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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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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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振见文帝时容纳突厥启人,居于塞内,妻以公主,赏赐重叠,及大业初,恩泽弥厚,恐为国患。乃上表请以时喻遣,令出塞外,然后明设烽候,缘边镇防,务令严重,此乃万世之长策。时兵部侍郎斛斯政专掌兵事,文振知政险薄,不可委以机要,屡言于帝。帝并弗纳。及辽东之役,授左候卫大将军。出南苏道。在军疾笃,上表以为“辽东小丑,未服严刑。但夷狄多诈,深须防拟,口陈降款,心怀背叛,诡伏多端,勿得便受。水潦方降,不可淹迟,唯愿严勒诸军,星驰速发,则平壤孤城,势可拔也。若倾其本根,余城自克。如不时定,脱遇秋霖,深为艰弊,兵粮又竭,强敌在前,靺鞨出后,迟疑不决,非上策也”。卒于师。帝省表,悲叹久之,赠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北平公,谥曰襄。
  长子诠,位武牙郎将。次子纶,少以侠气闻。
  文振弟文操,大业中,为武贲郎将,性甚刚严。帝令督秘书省学士。时学士颇存儒雅,文操辄鞭挞之,前后或至千数,时议者鄙之。
  来护兒,字崇善,本南阳新野人,汉中郎将歙十八世孙也。曾祖成,魏新野县侯,后归梁,徙居广陵,因家焉。位终六合令。祖嶷,步兵校尉、秦郡太守、长宁县侯。父法敏,仕陈终于海陵令。护兒未识而孤,养于世母吴氏。吴氏提携鞠养,甚有慈训,幼而卓荦,初读《诗》,至“击鼓其镗,踊跃用兵”,“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因舍书叹曰:“大丈夫在世当如是,会为国灭贼以取功名,安能区区专事笔砚也!”群辈惊其言而壮其志。及长,雄略秀出,志气英进。涉猎书史,不为章句学。
  始,侯景之乱,护兒世父为乡人陶武子所害,吴氏每流涕为护兒言之。武子宗族数百家,厚自封植。护兒每思复怨,因其有婚礼,乃结客数人,直入其家,引武子斩之,宾客皆慑不敢动。乃以其头祭伯父墓,因潜伏岁余。会周师定淮南,乃归乡里。所住白土村,地居疆埸,数见军旅,护兒常慨然有立功名之志。及开皇初,宇文忻、宇若弼等镇广陵,并深相礼重。除大都督,领本乡兵。破陈将曾永,以功授仪同三司,平陈之役,护兒有功焉,进位上开府,赏物一千段。
  十一年,高智慧据江南反,以子总管统兵隋杨素讨之。贼据浙江岸为营,周亘百余里,船舰被江,鼓噪而进。护兒言于素曰:“吴人累锐,利在舟楫。必死之贼,难与争锋。公且严阵以待之,勿与接刃,请假奇兵数千,潜度江,掩破其壁,使退无所归,进不得战,此韩信破赵之策也。”素以为然。护兒乃以轻舸数百,直登江岸,袭破其营,因纵火,烟焰张天。贼顾火而惧,素因是动,一鼓破之。智慧将逃于海,护兒追至闽中,余党皆平。进位大将军。除泉州刺史,封襄阳县公,食邑一千户,赐物二千段、奴婢百人。护兒招怀初附,威惠兼举。玺书劳问,前后相属。时智慧余党盛道延阻兵为乱,护兒又讨平之。迁建州总管。又与蒲山公李宽讨平黟、歙逆党汪文进,进位柱国,封永宁郡公。文帝嘉其功,使画工图其像以进。十八年,诏追入朝,赐以宫女、宝刀、骏马、锦彩等物,仍留长子楷为千牛备身,使护兒还职。
