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他的责任。看他那表情,好像并没有被说服。
出于安全考虑,我用的是一辆白色“奔驰”380SE防弹车。参谋军士奥蒂斯·皮尔逊是我的司机。这位来自亚拉巴马州乡下的黑人士兵是个瘦高个儿,长得很英俊,不大爱说话。他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是为了克服不幸的童年对他的影响而来到部队的。现在陆军就是他的家。不久,他也成了鲍威尔家的一员。奥蒂斯以前为我的前任萨姆·韦策尔开车。韦策尔酷爱运动,同德国上层人士交往很多,有时还是一些奢华的狩猎旅馆的宾客。因此,奥蒂斯花过很多时间为韦策尔从树林中捡拾猎物。无论是韦策尔交往的一帮人,还是他的消遣方式都不合我的口味。我更喜欢打壁球和修汽车。而这两样都正是奥蒂斯的所爱。我来德国后,买了一辆几乎全新的“宝马”728,我们两人就玩起它来了。我喜欢像蝙蝠似的冲出巴特维尔贝尔的车库,在我的警卫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使这辆“宝马”以105英里的时速在高速公路上奔跑起来。
虽说西德人很乐意享受驻扎在他们同苏联人之间的美第五军(有7。5万人)为他们带来的安全,但是他们会更乐意我们呆在兵营里,到爆发战争时再出来。坦克和运兵车破坏着公路不说,我们的装甲车队常常使西德人的“大众”汽车无容身之地。我们的直升机整天在头上发出可怕的轰鸣,而且还常常干扰民用机场上飞机的起降。德国的环境保护组织“绿色组织”尤其讨厌我们。在第五军驻扎的黑森和莱茵兰—普法尔茨这两个州,“绿色组织”的势力很强大。
一天上午,我接到第三装甲师师长汤姆·格里芬少将的电话。头天夜里,“绿色组织”在坦克训练场中央种上了100棵小树。“将军,我要把它们挖掉。”格里芬对我说。
“别忙,汤姆。”我说。在德国是不能随便把树毁掉的。我们把树挖了出来,移栽到住宅区。后来,格里芬又举办了一次类似“地球日”那样的庆祝活动。我们邀请了当地政要、报界和绿色组织人士参加,但“绿色组织”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不过,我们感谢他们帮助我们美化了我们的环境。正如我从温伯格救狗事件中所学到的,只要动动脑筋,就可以把不利化为有利。
我还记得,1958年汤姆·米勒上尉派我去守卫那门280毫米原子炮时,我是多么自豪,直至我在执行这一任务时丢了我的9毫米手枪。那时,作为我那一级军官,我根本不会想到核武器在战场上的妙用。我只是一个空降别动队员!只知道简单地回答:“是,长官!”28年之后,我已身居指挥岗位,与属下的高级军官在进行打退苏联第八近卫集团军进攻的演习。我的作训处长杰里·拉瑟福德上校,正在图板前用教鞭解释说,如果敌人越过豪纳河和富尔达河,向福格尔斯贝格山脉挺进,他们就会进入莱茵河流域。那里是一马平川,敌人可能长驱直入,直奔威斯巴登和莱茵河的几座大桥。这样,北约部队就会被拦腰截断,敌人就会转而北上,直指英吉利海峡。“所以说,我们可以防守的最后阵地就是福格尔斯贝格山,”拉瑟福德解释说,“如果敌人真的到这里,那可能就需要请求使用核武器了。”
“把你使用核武器的计划给我说说。”我说。
“我们将用‘长矛’导弹和火炮发射的核弹来打击他们,核炮弹的杀伤范围刚好够封锁道路,不会影响我们自己的部队行动。”
“那么老百姓呢?”
