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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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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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梁默追之,大破俟斤,悉得人畜以归启人。素又遣柱国张定和、领军大将军刘升别路邀击,并多斩获而还。兵既渡河,贼复掠启人部落,素率骠骑范贵于窟结谷东南复破之。
  是岁,泥利可汗及叶护俱被铁勒所败,步迦寻亦大乱。奚、雪五部内徙,步伽奔吐谷浑,启人遂有其众,遣使朝贡。
  大业三年,炀帝幸榆林,启人及义城公主来朝行宫,前后献马三千匹。帝大悦,赐帛万三千段。启人及义城公主上表曰:“已前圣人先帝莫缘可汗存日,怜臣,赐臣安义公主,臣种末为圣人先帝怜养。臣兄弟妒恶,相共杀臣。臣当时无处去,向上看只见天,下看只见地,实忆圣人先帝言语,投命去来。圣人先帝见臣,大怜臣死命,养活胜于往前,遣臣作大可汗坐着也。突厥百姓死者以外,还聚集作百姓也。至尊今还如圣人先帝于天下四方坐也,还养活臣及突厥百姓,实无少短。至尊怜臣时,乞依大国,服饰法用一同华夏。帝下其议,公卿请依所奏,帝以为不可。乃诏曰:“君子教人,不求变俗,何必化诸削衽,縻以长缨?”乃玺书答启人,以为碛北未静,犹复征战,但使存心孝顺,何必改衣服也。帝法驾御千人大帐,享启人及其部落酋长三千五百人,赐物二千段,其下各有差。复下诏褒宠之,赐路车、乘马、鼓吹、幡旗,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帝亲巡云中,溯金河而东,北幸启人所居。启人奉觞上寿,跪伏甚恭。帝大悦,赋诗曰:“鹿塞鸿旗驻,龙庭翠辇回,氈帐望风举,穹庐向日开。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索辫擎膻肉,韦韧献酒杯。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帝赐启人及主金甕各一,及衣服、被褥、锦彩;特勤以下各有差。
  先是,高丽私通使启人所,启人不敢隐境外之交,是日,持高丽使见。敕令牛弘宣旨谓曰:“朕以启人诚长奉国,故亲至其所。明年当往涿郡。尔回日,语高丽主,宜早来朝。”使人甚惧。启人乃扈从入塞至定襄,诏令归蕃。明年,朝于东都,礼赐益厚。是岁,疾终,上为废朝三日。
  其子吐吉立,是为始毕可汗。表续尚公主,诏从其俗。十一年,来朝于东都。其年,车驾避暑汾阳宫。八月,始毕率其种落入寇,围帝于雁门。援兵方至,始毕引去。由是朝贡遂绝。明年,复寇马邑,唐公击走之。隋末乱离,中国人归之者无数,遂大强盛。迎萧后置于定襄。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之徒,虽僭尊号,皆称臣,受其可汗之号,使者往来,相望于道。
  西突厥者,木杆可汗之子大逻便也。与沙钵略有隙,因分为二,渐以强盛。东拒都斤,西至龟兹,铁勒、伊吾及西域诸胡悉附之。大逻便为处逻侯所执,其国立鞅素特勤之子,是为泥利可汗。卒,子达漫立,号泥撅处罗可汗。其母向氏,本中国人,生达漫而泥利卒,向氏又嫁其弟婆实特勤。开皇末,婆实共向氏入朝,遇达头之乱,遂留京师,每舍之鸿胪寺。处罗可汗居无恆处,终多在乌孙故地。复立二小可汗,分统所部,一在石国北,以制诸胡国;一居龟兹北,其地名应娑。官有俟发、阎洪达,以评议国事,自余与东国同。每五月、八月,聚祭神,岁使重臣向其先世所居之窟致祭焉。
