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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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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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之立,世隆预其谋,封乐平郡公。元颢逼大梁,诏为前将军、都督,镇武牢。颢既克荥阳,世隆惧而遁还,庄帝仓卒北巡。及车驾还宫,除尚书左仆射,摄选。
  庄帝之将图尔朱荣,每屏人言。世隆惧变,乃为匿名书,自榜其门曰:“天子与侍中杨侃、黄门高道穆等为计,欲杀天柱。”还复自以此书与荣妻北乡郡公主,并以呈荣,劝其不入。荣毁书唾地曰:“世隆无胆,谁敢生心!”世隆又劝其速发。荣曰:“何忽忽?”皆不见从。
  荣死,世隆奉荣妻,烧西阳门夜走。北次河桥,杀武卫将军奚毅,率众还战大夏门外。及李苗烧绝河梁,世隆乃北遁。攻建州克之,尽杀人以肆其忿。至长子,与度律等共推长广王晔为主。晔小名盆子,闻者皆以为事类赤眉。晔以世隆为尚书令,封乐平郡王,加太傅,行司州牧,会兆于河阳。兆既平京邑,让世隆曰:“叔父在朝多时,耳目应广,如何令天柱受祸?”按剑嗔目,词色甚厉。世隆逊辞拜谢,然后得已,而深恨之。
  时仲远亦自滑台入京。世隆与兄弟密谋,虑元晔母干豫朝政,伺其母卫氏出行,遣数十骑如劫贼,于京巷杀之。公私惊愕,莫识所由。寻县榜,以千万钱募贼。百姓知之,莫不丧气。寻又以晔疏远,欲推立节闵帝。而度律意在南阳王,乃曰:“广陵不言,何以主天下?”后知能语,遂行废立。
  初,世隆之为仆射,尚书文簿,在家省阅。性聪解,又畏荣,深自克勉,留心几案,傍接宾客,遂有解了之名。荣死之后,无所顾惮。及为令,常使尚书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听事,东西别座,受纳诉讼,称命施行。既总朝政,生杀自由,公行淫泆,信任群小,随情与夺。又兄弟群从,各拥强兵,割剥四海,极其贪虐。奸谄蛆酷,多见信用;温良名士,罕豫腹心。于是天下之人,莫不厌毒。世隆寻让太傅。节闵特置仪同三师之官,位次上公之下,以世隆为之。赠其父买珍相国、录尚书事、大司马。
  及齐神武起义兵,仲远、度律等愚赣恃强,不以为虑,而世隆独深忧恐。及天光等败于韩陵,世隆请赦天下,节闵不许。斛斯椿既据河桥,尽杀世隆党附,令行台长孙承业诣阙奏状,掩执世隆及兄彦伯,俱斩之。
  初,世隆曾与吏部尚书元世俊握槊,忽闻局上詨然有声,一局子尽倒立,世隆甚恶之。又曾昼寝,其妻奚氏忽见一人持世隆首去。奚氏惊,就视,而世隆寝如故。既觉,谓妻曰:“向梦人断我头持去,意殊不适。”又此年正月晦日,令、仆并不上省,西门不开。忽有河内太守田帖家奴,告省门亭长云:“今旦为令王借车牛一乘,终日于洛滨游观。至晚,王还省,将车出东掖门,始觉车上无褥,请为记识。”亭长以令仆不上,西门不开,无迹入者。此奴固陈不已,公文列诉。尚书都令史谢远疑,谓妄有假借,白世隆,付曹推验。时都官郎中穆子容究之。奴言,初来时,至司空府西,欲向省。令王嫌迟,遣催车。车入,到省西门,王嫌牛小,系于关下槐树,更将一青牛驾车。令王著白纱、高顶帽,短小、黑色,傧从皆裙襦袴褶,握板,不似常时服章。遂遣一吏将奴送入省中事东阁内,东厢第一屋中。其屋先常闭。奴云,入此屋中有板床,床上无席,大有尘土,兼有甕米。奴拂床坐,兼画地戏,甕中米亦握看之。子容与谢远看之,闭极久,全无开迹。及入,状皆符同。具以此对世隆。世隆怅然,意以为恶。未几见诛。
