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一些师放在德波边界上,顺便说一句,那里的边界现在已有德国的重兵设防。
此外,也不象他能指望现在的波兰政府会存在下去:它没有人民的支持;“逆流可以在任何时刻露出水面”;大量的犹太人——几乎有四百万——可能“有一天在某一方面影响波兰的政策”。
可是在向阿托利科吐露他对波兰的不信任时,希特勒只是描述了一半的景象。为了反对意大利过早地进攻法国,他强调德国同波兰目前的关系是无法接受的,但他没有提起他希望在今后几星期中把它转变成一种可以接受的关系。因为他仍然抱着那个希望,尽管自从慕尼黑协定签订后他和里宾特洛甫曾极力劝说波兰人应使德国和波兰之间的问题得到一个全面的解决而没有获得成功,尽管甚至自从那时起德波关系确实是恶化了,而他自己也充分意识到波兰全国对德国的仇恨心。他有什么理由能假定,在11月和1月被毫不妥协地拒绝了的建议会在3月变得受欢迎了,或者任何他本人愿意接受的关系真的也可以被波兰所接受?如果希特勒曾经清醒地拿这些问题来问他自己,他一定已经在莫斯科,在巴黎,在布拉格、布腊提斯拉伐和美美尔这些地方寻找过答案。因为,就在波兰没有能同俄国真正恢复友好关系,它同法国的传统关系也大为削弱的时候,似乎它的政治孤立更加严重了,它四周的有形包围圈——美美尔被占领,德国军队进驻斯洛伐克——实际上也已告完成。希特勒必须拿出来给予波兰的,仍旧只是解除它的无穷无尽的焦虑(也许在最后送一小块斯洛伐克领土给它以资平衡);但是虽然它的买价现在并不比过去更高,它对波兰的价值自从上次提出以来确实有了无可估量的增加。如果波兰现在不能被说动投靠轴心阵营,它就将永远不会了。它很可能再也不会有一位比贝克更加现实和圆滑,更加能看清什么是不可避免的并漂亮大方地屈服让步的外交部长了。而且也可能从来不曾有过一个比目前更为有利的时机,在普遍的惊慌和不确定中来取得一个对但泽和走廊的“突然决定”。不过,甚至在现在也必须对波兰隐瞒德国野心的真实方向,必须坚持那个捏造的谎言:对于两国来说,共同的敌人始终只是苏维埃俄国。
但如果波兰继续坚持不让步又将怎样呢?希特勒那时会命令立即在但泽搞突然行动或者甚至大举进攻波兰本土吗?在3月25日给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将军的一件指示中,他显示了他的思想正在转向哪里。(那时里宾特洛甫于21日接见了波兰大使,再一次向他提出贝克早已非常熟悉的建议之后,要求他立即回华沙去当面汇报;并期待利普斯基带着波兰政府的答复于26日赶回来。)这指示的开端说,希特勒已于25日傍晚离开柏林,不愿在利普斯基回来时在那里——目前由里宾特洛甫负责谈判:
元首无论如何决不希望用武力解决但泽问题。他不希望由此而将波兰赶到英国的怀抱中去。一次可能发生的军事占领但泽只有在下列情况下才是可以想象的:利普斯基表示波兰政府不能同意把但泽自愿割让给它自己的人民,并且可以看出,既成事实将使一项解决办法更容易为它所接受。
因此这时在但泽并不存在暴力起事的问题,即使假定这种行动不会导致希特勒如此急于要避免的两线作战,它本身也不可能给予他所需要的东西——保证波兰会完全屈服。不过,很清楚,他对波兰的顺从并未寄予太高的希望,而是已经在考虑“先转向东方”的可能的必要性,即在他专心去对付英国和法国之前先消灭波兰:“在目前元首并不想解决波兰的问题。不过,现在应该开始准备起来。不久将来的一项解决办法必须建立在特别有利的政治先决条件之上”;换句话说,希特勒是一定要觉得全世界确实不会干涉波兰的事情,正象他已经在捷克斯洛伐克做过的那样,他才放心。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波兰就必须是这样的被打倒的,那就是在今后的几十年内不需要再把它看作是一个政治因素。在这样的一种解决办法中,元首预见到一条推向前去的边界,即从东普鲁士的东面边界伸展到西里西亚的东端。撤走和重新安置居民的问题则还有待解决。
