对女儿百般好,若有人说他没疯,女儿可不信。”她故意这样说,就是要降低父亲对练绝的戒心,至于练绝所受的伤,更是隐而不说,以免父亲乘机戕害他。
“那你祖师爷爷的武功秘笈呢?你可知道他藏在哪儿?”君傲天心心念念的终究是始终拿不到手的武功秘笈。
“女儿还没机会查探他将秘笈藏在何处。”君若兮摇摇头。
“是吗?这一路练绝可有说要带你上哪儿?”君傲天遗憾的长叹了口气,紧接着想到明日他们将一同回君家庄,他就不信这一路会找不到武功秘笈,反正练绝在他手中,可以任自己揉捏,他定会用尽任何法子逼练绝交出武功秘笈。
“他想要带女儿到『龙渊山庄』去找仇释剑,应是想靠仇释剑助他退敌。”幸好这里离“龙渊山庄”很近,得以不让她爹有所怀疑。
君若兮屏气凝神盯着父亲看,见父亲眼底流露出残酷的光芒,即知父亲将不择手段,非要从练绝手中得到武功秘笈不可,她心里突地发寒,忧虑练绝逃不过这一劫。
“我还听说先前那一批人围杀练绝时,突然有一名蒙面黑衣人杀出,助练绝一臂之力,你可晓得那人是谁?”
“女儿不晓得,也没能和那人正面碰上,不然就可以知道是谁出手搭救了。”君若兮镇定地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父亲。
“究竟是谁坏了我的好事?就差那么一点!”君傲天右手紧握成拳,用力捶了下桌子,忿忿道。
“练绝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雷刹托,一个是仇释剑,兴许是这两个猪朋狗友出手搭救吧!”她故意在父亲面前摆出对他们的轻蔑与不屑,不让父亲看穿心思,进而猜想到出手相救的人是她。
“不!不会是这两人,听说出手的人蒙了面,特意不让人看清长相……我怀疑有人背叛了我!”若让他查出是谁,定教那人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倘若真有人背叛了爹,一定要仔细追查才行。”她的声音充满冷意,一副准备替父亲除去背叛者的残酷模样。
“我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嗯,至于取得武林秘笈一事,女儿认为该由女儿出马再次亲近练绝。”她忽尔提议。
“你不担心他对你再痛下杀手?”君傲天挑眉。
“为了成就爹的大事,女儿一点都不怕,何况眼下有爹在,练绝多少会有所顾忌,不敢伤了女儿。”君若兮的双眸充满野心,说服父亲。
“你不也说他时而疯狂、时而清醒,谁晓得他下一刻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君傲天本来就打算让若兮再次亲近练绝,好先行套出话来,现下听她主动提及,很是高兴,不过还是摆出关心女儿的姿态来。
“爹不用担心,女儿认为美人计不管是对疯狂的人或是清醒的人,应当都很有效。”她绽露出充满算计的笑容。
“说得好!去吧!”君傲天一点都不在乎女儿口中的美人计究竟得做多少牺牲,只要能顺利拿到武功秘笈即可。
“那女儿先告退了。”
君傲天颔首,目送女儿离开房间,过了一会儿,唤来守在外头的于庆益。
“师父有何吩咐?”
“你跟过去看看,仔细听若兮和练绝在说什么,若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回来通报,记住!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说到底,生性多疑的君傲天对女儿还是放心不下,总要有人亲眼看过,告诉他若兮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才能放心。
“是。”于庆益领命后,马上跟在君若兮后头一探究竟。
君若兮走过客栈走廊,来到练绝房门前,举手轻敲。
“练师兄,你睡了吗?”君若兮对已灭了烛火的房间唤道。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练绝躺在床上,满腹疑问使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听见她的声音,猛地翻身坐起。
“我有话想要对练师兄说,开门好吗?”
练绝没有拒绝,她是唯一能解开疑惑的人,于是下了床,打开门扉。
门一打开,君若兮便不怕惹来闲言闲语地步入他房内,练绝掩上门扉,点上烛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话才问完,他耳尖听见外头传来细微声响,眉一拧,隔墙有耳!
“若兮明白,五年前的事始终让练师兄怀恨在心,全都是若兮的错,希望练师兄能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要再和若兮计较。”君若兮太明白爹的脾性,一定不放心任她在四下无人时和练绝接触而派人尾随在后,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且被派来的人定也是最近颇受她爹重用的于庆益。
君若兮故意旧事重提,表现出要与练绝化干戈为玉帛的模样,希冀练绝能明了她的用意,不要说穿两人早谈论过此事,且他已表明不再在乎。
于庆益怕里头的烛光会将自己躲在外头的身影照出而藏身暗处,屏气凝神偷听他们的谈话。
“你就为了说这些而来?”练绝挑挑眉,心知她说这些话全是为了给外头的人听,果然不是自己太过敏感胡乱揣测,有他所不知的事正在发生。
“没错,我不想五年前的事被我爹知晓,如果他知道肯定会很伤心失望,练师兄,咱们曾经相爱一场,你不会狠心不理会我的恳求是不?”她靠近他,牵起他的手,在掌心写字。
此地不宜久留,今夜速速离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轻易原谅你?”练绝读出她在掌心上所写的字句,眉心攒得更紧了,反手拉住君若兮,想要带她一起走。
“因为你心里还是有我,不然早就杀了若兮是不?”温热的大掌拉住她,竟教她泫然欲泣,猛地涌起想与他一道离开的渴望。
偏偏她走不得,一旦跟练绝一起离开,爹就会知道她的背叛,震怒之下会追他们追得更紧。何况他有伤在身,双方真要打起来,爹肯定会针对弱点予以痛击,且自己也受了伤,行动不便,只会成为他的包袱拖累他罢了。假如她留下来,还可以误导爹往错误的方向追缉……
她若要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