  当大业初,处罗可汗抚御无道,其国多叛,与铁勒屡相攻,大为铁勒所败。时黄门侍郎裴矩在敦煌引致西域,闻其国乱,复知处罗思其母氏,因奏之。炀帝遣司朝谒者崔君肃赍书慰谕之。处罗甚踞,受诏不肯起。君肃谓处罗曰:“突厥本一国也,中分为二,自相仇敌,每岁交兵,积十年而莫能相灭者,明知启人与处罗国其势敌耳。今启人举其部落,兵且百万,入臣天子,甚有丹诚者,何也?但以切恨可汗而不能独制,故卑事天子以借汉兵,连二大国,欲灭可汗耳。百官兆庶咸请许之,天子弗违,师出有日矣。顾可汗母向氏,本中国人,归在京师,处于宾馆,闻天子之诏,惧可汗之灭,旦夕守阙,哭甚悲哀,是以天子怜焉,为其辍策。向夫人又匍匐谢罪,因请发使以召可汗,令入内属,乞加恩礼,同于启人。天子从之,遣使到此。可汗若称籓拜诏,国乃永安,而母得延寿;不然者,则向夫人为诳天子,必当取戮而传首虏庭。发大隋之兵,资北蕃之众,左提右挈,以击可汗,死亡则无日矣!奈何惜两拜之礼,剿慈母之命,吝一句称臣,丧匈奴之国也?”处罗闻之,瞿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诏书。
  君肃又说处罗曰:“启人内附,先帝嘉之,赏赐极厚,故致兵强国富。今可汗后附,与之争宠,须深结于天子,自表至诚。既以远道,未得朝觐,宜立一功,以明臣节。”处罗曰:“如何?”君肃曰:“吐谷浑者,启人少子莫贺咄设之母家也。今天子又以义城公主妻于启人,畏天子之威,而与之绝。吐谷浑亦因憾汉,职贡不修。可汗若请诛之,天子必许。汉击其内,可汗攻其外,破之必矣。然后自入朝,道路无阻,因见老母,不亦可乎?”处罗大喜,遂遣使朝贡。
  帝将四狩,六年,遣侍御史韦节召处罗,令与车驾会于大斗拔谷。其国人不从,处罗谢使者,辞以他故。帝大怒,无如之何。适会其酋长射匮遣使来求婚,裴矩奏曰:“处罗不朝,恃强大耳。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即易制也。射匮者,都六之子,达头之孙,世为可汗,君临西面。今闻其失职,附隶于处罗,故遣使来以结援。愿厚礼其使,拜为大可汗,则突厥势分,两从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因遣裴矩,朝夕至馆,微讽喻之。帝于仁风殿召其使者,言处罗不顺之意,称射匮有好心,吾将立为大可汗,令发兵诛处罗,然后当为婚也。取桃竹白羽箭一枚以赐射匮,因谓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使者返,路经处罗。爱其箭,将留之,使者谲而得免。射匮闻而大喜,兴兵袭之,处罗大败,弃妻子,将左右数千骑东走。在路又被劫掠,遁于高昌,车保时罗漫山。高昌王麹伯雅上状,帝遣裴矩将向氏亲要左右,驰至玉门关晋昌城。矩遣向氏使诣处罗所,论朝廷弘养之义,丁宁晓喻之。遂入朝,然每有怏怏之色。
  以七年冬,处罗朝于临朔宫。帝享之,处罗稽首谢曰:“臣总西面诸蕃,不得早来朝拜,今参见迟晚,罪责极深。臣心里悚惧,不能尽道。”帝曰:“往者与突厥递相侵扰,不得安居。今四海既清,与一家无异,朕皆欲存养,使遂性灵。譬如上天,止有一个日照临,莫不宁帖;若有两个、三个日,万物何以得安?比者,亦知处罗总摄事繁,不得早来相见。今日见处罗,怀抱豁然欢喜。处罗亦当豁然,不烦在意。”明年元会,处罗上寿曰:“自天以下,地以上,日月所照,唯有圣人可汗。今是大日,愿圣人可汗千岁、万岁,常如今日也。”诏留其羸弱万余口,令其弟达度阙设牧畜会宁郡。处罗从征高丽,号为曷萨那可汗,赏赐甚厚。
  十年正月,以信义公主嫁焉,赐锦彩,袍千具、彩万匹。帝将复其故地,以辽东之役,故未遑也。每从行幸。江都之乱,随化及至河北。化及将败,奔归京师,为北蕃突厥所害。
