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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四年,其王遣使素福等八人入朝。明年,又遣其弟子宜林率嘉良夷六十人朝贡。欲献良马,以路险不通。请开山道,修职贡物,炀帝以劳人不许。
嘉良有水阔六七十丈,附国有水阔百余丈,并南流。用皮为舟而济。
附国南有薄缘夷,风俗亦同。西有女国。其东北连山绵亘数千里,接于党项。往往有羌,大小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舂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北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并在深山穷谷,无大君长。其风俗略同于党项,或役属吐谷浑,或附附国。大业中,朝贡。缘西南边置诸道总管以管之。
稽胡,一曰步落稽,盖匈奴别种,刘元海五部之苗裔也。或云山戎赤狄之后。自离石以西,安定以东,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间,种落繁炽。其俗土著,亦知种田,地少桑蚕,多衣麻布。其丈夫衣服及死亡殡葬,与中夏略同;妇人则多贯蜃贝以为耳颈饰。与华人错居。其渠帅颇识文字,言语类夷狄,因译乃通。蹲踞无礼,贪而忍害。俗好淫秽,女尤甚,将嫁之夕,方与淫者叙离,夫氏闻之,以多为贵。既嫁,颇亦防闲,有犯奸者,随事惩罚。又兄弟死者,皆纳其妻。虽分统郡县,列于编户,然轻其徭赋,有异华人。山谷阻深者,又未尽役属,而凶悍恃险,数为寇。
魏孝昌中,有刘蠡升者,居云阳谷,自称天子,立年号,署百官。属魏氏乱,力不能讨。蠡升遂分遣部众抄掠,汾、晋之间,略无宁岁。神武迁鄴后,始密图之,乃伪许以女妻蠡升太子。蠡升遂遣子诣鄴,齐神武厚礼之,缓以婚期。蠡升既恃和亲,不为之备。魏大统元年三月,齐神武袭之,蠡升率轻骑出外征兵,为其北部王所杀,送于神武。其众复立蠡升第三子南海王为主,神武灭之,获其伪主及弟西海王并皇后、夫人、王公以下四百余人,归于鄴。
居河西者,多恃险不宾。时周文方与神武争衡,未遑经略,乃遣黄门侍郎杨'A181'就安抚之。五年,黑水部众先叛。七年,别帅夏州刺史刘平伏又据上郡反。自是北山诸部,连岁寇暴。周文前后遣于谨、侯莫陈崇、李弼等相继讨平之。
武成初,延州稽胡郝阿保、狼皮率其种人,附于齐氏。阿保自署丞相,狼皮自署柱国,并与其别部刘桑德共为影响。柱国豆卢宁督诸军击破之。二年,狼皮等余党复叛,诏大将军韩果讨破之。
保定中,离石生胡数寇汾北,勋州刺史韦孝宽于险要筑城,置兵粮,以遏其路。及杨忠与突厥伐齐,稽胡等便怀旅拒,不供粮饩。忠乃诈其酋帅,云与突厥回兵讨之,酋帅等惧,乃相率供馈焉。其后丹州、绥州等部内诸胡,与蒲川别帅郝三郎等又频年逆命,复诏达奚震、辛威、于寔等前后穷讨,散其种落。天和二年,延州总管宇文盛率众城银川,稽胡白郁久同、乔是罗等欲邀袭,盛并讨斩之。又破其别帅乔三勿同等。五年,开府刘雄出绥州,巡检北边川路。稽胡帅白郎、乔素勿同等度河逆战,雄复破之。
建德五年,武帝败齐帅于晋州,乘胜逐北,齐人所弃甲仗,未暇收敛,稽胡乘间窃出,并盗而有之。乃立蠡升孙没铎为主,号圣武皇帝,年曰石平。六年,武帝定东夏,将讨之,议欲穷其巢穴。齐王宪以为种类既多,又山谷阻绝,王师一举,未可尽除,且当翦其魁帅,余加慰抚。帝然之,乃以宪为行军元帅,督行军总管赵王招、谯王俭、滕王逌等讨之。宪军次马邑,乃分道俱进。没铎遣其党天柱守河东,又遣其大帅穆支据河西,规欲分守险要,掎角宪军。宪命谯王俭击破之,斩获千余级。赵王招又擒没铎,众尽降。宣政元年,汾胡帅刘受罗千复反,越王盛督诸军讨禽之。自是寇盗颇息。
