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可恶的BA,简直是小人得志!漫天要价!趁人之危!
以后旺季来临之前,像喷头、原装墨水,一定要预备半年的份!再也不要尝试这种受人胁制的滋味了。
其实,不是她必须要跟BA合作,而是放眼全城,也就只BA在喷绘工艺上技高同行。
曾经,BA也是很好说话的,那时候BA的负责人还不是现在刘曼殊,而是刘曼殊的老公肖书明。世事很狗血,刘曼殊和肖书明内战,无辜牵连到她这个路人甲,最后两人离婚,和老公平分家财,她要去了广告公司。
她和肖书明,暧昧是有的,但实际进展,几乎是零。
所谓的暧昧,无非是一起喝过几次酒吃过几次饭,偶尔的,他把手放到自己腰腹胸背处,状似无意,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也不作阻拦。
生意场上,女人就像夜总会里的陪酒小姐,你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绝不能假以辞色做出贞节烈女的姿态。
谁叫你有姿有色,谁叫你抛头露面!
两年过去,尤宝珍已经深谙其中规则。
只是女人对女人,尤其还是一个对自己成见颇深的女人,她还确实找不出更好的处理办法。
唯有一个,你让她只能望你项背再无交叉的必要,或者,你吞并了她的实业。
尤宝珍想,总有一天,她会的。
卓阅说做广告无法做大做强,她就做起来,她就要让他知道,有一天,她要把广告做成最好的。
想到这里,尤宝珍热血上涌,那一点初见卓阅时所受到的打击与冲击,因为他回来会有可能夺走女儿的想法而荡然无存。
要守住自己最爱的东西,在男人面前女人可以有很多办法,示弱,哀求,甚至上床,或者,比他更强。
前面三者,想必在卓阅那里已行不通了,那就只有最后一个。
只要她证明,她有足够的能力带好女儿,那么,还有谁,能让她们分离?
法律不行,卓阅不行,连老天也不行!
九点三十分,尤宝珍习惯性地起身回到女儿身边。
尤橙还在看书,她这才想起女儿还没有洗澡。于是柔声催促说:“宝宝,要洗澡睡觉觉了,已经九点半了。”
尤橙回过头,眼睛大而无辜,提醒她:“妈妈,老师说明天不上课啊。”
呀,明天是周末了。尤宝珍笑笑:“宝宝真乖,明天又是周末了。”
卓阅这时候也插话进来:“那橙子明天想不想去哪里玩?”
“啊,什么都可以吗?”
卓阅点头,只尤宝珍皱起眉头,她明天还有很多事做,而且车,明天是周末,看来车是取不出来了。
耳朵里尤橙在细数她明天想做的事情:“我要吃肯德基,我还要吃麦当劳,我要去游乐园玩。江一帆说游乐园里有一个老公公,好长好长的胡子,你碰一碰他还会动。”
然后仰脸望着卓阅,祈求的:“爸爸,我们可以去看看会动的长胡子爷爷吗?”
卓阅一脸宠溺地回答:“当然。”
尤橙又看着尤宝珍,问她:“妈妈,可以吗?”
尤宝珍叹气,卓阅回来真是祸水,她同时也不得不提醒兴奋过头的女儿:“宝贝,周末你要去学画画,还有跳舞,还有你喜欢唱的歌,你忘了吗?”
尤橙脸色立即垮了下来。
卓阅说:“没事,这个周末我们就不去学了,爸爸妈妈带宝宝好好去玩一玩。”
“卓阅!”尤宝珍忍不住低喝,甚至都忘了要跟他保持虚伪的客套。
“怎么了?”卓阅挑眉。
“你不能这么随意打断孩子的学习。”
“不就是特长班而已嘛,少学一天会怎么样?”卓阅不以为然,“而且你是因为没有时间才把孩子送到那些地方去学习的吧?现在我有时间了,当然要好好陪一陪女儿。”说着,牢牢地盯着她,“难道这个你也不允许吗?”
这是陷害,故意的陷害!尤宝珍狠狠的,在女儿面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求必应的好爸爸,然后让她变成什么事也不能为女儿做的坏妈妈。
尤宝珍气得要命,但也深知这时候在女儿面前不适合发脾气。
于是,她换了个口气,面向尤橙,温和地说:“好了,我们先去洗澡吧。”
到了浴室,卓阅被关在外面。
尤宝珍一边用花洒给女儿洗头,一边很严肃地告诉她说:“宝贝,你怎么能不去上课呢?再说爸爸要去赚钱啊,我们不应该妨碍爸爸去外面赚钱的。”
“啊,是吗?”尤橙果然有些犹豫。
哪知道,卓阅那小人根本就没在卧室,而是贴在浴室门口当起了壁听,这会立即插嘴进来:“没事,橙子,爸爸明天休息,不用出去赚钱。”
……
尤宝珍真想冲出去一把把他踢走,太碍事了!