他如何组织剩余下来的、不并入第三帝国的波兰领土,他还没有把握;但是他不想利用消灭波兰来进攻俄国则是清楚的:“元首并不想进入乌克兰(即波兰所属乌克兰诸省)。可能要建立起一个乌克兰国家。但这些问题也仍然悬而未决。”
指示的其余部分除一处外都同波兰无直接关系。提到斯洛伐克,勃劳希契记载说,希特勒会遵守同斯洛伐克签订的保护条约到多久是值得怀疑的:他的印象是“当时机到来时元首将摆脱这一条约,将利用斯洛伐克作为他同波兰和匈牙利之间的一笔政治交易的本钱”。不过,如果由波匈两国加以瓜分,现在的捷克…斯洛伐克边界必须向东推进,即从弗阿格一线移到尼特腊一线(这样,向北直达西利那和现在的波兰边界的公路和铁路交通就将完全被德国所控制)。
波兰大使同其他国家驻柏林的外交代表一样,在紧接占领布拉格前后的一段时间内曾多方设法试图见到里宾特洛甫而没有成功。可是,到3月21日,后者已准备好接见他了。引用利普斯基在六个月后所写的总结报告中自己的回忆,这时,“里宾特洛甫讲话的语气同以前讨论有关两国政府事务时的已经大不一样,已经带有明确的压力的性质。他摆出德国的要求,极力要求波兰政府尽快作出决定。”谈话开始时是完全不伤和气的(如果相信里宾特洛甫讲的是实话),他以随便交谈的形式,为德国在捷克斯洛伐克的行动和没有将那里的发展情况随时告诉驻柏林的各国外交代表进行辩护。当谈到波兰人一定对“喀尔巴阡…乌克兰问题”的解决感到满意时,里宾特洛甫拒绝接受利普斯基的这样一个意见,即宣布斯洛伐克为德国的保护国一事是对波兰的直接打击。在这里他还“稍稍暗示,如果德波关系一般发展得令人满意,这个问题也许可以在某一时候成为共同讨论的题目”。但这时他谈话的语气和内容变得不大亲切友好了:他注意到那些关系从几个月以前就已开始变得逐渐僵化;他特别提到“波兰在少数民族委员会中所采取的奇怪态度”;提到波兰学生在但泽挑起的事件;2月间齐亚诺访问时在波兰出现的反德示威;以及“公开的报刊长期仇视”德国。元首愈来愈对波兰的态度感到惊愕;里宾特洛甫认为有必要再作一次新的尝试,以便把德波政策引到正确的路线上来,并认为贝克早日访问柏林以便交换意见是可取的。
在商定可能要讨论的题目之前,里宾特洛甫发表了一些相当奇怪的看法,利普斯基后来似乎把这些看法解释为德波谅解“必须包括明确的反苏倾向”。在德国的记录中并没有这样的主张;但里宾特洛甫确实显得曾试图利用波兰民族主义者不仅对俄国,而且也对国内马克思主义分子的恐惧心理,他所用的手法是用辩论来证明波兰民族主义者将同德国达成协议。因为,他首先指出,比方说,如果德国当初在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执行了一项不同的对俄政策,或者后来它变成了马克思主义的国家(1932…1933年在施莱歇领导下它是有可能这样做的)并同苏联结成联盟,那末“波兰就不大会今天还存在着”。他继续说到它现在不可能采取一条中间路线:它或者“仍是一个民族国家,尽力同德国保持一种合理的关系;……或者有一天出现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波兰政府,然后被布尔什维克俄国所并吞”。德波谅解只有在德国和波兰两国的民族主义者之间才有可能,而且德国相信达到这种谅解的最大的希望在于“毕苏斯基元帅的上校集团”。