论曰:氐、羌、吐谷浑等曰殊俗,别处边陲,考之前代,屡经叛服,窥觇首鼠,盖其本性。夫无德则叛,有道则伏,先王所述荒服也。
列传第八十五 西域
《夏书》称:“西戎即序。”班固云:“就而序之,非盛威武致其贡物也。”汉氏初开西域,有三十六国。其后,分立五十五王,置校尉、都护以抚之。王莽篡位,西域遂绝。至于后汉班超所通者五十余国,西至西海,东西万里,皆来朝贡。复置都护、校尉,以相统摄。其后或绝或通,汉朝以为劳弊中国,其官时置时废。暨魏、晋之后,互相吞灭,不可复详记焉。
道武初,经营中原,未暇及于四表。既而西戎之贡不至,有司奏依汉氏故事,请通西域,可以振威德于荒外,又可致奇货于天府。帝曰:“汉氏不保境安人,乃远开西域,使海内虚耗,何利之有?今若通之,前弊复加百姓矣!”遂不从。历明元世,竟不招纳。
太延中,魏德益以远闻,西域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槃陀、鄯善、焉耆、车师、粟特诸国王始遣使来献。太武以西域汉世虽通,有求则卑辞而来,无欲则骄慢王命,此其自知绝远,大兵不可至故也。若报使往来,终无所益,欲不遣使。有司奏:“九国不惮遐险,远贡方物,当与其进,安可豫抑后来?”乃从之。于是始遣行人王恩生、许纲等西使。恩生出流沙,为蠕蠕所执,竟不果达。又遣散骑侍郎董琬、高明等多赍锦帛,出鄯善,招抚九国,厚赐之。初,琬等受诏:便道之国,可往赴之。琬过九国,北行至乌孙国。其王得魏赐,拜受甚悦。谓琬等曰:“传闻破洛那、者舌皆思魏德,欲称臣致贡,但患其路无由耳。今使君等既到此,可往二国,副其慕仰之诚。”琬于是自向破洛那,遣明使者舌。乌孙王为发导译,达二国,琬等宣诏慰赐之。已而琬、明东还,乌孙、破洛那之属遣使与琬俱来贡献者,十有六国。自后相继而来,不间于城,国使亦数十辈矣。
初,太武每遣使西域,常诏河西王沮渠牧犍,令护送。至姑臧,牧犍恆发使导路,出于流沙。后使者自西域还至武威,牧犍左右谓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吴提妄说,云:‘去岁魏天子自来伐我,士马疫死,大败而还,我擒其长弟乐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国中。又闻吴提遣使告西域诸国:‘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为强。若更有魏使,勿复恭奉。’西域诸国,亦有贰。”且牧犍事主,稍以慢堕。使还,具以状闻。太武遂议讨牧犍。凉州既平,鄯善国以为辱亡齿寒,自然之道也。今武威为魏所灭。次及我矣。若通其使人,知我国事,取亡必近;不如绝之,可以支久。乃断塞行路,西域贡献,历年不入。后平鄯善,行人复通。
始,琬等使还京师,具言凡所经见及传闻傍国,云:西域自汉武时五十余国,后稍相并,至太延中为十六国。分其地为四域:自葱岭以东,流沙以西为一域;葱岭以西,海曲以东为一域;者舌以南,月氏以北为一域;两海之间,水泽以南为一域。内诸小渠长,盖以百数。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后更为四:出自玉门,度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为一道;自玉门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车师,为一道;从莎车西行一百里至葱岭,葱岭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为一道;自莎车西南五百里,葱岭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为一道焉。自琬所不传而更有朝贡者,纪其名,不能具国俗也。