倒是尤橙,高兴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头上的泡沫,抓着尤宝珍的手重复说:“妈妈妈妈,你听,爸爸说他明天休息。”
然后就是一串得意的娇笑。
女儿和卓阅联手,尤宝珍顿觉无力。
8
但尤宝珍是不可能撇下事情花一整天的时间陪女儿出去玩的。
她倒是想,但是半夜四点事情就找上身了。
艾微打电话过来,很严肃地告诉她说:“安装工人那边,出事情了。”
尤宝珍一听头就炸了。
她打了车急吼吼地赶到医院,在车上,又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原来是工人违规操作未按要求系好安全带,从棚子上滚了上来,幸好下面的雨棚阻挡,挡了滑势,才没有酿成大错。
医院检查,多处擦伤,尾椎受伤,手臂骨折。
不幸中的大幸!
尤宝珍赶到医院,工人已经上好药开始吊水了,挟着被打扰睡觉的起床之气,她第一次在下面的人面前展露出无敌彪悍的一面,叉腰大骂了该工人足足二十分钟,而且还没有一句重复!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护士上了药都不敢说医院不能喧哗的话。那工人尤其发傻,缩头耷脑垂头丧气地任凭她骂,最后见尤宝珍停下来歇气,忍不住还问一声:“您骂完了吗?”
可怜兮兮的样子,尤宝珍好气又好笑,狠狠盯他一眼说:“暂时没了,下次再这样逞强好胜,自以为是,你就准备到阎王那去报到吧!”
满屋子静寂非常。
尤宝珍走出病室,艾微跟在后面,她公司规模不大,基本上所有人都身兼数职,但薪水都还可以。
艾微是负责公司行政和人事工作的,工地上有什么事,也多是她在帮忙协调。
尤宝珍呼一口气,稍微平静了下,这才回过头说:“今日辛苦你了。”
艾微说:“没什么的。”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笑,“珍姐真是好彪悍。”
尤宝珍摇摇头:“但愿他们都能长长记性,我没白骂就好了。”
接着又问:“通知保险公司了吗?”
“嗯,已经报案了,他们早上会派人过来。”
这里的事情还算圆满,尤宝珍相当庆幸自己当初的决策,给所有人都买了相关保险,额外的,还为安装和制作工人每年都买了意外险,当时买的时候艾微还说没有必要,毕竟,所有的安保设施她们都已做得相当齐全。
但尤宝珍坚持要买。
这种教训是很深刻的。尤宝珍和卓阅还在广州工作的时候,卓阅公司里一个负责安装的人员在外围操作的时候从竹架上摔下来,当场死亡。
那个工人尤宝珍很熟悉,相当年轻,才二十六岁,从事安装工作却已有近八年的工龄,可以说是经验非常老到,做事也是从来就做得相当漂亮的。
卓阅那时候已经准备独干,对他非常看重,所以时不时地请他吃饭以进行拉拢。
谁也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情。
因此自己做了以后,尤宝珍对这一块非常谨慎,这种事一出,轻则,会让她原气大伤,重则,很有可能她自己多时的辛苦会付之一炬。
有时候,越有经验的越会麻痹大意,也就越容易出事,那是任何安保设施都不能保证的东西。
安排好工人的看护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尤宝珍看看时间,六点五十分。
她犹豫是回家还是干脆直接去公司。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在路上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想好要给尤橙准备什么样的早餐,于是回到家,快手快脚地着手准备。
近八点了,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卓阅和尤橙依旧睡得很熟。尤宝珍煮了小米粥,拿出路上买好的小菜放进盘子里,再切了一些肉和姜丝。
她们的早餐从来都很简单,要换以前,是牛奶配鸡蛋,或者夹心三明治,或者大杂烩的粉和面,如果煮粥,小米粥,八宝粥轮流倒转,就是不会买这种小菜。
可卓阅回来了,她不得不多花一些心思。
说是负气的攀比也好,仅仅只是赌气似的可笑的坚持也罢,她只是想让卓阅知道,她有能力,把女儿照顾得很好。
尤橙出世以后,他和她没少为女儿的问题争吵过。
从七个月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断奶,到两岁多了是不是还需要再给她喝牛奶,再到三岁的时候是否需要送进幼儿园去。
卓阅是极孝顺的人,卓母又是极迷信,从儿子结婚、创业、离家,后来包括孙女出生到孙女什么时候该读书,无一不算。
卓母说,算命先生讲橙子读书不能太早,必须满了五岁以后。
可尤宝珍不理,哪有孩子三岁了还天天一个人在家里玩一天到晚就看电视的道理?
幸好卓阅当时也站在她那一边,于是卓母没有话说,可那时,或者就是从那时开始,她对她这个儿媳妇没那么满意的。
尤橙读书以后,她和卓阅的战争才开始真正爆发。
尤宝珍主张温和一点教育孩子,少批评多鼓励随其自由慢慢教导,可尤橙被外公外婆宠惯了的,个性既霸道又爱皮,因此卓阅总是批评她太纵容了孩子,他觉得孩子就是该宠的时候宠,该打的时候打,该骂了就要狠狠地骂。
家里所有人,都是支持卓阅的。
她那时候也很叛逆,他们越坚持的,她就越反对。
于是卓阅索性不管,婆婆那时候看不惯还说过,看你会把孩子教育成什么样子!