最后谈到希特勒的条件的实际内容时,里宾特洛甫只重复了一遍贝克1月里访问德国时早已向他提出过的那些:“但泽归还德国,在东普鲁士和第三帝国之间的国境外铁路同公路联系;作为报酬,德国对走廊给予保证。”可是,他接着又说,他“可以很有理由地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就有可能将斯洛伐克问题处理得使所有的人都感到满意”。而且,他说,“一项共有的德波政策在将来也能证明是很有效果的”。正如他有一次在华沙曾向贝克保证的那样,德国是“准备完全从波兰的角度来考虑乌克兰问题的”。最后,他极力催促利普斯基回华沙去当面汇报:作出最后的解决,特别是在目前时刻,是合乎需要的。“因为直到今天为止,元首就是只能对波兰在许多问题上的奇怪态度感到惊愕;他不应该产生波兰就是不愿意的印象,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对里宾特洛甫的关于这次重要谈话的记述,利普斯基本人的记录除了对于“明确的反苏倾向”这一点有所议论外,没有另外补充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它包含有两点看法,这两点既表现了观察敏锐,也表现出波兰人并不了解他们的真正困境到了何种程度。第一点,里宾特洛甫没有主动地提到美美尔,这一事实引起利普斯基的怀疑,他认为希特勒建议同贝克会面,以便交换意见,其目的可能是要在显然就要发生的美美尔危机中取得波兰的中立。而且他认为,这一建议以及里宾特洛甫的强调其迫切性,都证明“德国决心要迅速实施其东方计划,因此需要波兰明确表态”。波兰的中立和明确态度确是希特勒要下的赌注——但不是下在美美尔危机中,而且也不是下在什么“东方计划”中。不幸的是,波兰人竟如此固执地妄想他们可以免遭德国的侵略,只要他们不同俄国结成联盟。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那一天贝克从驻华沙英国大使那里接到张伯伦的令人为难的邀请——的确,不是邀请去确实参加这样的一个联盟——但至少是邀请去同苏联和西方国家一起参与一项目的是要限制德国进一步扩张的公开宣言。这样同时受到德英两国的献殷勤,他们表现得很勇敢,但行动并不是明智的。他们既不把柏林提出的要求转告英国或法国政府,又不将他们从伦敦接到的提议泄漏给德国人。他们驻在伦敦的大使于3月23日接到指示,要他去把英国的外交引入一条他们认为较少危险的途径,即由英国和波兰单独搞双边合作;而利普斯基则于25日接到指示,要他对德国的建议给予一个圆滑得体但是否定的答复。
在此期间,3月23日不仅宣布了美美尔同第三帝国的重新联合,而且还宣布了德国同罗马尼亚签订一项经济条约,和同斯洛伐克签订保护条约。这一切在波兰引起了全国的震惊和愤慨。贝克的“不可原谅的目光短浅”在报上受到抨击,他在国民议会被“严厉地诘问”,各反对党通过了需要全国团结的决议。此外,德国驻但泽总领事于24日用电话向柏林报告说:在走廊的北部现在采取了某些“纯防御性的”措施,在那里征召了三个年龄级别的后备役军人服役,卫戍部队取消了假期,火车和汽车车辆全部从但泽和格丁尼亚撤走了,马和出租汽车全部被征用。毛奇于同一天从华沙发出电报报告说,“征召后备役军人,个别的例子已经被发现有好多天了,但是从昨日起又有了加强。这表示政府认为这样做是可取的,即应该使国外知道,但特别是要让国内知道,波兰不会屈服于对它的重要利益的任何干预”。25日,波兰参议院不仅通过了多种关于国家防务的法律,而且在立陶宛驻波兰公使到会参加的情况下,正式表示了对于他的国家失去美美尔的同情心。