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的政治和经济方面的问题曾苦干过两年。我参加过超级大国首脑会晤。更重要的是,过去我作为一名中层职业军官,对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奴性十足感到惊骇不已,他们从没有催促政治领导人向他们讲清越南战争的明确目标。如今在我们谈论需派多少个师,多少艘航空母舰和多少个战斗机联队之前,我们必须问要达到什么目的?然而直到会议结束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那天晚些时候,布什总统和斯考克罗夫特与我的短网拍墙球球友、现任沙特驻美国大使班达尔亲王谈过话。他们要班达尔了解他的国家所面临的威胁,并要让他知道我们已做好准备进行帮助。后来,斯考克罗夫特打电话给五角大楼的切尼。他说班达尔要来,我们要再给他讲讲现实的危急状况。班达尔来到切尼办公室后,显露出他惯常的美国化的、轻松活泼的战斗机飞行员的脾性。从一只塑料杯子里喝咖啡,还用一支金笔在杯子里搅和。在平时,我们相互间用近乎粗俗不堪的叫法称呼对方。我对他的可以上书的惯用称呼包括“伟大的班达尔”和“班达尔,你这个阿拉伯阔佬”,而他则叫我“老爷兵”。这一天我们都没有开玩笑。当我们坐在切尼的小圆桌四周时,我指出侦察照片表明,伊拉克军队实际上已到了沙特阿拉伯的门口。班达尔仔细看了这些照片,他的牙齿咬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没有说什么。
“我们准备随时帮助你们保卫你们自己,以免遭到萨达姆的攻击。”切尼说。
班达尔向我们露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怀疑神态。“像吉米·卡特所做的那样?”他指的是在过去的一次危机中,卡特总统给沙特阿拉伯援助了10架没有武器的F—15飞机。
“告诉班达尔亲王我们准备做的事。”切尼向我说。
我开始说:“我们最初将派去第一战术战斗机联队,第八十二空降师以及1艘航空母舰。”接着我补充讲了后续部队。
班达尔的兴趣被激发起来了,他打断我的话,问:“后续部队有多少?”
我说:“加在一起,在最初阶段总共约10万人。”
“我知道了,”班达尔说,“你们是郑重其事的。”
切尼最后说:“我们建议您敦促法赫德国王接受我们保卫王国的愿望。”班达尔临走前向我们保证,他马上就将我们的建议向国内报告。
在他走后,切尼提到我们早些时候同总统的会见。“科林,”他说,“你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你不是国务卿,你也不再是国家安全顾问。而且你不是国防部长。所以,你讲话不要离开军事问题。”他显然是说我说话太随便了。然而,我对我在白宫的坦诚发言并不感到歉疚。我所说的要向军队提出明确目标的话是非讲不可的铮铮之言。
总统在公开场合对伊拉克的入侵问题不露声色。到那时为止,他向美国人民所说的话只是,“我们没有讨论过干预……我没有考虑这一行动。”从星期五到星期日下午情况就是这样。
在这一期间,总统去马里兰州卡托克廷山中的戴维营度假。星期六上午,国家安全班子成员随后来到。中心议题是施瓦茨科普夫详细深入地汇报我们如何保卫沙特阿拉伯,包括需要多少部队、兵力部署、武器装备和空中战略等等。当这位身材魁梧、坦率而善言、充满友爱的军人发言时,我看到总统频频点头。在讲完保卫沙特阿拉伯问题后,诺姆又补充说道:“好,如果你们要赶走伊拉克人和恢复科威特原样,那就要采取……”他然后一口气讲了为此需要增兵数十万人,需要准备8个月到1年的时间。
那个星期天下午,天气闷热,细雨蒙蒙。切尼和施瓦茨科普夫正前往沙特阿拉伯的吉达,以敦促法赫德国王接受我们提出的援助。我舒适自在地呆在我的小书房里,两脚跷在桌子上观看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报道:总统直升机从戴维营归来时降落在白宫草坪上。已架起了许多麦克风,总统一面应付记者连珠炮似地提问,一面走近麦克风。记者们一个劲儿地问他一个问题。他是不是要采取军事行动?他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扬起食指说:“对这次入侵科威特,不能按兵不动,不能置若罔闻。”
我马上坐了起来。从“我们没有讨论过干预”到“不能按兵不动”,这可是前进了一大步。总统是不是要使美国承诺解放科威特?他是要运用外交和经济压力,还是要诉诸武力?
是不是原来的最后方案现在突然变成了第一优先方案?
