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呀!况且,如果是关东的战局起了变化,那么应该会有使者才对啊。我看,很可能谦信真的病了,才使得出兵日期一延再延。密探观察到这些情形之后,为了避开监视,因此伪装成马贩,飞奔过来向我报告这个消息。”
“如果真是事实……”
秀吉睁大了双眼望着天花板:
“那么,这就是决定大将取得天下的时刻了。”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呢?像谦信那样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假装生病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信长的话刚说完,握着酒瓶的浓姬突然全身僵硬了。
兰丸站在入口处,背对着门内,严密地监视着四周。
“那么,如果大将出兵晚了……”
“所以,对方才故意延迟出兵?你认为这是他们的计谋吗?”
“原本我是想引他们到越中决战。”
“既然已经取得能登、加贺,上洛之行却又足足迟了两个月,看来对方一定是遭遇难题了。”
“这么说来,谦信很可能是真的病了。”
正当他睁大了双眼这样说时,门外突然传来兰丸之兄长可的声音:
“兰丸!北国的猪子兵太郎有紧急的消息要向主公报告,请你帮我传达一下!”
“好!”
兰丸刚踏入门内,信长即高声说:
“我知道了,快带猪子进来。”
然后他转身告诉秀吉:
“这是甲贺来的人。看来,他已经带来了第二个消息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不出兵了?”
坐在信长身边的浓姬问。
“你这笨蛋!说不定他是来告诉我们对方已经发兵的消息呢!你不要这么紧张嘛!”
虽然他叱喝着浓姬,但是却也被自己那兴奋的语气吓了一跳。
一瞬间,四周又陷入了沉默。
由于信长并没有制敌的良策,因此他只好忍耐地等着有关谦信的消息传来。
脚步声慢慢地接近了。
“右府先生在里面等着,你快进去吧!”
在兰丸身后的,是为了及早赶到此地,以致累得满身大汗、脸色苍白的年轻使者猪子兵太郎。他踉跄地走进了大厅,然后平伏在地。
“猪子!有春日山的消息吗?”
“是的!”
“兰丸!给他一点水。”
“遵命!”
然而,猪子却等不及水来,就喘着气叫道:
“上杉谦信他……他……已经中风了。”
“什么?谦信中风了?”
“是的。”
接过兰丸送来的水后,猪子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但是,还没喝两口便呛着了。兰丸叱喝道:
“你慢一点嘛!这是在御前!”
“是!”
“猪子!快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有确实的证据吗?”
“是……是的。原本,春日山的四周全都布满了军队……但是……但是……如今却纷纷返回各自的领国去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领国……他们引兵回到领国去了?”
秀吉望着信长,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信长圆睁着双眼,对于对方所说的事情,一时间似乎还不能反应过来。
“生病?他中风了?”
“是的!他的家臣柿崎边哭边说,这都是因为他每天喝太多酒的缘故。”
“嗯!我也听说他酷爱杯中物。”
“发病当天,他正要上茅厕,后来侍卫发现他倒在茅厕里。当他们把他从茅厕里抬出来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明星陨落(3)
“这也是从柿崎的家臣那里听来的吗?”
“是的!而且对方还要我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听到了吗,筑前?”
“听到了!”
“听到了吗,阿浓?”
接着,信长又像是叱骂自己似的:
“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居然会有这种事情!但是,我能就这么相信了吗?好吧!兰丸,你带猪子下去吧!”
说完,信长再度抬头望着天空,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坂本城的欢喜(1)
过了大约一个月后,也就是在四月中旬时,安土城终于确定了谦信的死讯。
这个事实使得形势完全改观。自从松永久秀叛变以来,长久处于困境当中的信长,此时终于得以摆脱牵制,集结全部大军进行###之战了。对信长而言,这不啻是他人生当中的第三个黎明。
很快,信长将守在坂本城的光秀召到安土,屏退其他近臣,与他单独密谈。
“怎么样啊,光头?你看这世事的变化之大,真是叫人难以预料啊!”
这时的光秀已经由宫中授位为惟任日向守,而他此刻那严谨的表情,更增添了一股慑人的气势。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
“既然谦信已死,我想其子景胜应该不会在此时出兵才对。何况,即使他出兵,柴田也能对付得了。”
“我想,大将也应该有命令下来了吧?”
“哈哈……筑前正在播州苦战,荒木村重也在上月高仓山布阵呢!因此,我打算由你担任大将,与中将信忠共同率领援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被这么问着的光秀,似乎突然愣住了。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光秀十分担心信长派他担任救援秀吉的任务。
“哈哈……我当然不会要你在筑前的手下做事。怎么样?你的看法如何?你认为自己最适合往哪个方向去呢?”
