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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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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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土成坟,蓬发不栉,菜食饮水而已。然可家旧墓,茔域极大,榛芜至深,去家十余里。而可独宿其中,与禽兽杂处,哀感远近,邑里称之。大统中,可乡人以可孝行足以劝励风俗,乃上言焉。周文令州县表异之。及服终之后,犹若居丧。大冢宰、晋公护闻可孝行,特引见焉。与可言论,时有会于护意。而护亦至孝,其母阎氏,没于敌境,不测存亡。每见可,自伤久乖膝下,而重可至性。可卒后,护犹思其纯孝,收可妻子于京城,恆给其衣食。
  秦族,上郡洛川人也。祖白、父雚,并有至性,闻于闾里。魏太和中,板白颍州刺史。大统中,板雚郦城郡守。族性至孝,事亲竭力。及父丧,哀毁过礼,每一恸哭,酸感行路。既以母在,恆抑割哀情,以慰其母意。四时珍羞,未尝匮乏。与弟荣先,复相友爱,闺门之中,怡怡如也。寻而其母又没,哭泣无时,唯饮水食菜而已。终丧之后,犹蔬食,不入房室二十许年。乡里咸叹异之。其邑人王元达等七十余人上其状,有诏表其门闾。
  荣先亦至孝,遭父丧,哀慕不已,遂以毁卒。邑里化其孝行。周文嘉之,乃下诏褒美其行,赠沧州刺史,以旌厥异。
  皇甫遐,字永贤,河东汾阴人也。累世寒微,而乡里称其和睦。遐性纯至,少丧父,事母以孝闻。后遭母丧,乃庐于墓侧,负土为坟。复于墓南作一禅窟,阴雨则穿窟,晴霁则营墓。晓夕勤力,未尝暂停。积以岁年,坟高数丈,周回五十余步,禅窟重台两匝,总成十有二室,中间行道,可容百人。遐食粥枕塊,栉风沐雨,形容枯悴,家人不识。当其营墓之初,乃有鸱鸟各一,徘徊悲鸣,不离墓侧,若助遐者,经月余日乃去。远近闻其至孝,竞以米面遗之,遐皆受而不食,悉以营佛斋焉。郡县表上其状,有诏旌异之。
  张元,字孝始,河北芮城人也。祖成,假平阳郡守。父延俊,仕州郡,累为功曹主簿。并以纯至为乡里所推。元性谦谨,有孝行,微涉经史,然精释典。年六岁,其祖以其夏中热,欲将元就井浴。元固不肯从,谓其贪戏,乃以杖击其头曰:“汝何为不肯浴?”元对曰:“衣以盖形,为覆其亵。元不能亵露其体于白日之下。”祖异而舍之。
  南邻有二杏树,杏熟多落元园中。诸小兒竞取而食之。元所得者,送还其主。树陌有狗子为人所弃者,元即收而养之。其叔父怒曰:“何用此为!”将欲更弃之。元对曰:“有生之类,莫不重其性命。若天生天杀,自然之理。今为人所弃而死,非其道也。若见而不收养,无仁心也。是以收而养之。”叔父感其言,遂许焉。未几,乃有狗母衔一死兔置元前而去。
  及元年十六,其祖丧明三年。元恆忧泣,昼夜读佛经,礼拜以祈福祐。后读《药师经》,见“盲者得视”之言。遂请七僧,然七灯,七日七夜转《药师经》行道。每言:“天人师乎!元为孙不孝,使祖丧明。今以灯光普施法界,愿祖目见明,元求代暗。”如此经七日,其夜梦见一老翁,以金镵疗其祖目,于梦中喜跃,遂即惊觉。乃遍告家人。三日,祖目果明。其后,祖卧疾再周,元恆随祖所食多少,衣冠不解,旦夕扶侍。及祖没,号踊绝而后苏。随其父,水浆不入口三日。乡里咸叹异之。县博士杨轨等二百余人上其状,有诏表其门闾。