  世隆弟世承,庄帝时位侍中,领御史中尉。人才猥劣,备员而已。及元颢内逼,世承守轘辕,为颢所禽。颢让而脔之。庄帝还宫,赠司徒。
  世承弟弼,字辅伯,节闵帝时,封河间郡公。寻为青州刺史。韩陵之败,欲奔梁,数日,与左右割臂为约。弼帐下都督冯绍隆为弼信待,乃说弼曰:“今方同契阔,宜当心沥血,示众以信。”弼从之。大集部下,弼乃踞胡床,令绍隆持刀披心。绍隆因推刃杀之,传首京师。
  度律,荣从父弟也,鄙朴少言。庄帝初,封乐乡县伯。荣死,与世隆赴晋阳。元晔之立,以度律为太尉公、四面大都督,封常山王。与尔朱兆入洛。兆迁晋阳,留度律镇京师。节闵帝时,为使持节、侍中、大将军、太尉公,兼尚书令、东北道行台,与仲远出拒义旗。齐神武间之,与尔朱兆遂相疑贰,自败而还。度律虽在军戎,聚敛无厌,所经为百姓患毒。其母山氏闻度律败,遂恚愤发病。及至,母责之曰:“汝荷国恩,无状而反,我何忍见他屠戮汝也!”言终而卒,时人怪异之。后韩陵之败,斛斯椿先据河桥,遂西走氵垒波津,为人执送。椿囚之,送齐神武,斩之都市。
  天光,荣从祖兄子也。少勇决,荣特亲爱之,常预军戎谋。孝昌末,荣据并、肆,仍以天光为都将,总统肆州兵马。明帝崩,荣向京师,委以后事。建义初,为肆州刺史,封长安县公。荣将讨葛荣,留天光在州,镇其根本。谓曰:“我身不得至处,非汝无以称我心。”永安中,与元天穆东破邢杲。元颢入洛,天光与天穆会荣于河内。荣发后,并、肆不安,诏天光兼尚书仆射,为并、肆等九州行台,仍行并州事。天光至并州,部分约勒,所在宁辑。颢破,还京师,改封广宗郡公。
  初,高平镇城人赫贵连恩等为逆,共推敕勤酋长胡琛为主,号高平王。遥臣沃野镇贼帅破六韩忉夤。琛入据高平城,遣其大将万俟丑奴来寇泾州。琛后与莫折念生交通,侮僈忉夤。遣使人费律如至高平,诱斩琛,为丑奴所并,与萧宝夤相拒于安定。宝夤败还。建义元年夏,丑奴击宝夤于灵州,禽之,遂僭大号。时获西北贡师子,因称神兽元年,置百官。
  朝廷忧之,乃除天光使持节、都督、雍州刺史,率大都督武卫将军贺拔岳、大都督侯莫陈悦等讨丑奴。天光初行,唯有军士千人。时东雍赤水蜀贼断路,天光入关击破之,简取壮健。至雍,又税人马,合得万疋。以军人寡少,停留未进。荣遣责之,杖天光百下。荣复遣军士二千人赴天光。天光令贺拔岳率千骑先驱,至岐州,禽其行台尉迟菩萨。丑奴弃岐州走还安定。天光发雍至岐,与岳合势,破丑奴,获萧宝夤。于是泾、豳、二夏,北至灵州,及贼党结聚之类,并降。唯贼行台万俟道洛不下,率众西依牵屯山,据险自守。荣责天光不获道洛,复遣使杖之百,诏削爵为侯。天光与岳、悦等复向牵屯讨之,道洛战败,投略阳贼帅王庆云。庆云以道洛骁果绝伦,得之甚喜,便谓大事可图,乃自称皇帝,以道洛为大将军。天光乃入陇,至庆云所居永洛城,破其东城。贼遂并趣西城。城中无水,众聚热渴。有人走降,言庆云、道洛欲突出。天光恐失贼帅,乃遣谓庆云,可以早降,若水决,当听诸人今夜共议。又谓曰:“相知须水,今为小退。”贼众安悦,无复走心。天光密使军人多作木枪,各长七尺,至昏,布立人马,为防卫之势,又伏人枪中。其夜,庆云、道洛果突出,至枪,马各伤倒。伏兵便起,同时禽获。贼穷,乞降而已。天光、岳、悦等议悉阬之,死者万七千人,分其家口。于是三秦、河、渭、瓜、梁、鄯善咸来款顺。诏复天光前官爵。
  岳闻荣死,还泾州以待,天光亦下陇,与岳图入洛之策。既而庄帝进天光爵为广宗王,元晔又以为陇西王。及闻尔朱兆已入京,天光乃轻骑向都,见世隆等,寻便还雍。世隆等议废元晔,更举亲贤,遣告天光。天光与定策,立节闵帝。又加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关西大行台。天光北出夏州,遣将讨宿勤明达,禽之,送洛。时费也头帅纥豆陵伊利、万俟受洛于等据有河西,未有所附。天光以齐神武起兵信都,内怀忧恐,不暇他事。伊利等,但微遣备之而已。又除大司马。