  仁寿初,迁瀛州刺史,以善政闻,频见劳勉。炀帝嗣位,被追入朝,百姓攀恋,累日不能出境,诣阙上书致请者,前后数百人。帝谓曰:“昔国步未康,卿为名将,今天下无事,又为良二千石,可谓兼美矣。”仍除右骁卫大将军。寻迁左。又改上柱国为光禄大夫,徙右翊卫大将军,进封荣国公,恩礼隆密,朝臣无比。大业六年,车驾幸江都,谓护兒曰:“衣锦昼游,古人所重,卿今是也。”乃赐物二千段,并牛酒,令谒先人墓,宴乡里父老。仍令三品已上并集其宅,酣饮尽日,朝野荣之。
  辽东之役,以护兒为平壤道行军总管,兼检校东莱郡太守,率楼船指沧海。入自浿水,去平壤六十里,高丽主高元扫境内兵以拒之,列阵数十里。诸将咸惧,护兒笑谓副将周法尚及军吏曰:“吾本谓其坚城清野以待王师,今来送死,当殄之而朝食。”高元弟建骁勇绝伦,率敢死数百人来致师。护兒命武贲郎将费青奴及第六子左千牛整驰斩其首,乃从兵追奔,直至城下,俘斩不可胜计,因破其郛,营于城外,以待诸军。高丽昼闭城门,不敢出。会宇文述等众军皆败,乃旋军。以功赐物五千段,以第五子弘为杜城府鹰扬郎将,以先封襄阳公赐其子整。明年,又出沧海道,师次东莱,会杨玄感反,进攻洛阳,护兒闻之,召裨将周法尚等议旋军讨逆。法尚等咸以无敕,不宜擅还,再三固执不从。护兒厉声曰:“洛阳被围,心腹之疾。高丽逆命,犹疥癣耳。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专擅在吾,当不关诸人也。有沮议者,军法从事。”即日回军。令子弘及整驰驿奏闻。帝见弘等甚悦,曰:“汝父擅赴国难,乃诚臣也。”授弘通议大夫,整公路府鹰扬即将,乃降玺书于护兒曰:“公旋师之时,是朕敕公之日,君臣授弘意合,远同符契。枭此元恶,期在不遥,勒名太常,非公而谁也!”于是护兒与宇文述破玄感于阌乡,斩平之。还,加开府仪同三司,赐物五千段、黄金千两、奴婢百人,赠父法敏东阳郡太守、永宁县公。
  十一年,又率师渡海,破高丽奢卑等二城。高丽举国来战,护兒大破之。将趣平壤,高元震惧,使执叛臣斛斯政诣辽东城下请降。帝许之,诏护兒旋军。护兒集众军谓曰:“三度出兵,未能平贼。此还也,不可重来。今高丽困弊,野无青草,以我众战,不日克之。吾欲进兵,径围平壤,取其伪主,献捷而归也。”于是拜表请行,不肯奉诏。长史崔君肃固争之,以为不可。护兒曰:“贼势破矣。吾在阃外,事合专决,宁征得高元,还而获谴,舍此成功,所不能矣。”君肃告众曰:“若从元帅,违拒诏书,必当奏闻。”诸将惧,乃同劝还师,方始奉诏。及帝于雁门为突厥所围,将选精骑溃围而出,护兒及樊子盖并固谏,乃止。
  十二年,驾幸江都,护兒谏曰:“自皇家受命,将四十年,薄赋轻徭,户口滋殖。陛下以高丽逆命,稍兴军旅,百姓无知,易为咨怨,在外群盗,往往聚结,车驾游幸,深恐非宜。伏愿驻驾洛阳,与时休息,出师命将,扫清群丑,上禀圣算,指日克除。陛下今幸江都,是臣衣锦之地,臣荷恩深重,不敢专为身谋。”帝闻之,厉色而起,数日不得见。后怒解,方被引入,谓曰:“公意乃尔,朕复何望!”护兒因不敢言。寻代宇文述为左翊卫大将军。及宇文化及构逆,深忌之。是日旦将朝,见执。护兒曰:“陛下今何在?”左右曰:“今被执矣。”护兒叹曰:“吾备位大臣,荷国重任,不能肃清凶逆,遂令王室至此,抱恨泉壤,知复何言!”乃遇害。
  护兒重然诺,敦交契,廉于财利,不事产业。至于行军用兵,特多谋算,每览兵法,曰:“此亦岂异人意也!”善抚士卒,部分严明,故咸得其死力。
  子十二人,楷通议大夫,弘金紫光禄大夫,整左光禄大夫。整尤骁勇,善抚御,讨击群盗,所向皆捷。诸贼歌曰:“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千万众,只怕荣公第六郎。”至是,并遇祸,子侄死者十人,唯少子恆、济二人免。