  王颁,字景彦,太原祁人也。父僧辩,《南史》有传。颁少俶傥,有文武干局。僧辩平侯景,留颁荆州。遇梁元帝为周师所陷,颁因入关。闻其父为陈武帝所杀,号恸而绝,食顷乃苏,哭不绝声,毁瘠骨立。至服阕,常布衣蔬食,藉藁而卧。周明帝嘉之,召授左侍上士。累迁汉中太守,寻拜仪同三司。
  隋开皇初,以平蛮功,加开府,封蛇丘县公。献取陈之策,上览而异之,召见,言毕殻ъぃ衔娜荨<按缶俜コ拢渥郧胄小B时偃耍雍芑⑾确嬉辜茫φ奖簧恕?植豢案炊罚形匮省R怪兴斡腥耸谝儒欢煌础J比艘晕⒏小
  及陈灭,颁密召父在时士卒,得千余人,对之涕泣。其间壮士或问曰:“郎君仇耻已雪,而悲哀不止者,将不为霸先早死,不得手刃之邪?请发其丘陇,斗榇焚骨,亦可申孝心矣。”颁顿桑陈谢,额尽流血,答曰:“其为坟茔甚大,恐一宵发掘,不及其尸,更至明朝,事乃彰露。”诸人请具锹锸。于是夜发其陵,剖棺,见陈武帝须皆不落,其本皆出自骨中。颁遂焚骨取灰,投水饮之。既而自缚归罪。晋王表其状。文帝曰:“朕以义平陈。王颁所为,亦孝义之道,何忍罪之?”舍而不问。有司录其战功,将加柱国,赐物五千段。颁固辞曰:“臣缘国威灵,得雪怨耻,本心徇私,非是为国。所加官赏,终不敢当。”帝从之。拜代州刺史,甚有惠政。卒于齐州刺史。
  弟頍,字景文。年数岁而江陵亡,同诸兄入关。少好游侠,年二十,尚不知书,为其兄颙所责怒。于是感激,始读《孝经》、《论语》,昼夜不倦,遂读《左传》、《礼》、《易》、《诗》、《书》,乃叹曰:“书无不可读者。”勤学累载,遂遍通《五经》,究其旨趣,大为儒者所称。解缀文,善谈话。年三十,周武帝引为露门学士,每有议决,多頍所为。性识甄明,精力不倦,好读诸子,遍记异书,以博物称。又晓兵法,益有从横之志,每叹不逢时,常以将相自许。
  开皇五年,授著作佐郎,寻令于国子讲授。会帝亲临释奠。国子祭酒元善讲《孝经》,頍与相论难,词义锋起,善往往见屈。帝大奇之,超授国子博士。后坐事解职,配防岭南。
  数载,授汉王谅府谘议参军,王甚礼之。时谅见房陵及秦、蜀二王相次废黜,潜有异志。頍阴劝谅缮甲兵。及文帝崩,谅遂举兵反,多頍之计也。頍后数进奇策,谅不能用。杨素至蒿泽,将战。頍谓其子曰:“气候殊不佳,兵必败。汝可随从我。”既而兵败,頍将归突厥。至山中,径路断绝,知必不免。谓其子曰:“吾之计谋,不减杨素,但为言不见从,遂至于此。不能坐受禽执,以成竖子之名也。吾死后,汝慎勿过亲故!”于是自杀,瘗之石窟中。其子数日不得食,遂过其故人,竟为所禽。杨素求頍尸得之,斩首,枭于太原。所撰《五经大义》三十卷,有集二十卷,并因兵乱,无复存焉。
  杨庆,字伯悦,河间人也。祖玄、父刚,并以至孝知名。庆美容止,性辩慧。年十六,齐国子博士徐遵明见而异之。及长,颇涉书记。年二十五,郡察孝廉,以侍养不赴。母有疾,不解襟带者七旬。及居母忧,哀毁骨立,负土成坟。齐文宣表其门闾,赐帛及绵粟各有差。隋文帝受禅,屡加褒赏,擢授仪同三司,板平阳太守。卒于家。
  田翼,不知何许人也。养母以孝闻。其后母卧疾岁余,翼亲易燥湿,母食则食,母不食则不食。隋开皇中,母患暴痢。翼谓中毒药,遂亲尝秽恶。母终,翼一恸而绝。妻亦不胜哀而死。乡人厚共葬之。
  纽因,字孝政,河东安邑人也。性至孝。周武成中,父母丧,庐于墓侧,负土成坟。庐前生麻一株,高丈许,围之合拱,枝叶郁茂,冬夏恆青。有鸟栖上,因举声哭,鸟即悲鸣。时人异之。周武帝表其闾,擢授甘棠令。隋开皇初卒。
  子士雄,少质直孝友。丧父,复庐于墓侧,负土成坟。其庭前有一槐树,先甚郁茂,及士雄居丧,树遂枯死。服阕还宅,死槐复荣。隋文帝闻之,叹其父子至孝,下诏褒扬,号其居为累德里。
