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睡这时才抬眼看着他,轻轻拨掉他攀在自己手臂的爪子,“你也去了,沈睡谁来照顾?”
小十三顿时噎住了,一会儿自己撒开手,怏怏不乐的坐在一旁生闷气。
“十三弟,四哥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皇阿玛绝不会同意你出宫。你还是呆在皇宫,顾着沈睡别让人欺负她。”沈睡嘱咐着,又暗想:要把小顺子一同带去,还是留在皇宫保护胤禛?不过,若她这个主子离开了皇宫,小顺子又怎能名正言顺的保护胤禛呢?算了,还是带在身边吧,自己出门在外也得有个人照应着。
“那好吧,四哥可得快些回来。”小十三终于松了口,大概也知道他皇阿玛是不会让年纪这么小的他去蒙古的。
沈睡笑着点了点头。
小十三顿时丢开气愤,说起沈睡的事来:“四哥,额娘说沈睡小小年纪就能得到皇阿玛赏识,好福气呢!当初四哥还不肯让我救她,现在看来我救的多么对。”
沈睡见他得意之色显在脸上,就低低的说了一句:“是福是祸,还未曾可知。”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小十三显然还不能理解这么深奥的东西,于是开口询问道。
沈睡摇了摇头,“十三弟快去睡吧。”她只是一介民间女子,又擅闯皇家猎苑,按理说不是死罪也难逃板子。就算康熙是位明君,不罚她也断不会将她收入皇宫,给她如此高的殊荣。然而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她不禁怀疑起康熙的真正用意,特别是在被他几次颇有深意的问话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她却并不害怕,既来之,则安之,不是吗?
小十三临走时还挤眉弄眼:“四哥想和四嫂亲近了。”
小十三的戏言惹得沈睡一阵冷眼,她也确实为这件事烦忧。幸好这古代人的思想毕竟封建,这么久了也没哪位四爷的女人不经传唤就来骚扰她,她也省了那许多麻烦。
三日后,沈睡奉皇命出发了。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就是半年多。
春雨险使人不还
寒冬一过,冰雪融化,细细的春雨开始了润泽大地的旅程。皇宫里也有人因这雨,格外的忧心。
四阿哥胤禛,奉旨外出已近四月,前半月就收到先行官送来的信,说是四阿哥随后就到。可如今又过了半月多,四阿哥却音信全无了。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沈睡与小顺子正在艰难的求生。六天前的一场春雨绵绵不断,最后竟转为暴雨,冲垮了一座大山腰身的大量泥土,松松垮垮在她们路过时刚好从山上滚流下来。沈睡第一反应便是让众人撤退,谁知还来不及命令,队伍便已经被大量泥土雨水混合而成的泥流所吞没。
沈睡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因被小顺子死死扯住了辫子,因而与小顺子一起被冲到了山脚。幸好这泥流极其普通,只是随行队伍却早已分散,不知其他人都在何方了。
她吃力的爬起来,这才觉得头皮疼痛,不由得摸了又摸那救了她性命的长辫子。再一看小顺子,满脸泥土,她拍了他许久才让他醒了过来。
“主子……”小顺子带着哭腔,高兴着总算没让主子丧命。
沈睡将长辫子从他手中扯了过来,甩到脑后,又捡起帽子戴上,虽然脏兮兮的也比她光着半颗头好看。“先看看这是哪儿吧。”
小顺子不禁佩服起这位主子来,这么大事她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第一反应便是寻找出去的路。他当下也振作起来,跟在了沈睡的后面。
荒无人烟……沈睡下了结论。一路上带的吃的喝的全毁在这泥流之中,随行其他人员也不知是死是活。沈睡带着小顺子沿着泥流经过的方向一直往前探寻,直到天近黄昏时才发现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大抵是因为带着的物品多,被泥流冲下来时撞死的、压死的,马车也散了架。
饶是沈睡平日里再冷静自持,此时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见着真正惨死的人,还是因她而死的,便再也忍不住了。胃中一片翻江倒海之后,沈睡就弯着腰大吐特吐起来。
“主子,主子!”小顺子慌了手脚,只能不停的由上往下抚着她的背,也不知再该怎么做。
沈睡好不容易止住了身体的不适,她撇过脸对小顺子吩咐道:“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她在心里默默的替死去的人哀悼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满是尸体的地方。
山脚下是一片平谷,似乎并无出路,只有稍高的坎儿上四周有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两人跌跌撞撞又行至天黑,也没有发现一户人家。沈睡从来没有外出过,小顺子更是自小呆在宫中,根本不懂得野外求生之道,麻烦于是接踵而至。
一是没有食物,二是没有住所,三是野外怕有野兽。沈睡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只能带着小顺子四处寻找,寻找庇护之所。
两人又累又饿又渴,终于体力不支在树林中倒下了。
沈睡眯着双眼看那无星无月的夜空,心里竟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觉得小顺子本是小十三的亲信,是可以在宫里享福的人,却硬被她讨了过来遭此大难,有些歉意。
小顺子早已昏了过去,因为他为了保护主子,脑袋上本就受了伤,此时再一折腾更是头昏眼花再也支撑不住了。
这佛珠,难道是要这样带她回去么?沈睡双手交握,将佛珠朝上,可惜佛珠毕竟不是夜明珠,不会发光,在黑暗中一点也看不见。就这么等着,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沈睡又想到自己是原身落入这个时空,如果死了还怎么回去?所以这理由就也不通了。
这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冰冷的雨水滴在她脸上,让她格外的清醒。然而她却在这种短暂的清醒之下睡去了,还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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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今天照例检查各皇子的读书情况,却发现十三子胤祥不在其列,心里奇怪就问李德全。李德全眼尖的看见十三阿哥的奴才在那站着欲言又止,于是走过去低声询问了几句。
“回皇上,十三阿哥,他病了。”李德全得到答案,赶紧回过头来给皇上报告。
康熙皱眉:“病了?怎么没人向朕禀报?”