  樊子盖,字华宗,庐江人也。祖道则,梁越州刺史。父儒,侯景之乱奔齐,位仁州刺史。子盖仕齐,位东海北陈二郡太守、员外散骑常侍,封富阳侯。周武帝平齐,授仪同三司、郢州刺史。隋文帝受禅,以仪同领乡兵,后除枞阳太守。平陈之役,以功加上开府,改封上蔡县伯,历辰、嵩、齐三州刺史,转循州总管,许以便宜从事。十八年,入朝,奏岭南地图,赐以良马杂物,加统四州,令还任所,遣光禄少卿柳謇之饯于灞上。
  炀帝即位,转凉州刺史,改授银青光禄大夫、武威太守,以善政闻。大业三年,入朝,加金紫光禄大夫。五年,车驾西巡,将入吐谷浑。子盖以彼多瘴气,献青木香,以御雾露。及帝还,谓曰:“人道公清,定如此不?“子盖谢曰:“臣安敢清,止是小心不敢纳贿耳。”于是赐之口味百余斛,加右光禄大夫。子盖曰:“愿奉丹陛。”帝曰:“公侍朕则一人而已,委以西方,则万人之敌,宜识此心。”六年,帝避暑陇川宫,又云欲幸河西。子盖倾望銮舆,愿巡郡境。帝知之,下诏慰勉之。是岁,朝于江都宫,帝谓曰:“富贵不还故乡,真衣绣夜行耳。”因敕庐江郡设三千人会,赐米麦六千石,使谒坟墓,宴故老,当时荣之。还除户部尚书。时处罗可汗及高昌王款塞,复以子盖检校武威太守,应接二蕃。辽东之役,摄左武卫将军,出长岑道。后以宿卫不行。加左光禄大夫。其年,帝还东都,使子盖涿郡留守。
  九年,驾复幸辽东,命子盖东都留守。属杨玄感作逆,逼城,子盖遣河南赞务裴弘策逆击之,反为所败,遂斩弘策以徇。国子祭酒杨汪小不恭,子盖又将斩之。汪拜谢,顿首流血,久乃释免。于是三军莫不战栗,将吏无敢仰视。玄感每尽锐攻城,子盖徐设备御,至辄摧破。会来护等救至,玄感乃解去。子盖凡所诛杀万人。又检校河南内史。车驾至高阳,追诣行在所,帝劳之,以比萧何、寇恂,加光禄大夫,封建安侯,赐女乐五十人。谓曰:“朕遣越王留守东都,示以皇枝盘石,社稷大事,终以委公。特宜持重,戈甲五百人而后出,此勇夫重闭之义。无赖不轨者,便诛锄之,凡可施行,无劳形迹。今为公别造玉麟符,以代铜兽。”又指越、代二王曰:“今以二孙委公与卫文升耳。宜选贞良宿德有方幅者教习之。”于是赐以良田、甲第。
  十年,驾还东都,帝谓子盖曰:“玄感之反,神明故以彰公赤心耳。析珪进爵,宜有令谟。”是日进爵为济公,言其功济天下,特为立名,无此郡国也。后与苏威、宇文述陪宴积翠池,帝亲以金杯属子盖酒,曰:“良算嘉谋,俟公后动,即以此杯赐公,用为永年之瑞。”
  十一年,从驾至雁门,为突厥所围。帝欲选精骑溃围出,子盖及来护谏,因垂泣:“愿暂停辽东之役,以慰众望。圣躬亲出慰抚,厚为勋格,人心自奋,不足为忧。”帝从之,后援兵至,虏乃去。纳言苏威追论勋格太重,宜在斟酌。子盖执奏不宜失信。帝曰:“公欲收物情邪?”子盖默然不敢对。
  从驾还东都。时绛郡贼敬槃陀、柴保昌等阻兵数万,汾、晋苦之,诏子盖进讨。时人物殷阜,子盖善恶无所分别,汾水北村坞尽焚之。百姓大骇,相率为盗。其归首者,无少长悉坑之。拥数万众,经年不能破贼,诏徵还,又将兵击宜阳贼,以疾停,卒于东京。上悲伤者久之,顾黄门侍郎裴矩曰:“子盖临终何语?”矩曰:“子盖病笃,深恨雁门之耻。”帝闻之叹息,令百官就吊,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景。会葬万余人。武威人吏闻其死,莫不嗟痛,立碑颂德。
  子盖无他权略,在军持重,未尝负败,莅官明察,下莫敢欺。严酷少恩,果于杀戮,临终之日,见断头鬼前后重沓,为之厉云。