“这个嘛!既然大坂有佐久间先生在,而我又早在三年前,就曾经献策要从丹波路攻向丹后、但马、伯耆、因幡等地,因此如果殿下允许我从山阴出发的话,将不胜感激。”
信长闻言大笑,一边吩咐浓姬备酒。
“阿浓!想不到你的表兄也有和我意见相同的时候啊!快快拿酒来,让我们为出阵祝贺一杯吧!喔,对了!光头……”
“是!”
“筑前说他绝对不输给你,还要我把中国一带全部交给他负责呢!”
“噢!这羽柴先生倒是年轻气盛嘛!”
“不过我只是一笑置之,只答应将山阳道交由他来负责。至于山阴道嘛!我早就想好要由你光秀来负责了。所以,光头啊!你可千万不能输给筑前喔!”
光秀闻言喜不自胜,眉飞色舞地大声回答:
“虽然我不似筑前先生那么年轻,但是我光秀可也不老啊!”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因为你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仅是因幡、伯耆。在这之前,还有出云和石见呢!现在,我把山阴道全权交给你,由你来斩了毛利吧!”
“遵命!我会将这一番话牢记在心的。”
“噢,对了!我准备将细川藤孝父子及池田信辉、高山右近、中川清秀及盐川吉大夫等人编在你的手下,以便让你更充分地发挥力量。”
“什么?你要把细川先生编在我的手下?”
光秀原本就已为了信长没有让他在秀吉手下做事而高兴不已,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欣喜若狂,语气当中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惊喜。虽然他那光秃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但是他却毫不在意。
“怎么样?你意下如何啊?毕竟,细川藤孝与你是旧识啊!我希望你和细川能如柴田及前田的组合一样,发挥出你们最大的力量。”
“谢谢你!这真是我的幸运啊!”
看到光秀那高兴的模样,信长也打从心底感到快乐。平常,虽然他承认光秀的确有过人的智慧及才能,但是对于他那唯我独尊的自我主义及保守个性却颇不以为然,因而才故意总是用粗暴的话语来揶揄他。仔细想来,连信长也不得不承认,光秀的确为自己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思及于此,信长有意把他提升为重臣之列,甚至比重用林佐渡、柴田、佐久间等人更加地重用他。
“光头!”
“是!”
“你还有个女儿尚未出嫁,对不对?”
“正是!我的长女嫁给殿下的侄子织田信澄,次女嫁给荒木村重之子新五郎;如今尚有一女……”
“嗯,与你们家有同纹之亲的,应该是阿浓吧?既然阿浓名为桔梗,那么当她被称为桔梗时,年龄应该和你家公主相同才对。”
“是的。她的本名叫阿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嗯,这件事嘛!细川之子与一郎忠兴是在今年完成元服仪式,应该也是十六岁才对。怎么样?你愿意把女儿嫁给与一郎吗?”
“阿珠和与一郎?”
“与一郎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男孩子啊!你放心好了,我信长的眼光不会错的。怎么样?你就让我做个媒人吧?阿浓!你不认为这是一桩天赐良缘吗?”
信长的话刚说完,浓姬便忙不迭地拍着膝盖表示赞成。
“的确!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啊!两人不论是脾气或器量,都好得没话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对非常完美的夫妻。”
“那么阿珠的事……”
光秀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原本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总认为过于高攀了,如今既然大将也这么说,那么……”
“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现在你立即着手准备婚礼事宜,先将新娘子送到胜龙寺城的细川家去,再准备出战吧!不过我希望你在今年内能够平定东丹波,否则一旦羽柴筑前先攻下西丹波,那么你就输定了。光秀!绝对不能输给他啊!来,姻缘和出征,这真可说是双喜临门啊!我们为此来喝一杯吧!干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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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城的欢喜(2)
光秀恍若置身梦境一样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当浓姬为他斟酒时,他的双手正微微颤抖着呢!
忠兴和阿珠的婚礼于八月举行。
然而——
当他正为阿珠的婚事已成而高兴时,想不到那嫁给荒木村重之子新五郎为妻的次女于京,却被休了回来。
“什么?于京被荒木家休了?”
出乎光秀意料之外的是,十八岁的于京脸上并没有郁苦的表情。当她进到房内之后,也只是双手端庄地叠放在膝上,静静地望着父亲说:
“我和荒木家从此再也没有任何关连了,请您原谅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告诉我理由。”
“是!荒木村重父子表示,今后他们将和父亲大人成为敌人,所以他们不能将敌人的女儿留在城内。”
“什……什……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荒木父子会成为我的敌人?”