他们都觉得她对孩子太过溺爱,不给孩子吃剩饭剩菜,天天要求营养餐,在创业需要钱的时候啊,哪里能天天做到有肉或者有鱼,还要不断变换花样?
公公婆婆相当不解,他们是吃苦过来的人,不明白什么叫营养搭配,也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铺张浪费”。
尤宝珍那时候觉得真是过得辛苦!
现在,尤宝珍还是坚持着这些,只要有时间,就给女儿每天做不同的菜色,虽然简单,但力求搭配齐全。
她也就是要让卓阅知道,她把女儿照顾得有多好。
坐在餐桌上,想起这些前尘往事,直觉人生如梦!
往往有种人生不过如此,一点也没有滋味的顿悟。
她活着,她努力,她奋斗,不过是为了孩子。
而现在,卓阅却出现了,轻轻松松就勾起了她极大的危机意识。
9…9
卓阅对于一桌子的小菜和煮得烂熟的米粥未予以任何置评。
他洗漱好就直接上了桌,像是他从来一直都是这个家里没有改变的男主人。
尤橙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卓阅讨论要从哪里出发。
她的问题从来都是稀奇古怪没有章法的,卓阅应对如流,仿佛乐在其中。
尤宝珍不由不佩服他,越有钱了,他好像还越温和了,要换以前,他哪有这等好耐性,陪着女儿磨嘴皮子。
他虽然话也很多,但都不是耗在小孩子身上的。
那时候,他本身也是个孩子。
当然,尤宝珍也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尤橙她不能陪她去玩了。
尤橙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不高兴:“妈妈,你说话不算话。”
讲着讲着眼圈就红了,声音有些微的哽咽。
尤宝珍觉得良心真是饱受煎熬,卓阅看着她,问:“公司的事不好处理吗?”
见面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口气温和地跟她说话。
生意做多了,尤宝珍习惯了揣测人家的心思,暗自思忖一番,这才平静回答:“有点忙。”
他做过广告,应该知道这时候是最忙的时候。
卓阅回头,看着女儿笑笑说:“宝宝乖,妈妈不去,爸爸陪你玩,我们去看会动的长胡子爷爷,还去看海底世界。”
“啊,去海底世界吗?”尤橙惊喜,那是她提过很多次但尤宝珍都没有带她去玩的地方。
她很快就抛弃了她的妈妈。
尤宝珍微微叹息。
心里却在想,大概他也是巴不得可以独自陪着女儿吧?
要争夺女儿的心,她在,总是个障碍。
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时间从来就不由得她自由支配。
尤宝珍看着尤橙和卓阅坐车离开,卓阅的手里还拿着她刚买的当地地图。
尤橙跟她说拜拜,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难怪尤母总说尤橙是全天下最没良心的人,再疼她,她离开了也不肯多给一分相念。
公司里人人都在加班赶工,人人眼下都挂着一个硕大的青色眼袋。
尤宝珍把一包新鲜枸杞丢给艾微,说是晚上加班的时候可以泡水喝一喝,补充体力,权当工作着的休养生息。
然后自己就在电脑面前忙了起来。
她的设计水平现在已越来越高了,她本就喜欢艺术类的东西,大学的时候还辅修过东西方美术,方秉文之所以从N多家广告公司里选中并不算起眼的她,看重的,也是她的设计水平。当然,尤宝珍也承认,就是因为方秉文的过度挑剔,放眼全城,她这里的制作工艺现在不说顶尖,也可达很好了。
所以有时候,换一种角度来讲,挑剔与刁难也能让自己快速成长。
中午的时候尤橙用卓阅的手机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她想来是玩得极开心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法掩盖的笑意。
尤宝珍没法子过去,尤橙一听,把电话拉远了跟卓阅即时报告:“爸爸,妈妈说她要做事。”
然后声音一下就没了,尤宝珍正想挂机,卓阅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么?”
隐隐似有责备。
尤宝珍不满,陪女儿吃饭这种事,不要说过去的两年,就是尤橙出生后的五年多,她做得都比他要好。他现在是凭着哪一点资格要来怪她?
她沉下脸,声音也没了和女儿说话的柔和:“我事情很多。”
卓阅说:“那也要吃饭的。”
“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路上。”
“那我们去你公司附近。”
尤宝珍:……
她忽然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中午她一个人,吃饭从来都是将就,如果在公司,就是和大家一起叫快餐。
如果在外面,五块八块的粉也是常事。
不过卓阅一定要过来,她也不再反对,吃一餐饭的时间,总是挤得出来。
想了想,她告诉艾微:“通知大家中午去新天地吃饭,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我请客。”
也算是顺水人情,大家也都很开心。
艾微一个个统计要吃什么菜色好提前订餐,问到尤宝珍这里,尤宝珍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不用算我的,我孩子过来,陪她一起。”
艾微好心,说:“那就干脆一起嘛。”
尤宝珍笑:“不用了,我还有朋友。”顿了顿,又说,“顺便帮我也订个包厢,菜式的话我一会写给你,就说……半小时后会过去。”
差不多了,他从游乐城过来,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青椒回锅肉、水煮牛肉、干锅肥肠、清蒸鱼、凉拌黄瓜。
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