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正经的读书人,又是中过进士的,这态度就是与众不同。
贾清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些礼单,我们又该如何回复呢?”
贾敬顿了顿,道:“他们正经的读书人的规矩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是有些不同的。你们还是写信去张家问一问,若是不行,我记得二丫头有个师兄是颜家子弟,问问他也使得。我把蓉儿媳妇给你们留下,有事儿你们尽管使唤他。”
秦可卿在边上听了,又惊又喜。
对于这个太公公,秦可卿可是无措得很。
他素来是个心细的,就是下面的丫头婆子们在背后嘀咕上两句,他也要回房琢磨个两三天才罢。这样的秦可卿,如何不知道贾敬对他的态度古怪?与其是厌恶他,不如说是忌惮和防备。
这些日子以来,秦可卿是又委屈又难受,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今日贾敬当众点他的名,却是给了秦可卿一个大惊喜。他以为之前贾敬对他的提防是对他的考验,却不知道贾敬也是没有办法才选他的。
首先,这种事情不可能交给尤氏。尤氏是继室,不曾生养过也就算了,娘家偏偏又是那种情况。别以为贾敬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就清楚,尤氏的两个便宜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不愁吃穿的人家,却贪慕富贵,结果一个两个都做了暗娼粉头,为了些金银首饰就拿着自己的身子名声不当一回事情,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金玉一般的人。
这样的女人,说是亲戚,贾敬都害臊。
以前贾敬也没有想到走出去体体面面的尤氏,娘家居然是这样的玩意儿!
既然贾敬能够查到这样的事情,人家就未必查不到。让有着这么糟心的两个便宜妹子的尤氏去帮贾倩贾清两个打理这些事情,就怕人家是以为他们贾家故意羞辱他们。
西府这边肯定是找不出来人了。贾母老迈,在有的事情上肯定是要先为自己的儿子打算的。若是贾母把持不住,那不但是害了两个孩子,更是得罪人。西府这边第二代就不要说了,说第三代,大的不是没了就是不在家,唯一能够顶事儿的人也只有贾玖这个刚刚才知点事儿的孩子,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要事事都依靠他,肯定是不成的。
贾玖小,下面的更小,也不可能叫外姓人来帮忙。所以,最后的最后,贾敬也只能让秦可卿来做这件事情。
一来秦可卿是个心细的,二来辈分也小些,也不可能借着辈分压着贾倩贾清两个,三来,就是可以借着这事儿让秦可卿远离自己的儿子贾珍。
没错,虽然时日不长,可是贾敬到底是贾珍的亲爹。贾珍对秦可卿的那点子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贾敬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见?
贾敬很清楚,这事儿不能完全怪秦可卿,因为秦可卿已经尽量在避免了。可贾珍到底是他的公爹,若是自己没能回来,以自己儿子那肆无忌惮的性子,只怕已经成就丑事。
贾敬也不可能在这当儿把秦可卿给休掉,因为秦可卿并没有失德的地方,甚至如果秦可卿被休弃了,回头贾珍很有可能把秦可卿金屋藏娇。
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自己的孙子为了整个家族,贾敬也只能拘着贾珍,顺便让秦可卿尽量不要出现在自己儿子的面前。这也是他这个老父亲唯一能为自己儿子做的了。
秦可卿的身份实在是太棘手,若是有个不妥当,随时都有可能为家里招来灾祸。
抱着这样的盘算,贾敬道:“跟这些人家的往来很有可能影响到大兄弟和琏哥儿未来的前程,所以一点都不能马虎。若是有什么不凑手的地方,开了我们东府的库房也无不可。”
贾玖立刻站了起来,道:“大伯爷,哪里能开你们东府的库房呢?这事儿毕竟……”
贾敬摆摆手,道:“大兄弟既然把你们交给了我,这事儿你们就要听我的。再者,你们这一点点大的孩子手里又能够有什么好东西?走礼这种事情原来就该是长辈们来操心的。”(未完待续)
64又见逼命
对于薛宝钗的品性,贾玖也好,贾清也好,他们都不敢赌。毕竟薛宝钗的算计和城府实在是太出名了,就是他们两个是穿越女都扛不住。
薛宝钗想毛遂自荐,但是他越是这个样子,贾玖也好贾清也好越是不敢让他代劳。
薛宝钗也是没有办法了。
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在茫茫的黑夜中见不到一丝亮光,只能依靠摸索前进,像史湘云这种冲动的人会大呼小叫地往前冲,可换了薛宝钗,他会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竖起耳朵仔细听、用皮肤去感觉、用心去仔细思考,根据声音来确定自己周围的环境,并且确保自己每一步都不会踏错。
之前的薛宝钗就宛如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族,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踏错了一步。
可是现在呢,他发现自己感觉到了希望之光,甚至他还亲自去体验过了。