尽管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我意识到所发生的情况变化。在我们到戴维营向他汇报之后,总统了解了他可支配的资源。他有了信心。而早些时候在阿斯彭与英国首相的会谈,无疑也对他有影响。8年前,玛格丽特·撒切尔收复了阿根廷占领的福克兰群岛。我突然想起“不能按兵不动”颇有撒切尔的铿锵有力之声。但这一思想过程纯属乔治·布什本人之事。他冷静地听取顾问们的意见。他打电话与世界有关国家的领导人磋商。然后,拿定他自己的主见,他已做出了这一重大的决策并首次公布于众。
我关上电视机,走过去看我书桌上的一张地图。可能一项新任务已落在我肩上。
8月6日,星期一下午3时30分,迪克·切尼从吉达打电话给我。他刚刚离开法赫德国王,他说:“我们已得到他的同意。我已报告总统。开始下令调动部队。”
要开动美国的庞大军事机器是一件十分艰巨的事。我们已经通知待命的部队有驻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的第八十二空降师、驻亚持兰大的第三集团军司令部和驻弗吉尼亚州兰利空军基地的第一战术战斗机联队。但是,没有军事空运司令部——美军的联邦捷运公司——的空运,伞兵就无法行动。军事空运司令部是集陆海空系统于一体的称之为美国运输司令部的空军分支。美国军事空运司令部的总部设在伊利诺斯州斯科特空军基地,司令官是我在国家军事学院的同班同学H·T·约翰逊上将。他把切尼的命令转达给我国西海岸军事空运司令部的神经中枢——新泽西州麦圭尔空军基地的第二十一航空队和加利福尼亚州特拉维斯空军基地的第二十二航空队。
在任何一个特定的时间里,空运司令部百分之八十的飞机都在飞往某地的途中。当一项特急命令迅速传达到整个系统时,所有其他命令均予取消。比如说,有一架运载零部件正飞往德国拉姆施泰因的运输机,在当时就得在最近的机场降落,并卸下所载货物,飞回国内。这类活动在全世界各地反复进行。在斯科特空军基地有一个连接电脑系统,它标明每一架军事空运司令部飞机的显示器。斯科特空军基地知道机上载的是什么货物,油料剩多少,飞机的保养时间表,机组人员是谁,以及每个机组人员在进行轮休和被替换时还剩下多少飞行时间。切尼的命令正使数百架飞机改变它们当时的航线,并最终飞向一个新的目的地——沙特阿拉伯。军事空运司令部的全部飞机的利用率将从百分之八十猛升至百分之一百,它们将空运一切可以空运的东西。第八十二空降师的1。6万多名伞兵开始登上C—141运输机。足以支援整个联队的72架战斗机的弹药、零部件和维修装备开始源源不断装进巨大的C—5“银河”式运输机。加油机将在空中为飞往波斯湾的F—15战斗机加油。军事空运司令部还租用数十架商业包机加强空运力量。一支庞大的军用机机群将铺天盖地般地飞越大西洋。
然而,这一绝密行动的秘密却被泄露了。
傍晚我转发了命令,这时将信将疑的汤姆·凯利冷不防地进入我办公室。“他们又这么干了!”凯利说。一旦如此大规模的空运开始,数百份密电纷纷从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航空队发出,通知全世界各地、供应仓库以及终端站。在较低层次上居然发电报时未加密。在总统对秘密活动的泄密大发雷霆过后不久,竟发生这样的违反保密的情况。我勃然大怒,叫喊着:“取消该死的电报!取消它!”
“取消它?”凯利问。“你想要使空运启动还是停止?”
我认输了。我不得不要求我的新闻官比尔·斯马伦检查新闻广播和报纸,并务必做到不让记者到任何一个主要的空军基地。但采访五角大楼的一名敏锐的记者——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戴夫·马丁透露了情况。这使我们处于尴尬境地,但我抑制住了我的恼怒。要长时间对如此规模巨大的行动保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暗自宽慰自己,合众国曾经受过比这更糟的情况。
给军事空运司令部的命令于8月6日晚8时45分发出。
次日早晨9时45分,第一批满载的C—141运输机从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空军基地起飞。
我们从中央情报局的估计中得知,伊拉克至少有1000吨化学战剂。我们知道萨达姆在他与伊朗的战争中曾使用过芥子气和神经毒气。我们知道他在1988年还对伊拉克的叛逆的库尔德少数民族使用过毒气,杀死了4000名库尔德族人。我们做过简短的研究,随后决定不动用美国的化学武器。伊拉克的化学毒剂的威胁是可以对付的。我们的部队有防护服以及检测和警报系统。在作战中,我们能快速机动并在空旷的沙漠之中,不像平民百姓那样可能会陷入困境。进行化学攻击将会造成社会的公共危机,战场上的行动不会受到多大影响。然而,怎么对付伊拉克的生物作战能力仍是个棘手的难题。
“注意,我不是向有关将军介绍情况,我是向政治领导人汇报,所以要简明扼要。我不要一大堆图表,我要一张图表。”当我在8月14日深夜做出这番指示时,我叫联合作战处处长蒂姆·劳里上校手下的制图参谋回去重新绘图。次日,布什总统来到五角大楼听取各军种参谋长的汇报并作讲话。我要抓紧机会向他摆出以后几周部队集结的时间表,并让他知道在各个不同的触发点①上我们需要得到他的决策。①触发点,经济学名词,指美国政府对进口商品低于所订的最低价格水平时要征收附加税。此处比喻要增加兵力的时节。因作者是工商管理学硕士,故书中常援引经济人士的话及有关术语。——译者注。