  铁勒之先,匈奴之苗裔也。,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山据谷,往往不绝。独洛河北,有仆骨、同罗、韦纥、拔也古、覆罗,并号俟斤,蒙陈、吐如纥、斯结、浑、斛薛等诸姓,胜兵可二万。伊吾以西,焉耆之北,傍白山,则有契弊、薄落职、乙至、苏婆、那曷、乌护、纥骨、也至、于尼护等,胜兵可二万。金山西南,有薛延阤、至勒兒、十盘、达契等,一万余兵。康国北,傍阿得水,则有诃至、曷截、拨忽、比干、具海、曷北悉、何嵯苏、拔也末、谒达等,有三万许兵。得嶷海东西,有苏路羯、三素咽、篾促、萨忽等诸姓,八千余。拂菻东,则有恩屈、阿兰、北褥、九离、伏嗢昏等,近二万人。北海南,则都波等。虽姓氏各别,总谓为铁勒。并无君长,分属东西两突厥。居无恆所,随水草流移。人性凶忍,善于骑射,贪婪尤甚,以寇抄为生。近西边者,颇为艺植,多牛而少马。
  自突厥有国,东西征讨,皆资其用,以制北荒。开皇末,晋王广北征,纳启人,破步迦可汗,铁勒于是分散。大业元年,突厥处罗可汗击铁勒诸部,厚税敛其物,又猜忌薛延陀等,恐为变,遂集其魁帅数百人,尽诛之。由是一时反叛,拒处罗。遂立俟利发、俟斤契弊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居贪汗山;复立薛延陀内俟斤子也至为小可汗。处罗既败,莫何可汗始大。莫何勇毅绝伦,甚得众心,为邻国所惮,伊吾、高昌、焉耆诸国悉附之。
  其俗大抵与突厥同。唯丈夫婚毕,便就妻家,待产乳男女,然后归舍;死者埋殡之:此其异也。大业三年,遣使贡方物,自是不绝云。
  论曰:四夷之为中国患也,久矣,北狄尤甚焉。种落实繁,迭雄边塞,年代遐邈,非一时也。五帝之世,则有獯鬻焉;其在三代,则猃狁焉;逮乎两汉,则匈奴焉;当涂、典午,则乌丸、鲜卑焉;后魏及周,则蠕蠕、突厥。此其酋豪相继,互为君长者也。皆以畜牧为业,侵抄为资,倏来忽往,云飞鸟集。智谋之士,议和亲于庙堂之上;折冲之臣,论奋击于塞垣之下。然事无恆规,权无定势,亲疏因其强弱,服叛在其盛衰,衰则款塞顿颡,盛则率兵寇掠。屈伸异态。强弱相反。正朔所不及,冠带所不加。唯利是视,不顾盟誓,至于莫相救护,骄黠凭陵。和亲结约之谋,行师用兵之事,前史论之备矣,故不详而究焉。
  及蠕蠕衰微,突厥始大,至于木杆,遂雄朔野。东极东胡旧境,西尽乌孙之地,弯弓数十万,列处于代阴,南向以临周、齐。二国莫之能抗,争请盟好,求结和亲。乃与周合从,终亡齐国。隋文迁鼎,厥徒孔炽,负其众力,将蹈秦郊。内自相图,遂以乖乱,达头可汗远遁,启人愿保塞下。于是推亡固存,返其旧地,追讨余烬,部众遂强,卒于仁寿,不侵不叛。暨乎始毕,未亏臣礼。炀帝抚之非道,始有雁门之围,俄属群盗并与,于此浸以雄盛。豪杰虽建名号,莫不请好息人。于是分置官司,总统中国,子女玉帛,相继于道,使者之车,往来结辙。自古蕃夷骄僭,未有若斯之甚也。
  及圣哲应期,扫除氛祲。暗于时变,犹怀抵拒,率其群丑,屡隳亭鄣,残败我云、代,摇荡我太原,肆掠于泾阳,饮马于渭汭。太宗文皇帝奇谋内运,神机密动,遂使百世不羁之虏,一举而灭。瀚海龙庭之地,尽为九州;幽都穷发之乡,隶于编户。实帝皇所不及,书契所未闻。由此言之,虽天道有盛衰,亦人事之工拙也。加以为而弗恃,有而弗居,类天地之含容,同阴阳之化育,斯乃大道之行也,固无得而称焉。
  序传第八十八
  李氏之先,出自帝颛顼高阳氏。当唐尧之时,高阳氏有才子曰庭坚,为尧大理,以官命族,为理氏。历夏、殷之季。其后理征字德灵,为翼隶中吴伯,以直道不容,得罪于纣。其妻契和氏,摧子利贞逃隐伊侯之墟,食木子而得全,遂改理为李氏。周时,裔孙日乾,聚于益寿氏女婴敷。生子耳,字伯阳,为柱下史。