  周罗,字公布,九江寻阳人也。父法皓,仕梁,至南康内史、临蒸县侯。罗年十五,善骑射,好鹰狗,任侠放荡,收聚亡命,阴习兵书。从祖景彦诫之曰:“吾世恭谨,汝独放纵,若不丧身,必将灭吾族。”罗终不改。仕陈,为句容令。后从大都督吴明彻与齐师战于江阳,为流矢中左目。齐师之围明彻于宿预也,诸军相顾,莫有斗心。罗跃马突进,莫不披靡。太仆卿萧摩诃副之,斩首不可胜计。进师徐州,与周将梁士彦战于彭城,摩诃临阵堕马,罗进救之于重围之内,勇冠三军。明彻之败,罗全众而归。后以军功除右军将军。封始安县伯,总检校扬州中外诸军事。赐金银三千两,尽散之将士,分赏骁雄。陈宣帝深叹美之。出为晋陵太守,进爵为侯。后除使持节、都督豫章十郡诸军事、豫章内史。狱讼庭决,不关吏手,人怀其惠,立碑颂德。
  至德中,除持节、都督南州诸军事。江州司马吴世兴密奏罗甚得人心,拥众岭表,意在难测。陈主惑焉。萧摩诃、鲁广达等保明之。外有知者,或劝其反,罗拒绝之。还除太子左术率,信任愈重,时参宴席。陈主曰:“周左率武将,诗每前成,文士何为后也?”都官尚书孔范曰:“周罗执笔制诗,还如上马入阵,不在人后。”自是益见亲礼。及隋伐陈,罗都督巴峡缘江诸军事以拒秦王俊。及陈主被禽,上江犹不下,晋王广遣陈主手书命之。罗与诸将大临三日,放兵士散,然后乃降。文帝慰喻之,许以富贵。罗垂泣对曰:“本朝沦亡,臣无节可纪。陛下所赐,获全为幸,富贵荣禄,非臣所望。”帝甚器之。贺若弼谓曰:“闻公郢、汉捉兵,即知扬州可得。王师利涉,果如所量。”罗答曰:“若得与公周旋,胜负未可知也。”其年秋,拜上仪同三司,鼓吹送之于宅。先是,陈裨将羊翔归降,使为乡导,位至开府,班在罗上。韩禽于朝堂戏之曰:“不知机变,位在羊翔下。”罗答曰:“昔在江南,久承令问,谓公天下节士。今日所言,殊匪人臣之论。”禽有愧色。历幽、泾二州刺史,并有能名。
  开皇十八年,征辽东,徵为水军总管。自东莱泛海趣平壤城,遭风,船多漂没,入功而旋。十九年,突厥达头可汗犯塞,从杨素致讨,罗先登,大破之。进大将军。仁寿元年,入为东宫右虞候率,赐爵义宁郡公。转右卫率。炀帝即位,授右武候大将军,副杨素计平汉王谅,进授上大将军。及陈主卒,罗请一临哭,帝许之。衰绖送至墓,葬还,释服而后入朝。帝甚嘉尚之,世论称其有礼。时谅余党据绛、晋等三州未下,诏罗行晋、绛、吕三州诸军事,进兵围之。中流矢,卒。送柩还京,行数里,无故舆马自止,策之不动,不飘风旋绕焉。绛州长史郭雅稽首祝曰:“公恨小寇未平邪?寻既除殄,无为恋恨。”是时风静马行,见者莫不悲叹。其年七月,子仲隐梦罗曰:“我明日当战。”其灵坐所有弓箭刀剑无故自动,若人带持之状。绛州城陷,是其日也。赠柱国、右翊卫大将军,谥曰壮。子仲安,位上开府。
  周法尚,字德迈,汝南安成人也。祖灵起,梁庐、桂二州刺史。父炅,定州刺史、平北将军。
  法尚少果劲,有风概,好读兵书。其父卒后,监定州事,督父本兵。数有战功,为散骑常侍,领齐昌郡事,封山阴县侯。既而其兄武昌县公法僧代为定州刺史。法尚与长沙王叔坚不相能,叔坚言其将反。陈宣帝执禁法僧,发兵欲取法尚。其下将吏皆劝之归北,法尚未决。长史殷文则曰:“乐毅所以辞燕,良不获已也。”法尚遂归周,拜开府、顺州刺史,封归义县公,赐良马五匹、女妓六人、彩物五百段,加以金带。陈将樊猛济江讨之,法尚遣部曲督朗韩朗诈为背己奔陈,伪告猛曰:“法尚部兵不愿降北,若得军来,必无斗者。”猛引师急进。法尚设奇兵,大败之,猛仅以身免。
  隋文帝为丞相,司马消难作乱,阴遣上开府段珣攻围之。外无救援,法尚弃城走。消难虏其母弟及家累三百人归陈。及文帝受禅,拜巴州刺史,破三鵶叛蛮,复从柱国王谊击走陈寇。迁衡州总管,改封谯郡公。后上幸洛阳,召之,赐金钿酒钟一双、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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