“那里不会有老百姓。”
“他们到哪里去了?”我想知道个究竟。
“计划让德国人呆在村子里,别妨碍我们发射导弹。我们只袭击森林地带。”
“让我考虑考虑。”我说,“假若你是一个德国老百姓,你刚从紧急广播里听到俄国人要来的消息,而别人让你呆在家里,别碍美国人的事。你说心里话,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这一点,我想你应当很清楚:黑森州和莱茵—普法尔茨州的每一辆‘宝马’汽车和‘大众’汽车都会装得满满的,连他们家的狗也放到车上,然后朝西开去。”
我们所谈论的不是往十字路口发射几发炮弹。不论这种核弹的当量多么小,我们都是越过了核门槛。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核弹,将成为自广岛事件以来最重大的政治和军事决定之一。俄国人肯定会报复,战争还有可能升级。到那时,世界心脏的跳动会有短暂的间歇。从那一天起,我开始重新考虑这种小型核武器的实用性了。数年之后,当我成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时候,我对于应当如何处置战术核武器有了新一些想法。
我安顿下来了,一切都很舒适。凡是我需要的东西,我的副官布鲁斯·斯科特和我的能干的秘书朱迪·雷奥姆都想到了。雷奥姆在我之前为第五军的好几位军长服务过,知道哪些地方容易发生问题。离我在二楼的办公室几英尺的一间舞厅改成了壁球室,我每天都要在那里同其他军官以及我的司机奥蒂斯打球健身。
我很快就喜欢上了艾布拉姆斯大厦,很想把我们以前损坏的地方修复起来。我让随军的工程师们找到了1928年的原设计图纸,从五角大楼请来了乔·皮萨尼,让他像我们在艾森豪威尔走廊里所做的那样重新设计一下。大堂恢复了魏玛共和国时代的模样。我不许人们为了给汉堡包店装排气扇而把那些有着漂亮线条的铅皮玻璃窗搬走。这项恢复原貌的工程一直进行到我的接班人杰克·伍德曼西中将的上任才完工。
不过,我的另一个想法——找到一个以前曾给司令部后面的大院增光不少的裸女雕像,并把这尊很好看的雕像归回原位。那雕像是1947年在一位十分守旧的上校夫人的坚持下被搬走的——却是在伍德曼西之后又过了两任才实现的。
看到五角大楼取得的预算胜利使驻德部队的状况明显改善,使我深感欣慰。多亏有了里根—温伯格的强兵之策,我们第五军才能得到现代化装备,部队的生活环境才能变得比较舒适。到这时,全是志愿兵的陆军已经满额了,而且我们接收的新兵是历史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当我属下的指挥官抱怨他们的满员额已降至98%以下的时候,我只一笑置之。他们这么快就忘了仅在几年前还不得不接收四类兵(最低限度的新兵水平)的状况了,也忘了满员额常常在70%以下的时候了。我并不热衷于带兵打仗,但是,一旦战争到来,阿恰洛夫同志和他的红军部队定将面对一个极强的对手。
玛丽贝尔·巴杰坚持给我寄晚一个星期的《华盛顿邮报》,但我不知为什么对于首都的那些风风雨雨已经不再那么焦虑不安了。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自打我离开华盛顿就没有再回头望它一眼。
我的顶头上司是一位杰出的军官——美国驻欧洲所有陆军部队的指挥官格伦·奥蒂斯将军。他也是北约组织的一位指挥官,统率中央集团军群。奥蒂斯辖下有美国的两个军:我的第五军和我儿子迈克所在的第七军。第七军军长是安迪·钱伯斯中将。我接任第五军军长一职后,这两个军都处在黑人三星将军的指挥之下。令人感到振奋的是,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这说明陆军对于种族区别已经是多么的不在意了,它也可以很好地纠正欧洲人对于美国的种族关系的误解。