“正是!再过不久,他们就准备举兵反叛右府先生了,所以要我把孩子留下,独自离开那里。他们就是以这个理由而把我休回来的。”
光秀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荒木村重怎么可能反叛信长呢?村重现在应该是正与秀吉合力攻打播州的三木城才对呀!
“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愈说我愈糊涂了。村重在今年正月的时候,还特地派人送了年礼过来,而且我们这些老臣们还同席喝酒,尽兴而还呢!你说!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这时,个性倔强的于京微笑道:
“凡事总是会有令人意料不到的时候。既然你问了,那么我就告诉你吧!”
“对!你赶快告诉我,村重到底对哪一点不满而想要反叛信长呢?”
“根据我的推想,可能是由于右府先生的脾气所招惹出来的。”
“右府先生的脾气?”
“是的!右府先生好的时候固然很好,但是一旦对人存有疑心时,不仅不会主动去解开心中的结,反而总是很苛刻地对待对方,可以说是个刻薄的人。从表面看来,他是非常相信别人;然而在内心里,他却防备着所有的人。”
“女儿!你这么说我更不明白了。你说明白一点吧!为什么那个刚强的村重会怕右府先生呢?”
“是!事情是这样的。在去年的大坂包围战中,我的公公及其从弟中川清秀暗中利用小舟载送米粮卖给城中的敌人,结果被军中的眼线侦知,将这件事报告了在安土的右府先生。”
“什么?在村重手下工作的中川家臣……”
“没错!杂兵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吗?那名密探只看到公公卖粮给敌方,就断定他有通敌之心,于是就这么向上面报告了。”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有此事,大人不会不告诉我的呀!看来大人应该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啊!”
“唉!纵使如此,为时也已经太晚了!在送我出城的同时,公公就已经宣布在有冈城(伊丹城)守城了。我相信不用多久,他谋反的消息就会传到安土城来。”
直到此刻,光秀依然无法相信他所听到的消息。不!尽管他无法相信,但是眼前却有被休回来的女儿为证,可见荒木村重守城是千真万确的了。但是,为什么村重会有这种错误的举动呢?他百思不解。
“父亲大人!正如你所知道的,公公一向不喜欢为他人对自己的误会提出辩解,因此他相信一旦右府先生对自己存有疑心,绝对容不下他。他顽固地认为:右府先生绝对不许人犯错。这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而我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被休了回来呀!”
女儿所说的话,如尖刺般刺入了光秀的胸口。
“原来村重是因为认为信长先生怀疑他,而且不会原谅他,所以才举起了反旗,对不对?”
“正是,这都是由于右府先生的脾气所导致的。当然,我是绝对不会说公公坏话的。”
光秀低头吟哦着。
这时,左马介秀满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
“报告!安土所派来的使者青山与总有急事求见!”
“什么?青山来了?”光秀咬着下唇,“快把使者请到大厅里,不得无礼!”
说完,他立即起身更衣,准备见客。这时,光秀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荒木村重谋反的消息已经传到信长的耳中,所以派使者来要求自己出兵###村重。不知为什么,光秀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女儿已经回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女儿刚出嫁,另一个却被休了回来,这种人生也未免太讽刺了吧?光秀低头避开女儿的视线,急忙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虽然坐在大厅内可以望见东琵琶湖的全景,但是信长的使者青山与总,却以僵硬的姿势等待着光秀的出现。
“喔!辛苦你了,使者。”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忘礼仪的光秀,以谦恭有礼的态度问候着,迫使对方也很有礼貌地回了个礼,然后说:
“日向先生!现在我们正面临一件很令人困扰的事情。”
“你是指荒木村重的事吗?”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半刻钟前,我从被荒木家休弃的次女口中得知这事,正打算派使者前去与你商量呢!”
“那么,你已经了解全部的事情经过了?”
坂本城的欢喜(3)
“是啊!听说是大坂的杂兵们,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在去年的报告当中确有其事。然而,由于当事人是荒木先生,而且一旦被人知晓,任何人都护不了村重,因此大将故意装聋作哑,可见大人根本无意处罚他啊!想不到这么一来,反而使他做出了幼稚的举动,真叫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原来大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正是!如今,这已经不再只是荒木先生一个人的事情,所以希望日向先生能尽快到有冈城走一趟。”
“要我到有冈城去?”
“是的。松井友闲和石见仙千代先生由于有任务在身而来到此地,并且转达了羽柴筑前先生的意见。他说:这件事既已闹到这种地步,一旦村重果真闭门守城,举旗叛变,那么我们就不能再不闻不问了。不过,如果我们把它视为一场儿戏而稍加容忍,那么就可以保有这名勇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