  时神武军既振,尔朱兆、仲远等并经败退。世隆累使徵天光,天光不从。后令斛斯椿苦要天光云:“非王无以能定,岂可坐看宗家之灭?”天光不得已,东下,与仲远等败于韩陵。斛斯椿等先还,于河桥拒之,天光不得度,西北走,被执,与度律并送于神武。神武送于洛,斩于都市。
  尔朱专恣,分裂天下,各据一方,赏罚自出,而天光有定关西之功,差不酷暴,比之兆与仲远,为不同矣。
  论曰:魏自宣武之后,政道颇亏。及明皇幼冲,女主南面。始则于忠专恣,继以元叉权重,居官者肆其聚敛,乘势者极其陵暴,于是四海嚣然,已有群飞之渐。逮于灵后反政,宣淫于朝,倾覆之徵,于此至矣。尔朱荣缘将帅之列,藉部众之威,属天下暴虐,人神怨愤。遂有匡颓拯弊之志,援主逐恶之功。及夫禽葛荣,诛元颢,戮邢杲,揃韩娄,丑奴、宝夤,咸枭马市,然则荣之功烈,亦已茂矣。而始则希觊非望,睥睨宸极,终乃灵后、少帝,沈流不反。河阴之下,衣冠涂地,其所以得罪人神者焉。至于末迹凶忍,地逼亦已除矣。而朝无谋难之宰,国乏折冲之将,遂使余孽相纠,还成严敌。隆实指踪,兆为戎首,山河失险,庄帝幽崩。宗属分方,作威跋扈,废帝立主,回天倒日;揃剥黎献,割裂神州,刑赏任心,征伐自己。天下之命,县于数胡,丧乱弘多,遂至于此。岂非天将去之,始以共定;终于恶稔,以至殄灭。抑亦魏纾其难,齐以驱除矣。
  
  列传第三十七
  朱瑞叱列延庆斛斯椿子徵孙政贾显度弟智樊子鹄侯深贺拔允弟胜胜弟岳侯莫陈悦念贤梁览雷绍毛遐弟鸿宾乙弗朗
  朱瑞,字元龙,代郡桑乾人也。祖就,沛县令。父惠,行太原太守。瑞贵达,并赠刺史。瑞长厚质直,敬爱人士,尔朱荣引为大行台郎中,甚见亲任,以为黄门侍郎,仍中书舍人。荣恐朝廷事意有所不知,故居之门下,为腹心之寄。封阳邑县公。及元颢内逼,从车驾于河阳,除侍中、兼吏部尚书,改封北海郡公。庄帝还洛,改封乐陵郡公,仍侍中。瑞虽为尔朱荣所委,而善处朝廷间。帝亦赏遇之,尝谓侍臣曰:“为人臣当须忠实,至如朱元龙者,朕待之亦不异余人。”瑞以青州乐陵有朱氏,意欲归之,故求为青州中正。又以沧州乐陵亦有朱氏,而心好河北,遂乞三从内并属沧州乐陵郡。诏许之,仍转沧州大中正。尔朱荣死,瑞与世隆俱北走。以庄帝待之素厚,且见世隆等并无雄才,终当败丧,于路乃还,帝大悦。时尔朱天光拥众关右,帝招纳之,乃以瑞兼尚书左仆射,为西道大行台,以慰劳焉。既达长安,会尔朱兆入洛,复还京师。都督斛斯椿先与瑞有隙,数谮之于世隆,世隆遂诛之。太昌初,赠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谥曰恭穆。
  叱列延庆,代西部人也,世为酋帅。延庆娶尔朱世隆姊,故被尔朱荣亲遇。普泰初,世隆得志,特见委重,兼尚书左仆射、山东行台、北海郡公。时幽州刺史刘灵助以庄帝幽崩,遂举兵唱义,世隆白节闵帝,以延庆与大都督侯深于定州讨之。深以灵助善占,百姓信惑,未易可图,欲还师入据关拒险,以待其变。延庆以灵助庸人,彼皆恃其妖术,坐看符厌,宁肯戮力致死。宜诡言西归,可袭而禽。深从之,乃出顿城西,声云将还,诘朝造灵助垒,遂破禽之。及韩陵战败,延庆与尔朱仲远走度石济。仲远南窜,延庆北降齐神武,仍从并州。后赴洛,孝武帝以为中军大都督。孝武之西,齐神武诛之。