“回皇上,十三阿哥是今儿早才病的,这奴才刚来给十三阿哥告假。”李德全心想着幸好问了缘由。
康熙掉头就朝阿哥所走去,一边吩咐李德全:“召御医给十三阿哥看病,朕先过去。”
“奴才遵旨。”李德全得了令,朝身后的张公公使了个眼色,便走了。那张公公赶紧跟在康熙身后,陪同着一道去阿哥所。
康熙走进房间时,见十三子胤祥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于是上前握住他的手:“胤祥,你觉得怎么样?”
“皇阿玛……”小十三声音虚弱,挣扎着想起身给皇上请安。
康熙赶紧按住他:“快躺着,不用请安了。”转过头又叫道:“李德全还没到?”
张公公正想回话,就见李德全匆匆从门外走进来,于是就退到一边去了。
“皇上,御医来了,正在门外候旨呢。”李德全顾不上喘气,赶紧对皇上说。
“还不快让他进来给十三阿哥把脉?”康熙站起身来,腾出位置给御医。
“王御医,快进来吧。”李德全朝门外唤了一声,也站在一旁去了。
那王御医得了旨,赶紧进来先对皇上行礼,然后和身后其他两人去给十三阿哥看诊。不一会儿他便禀告皇上说:“启禀皇上,十三阿哥是微染风寒,微臣开个药方,再配以姜汤发汗即可。”
康熙点了点头,挥手让王御医去准备,再度来到床前对十三说:“胤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外出了,好好养病,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皇阿玛政务繁忙,不必挂念儿臣,儿臣得的只是小病,养几日就会好了。”小十三诚恳的说道,很是为人着想。
康熙眼里露出赞赏,又嘱咐了身边伺候的奴才几句,便离开了。
皇上走后不久,皇太子胤礽就进得房来。他摒退左右,等屋里的奴才们都出去之后才开口责怪小十三:“十三弟,我不是说过不同意吗?你怎么就自做主张了?”
小十三此刻却并不如先前那般虚弱了,他起身下床,有些调皮的笑说:“我知道二哥会帮我的。四哥怕是在外面遇到困难了,我要出去帮他!”
“十三弟,我也替四弟担心。只是……”胤礽皱了皱眉,“出宫不是那么好玩的,你年纪又小,叫二哥怎能放心?”
小十三心里明白,只有二哥以太子的身份才能帮他出宫,此时就忍不住苦苦哀求起来:“二哥,我会小心的。再说四哥有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呢?”
“皇阿玛不是已经派了大内侍卫去搜了吗?十三弟就不用多虑了。”胤礽仍是不松口。
小十三眉一抬,鼻子里哼了一哼:“总之让我呆在宫里等消息,我是办不到。二哥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出去。”
胤礽见他态度坚决,又想到胤禛和胤祥到底是自己这边的人,不由得陷入了两难之中。好一会儿他终于说:“好吧,我会叫索额图在外面安排一批侍卫跟随你,你万事小心。这是我的牌子,你可以装扮成奴才说是奉了我的命令出宫办差,没人会拦你。”说着就掏出一块牌子,递给十三。
小十三欢喜的接过,连连道谢:“谢二哥,谢二哥,我一定会小心的。”
“你的身子骨没问题吧?”胤礽见他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于是顺口问了句。
小十三拍了拍胸脯:“二哥放心,我掂量着病的呢!”他可不会真把自己弄的起不了床,否则他怎么去帮四哥?