尽管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点像要塞的地方,我家在法兰克福的生活却是其乐融融。除了在野外演习期间外,我通常都是下午5点钟下班,打一会儿壁球后回家吃晚饭。饭后处理一点公文,便可以休息了。午夜不再有值班主任报告国际突发事件的电话响个不停了。若是打个比方的话,可以说我是由热锅上跳进了安乐椅。在业余时间,我最开心的事情是在奥蒂斯的帮助下修理我那辆1982年“宝马”牌车。
不过,社交活动的负担却相当重。我常常同某位市长一起坐在讲台上,或者到德美文化中心剪彩。阿尔玛至少是4个妇女组织的成员,那些组织的名字很难念,诸如斯托伊本舒尔茨协会,等等。但是,让别人来为你做你以前干过的事情,如当勤务兵和马夫之类,那还是很开心的。每逢有募捐活动,人们总是希望我率先作象征性的捐款。每逢军官俱乐部举行慈善拍卖,人们总是希望阿尔玛和我第一个出价。
在每年一度的献血活动开始时,军部的军医主任希望我先捐第一滴血。我随他去医院时,后面跟着一批军报的摄影记者。一位年轻的军医把血压计的绑带缠在我的胳膊上,给我量血压。他显出很疑惑的样子,又量了一次,然后再量一次。他去找来军医主任,主任又来给我量一次。最后,医生们取消了拍照和我在献血运动中扮演的角色。在华盛顿期间多年被午夜的电话铃声所扰、每天要干14个小时的工作,这一切显然造成了恶果——我的血压偏高。我遵医嘱进行治疗,而且一直持续至今,使血压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我和迈克尽管同驻一个国家,但却很少见面。我们的联系主要是靠通信。来自迈克的消息总是使我回忆起自己还是年轻军官的那个时代。他在信中说,有天夜里,他们在边界哨所值班时,他的长官喝多了酒,醉成一摊烂泥。这时,电话铃声响了。由于那位军官已经失去了知觉,什么也听不见,迈克只好接了电话。电话那一头的中队主任参谋怀疑其中有些蹊跷,便追问为何那位长官不来接电话。迈克无奈,只好如实相告。第二天早上,这位指挥官就被解了职。对迈克来说,那真是个倒霉的电话。他那样做是对的,尽管有些同伴出于对长官的盲目忠诚,批评了他的做法。
当迈克对我们讲述他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感觉时,我觉得我特别能理解他的心情。我的第一次这种经历发生在格拉芬沃尔,当时有一枚流弹击中了一顶挤满年轻的美国士兵的帐篷。这次是在一次深夜演习时,一辆M…113装甲运兵车开到了软质路肩上,碾死了迈克的一位士兵。迈克在给我的一封长信中倾诉了他心中的极度悲痛。作为父亲,我渴望能前去帮助他。但我知道,一名军人必须基本上是独自地经历这种事情,从中汲取教训。没有哪个职业像军队这样,把生与死的责任放在年轻人的肩膀上。不过,迈克成长得很快。这次事件也提醒阿尔玛和我——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这种提醒——即便在和平时期,当兵也是件危险的工作。父母永远不能完全把心放宽。
从那些通过小道传到我这里来的消息来看,迈克干得非常出色,有可能在升为中尉之后担任部队的主任参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想把自己的一生交给陆军。使我感到高兴的是,这个决定是他独自做出的。
1986年初秋,一个国会代表团来我们这里视察。对这类检查大员,我本来有一个很合标准的接待场所。这个视察团中有一位45岁的四任共和党众议员。他就是来自怀俄明州的理查德·B·切尼,当时是众议院常设情报委员会的成员。我同切尼从未见过面,但我知道切尼年仅34岁就当上了福特总统的白宫办公厅主任。我没有安排盛大的表演,而是把视察团领到我办公室,我从桌上拿起了阿恰洛夫的照片说:“此人就是第五军驻扎在这里的理由。”我使用了这样的开场白。我解释说,阿恰洛夫原来是个伞兵,几年前在一次跳伞时摔断了腿,改行来到机械化步兵部队。“他比我年轻,但比我受过的训练要多。”此人是位军事思想家,写过五六篇有关欧洲地面作战的文章。这些文章我全读过。他指挥着8万人的军队,比我指挥的多。他的部队的训练程度和装备水平不比我们差。他们呆在距我们只有66英里的地方。“不过,我指挥的军队可以挡住他们的进攻,”我说,“我们也许挡不住那些一层一层一直排到莫斯科的后续部队,但是我们可以挡住阿恰洛夫。”