前一天,我去坦帕见到诺姆·施瓦茨科普夫。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安地说:“我需要知道,这仗到底他妈的该怎么打。”我了解他的烦躁不安。作为主席,我可以容忍上司某种程度的慎之又慎的政策。但是,作为前往沙特阿拉伯指挥部队、舰船和飞机的总司令,要的是干脆明确的指示。答案最终会出现,但我需要为总统提供这些答案而创造条件。
制图员送来了一张图表,是一张一目了然的线式图表。纵线表示不断增加的兵力,横线标志着12月份的星期。我的目的是在总统的心里铭刻下一个最后期限。这张图表会让他知道,到什么时候他就必须向我们下令,以便达到某一兵力水平。
在各军种参谋长汇报完毕和总统从五角大楼的台阶上发表讲话之间,我只有为时15分钟的机会。切尼在他的办公室里安排了一次会议,到场的只有布什、切尼、斯考克罗夫特、苏努努和我。我们坐在圆桌旁,切尼让我先说。我给每人发了一份我的图表。“总统先生,”我开始说,“我向您说说兵力集结是怎么进行的。”我指着图表上的当时的日期,并提醒那时候我们在沙特阿拉伯约有3万人的部队。我们当前的任务是遏制敌人和保卫沙特阿拉伯。在几周之内我们就可完成威慑性的兵力集结。我们会有足够的兵力使萨达姆不敢发动进攻,如果他有这种想法的话。随着部队和装备源源不断地调运进来,我指出,我们从9月初开始就可以从威慑阶段转向防御阶段。我接着说,到12月5日左右,我们将有大约18。4万名部队部署到位,无疑我们就可保卫住沙特阿拉伯了。
当我向总统逐周详细讲述活动情况,并明确指出到9月底得花费12亿美元,以及往后每月花10亿美元时,他专心听着没有发言。我指出,如果我们保持目前的速度不变,他就不得不开始征集后备役部队,而他必须在大约1周之内做出决定。“先生,”我说,“征集意味着把人员从工作岗位上抽出来。它将影响各行各业。它意味着打乱千家万户的家庭生活。那是一项重大的政治决策。”而很快他就不得不启动一项把商用飞机改为军用的称之为民用航空后备队的应急计划。
6天以前,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对伊拉克进行贸易禁运。这促使我说:“如果您的目标仅仅是保卫沙特阿拉伯和依靠制裁施加压力,迫使萨达姆将伊拉克军队撤出科威特,那么,我们应当在10月的某个时候使部队的调运告一段落。”再花1个月左右的时间做部队调动的收尾工作,12月初上述的18。4万人就可到位。我们还需要考虑实施按6个月海外服役期的轮换兵员制。我说:“我们大约在两个月后,才能看出制裁的影响。”
总统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在一个可接受的时间框架内制裁是否会起作用。”
那么,假定通过谈判和制裁都不能使萨达姆撤出科威特,总统是否想把萨达姆的军队赶出科威特呢?我需要在10月的某个时候明确这一点,以便不使运兵渠道空着,我们得使它不断输送兵员。我说,我们还需要知道其他一些事情。“如果我们要赶走萨达姆的部队,我们的目标仅仅是解放科威特,还是在我们做到这一点之后要在一定程度上摧毁伊拉克的战争潜力?”不同的方案需要不同的兵力水平和相应的时间表。我明确表示我不指望总统当时就做出决策。总统有时间来定下决心。我只是预先报知他罢了。
与此同时,我自忖自想:难道我们要越出科威特去巴格达吗?难道我们试图逼迫萨达姆下台吗?我们要使伊拉克的力量衰减到何种程度?我们是否一定会从一个由不友好的叙利亚和敌对的伊朗统治的海湾石油区中得到好处呢?
总统感谢我们所做的汇报后,前往五角大楼滨河大门口的广场,登上白宫先遣小组连夜搭设的讲台。他在给五角大楼众多工作人员的讲话中,感谢大家到那时为止所做的种种准备工作。然后,他宣布他的目标:“所有伊拉克军队必须立即、彻底和无条件地从科威特撤走,恢复科威特的合法政府。”诺姆和我相互瞥了一眼。总统的讲话表明他不像是一个愿意长期等待制裁起作用的人。
8月17日,迪克·切尼飞往利雅得与沙特领导人进一步磋商。他在离开前对我没有表示任何具体的令人担心的问题。但是,当他独自坐在飞过大西洋高空的波音707飞机的私人舱间里时,想必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通过保密无线电话给我家里打电话,话音里带有一向没有的激动情绪。“科林,”切尼说,“目前我们在那里只有很少数量的伞兵和大约1个联队的飞机。”
“是的,”我说,“但正在继续增兵。”
“我们在那儿还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任何人,”他说,“要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激怒了萨达姆,促使他进犯沙特呢?那我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此刻使他担心发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当时一反常态的切尼需要的是宽慰的话。于是我说:“迪克,记得这事刚开始时我向大家说的话吗?我们必须立即部署一些人员和装备,作为向萨达姆表明我们意图的一种信号。他不想同美国打仗。我有把握这么说。这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