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扬并未拒绝,也并未同意,只是保持着沉默,而他此时这副神情对于张涛而言自然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后者当下飞也似地光着屁股跑了出去。
浴室内不由得变得沉静下来,兄弟二人默不作声,只是在尽情享受着热水澡所带来的阵阵快感。
“大伯现在怎样了?”
“情况不太好,要做手术,我一个朋友正在张罗。我也三两天没去医院了,忙,真的太忙!”
“有风险?”
“有,手术的风险还挺高,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差钱?多少?”
陈清扬并未吱声,突然镇定自如地看向自己这位自小便被人称为野孩子的堂哥,说道:“你很有钱吗现在?”
“你只需要说个数字!”
“我呸,我告诉你,少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一行不是你该走的道儿,我不想让二叔在九泉之下还永不瞑目!难道你想让他整日忧心忡忡地惶恐度日?”
陈清堂深深呼吸一口,怅然道:“可是我已经走了这一条路,别无选择,不是吗?”
陈清扬哼了一声,只是冷冷说道:“如果你再敢杀一个人,我就将你的一切和我爸说!清堂,你忍心让爸再为你操碎心吗?”
第075章 突如其来的抢劫
陈清堂眼中闪过一丝晶莹,不过只是瞬间随即又恢复先前那般冷漠:“钱可以难倒你,但是不会难住我。谁敢欺负大伯,惹他不高兴,我就杀谁!”
对于固执的陈清堂,清扬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嗤之以鼻道:“死神呢?难到你能连死神一起杀了?我不希望你总是活在打打杀杀之中。你有自己的生活,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要让别人束缚住你的脚步,你应该能清楚我的意思。”
“可是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没有大伯就没今天的我,做人要有良心,我不想自己成为行尸走肉。没有人可以欺负你,谁都不可以!”
“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用武力解决,那就当我什么也未说过。不过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为自己为别人都不要再去做傻事,没有意义懂吗?”
陈清堂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这次去四川我陪你,一个人太危险!”
清扬出乎意料地摇头:“不用了,我只是去执行公务,不会有什么危险。有张涛在,出不了什么情况,相反你人高马大太过扎眼,去了反而害事。另外你在家我也放心,很明显梁富强和欧阳丽娟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这次我走之后难保梁富强会不给我惹是生非,倘若你我都走,绝对没人能震得住这厮,到时候将会给我带来很大麻烦。”
陈清堂晃了晃脑袋,疑惑问:“此话当真?”
“打小我骗过你几次?”
陈清堂那副看似永远被当做木鸡的脑袋憨憨一点,当下不再多说。
一辆老式吉普急速朝西南方向奔驰而去,一路引来漫天尘土。风沙过处,宛若乌云密布,不知惹来多少路人的谩骂。
陈清扬前往四川一事,除却陈清堂与张涛外再也无人得知,杨军正现今不知究竟站在哪个方位,陈清扬此时自然不会再将其当做是忘年交来看待。甚至陈清扬现今一度为自己当时的诚恳感到幼稚。
张涛车技不错,外加这是一部改装过的越野,车速飞快,两人经过十余个小时的颠簸便赶到了四川境内。
此时正是次日午时,因为四川是盆地地形再加上两人东北出身,初来乍到甚觉闷热。陈清扬还好。只是将长衫往上撸了撸,而张涛此时俨然赤裸着双臂,只穿着一件乳白色背心。因为急速奔驰,窗外大风漫灌车内,不过这风力虽猛,却夹带着一股热浪,沿着皮肤一扫而过留下一丝丝灼热之感。
“这什么鬼天气,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热过。这地方是他妈人呆的吗!”
陈清扬听闻张涛的气急败坏后,不由感到好笑:“怎么,就这点苦头都吃不消?看来你是应该多到基层体验下老百姓的生估了!人就要多走走才行,老是在办公室待着也没意思。涛子我的意见你赞同吧?”
张涛如何能听不出陈清扬的话外之音,自己这次是偷鸡不成折把米,有苦说不出,当下只好讪讪回道:“哪能呢,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我只是在想您堂堂局长之身来这里会不会太辛苦了些。对了陈局,我们现在该往哪走?”
“王崇的话不可全信,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信,我估计他所说的前半部分未必是假的,但是后面所谓的关于欧阳丽娟的身份多少有点牵强附会的感觉。他似乎是故意想要将我带到某个误区。但是你注意到没,他却留给了我一个致命的把柄,一个吸毒的女人在爽过之后可能会说出这种逻辑思维极强的话吗?即便有这个可能,但是从始至终,欧阳丽娟所表现出的都是城府极深的模样,可是话说回来,一个城府颇深的女人,一个一心想要争夺家产的女人会轻易染上毒品吗,会在明知自己会毒后失言的情况下去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吸毒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张涛眨了眨眼,脸上闪过一丝亮光笑道:“陈局,我发现一件有关于你的秘密,你每次在作出某种论断的时候都特别帅,尤其是你循环渐进地推理更是引人入胜,我发现了一件事,我似乎爱上你了!〃;
对于这个论断陈清扬几乎要狂喷。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擅长拍马屁的张涛竟然好这口。陈清扬心中生出一丝恶寒,看也未看张涛一眼,淡然说道:“安心开你的车吧!以后这种屁话少他妈说出来,也不怕恶心死个人!”