“我最多给你半月时间,否则皇阿玛一定会来看你,到时就穿帮了。”胤礽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
小十三知道太子在宫里一定可以帮他挡些时日,毕竟朝中很多大臣都是向着太子的,只要太子说一声,那些大臣就会帮他拖住皇阿玛。他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胤礽走出门外心里仍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万一皇阿玛发现了,可怎么办才好?只不过,若不同意的话,以十三弟的性格怕是会惹出更多的麻烦,到时就更不好收摊了。看来,他只能让索额图多派些人暗中保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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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低低的叫声让沈睡再一次睁开了眼,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茅屋之中,而那低低的呼唤声正是从小顺子口中发出来的。
“主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小顺子见她睁开眼,忍不住喜极而泣。
原来她没死。沈睡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见除了自己和小顺子之外,屋里还站着一个老先生,心里暗忖原来是这老先生救了她们。“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未知老先生尊姓大名?”
“我一个大老粗可不懂你那些文诌诌的话,我叫赵良栋,你叫我赵老儿就好了。”老先生将手中的粥碗递给沈睡,又瞅了一眼小顺子说:“你这个随从还真够忠心的,竟以血喂你,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他就没命了。”
沈睡看向小顺子,内心不知是什么情绪在翻涌,“小顺子,你……”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沈睡,不是他的四爷,为什么会这么做?
小顺子讷讷的低下头,半晌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跪下请罪:“奴才一时心急,对主子不敬,请主子治罪。”虽然不是四爷,但沈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四爷可怎么办呐……况且沈姑娘如今占了四爷的身体,原本可以取而代之,但她却没有。她不仅为四爷在皇上面前求得护身符,还对自己也一路照顾并没有给他难堪过,所以沈姑娘是个好人,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沈睡默然许久,才起身对赵良栋躬身:“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良将功臣赵将军,失敬了。”
赵良栋咳嗽了两声,转过背就不理她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沈睡哑然,知道是自己再度拽文惹恼了他,只不过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回头又问小顺子:“你身体好些了告诉我,我们尽快返京。”
小顺子赶紧回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没事。奴才只刚划开口子,都还没来得及喂给主子,赵将军就到了。所以主子要什么时候动身都可以。”
“看你这身打扮,再听你们说话,我断定你不是富贵子弟就是王亲贵胄。那些死了的人也是你的手下吧?宁夏隔京城可还远着呢,你们确定知道路线?”赵良栋颤微微的站起身来,提醒着他们。
沈睡不说话了,因为赵良栋说对了,她不知道路线,恐怕小顺子也不知道。何况路途遥远,她们也没有盘缠,怎能到达京城?赵良栋铁定知道,但他年纪已大,断然不可能带她们去京城。而这次去给科尔沁亲王送信,又是假扮成商队去的,所以她也不可能以胤禛的身份要求当地官员护送她,否则便是违抗了皇上的圣旨。
“待会儿有家丁来接我,不如你们就先去我家,到时我再派人带你们去京城,怎么样?”赵良栋只觉得面前的人气宇轩昂,不像是平庸小辈,依稀又觉得在哪儿见过。等他仔细想了想之后觉得曾经在面圣时似乎见到那年幼的四阿哥与眼前这人有些相象,但他卸任已经十数载,也不敢妄下定论,心里就想着先把他们接到自己家里,然后再慢慢套口风。
“如此,便多谢赵将军了。”沈睡笑了笑,以礼谢过。
赵良栋越看越像,于是客气道:“不敢。”
稍后果真有几个人抬着轿子来接赵良栋,本来赵良栋让沈睡进轿,沈睡却拒绝了,理由是客不夺主权,赵良栋只得作罢。
一行人于是来到赵良栋府中,沈睡在心里对他的印象上升了几分,因为他府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看起来他曾经也不是个贪官。
赵良栋没有怠慢两人,将府里最好的地方安排给了他们,之后又吩咐下人好生招待。沈睡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几分了然,但也不出声阻止。
沈睡在赵良栋府中一住便又是半月,因为小顺子身体虚弱,整日头痛,大夫来查后说是头部撞到硬物所致。沈睡就估计着是救自己时小顺子撞了头,于是体恤他也无法拒绝赵良栋的挽留之意,就留了下来。赵良栋与沈睡很快成了忘年交,只是沈睡下棋从来没赢过他。
“公子,这下棋就跟战场上杀敌一样,你总是一副软心肠怎么能赢我?哈哈哈……”赵良栋说的是沈睡每到关键之处就不忍封死他的棋路。
沈睡莞尔,说:“棋盘终究不是战场,若苦力经营却忘了下棋的乐趣,不下也罢。”
赵良栋愣了愣,接着又大笑:“说得对,说得对!”
“主子,主子!”沈睡正听他笑的欢,小顺子在这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口里不停的叫着。
沈睡等他站定后才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是十三……十三爷到了!”小顺子高兴的说。
沈睡站了起来,“十三爷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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