切尼议员默默地听着,没提多少问题。不过,他所问的都是击中要害的问题。我意识到,我面前的这个人的头脑可不一般。当时我还无法知道,几年之后,我们两人会变得那么亲密,共同对付现实的、而不是潜在的敌人。
美国陆军从希特勒的第三帝国那里继承下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利品之一是一列体现一个已往时代的辉煌的私用火车。火车上有着设备齐全的厨房、一组服务人员、一间休息室和可供6个人睡觉的地方。它现在供驻德美军高级指挥官使用。阿尔玛和我成了罗纳德·劳德及其夫人乔·卡罗尔·罗恩的亲密朋友。我在五角大楼工作期间,罗恩曾是国防部助理部长,现在——在有纳粹污点的库特·瓦尔德海姆已当选总统这段关系紧张的时期——任美国驻奥地利大使。那年夏天,我决定体验一下我在乘地铁的年轻时代不曾领略的气派。我邀请了劳德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女儿简和艾琳一道乘那列火车去柏林一游。罗恩是很有钱的。他赞成这种旅游方式,但是在柏林,我对奶酪汉堡包的爱好以及我所要的装在旋盖瓶内的葡萄酒却令他很失望。在我们后来的友好交往中,我们做了分工:由他来选饭馆,我来享用。
正当我埋头工作于驻德国的第五军的时候,我在华盛顿期间要温伯格给予注意的那些国家保密局的电报终于真相大白,这就是伊朗—孔特拉事件。11月1日,全世界从贝鲁特《帆船》杂志上获悉,美国一直在秘密地卖武器给霍梅尼政权,尽管里根总统保证永远不同恐怖分子打交道。我曾参与把陆军的“陶”式导弹调给中央情报局的活动,而那些导弹后来转交给了伊朗。接着又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消息是司法部长埃德温·米斯于11月25日披露的。波因德克斯特和诺思这些人把卖给伊朗的武器提了价,然后偷偷地把获得的利润汇到一些私人银行账户上,以资助孔特拉集团。不仅我对这种资金转移毫不知情,连总统、内阁和国会也都不知情。波因德克斯特辞了职,总统也解除了奥利·诺思的职务。
总统现在得任命一位新的国家安全顾问。我从阿米蒂奇…巴杰这条内线获悉,弗兰克·卡卢奇是首要人选。这是个明智的选择。然而,当朱迪·雷奥姆喊我去接卡卢奇的电话时,我立即感到不安起来。我对他表示祝贺,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心沉了下去。他说:“科林,你得回来。我接了一个烂摊子,我需要你来帮助我收拾。我希望你来当我的副手。”
“弗兰克,这个烂摊子可不是我造成的,”我说,“你能找到许多跟我干得同样好的人。”我向卡卢奇指出我是多么不够格担此重任。“你为什么不从你在外事部门的朋友中选一位?”我问,“乔恩·豪怎么样?”——乔恩·豪就是接替我担任卡卢奇的军事助理的那位精明的海军将军——“他现在是国务院的政策计划员。”我指出。
“我要找的不是对外政策专家,”卡卢奇说,“我要找的是懂得怎样开展工作的人。我需要的是你为卡普和我做过的那种工作,一个能为国家安全委员会整顿秩序、立下规矩的人。”
“弗兰克,我好不容易回到真正的陆军部队中来了。”我向他求情。我对他说,在我证明自己是一个能干的军长之前,我不想离开部队。我不想成为一个当了两个月连长,一年营长和旅长,没当过师长,当了5个月军长又突然溜掉的人。而且,在有了波因德克斯特和诺思这两个人的经验之后,我认为,再让一名军人进入国家安全委员会,这是美国所无法承受的。
“我们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