同一天,在柏林,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德国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情报部长)打电话给外交部,报告军队在格丁尼亚集结以及从走廊南部调到靠近但泽边界地区的情况。他报告说凯特尔将军不相信波兰人方面会有任何侵略的意图,因此他也不相信波兰会宁愿抢在我们前面一步,实行军事占领但泽,他把这些措施归因于通常显而易见的波兰人的神经过敏。在另一方面,总参谋部内的倾向则是对形势持更为严重的看法。
显然是被这些表明波兰人倔强的迹象所惹怒,里宾特洛甫在利普斯基从华沙回来后于26日给了他“一个明显冷淡的接见”。他原本打算要驻华沙的德国大使在这期间立即去见贝克,以便补充他本人21日同利普斯基的谈话;魏茨泽克因此于23日打电话要求毛奇临时安排这次必要的约会。而里宾待洛甫自己则起草了详细的指示:毛奇必须特别强调急迫解决的必要性,应该详尽地说明波兰可以指望从它的屈服得到的利益,并且最后应明白告诉对方,如果它仍抱着“一种纯粹被动的或推诿的态度”,希特勒将断然决意永远地收回他的提议。希特勒从美美尔回来后,当把这份指示的草案送给他看时,由于某些原因,他没有予以批准;因此这指示从没有真正发送出去。在24日写给毛奇的信中加以解释时,魏茨泽克说这指示同21日的谈话并没有很大的差异——“它只是措辞更为严厉罢了,而且也可以说是让波兰人去作出选择:做朋友还是做敌人”。这种选择,他设想:“贝克先生将试图尽可能地逃避”。很清楚,乐观和忍耐都同样开始消失。波兰大使现在递交给里宾特洛甫的波兰政府备忘录也没有打算要增进他的友好情谊。语气是十分和解的,然而它对德国的要求只肯作很小的让步。通过走廊的越境交通地位“不能考虑”,虽然波兰政府可以同意波德两国从技术方面共同研究简化和改进现有设施的可能性。至于但泽的地位,它重申早先表示过的信念,即这个问题应由华沙和柏林直接达成协议来解决,而不是通过国际联盟。但是它所提出的解决办法是以一项波德联合保证为基础的,这项保证不仅“符合德国人的愿望”,而且也保证“波兰的权利和利益……将得到尊重”。为此,它建议举行一次预备性的“对政治原则的讨论”。但是对于里宾特洛甫要求贝克访问柏林一事,利普斯基已接到指示可用口头答复:波兰外长认为“这种会谈有必要事先作好准备,对上述各问题至少用提纲形式先加以阐明”。
里宾特洛甫在阅读了这份文件后同利普斯基进行的谈话是极不友好的。在述说了他的意见即波兰的态度不能被认为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合适基础,并又回到了他原来的要求之后,这位外长接下去抗议波兰最近的军事措施,并警告利普斯基当心“可能的后果”:“例如波兰军队侵犯但泽领土主权的行动,德国将认为是同侵犯第三帝国边界一样的行为”。利普斯基于是否认波兰有任何侵犯但泽的意图,并且为它的部队调动辩解,说那只是预防措施,从德国对斯洛伐克和美美尔的行动来看是很可以理解的。里宾特洛甫于是又转而就享有治外法权的交通权和但泽问题进行指责。对于前者,他拒绝波兰提出的联合进行技术研究的建议。关于但泽,里宾特洛甫最着重的是德国的主权;但他费了很大力气想使波兰大使相信,波兰在这一点上如肯让步将得到很大好处:
他指出(据利普斯基所记载)德国是在以德波相互依赖这于原则为基础的、非常广泛的波德和解的范围内,设想整个概念的;他还说波兰是一个东方的首要因素。在这里他提到了,例如,德国承认波兰在乌克兰问题上有优先权利,尽管这可能会使德国某一部分的舆论不高兴。他也提到在这样一种和解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