  斛斯椿,字法寿,广牧富昌人也。其先世为莫弗大人。父足,一名敦,明帝时为左牧令。时河西贼起,牧人不安,椿乃将家投尔朱荣。征伐有功,稍迁中散大夫,署外兵事。椿性佞巧,甚得荣心,军之密谋,颇亦关预。庄帝初,改封阳曲县公,除荣大将军府司马。后为东徐州刺史。及荣死,椿甚忧惧。时梁以汝南王悦为魏主,资其士马,次于境上。椿遂弃州归悦。悦授尚书左仆射、司空公,封灵丘郡公,又为大行台前驱都督。会尔朱兆入洛,悦知不逮,南旋。椿复背悦归兆。以参立节闵谋,拜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封城阳郡公。寻加开府。时椿父足先在秀容,忽有传其死问,椿请减己阶以赠之。寻知其父犹存,诏复官,仍除其父为车骑将军、扬州刺史。
  椿以尔朱兆擅权,惧祸,乃与贺拔胜俱说世隆以正道。世隆不悦,欲害椿,赖尔朱天光救,得免。及世隆、度律与兆自相疑,椿与贺拔胜和之,兆执椿、胜还营。椿又陈以正理,兆谢而遣之。椿谓胜曰:“天下皆怨毒尔朱,吾等附之,亡无日矣,不如图之。”胜曰:“天光与兆,各据一方,今俱禽为难。”椿曰:“易致耳。”乃说世隆追天光等赴洛,讨齐神武。及韩陵之败,椿谓都督贾显智等曰:“若不先执尔朱,我等死无类矣。”遂与显智等夜于桑下盟约,倍道兼行。椿入北中城,收尔朱部曲,尽杀之。令弟元寿与张欢、长孙承业、显智等袭世隆、彦伯兄弟,并斩于阊阖门外。椿入洛,县世隆兄弟首于其门树。椿父出见,谓曰:“汝与尔朱约为兄弟,今何忍县其头于家门?宁不愧负天地!”椿乃传世隆等首,并囚度律、天光,送于齐神武。
  及神武入洛,椿谓贺拔胜曰:“今天下事在吾与君,若不先制人,将为人所制。高欢初至,图之不难。”胜曰:“彼有心于人,害之不详。比数夜与欢同宿,具序往昔之怀,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惮之!”椿乃止。孝武帝立,拜椿侍中、仪同开府、城阳郡公。父足亦加开府,子悦太中大夫,同日受拜。当时荣之。
  椿自以数反,意常不安,遂密劝孝武帝置阁内都督部曲,又增武直人数百,直阁已下员别数百,皆选天下轻剽以充之。又说帝数出游幸,号令部曲,别为行阵,椿自约勒指麾其间。从此以后,军谋朝政,一决于椿。又劝帝徵兵,诡称南讨,将以伐齐神武。帝从之。以椿为前驱大都督。椿因奏请率精骑二千,夜度河,掩其劳弊。帝始然之,黄门侍郎杨宽说帝曰:“高欢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于人,恐生他变。今度河,万一有功,是灭一高欢,复生一高欢矣。”帝遂敕椿停行。椿叹曰:“顷荧惑入南斗,今上信左右间构,不用吾计,岂天道乎!”
  帝勒兵河桥,命椿自洛而东,至武牢。帝以贾显智背叛,东师失律,将幸关中。乃遣使命椿因从入关。拜尚书令,侍中如故,封常山郡公。历位司徒、太保,仍尚书令。时寇难未息,内外戒严,唯椿得列威仪,鸣驺清路。迁太傅,薨,年四十三。帝亲临吊,百僚赴哭。诏赐东园秘器,遣尚书、梁郡王景略监护丧事。赠大将军、录尚书、三十州诸军事、侍中、恆州刺史、常山郡王,谥曰文宣,祭以太牢。又诏改大将军,赠大司马,给辒辌车。及葬,车驾临于渭阳,止绋恸哭。
  帝尝给椿店数区,耕牛三十头。椿以国难未平,不可与百姓争利,辞店受牛,日烹一头,以飨军士。及死,家无余资。有四子:悦、恢、徵、演。演为齐神武所杀,三子入关。
  徵字士亮,博涉群书,尤精三礼,兼解音律。有至性。居父丧,朝夕共一溢米。少以父勋赐爵城阳郡公。大统末,起家通直散骑常侍,稍迁兼太常少卿。
  自魏孝武迁西,雅乐废缺,徵博采遗逸,稽诸典故,创新改旧,方始备焉。又乐有錞于者,近代绝此器,或有自蜀得之,皆莫之识。徵见之曰:“此錞于也。”众弗信之,徵遂依干宝《周礼注》,以芒筒捋之。其声极清,众乃叹服。徵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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