东西魏时,中国方扰,及于齐、周,不闻有事西域,故二代书并不立记录。
隋开皇、仁寿之间,尚未云经略。炀帝时,乃遣侍御史韦节、司隶从事杜行满使于西籓诸国,至罽宾得玛瑙杯,王舍城得佛经,史国得十舞女、师子皮、火鼠毛而还。帝复令闻喜公裴矩于武威、张掖间往来以引致之。其有君长者四十四国,矩因其使者入朝,啖以厚利,令其转相讽谕。大业中,相率而来朝者四十余国,帝因置西戎校尉以应接之。寻属中国大乱,朝贡遂绝。然事亡失,书所存录者二十国焉。魏时所来者,在隋亦有不至,今总而编次,以备前书之《西域传》云。至于道路远近,物产风俗,详诸前史,或有不同。斯皆录其当时,盖以备其遗阙尔。
鄯善国,都扞泥城,古楼兰国也。去代七千六百里。所都城方一里。地多沙卤,少水草,北即白龙堆路。至太延初,始遣其弟素延耆入侍。及太武平凉州,沮渠牧犍弟无讳走保敦煌。无讳后谋渡流沙,遣其弟安周击鄯善,王比龙恐惧欲降。会魏使者自天竺、罽宾还,俱会鄯善,劝比龙拒之,遂与连战。安周不能克,退保东城。后比龙惧,率众西奔且末,其世子乃应安周。
鄯善人颇剽劫之,令不得通,太武诏散骑常侍、成周公万度归乘传发凉州兵讨之。度归到敦煌,留辎重,以轻骑五千度流沙,至其境。时鄯善人众布野,度归敕吏卒不得有所侵掠。边守感之,皆望旗稽服。其王真达面缚出降,度归释其缚,留军屯守,与真达诣京都。太武大悦,厚待之。是岁,拜交趾公韩拔为假节、征西将军、领护西戎校尉、鄯善王以镇之,赋役其人,比之郡县。
且末国,都且末城,在鄯善四,去代八千三百二十里。真君三年,鄯善王比龙避沮渠安周之难,率国人之半奔且末。后役属鄯善。且末西北有流沙数百里,夏日有热风,为行旅之患。风之所至,唯老驼预知之,即嗔而聚立,埋其口鼻于沙中。人每以为候,亦即将氈拥蔽鼻口。其风迅駃,斯须过尽,若不防者,必至危毙。
大统八年,其兄鄯善米率众内附。
于阗国,在且末西北,葱岭之北二百余里。东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国三千里,去朱俱波千里,北去龟兹千四百里,去代九千八百里。其地方亘千里,连山相次,所都城方八九里。部内有大城五,小城数十。于阗城东三十里有首拔河,中出玉石。土宜五谷并桑、麻。山多美玉。有好马、驼、骡。其刑法,杀人者死,余罪各随轻重惩罚之。自外风俗物产,与龟兹略同。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众。王尤信尚,每设斋日,必亲自洒扫馈食焉。城南五十里有赞摩寺,即昔罗汉比丘卢旃为其王造覆盆浮图之所。石上有辟支佛跣处,双迹犹存。于阗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俗无礼义,多盗贼淫纵。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城东二十里有大水北流,号树枝水,即黄河也,一名计式水。城西十五里亦有大水名达利水,与树枝水会,俱北流。
真君中,太武诏高凉王那击吐谷浑慕利延,慕利延惧,驱其部落渡流沙。那进军急追之,慕利延遂西入于阗,杀其王,死者甚众。献文末,蠕蠕寇于阗。于阗患之,遣使素目伽上表曰:“西方诸国,今皆已属蠕蠕。奴世奉大国,至今无异。今蠕蠕军马到城下,奴聚兵自固,故遣使奉献,遥望救援。”帝诏公卿议之。公卿奏曰:“于阗去京师几万里,蠕蠕之性,唯习野掠,不能攻城。若为害,当时已旋矣,虽欲遣师,势无所及。”帝以公卿议示其使者,亦以为然。于是诏之曰:“朕承天理物,欲令万方各安其所,应敕诸军,以拯汝难。但去汝遐阻,政复遣援,不救当时之急,是以停师不行,汝宜知之。朕今练甲养卒,一二岁间,当躬率猛将,为汝除患。汝其谨敬候,以待大举。”先是,朝廷遣使者韩羊皮使波斯,波斯王遣使献驯象及珍物。经于阗,于阗中于王秋仁辄留之,假言虑有寇不达。羊皮言状,帝怒,又遣羊皮奉诏责让之。自后每使朝贡。