张涛笑了笑,“安心开车没问题,可是您得给我一个目的地吧?”
“平昌县公安局,我们去会会那个刑警大队队长蔡雄!”
平昌县与开原县一样,在九十年代中期见不到丝毫的繁华气息,街道鱼龙混杂,行人众多,主要的交通工具依旧是自行车,当年甚是耀眼的夏利几乎难得一见。
公安局设有专门的招待所,看门的是个老大爷,六十出头的年纪,陈清扬敲了敲门,礼貌道:“找下你们刑警队的蔡雄队长。”
那人听陈清扬口音不是本地人,懒懒散散地道:“找蔡队长的多了去了,哪一个想见都能见到,哪还得了?你们是干啥子的呦?”
陈清扬不禁气结,还没见过这么蛮横的门卫:“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在其职,却不谋其事!”
“哎呦,说话还挺冲的呢!知道我谁不?你们要找的蔡雄是我儿子,我是他亲爹!求我儿子办事就得先过我这关。”
陈清扬一愣,这老头儿倒是心黑无比,公然在公安局大门口做起了强买强卖的买卖,所谓的过他这关,言下之意莫过于给些好处费了。陈清扬涉世不深,实在不愿花这个冤枉钱,再者说他现在老父有病本身正在为钱犯愁,让他花钱无异于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张涛见双方就要闹僵,上前笑道:“大爷,不好意思,我们领导脾气大,您多海涵。我们和蔡队长是一个系统的,都是警察。这位是我们开原县公安局的陈局。和您儿子关系很铁,这次来是共同办案的。您看,我们大老远地赶来,风尘仆仆地也没能给您捎上一壶好酒,这点小钱您姑且拿着,权当给您买包烟抽。”
那老头儿见张涛很是上道,心中也不由得乐开了花,两百块可足够自己买两条好烟抽抽了。老头儿左右瞅瞅,见四下无人一把将钱装进了口袋里,不耐烦地道:“蔡雄到重庆办案去了,刚走没多大会,你们如果开车快点的话兴许能赶上。”
平昌县与重庆相隔不到百十公里,开车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张涛以前倒是去过重庆,不过这平昌县公安局和重庆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王崇跑去重庆做啥?
“大爷,蔡雄去办什么案子呦?我们是真有急事儿,您就给透个底儿吧!”说着张涛再次递上了一张绿油油的票子。
“行了,我看小伙子还是蛮诚恳的,就和你明说了吧!半个小时前,重庆一家银行被抢了,现在逃犯正在和警方人员僵持着。重庆向周边县城请求支援,现在四周县城的特警都去了。你们到了重庆随便一打听准能找得到人。
张涛还要再问,陈清扬一把拉住他的肩膀,说道:“废话少说,赶紧上车!真娘的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这时候碰到这事儿。”
张涛脸上露出惊诧之色:“陈局,您不会这事儿也插一缸子吧?”
陈清扬突然一声叹息,“我这个人相信直觉,直觉告诉我这次抢劫案将会使得我们得到所想要的一切!那你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第076章 朝着警监开一枪
张涛就是一打工仔,陈清扬是大老板,对老板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在陈清扬三番五次地催促下,张涛将车速一而再再而三提升,直到飙升至一百四十迈的时候陈清扬这才满意点头。车轮轧过柏油路面,发出一阵阵吱吱声响。急速奔驰的车轮如同硕大的风车般,带动尘土滚滚,又像是脱缰的老马,浑身充沛着一股野性。
九六年的重庆正在紧锣密鼓地为建立直辖市而张罗,此时的重庆上下一片喜庆,到处在大兴土木。街道翻新,城市重新规划,高楼大厦仿佛如同雨后春笋般欣然而起。想要建立直辖市,必然就要大费周折地搞好治安,时任市委书记郭岭荃更是一心抓社会稳定,一时间重庆上下开始了一番大清扫。
所谓大清扫,实际上就是扫黄打非罢了,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要彻底改变一个沉淀了千年文化的古城的风貌,这并非是一件现实的事情。而郭岭荃无疑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当时中央分化为激进派和保守派。而郭岭荃则被人称之为激进派的代表人物。
刚刚赶往万山区,还未进得城市中心地带,便见成群结队的武警官员开着一辆辆警车朝着东南方向驶进。张涛要下车询问案发现场。陈清扬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你只管跟着这群人走便是,他们所要去的地方就是我们所想要到达的地方!”