  刘仕俊,彭城人也。性至孝。丁母丧,绝而复苏者数矣,勺饮不入口者七日。庐于墓侧,负土成坟,列植松柏,虎狼驯扰,为之取食。隋文帝受禅,表其门闾。
  翟普林,楚丘人也。事亲以孝闻。州郡辟皆不就,躬耕色养。乡闾谓为楚丘先生。后父母疾,亲易澡湿,不解衣者七旬。大业初,父母俱终,哀毁殆将灭性。庐于墓侧,负土成坟。盛冬不衣缯絮,唯著单缞而已。家有鸟犬,随其在墓,若普林哀临,犬亦悲号,见者嗟异。有二鹊巢其庐前柏树,入庐驯狎,无所惊惧。司隶巡察,奏其孝感,擢授孝阳令。
  华秋,汲郡临河人也。幼丧父,事母以孝闻。家贫,佣赁为养。其母患疾,秋容貌毁悴,鬓须尽改。母终,遂绝栉沐,发尽秃落。庐于墓侧,负土成坟。有人欲助之者,秋辄拜而止之。隋大业初,调狐皮,郡县大猎。有一兔,逐之,奔入秋庐中,匿秋膝下。猎人至庐所,异而免之。自尔,此兔常宿庐中,驯其左右。郡县嘉其孝感,具以状闻。降使劳问,而表其门闾。后群盗起,常往来庐之左右,咸相诫曰:“勿犯孝子乡。”赖秋全者甚众。
  徐孝肃,汲郡人也。宗族数十家,多以豪侈相尚,唯孝肃俭约。事亲以孝闻。虽在幼小,宗党间每有争讼,皆至孝肃所平论,短者无不引咎而退。孝肃早孤,不识父。及长,问其母父状,因画工图其形,构庙置之而定省焉,朔望享祭。养母至孝,数十年家人未见其忿恚色。母老疾,孝肃视易燥湿,忧悴数年,见者莫不悲悼。母终,孝肃茹蔬饮水,盛冬单缞,毁瘠骨立。祖父母、父母墓,皆负土成坟。庐于墓所四十余载,被发徒跣,遂以终身。
  其弟德备终,子处默,又庐于墓侧。弈世称孝焉。
  论曰:塞天地而横四海者,唯孝而已矣。然则孝始爱敬之方,终极哀思之道,厥亦多绪,其心一焉。若上智禀自然之质,中庸有企及之义,及其成名,其美一也。长孙虑等或出公卿之绪,藉礼教之资;或出茆笪之下,非奖劝所得。并因心乘理,不逾礼教,感通所致,贯之神明。乃有负土成坟,致毁灭性,虽乖先王之典制,亦观过而知仁矣。
  
  列传第七十三 节义
  于什门段进石文德汲固王玄威娄提刘渴侯朱长生于提马八龙门文爱晁清刘侯仁石祖兴邵洪哲王荣世胡小彪孙道登李几张安祖王闾刘业兴盖俊郭琰沓龙超乙速孤佛保李棠杜叔毗刘弘游元张须陀杨善会卢楚刘子翊尧君素陈孝意张季珣杜松赟郭世俊郎方贵
  《易》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盖士之成名,在斯二者。故古人以天下为大,方身则轻;生为重矣,比义则轻。然则死有重于太山,贵其理全也;生有轻于鸿毛,重其义全也。故生无再得,死不可追。而仁道不远,则杀身以徇;义重于生,则捐躯而践。龙逢殒命于夏癸,比干竭节于商辛,申蒯断臂于齐庄,弘演纳肝于卫懿,汉之纪信、栾布,晋之向雄、嵇绍,并不惮于危亡,以蹈忠贞之节。虽功未存于社稷,力无救于颠坠。然视彼苟免之徒,贯三光而洞九泉矣。凡在立名之士,莫不庶几焉。然至临难忘身,见危授命,虽斯文不坠,而行之盖寡。固知士之所重,信在慈乎。非夫内怀铁石之心,外负陵霜之节,孰能行之若命,赴蹈如归者乎!自魏讫隋,年余二百,若乃岁寒见松柏,疾风知劲草,千载之后,懔懔犹生。岂独闻彼伯夷,懦夫立志,亦冀将来君子,有所庶几。
  《魏书》序于什门、段进、石文德、汲固、王玄威、娄提、刘渴侯、朱长生、马八龙、门文爱、晁清、刘侯仁、石祖兴、邵洪哲、王荣世、胡小彪、孙道登、李几、张安祖、王闾以为《节义传》,今又检得郭琰、沓龙超、乙速孤佛保,及《周书孝节传》李棠、杜叔毗附之。又案《齐书》不立此篇,而《隋书》序刘弘、皇甫诞、游元、冯慈明、张须阤、杨善会、独孤盛、元文都、卢楚、刘子翊、尧君素为《诚节传》。今皇甫诞、冯慈明、独孤盛、元文都各附其家传,其余并附此篇,又检取《隋书孝义传》郎方贵、郭世俊亦附之,以备《节文传》云。