周建德三年,其王遣使献名马。
隋大业中,频使朝贡。其王姓王,字早示门。练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发不令人见,俗言若见王发,其年必俭云。
蒲山国,故皮山国也。居皮城,在于阗南,去代一万二千里。其国西南三里有冻凌山。后役属于阗。
悉居半国,故西夜国也,一名子合。其王号子。治呼犍。在于阗西,去代万二千九百七十里。太延初,遣使来献,自后贡使不绝。
权于摩国,故乌秅国也。其王居乌秅城。在悉居半西南,去代一万二千九百七十里。
渠莎国,居故莎车城,在子合西北,去代一万二千九百八十里。
车师国,一名前部,其王居交河城。去代万五十里。其地北接蠕蠕,本通使交易。太武初,始遣使朝献,诏行人王恩生、许纲等出使。恩生等始度流沙,为蠕蠕所执。恩生见蠕蠕吴提,持魏节不为之屈。后太武切让吴提,吴提惧,乃遣恩生等归。许纲到敦煌病死,朝廷壮其节,赐谥曰贞。
初,沮渠无讳兄弟之渡流沙也,鸠集遗人,破车师国。真君十一年,车师王车夷落遣使琢进薛直上书曰:“臣亡父僻处塞外,仰慕天子威德,遣使奉献,不空于岁。天子降念,赐遣甚厚。及臣继立,亦不阙常贡,天子垂矜,亦不异前世。敢缘至恩,辄陈私恳。臣国自无讳所攻击,经今八岁,人民饥荒,无以存活。贼今攻臣甚急,臣不能自全,遂舍国东奔,三分免一。即日已到焉耆东界,思归天阙,幸垂赈救。”于是下诏抚慰之,开焉耆仓给之。正平初,遣子入侍,自后每使朝贡不绝。
高昌者,车师前王之故地,汉之前部地也。东西二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或云:昔汉武遣兵西讨,师旅顿弊,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地势高敞,人庶昌盛,因名高昌。亦云:其地有汉时高昌垒,故以为国号。东去长安四千九百里。汉西域长史及戊巳校尉并居于此。晋以其地为高昌郡。张轨、吕光、沮渠蒙逊据河西,皆置太守以统之。敦煌十三日行。
国有八城,皆有华人。地多石碛,气候温暖,厥土良沃,谷麦一岁再熟,宜蚕,多五果,又饶漆。有草名羊刺,其上生蜜。而味甚佳。引水溉田。出赤盐,其味甚美,复有白盐,其形如玉,高昌人取以为枕,贡之中国。多蒲桃酒。俗事天神,兼信佛法。国中羊、马,牧在隐僻处以避寇,非贵人不知其处。北有赤石山,山北七十里有贪汗山,夏有积雪。此山北,铁勒界也。
太武时有阚爽者,自为高昌太守。太延中,遣散骑侍郎王恩生等使高昌,为蠕蠕所执。真君中,爽为沮渠无讳所袭,夺据之。无讳死,弟安周代立。和平元年,为蠕蠕所并。蠕蠕以阚伯周为高昌王,其称王自此始也。
太和初,伯周死,子义成立。岁余,为从兄首归所杀,自立为高昌王。五年,高车王阿至罗杀首归兄弟,以敦煌人张孟明为王。后为国人所杀,立马儒为王,以巩顾礼、麹嘉为左右长史。二十一年,遣司马王体玄奉表朝贡,请师逆接,求举国内徙。孝文纳之,遣明威将军韩安保率骑千余赴之,割伊吾五百里,以儒居之。至羊榛水,儒遣嘉、礼率步骑一千五百迎安保。去高昌四百里而安保不至。礼等还高昌,安保亦还伊吾。安保遣使韩兴安等十二人使高昌,儒复遣顾礼将其世子义舒迎安保。至白棘城,去高昌百六十里。而高昌旧人情恋本土,不愿东迁,相与杀儒而立麹嘉为王。
嘉字灵凤,金城榆中人。既立,又臣于蠕蠕那盖。顾礼与义舒随安保至洛阳。及蠕蠕主伏图为高车所杀,嘉又臣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