张涛一拍脑袋,可不是吗,脚下一踩油门,唰地追了上去。不过遗憾的是刚刚走了没有三五里地,原本畅通无阻的道路突然变得狭窄起来,只见远远地在方圆数百米的地儿拉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
张涛乃是刑警出身,在这此前也办过不少案子,但是他还真未曾遇到过哪起案子要拉如此巨大的警戒线。张涛摇了摇头:“陈局,我看这趟浑水咱们还是不参与了吧。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我看这现场的布局,想来应该是一件大案。”
陈清扬哼了一声压根不搭理张涛,整了整略显宽大的警服,朝着警戒线四周走了过去。警戒线的四周围满了武警,围观的群众大多都距离警戒线有十米左右,可是陈清扬却单枪匹马一个人走了过去。这一来,陈清扬顿时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显得略微有些突兀。
荷枪实弹的武警顿时围了上来,手中95式突击步枪一挺,对着陈清扬呵斥道:“站住,倘若再往前走,我们可就要开枪了!”
陈清扬脸上丝毫不见半点紧张的神情,只是笑了笑,说:“这位兄弟误会了,我是赶来支援的刑警。这是我的证件?”
两名壮实的武警接过警官证仔细看了半晌,其中一人皱眉道:“开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东北人?”
“不错,正是我。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见陈清扬想要上前,那人连忙拉住其胳膊,冷笑道:“你简直是在做梦!你的警官证有问题,即便你真是警察,还是一名局长,但是你同样不能入内。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这里可是重庆,你一个东北的警察怎么可能会接到支援通知?还有一点,即便是上面通知了你,给你派了专机,一个小时从东北也飞不到重庆吧?”
陈清扬摇了摇头:“朋友,我真没时间和你争辩这个问题。实不相瞒,我们县刚好和平昌县有个内部交流会,我是前往参加交流会的。刚才蔡雄队长听闻我赶来之后,特地要我前来支援。这个你们可以向蔡雄核实一下。”
其实陈清扬此时也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只不过他表演得好,再加上自己的警察身份,底气十足的模样倒是极易让他人误信。而陈清扬走运的是这两人正是平昌县前来支援的武警,两人与蔡雄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但是对蔡雄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见陈清扬不像是在撒谎,又是个警督,也就不再多说,悄然放行了。而两人做梦怕也难以想到这位陈清扬副局长接下来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张涛眼睁睁地看着陈清扬走了进去,惊愕当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进得场中,只见数十辆警车依次排列而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正在紧急待命。而来来往往的警察更是不计其数。陈清扬双手环绕胸前,也不吭声,随意找了个地儿便开始仔细观察起这里的地形。
抬头见到的是一栋十余层高的楼房,上面悬挂着“中国工商银行”六个烫金大字。此时楼下有十余特警手持冲锋枪与楼上进行对峙。双方之间明显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火药味。看着满脸肃穆的特警,陈清扬心底突然想要发笑,实际上这群所谓的特警不过是花架子罢了,真正想要制服劫匪恐怕多半都是送死的料。而解决这类极度危险分子的事情,往往都是落在特种部队的身上。
就在警方人员焦急等待的时候,一辆挂着警牌的红旗轿车直接穿过警戒线开了进来。很显然,连检查证件都免了的红旗轿车中定然坐着某位大人物。陈清扬一是好奇,而是着实想要尽快找到蔡雄,当下便朝着红旗车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下车的是一位戴着一级警监肩章的老者,此人脸型消瘦,眉宇间荡漾着一股股浩然正气。神情肃穆,显然是不苟言笑的人物。
众人见此人下车后纷纷上前打招呼,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做足了拍马屁的架势。此人想来很是厌烦官场里虚伪的一套,随意挥了挥手,对着一位一级警督说道:“韩局长,具体汇报下目前的状况。”
韩局长连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正色道:“大概是正午十二点的时候,银行正在准备交接班事宜,突然一群歹徒冒充顾客身份赶到银行,在银行职员毫无防备之下迅速控制住现场。当时银行职工拥有五十四人,安保人员六人。其中歹徒开枪打死两名安保人员,其余四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这群歹徒训练有素,作案手法十分老道,并且各个凶残之极,他们在抢劫大批现金准备撤退的时候,突然撞上一名前来送饭的家属。这位家属是我们本地一名干警,他眼见对方银行一片狼藉,死伤多人,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位干警抽出随身佩戴的枪支,朝着劫匪连开数枪,随后撤退。当时劫匪中有三人被流弹击中,而三人里有一位正是劫匪中的头目。可能是因为伤势惨重,劫匪急需救治,这群亡命之徒便放弃了立刻逃窜的念头而是返回银行,将卷闸门落下后,开始利用人质和我们警方进行对峙。目前为止,据初步了解,死伤者有十人之多!”
那警监一整张脸变得通红,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我多次和你们说加强安保,可你们倒好,压根就不曾理睬。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你们后悔又有啥用?对方具体人数,武器装备,现在藏匿的位置找到了吗?”
“歹徒有十名之多,当然,这个数据我不太清楚。装备武器有半自动步枪和五四式手枪,应该还有数把自制猎枪。而具体情况,需要进一步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