  于什门,代人也。魏明元时为谒者,使喻冯跋。及至和龙,住外不入,使谓跋曰:“大魏皇帝有诏,须冯主出受,然后敢入。”跋使人牵逼令入。见跋不拜,跋令人按其项。什门曰:“冯主拜受诏,吾自以宾主致敬,何须苦见逼也?”与跋往复,声气厉然,初不挠屈。既而跋止什门。什门于群众中回身背跋,披裤后裆以辱之。既而拘留,随身衣裳,败坏略尽,虮虱被体。跋遗以衣服,拒而不受。历二十四年。后冯弘上表称臣,乃送什门归。拜书侍御史。太武下诏褒美,比之苏武,赐羊千口、帛千匹,进为上大夫,策告宗庙,班示天下。
  段进,不知何许人也。太武初,为白道守将。蠕蠕大檀入塞,围之,力屈被执。进抗声大骂,遂为贼杀。帝愍之,追赠安北将军,赐爵显美侯,谥曰庄。
  石文德,中山蒲阴人也。有行义。真君初,县令黄宣在任丧亡。宣单贫,无期亲。文德祖父苗以家财殡葬,持服三年。奉养宣妻二十余载,及亡,又衰缞敛祔,率礼无阙。自苗逮文德,刺史守令卒官者,制服送之。五世同居,闺门雍睦。
  又梁州上言,天水白石县人赵令安、孟兰强等四世同居,行著州里。诏并标榜门闾。
  汲固,东郡梁城人也。为兗州从事。刺史李式坐事被收,吏人皆送至河上。时式子宪生始满月。式大言于众曰:“程婴、仵臼何如人也?”固曰:“今古岂殊!”遂便潜还不顾,径来入城,于式妇闺抱宪归藏。及捕者收宪,属有一婢产男,母以婢兒授之。事寻泄,固乃携宪逃遁,遇赦始归。宪即为固长育,至十余岁,恆呼固夫妇为郎婆。后高祐为兗州刺史,嘉固节义,以为主簿。
  王玄威,恆农北陕人也。献文崩,玄威立草庐于州城门外,衰裳蔬粥,哭踊无时。刺史苟颓以事表闻。诏令问状,云:“先帝泽被苍生,玄威不胜悲慕,恋心如此,不知礼式。”诏问玄威,欲有所诉,听为表列。玄威云:“闻讳悲号,窃谓臣子同例,无所求谒。”及至百日,乃自竭家财,设四百人斋会。忌日,又设百僧供。至大除日,诏送白䌷裤褶一具与玄威释服,下州令表异焉。
  娄提,代人也。献文时,为内三郎。献文暴崩,提谓人曰:“圣主升遐,安用活为!”遂引佩刀自刺,几死。文明太后诏赐帛二百匹。
  时有敕勒部人蛭拔寅,兄地于坐盗食官马,依制命死。拔寅自诬己杀,兄又云实非弟杀。兄弟争死,辞不能定,孝文昭原之。
  刘渴侯,不知何许人也。禀性刚烈。太和中,为徐州后军,以力死战,众寡不敌,遂禽。瞋目大骂,终不降屈,为贼所杀。孝文赠立忠将军、平州刺史、上庸侯,赐绢千匹、谷千斛。
  有严季者亦为军校尉,与渴侯同殿,势穷被执,终不降屈。后得逃还,除立节将军,赐爵五等男。
  朱长生、于提者,并代人也。孝文时,长生为员外散骑常侍,与提俱使高车。既至,高车王阿伏至罗责长生等拜,长生拒之。阿伏至罗乃不以礼待。长生以金银宝器奉之,至罗既受献,长生曰:“为臣内附,宜尽臣礼,何得口云再拜,而实不拜。”呼出帐,命众中拜。阿伏至罗惭其臣下,大怒曰:“帐中何不教我拜,而辱我于大众?”夺长生等献物,内之丛石,兵胁之曰:“为我臣则活,不降则杀汝!”长生与于提瞋目厉声责之曰:“我为鬼,不为汝臣!”阿伏至罗大怒,绝其饮食。从者三十人皆求阿伏至罗,乃给以肉酪。长生与提又不从,乃各分徙之。三岁及放还。孝文以长生等守节,远同苏武,拜长生河内太守,提陇西太守,并赐爵五等男,从者皆为令长。
  马八龙,武邑武强人也。轻财重义。友人武遂县尹灵哲在军丧亡,八龙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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