他距离那权贵之门那么近,近得似乎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够够得到。
现在的薛宝钗毕竟不是原著里的那个薛宝钗,原著大观园里的那个薛宝钗到底是已经及笄了大姑娘,背后又靠着王夫人和贾元春,自然是有底气的,也不怕输不起。现在的薛宝钗,不但年龄只有十个虚岁不说就是后盾也薄弱很多。至少现在,贾元春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妃、王夫人名声败坏被禁足在佛堂。甚至连王子腾也比不得原著里圣眷在身、威风赫赫。
现在的薛宝钗是没有底气的,也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底气,他在贾玖面前就显得小心翼翼许多。而不是大观园里的薛宝钗,就是三春他也不放在心上。
所以,在面对贾玖的时候,薛宝钗比不得原著里来得冷静,也没有原著里的高高在上。
更重要的是,原著里的薛宝钗只能够在大观园、薛家的小院儿里打转,偶尔才去一次王家。可现在,放在薛宝钗面前的是比贾家更富贵更有权势人家的帖子。只差那么一点点。他薛宝钗就能跟那些权贵搭上关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让人家知道他薛宝钗了。
薛宝钗如何不急。
他就好像是一只发现自己面前悬着一根胡萝卜的骡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把胡萝卜吃到嘴里了。这个时候薛宝钗不跑起来才怪。
当然,薛宝钗不是骡子,偏偏那根胡萝卜就掉在他眼睛面前,让他没有办法注意到其他。
只要贾玖或者贾清中间有一个点了头,让他帮忙准备回礼,他就有办法让那些官宦人家注意到自己。
不得不说,薛宝钗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即便他有着超过同龄女孩的眼光,看到了这里面的益处。却忘了计算他人的反应,或者说,他在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这一点。他不知道。当着贾玖的面说这个的时候,就已经等于是瞧不起贾家、认为贾家这会儿置办不起一份体面的回礼了。
现在的贾玖和贾清就跟原著里的史湘云差不多。史家一门双侯,作为史家大小姐,史湘云本来应该事事遂心才对。可实际上,史湘云父母双亡,如今史家的侯爷是史湘云的两位叔叔。两位侯夫人是史湘云的两个婶婶,就是两位侯夫人待史湘云还不错。可终究差了一个肚皮。所以说,史湘云在家也多有不顺心的地方,尤其是银钱上,史湘云也只能够动用自己的那一点月例月钱而已。加上史湘云又是个大大咧咧的,难免出现银钱不凑手的情况。
贾清跟史湘云的情况非常相似。虽然挂着贾赦的孙女儿的名义,可到底不是亲的,就是贾玖护着他,可有的时候贾母还是把他当成外人。贾母的态度在那里摆着,下面的人自然跟风。有眼色的看见贾玖对他们姐妹还好,做人做事上还知道给浣纱馆留点子颜面,没有眼色的丫头婆子们则根本不把他们姐妹当一回事情。贾清跟史湘云一样,他能够动用的也只有自己的那点份例,就是他姐姐早早地表示愿意帮忙、自己的份例可以由着妹妹随意支取,就是他们姐妹任何一人的份例都远超史湘云,对于那庞大的礼单来说,都是杯水车薪的。
贾玖也一样。不过贾玖没有贾清的烦恼。因为贾玖需要回礼的人家比贾清要少得多得多,而且道门每个月还会专门给贾玖送来属于金衣道子候补的份例,再加上贾玖再准备祭祀之物的时候,尤其是那些酒水,总是习惯性地多准备一点,使得贾玖只要安排一下就能够支应过去。
但是贾清手里的名单委实太多了,而且很多人家都是朝廷里面的实权官员。
如果没有薛宝钗的提醒,贾玖说不定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情,可薛宝钗都这样说了贾玖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跟贾母打个招呼。
想了想,贾玖最后决定先去浣纱馆问问贾倩贾清姐妹再说。
贾玖也不小了也不像半年以前终日昏睡,他姐姐不过是想把他交给身边丫头锦绣,才把胳膊抬起来,他就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张开了刚刚才长好牙的小嘴,冲着姐姐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贾玖的心头就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自己陪他玩吧?
再看看贾琮,他见姐姐不理会他,居然伸出了手抓住了贾玖的衣襟。
显然,这会儿将贾琮放下来,他绝对会放声大哭,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贾玖的嘴角抽了抽,道:“锦绣,把琮儿的大衣裳拿来。”
锦绣和绣橘两个立刻抱来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贾琮的虎头帽、虎头鞋。还有斗篷和披风。贾玖给贾琮穿好帽子和鞋,再穿上外面的披风裹好斗篷,这才抱起了被裹得像个球一般的贾琮。
显然。贾琮也不喜欢穿这么多。他嘟起嘴巴,很不高兴地用手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时地偷瞄贾玖。
贾玖道:“好琮儿,我们现在要去浣纱馆找倩儿和清儿玩,先穿上这个,等到了地方我们再换下来,知道了么?只路上这一会儿便好。不许扯衣裳。知道了么?”