  子孙散居诸国,或在赵,或在秦。在魏者为段干大夫,段干木其后也。别孙忄里为魏文侯兴富国之术焉。在赵者曰昙,以功封柏人,武安君牧其后也。在秦者名兴族,为将军。生子伯祐,建功北狄,封南郑公。伯祐生二子,平燕、内德。子信为秦将,虏燕太子丹。信孙元旷,仕汉为侍中。元旷弟仲翔,位太尉。仲翔讨叛羌于素昌,一名狄道。仲翔临阵殒命,葬狄道川,因家焉。《史记李将军传》所云其先自槐里徙居成纪,实始此也。仲翔曾孙广,仕汉,历文、景、武三帝,位前将军,立功沙漠。广子当户、椒、敢。当户子陵,战殁匈奴。椒。敢历侍中、郎中令、关内侯。生子禹,位至侍中。并事具《史》、《汉》。禹生承公。承公生蜀郡太守先。先生长宗。长宗生博士况。况生孝廉本。本字上明,生巴郡太守次公。次公生临淮太守轨。轨字逸文,生积弩将军隆。隆字业绪,生雍。雍字俊熙,仁魏,历尚书郎、济北、东莞二郡太守。雍生柔。柔字德远,晋举秀才,为相国从事中郎、北地太守。
  柔生弇,字秀子,高亮果毅,有智局。晋末大乱,与从兄卓居相国晋王保下。卓位相国从事中郎,保政刑不修,卓率宗族奔于张寔,弇亦随焉。因仕于张氏,为骁骑左监。弇本名良,妻姓梁氏。张骏谓弇曰:“卿名良,妻又姓梁,令子孙何以目其舅氏?昔耿弇以弱年立功,启中兴之业,吾方赖卿,有同耿氏。”乃使名弇。历天水太守、卫将军,封安西亭侯。卒,年五十六,赠武卫将军,建初中,追谥景公。子昶,字仲坚,幼有名誉,年十八而亡。建初中,追谥简公。
  凉武昭王皓,字玄盛,小字长生,简公昶之子也。遗腹而诞,祖母梁氏,亲加抚育。幼好学,性沈敏宽和,美器度,通涉经史,尤长文义。及长,颇习武艺,诵孙、吴兵法。常与吕光太史令郭霡及其同母弟宋繇同宿。霡起谓繇曰:“君当位极人臣,李君必有国土之分。家有騧黄马生白额驹。此其时也。”及吕光之末,段业自称凉州牧,以昭王为效谷令。而敦煌护军冯翊郭谦、沙州中从事敦煌索仙等以昭王温毅有惠政,推为宁朔将军、敦煌太守。昭王初难之。会宋繇仕于业,告归,言于昭王曰:“兄忘郭霡言邪?白额驹今已生矣!”昭王乃从之。寻进号冠军将军,称籓于业。业僭称凉王,其右卫将军索嗣构昭王于业,乃以嗣为敦煌太守,率骑而西,昭王命师击走之。于是晋昌太守唐瑶移檄六郡,推昭王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公,领秦凉二州牧、护羌校尉,依窦融故事。昭王乃赦境内,建元号庚子,追崇祖考,大开霸府,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备置僚寀。广辟土宇,屯玉门、阳关,大田积谷,为东讨之资。立靖恭堂以议朝政,阅武事焉。图赞自古圣帝、明王、忠臣、孝子、烈士、贞女,亲为序颂,以明鉴诫之义。当时文武群公僚佐,亦皆图赞所志。五年,改元为建初。遣舍人黄始、梁兴间行归表于晋。是岁,乃自敦煌徙都酒泉。又以表未报,复遣沙门法泉间行通表建鄴。于时百姓乐业,请勒铭酒泉,乃使儒林祭酒刘彦明为文,刻石颂德。又有白狼、白兔、白雀、白雉、白鸠等集于园间。群下以为白祥,金精所诞,皆应时邕而至;又有神光、甘露、连理、嘉禾众瑞,请史官记其事。昭王从之。上巳日,宴于曲水,命群僚赋诗,昭王亲为之序。于是写诸葛亮训诫以勖诸子焉。昭王以纬世之量,为群雄所奉,兵无血刃,遂启霸业,乃修敦煌旧塞。薨,谥曰武昭王,庙号高祖,陵号建世,武昭王十子,谭、歆、让、愔、恂、翻、豫、宏、眺、亮。世子谭早卒。
  后主讳歆,字士业,武诏王第二子也。武昭王薨,府僚奉为都督、大将军、凉公,领凉州牧、护羌校尉,大赦境内,改元为嘉兴。尊母尹氏为太后。在位四年,为沮渠蒙逊所败,国亡。武昭王以魏道武皇帝天兴二年立,后主以明元皇帝泰常五年而亡,据河右凡二世,二十一年。世子重耳奔于江左,遂仕于宋。后归魏,位恆农太守,即皇室七庙之始也。
  后主弟让,字士逊,雅量凝重,善于谋略,位宁朔将军,领西羌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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