贾琮扁扁嘴巴,扑过来。抱住了姐姐的脖子,却忘记了如今他的个头也不小了,把贾玖的视线挡了个结结实实。
贾玖叹息一声,侧过身子。看清了脚下,这才迈步。
冬天了,这白天越发漫长,即便已经过了酉时,就连戌时也过了一大半,这天上还是明晃晃的,早上的时候,这寅时才刚到,这天上就极为明亮。所以。这会儿时间上来看的确不算早,可是光看天色,外面还亮堂得紧。即便不下雪。依旧有几分松窗霜雪明的意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玖自然是不用掌灯的侍女,倒是丫头婆子们带了不少。
贾琮看见外面的景色非常兴奋,不停地啊啊啊地叫着,甚至对着路边的树伸出了手。贾玖顺着贾琮的的手指道:“琮儿,这是树。”
“树。”
贾琮的音带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这个树字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贾玖道:“是啊,这是树。”
贾琮指着面前依旧苍翠的柏树道:“树。”却又把目光转向边上的一株掉光了叶子的柳树道:“树。啊,树……”
显然,他的词汇量并不足以让他明白地表述出他的意思。
倒是贾玖,微笑着指着松树的叶子道:“松树的叶子细细的,跟针一样,光光的,还有蜡,所以不怕冻,柳树的叶子扁扁的、薄薄的,没有蜡,所以到了冬天就掉叶子。”
贾琮立刻点头,重重地道:“叶子。”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走在前面引路的丫头婆子们发出惊呼声,紧接着是落水的声音。贾玖一抬头,只见两个教养嬷嬷一左一右抱着小小的木头桥墩,而那水里传来呼救声。
贾玖一愣,立刻将贾琮交给身后的锦绣,让锦绣和绣橘抱着贾琮后退,自己则疾行几步,走到桥边一看,居然有两个丫头落水了,而且还是一左一右,分别在桥的两边。
这腊月眼看着就要到了,即便这几日没有下雪,即便之前的雪已经消融,可是这几天每天早上,窗棱上也好,台阶的背阴处也好,都有霜冻的痕迹,甚至连池塘和岸边交接的池湄也有冰渣子出现。这样的天气,这池水的温度可想而知。
贾玖等锦绣站稳了,立刻提起一跃。
这个时候,等下面的婆子找竹竿绳索救人或者把船撑出来显然是来不及了,与其耽误了救治时间,还不如由他动手比较快。
在一众丫头婆子惊叹的视线中,贾玖很快地就从水里捞起了这两个丫头,并且在桥墩上借了力,回到了岸边。
贾玖将这两个小丫头交给下面的丫头婆子,道:“这么冷的天,落了水也不是闹着玩的。先送他们会屋里去,让厨房里面烧些水,给他们好好泡泡,另外给他们熬两碗浓浓的姜茶。若是情况不好,就让婆子用烈酒给他们好好地搓搓身子。好歹别留下病根儿。怎么样,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跌成了一团?还落水了?”这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前去调查桥面的李嬷嬷说的。
李嬷嬷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桥面,道:“姑娘,这桥面上撒了茶油。上好的茶油,就是这水都冻起来了,他也冻不上。又轻薄,撒在桥面上只会让人觉得桥面映着水特别亮。如今已经是霜冻的日子,大家都是来去匆匆的,谁也不会留意到脚下会不会被人抹来了油。”
贾玖道:“这座桥不大,不是我从这里过来找倩儿和清儿便是他们过来找我。算计倩儿和清儿,对他们没有好处,所以也只能是算计我。问题是,谁都知道我是个会武的。就是我站在池塘边上让人推,我也不一定会落水。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知道我要带着琮儿打这边来找倩儿清儿说话,这才在这桥上撒了油。若是我带的人不多。又或者今日我若不是顾着教导琮儿说话而是跟往常一样抱着琮儿走在前面,说不定我就中招了。来人,彻查。另外,派个人跟老太太打个招呼,也派人去跟东府打个招呼。如今我们家里也只有老太太一个正经长辈,不通知老太太可不成。父亲又是亲自将我们托付给敬大伯爷的。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跟长辈们打个招呼。那是不成的。”
虽然时间不长,可是这动静倒是不小。至少贾倩和贾清都被惊动了。他们原本要过来迎接贾玖。却还是被贾玖隔着那座桥给拦住了。贾玖派人检查了浣纱馆的三座桥,确定只有这一座被人动了手脚之后,这才转道假山那边从假山边上的那座桥来了浣纱馆。
贾清一见贾玖便道:“姑姑,又有人动手了?”
贾玖摇摇头。道:“现在要说到底是谁动的手脚还能难说清楚。我们先进去吧。即便是我不怕冷,你穿了这么一点儿就跑了出来,也不怕冻着。”
贾倩贾清两个可是听到动静之后,便胡乱披了一件斗篷就出来了。他们里面的衣裳可是在温暖的室内才穿的衣裳,斗篷底下连大披风都没添一件。
处理好那两个落水的丫头之后,贾玖就抱过了贾琮。如果真的有人要算计他们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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