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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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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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信长站在新建好的宫殿前,发现在茂密的树林间也可以望见自己居城的全貌时,内心感到十分高兴。
  然而,当他走上大玄关时,脸上的表情却陡然一变。
  “你看!这些柱子不仅经过精心雕刻,而且全部贴上了金箔呢!这么一来,不就表示居住在大人城下的人民都很安乐富足吗?”
  “嗯!这柱子上雕的可是龙?”
  “是的,是俱梨伽罗龙。”
  “那个又是什么?”
  “那是从堺港的商人那里求来的珍品,据说是天下两大至宝呢!我认为这么华丽的宅第,就应该配上稀世之宝才对!所以请大人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没面子的。”
  听到这话,信长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露出不太愉快的表情说:
  “光秀!”
  “是!”
  “我似乎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那是什么?”
  “啊,很抱歉!原本我担心十五日时渔船不出海,所以特地多买了些鱼虾贮存起来,大概是天气过于燠热,以致鱼虾都腐坏了吧?”
  “什么?是鱼虾的腐臭味?在这种寺院中,怎么可以有鱼臭味呢?快派人清扫干净吧!”
  就在信长步向另一个房间的同时,他的怒气突然爆发了。
  “我不想再看了,光秀!”
  “是!”
  “你以为这里是要给谁住的呢?你这个笨蛋!”
  “啊?大人,请问我哪里做错了?”
  信长头也不回地对兰丸说道:“阿兰,跟我来!这家伙真是个笨蛋!”
  说完,他便大踏步朝山门的方向走去。
  “大人,请你等一下……”不明就里的光秀紧跟在信长的背后追了过去。
  对于接待家康的事情,光秀自认为已经相当用心了。
  从柱子到窗帘,都由他亲自挑选,目的就只是为了博得信长的欢心啊!
  (当然,他认为信长一定会嘉奖自己的辛劳。)
  由于他心中一直有着这种期待,因此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信长在进入另一间房间时,会突然变得如此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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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准备(2)
难道是鱼臭味的缘故吗?不,不像啊!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呢?
  “大人,请你等一下……到底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我马上命人改正,请你等一下,好吗?无论如何,你总应该让我明白吧?”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的光秀,只好踩着袜子追到山门前,抓住信长的衣裾,苦苦地恳求道。
  (啊!难道是门窗上的图画惹他生气了?)
  那个房间门窗上的画,都是名画家狩野永德所画的彩色花鸟,和安土城第三层楼上,信长房间里的图画十分相似。
  由于时间过于紧迫,根本来不及重新构图,因此永德便决定仿照原来的图样。
  (难道他是因为招待家康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太过相似而生气的吗?)
  光秀想到这里,捉住信长衣裾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这时,信长又开始朝门口走去。
  “大人!”
  “不必再说了,你这笨蛋!”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了。
  “啊!”
  禁不住信长的猛力一推,光秀踉跄地倒在地上。
  虽然工事已经完成,但是工人们仍然聚集在该处。因此,当他们亲眼目睹此一情景时,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毕竟,光秀并不是一般的侍卫,而是织田家的四大天王之一啊!同时,他也是浓姬夫人的表兄,拥有丹波、近江两国,年俸五十四万石的惟任日向守光秀啊!如今信长居然当着所有工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倒在地,这叫工人们怎能不感到惊讶呢?
  “在这里无法谈话,你到城里来吧!”
  信长以愤怒的口气吩咐完后,便如旋风般地走出了山门。
  听到信长发怒的消息而急忙赶过来的,全都是明智光秀的家臣。
  “殿下!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又有什么事惹他不高兴呢?”
  “来,你先起来吧!”
  “殿下!你没受伤吧?”
  在众人的扶持下站起身来的光秀,表情茫然,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多少个夜晚不眠不休地工作的结果,不仅没有得到半句嘉奖,反而使得信长更加生气;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非常疲倦。
  “殿下!”
  并河扫部大声叫道:
  “我就说嘛,叫你要小心的。我觉得这件事情自始就有点奇怪,右府先生一定早就设好陷阱,故意引你掉下去的。你看,现在不正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知道!最叫我不服气的是,不论他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总是应该说清楚嘛!但是,他根本不回答我就走了。”
  “右府先生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的殿下呢?”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光秀挥动着双手说:
  “大人说这里不适合谈话,要我到城里去。现在我们绝对不能生气,否则岂不是反而中了他的陷阱吗?”
  这时,连光秀也相信这是信长所设计好的陷阱了。
  (或许他认为我浪费太多金钱在建造新馆上,以致不得不缩减军费。)
  想到这里,光秀了解自己必须顾及全家人的性命安全,因此只好拼命压抑住胸中的怒气。
  “我这就进城去,听听大人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们在此好好等着,绝对不许轻举妄动。”
  “那么,请大人多加小心,毕竟这右府先生是……”
  “不要再说了,现在下定论还嫌太早呢!侍卫,赶快把我的鞋子和马……把马牵过来。”
  说完,光秀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家臣们的帮助下骑上马背,朝门口的方向而去。
   。。

接待前后(1)
信长之所以对光秀大发雷霆,是因为即使想让家康感到受宠若惊,也该有个限度。如果对家康就使用最上等的器物,那么当天子莅临时,又该怎么办呢?
  信长本来想让丹羽万千代取代光秀接待家康,侍卫兰丸却认为此举不妥:
  “我认为既然已经决定派丹羽先生担任征伐四国的军监,就不宜阵前换将,派他代替日向守先生的工作。否则,日向守心中的迷惑只会愈来愈深,这样是不行的。”
  “原来如此!你认为一旦让他心怀怨恨地上了战场,是无法立功的?”
  “是啊!而且此时此刻,还有另外一件事会更加深他的疑惑……”
  “还有另外一件事会更加深他的疑惑?”
  “是的。丹羽对于这场仗都已做好准备,而日向先生也尽心尽力在筹划接待客人的事务。如今在一切准备事务都已就绪时,大人却解除了他的接待官一职,而由丹羽先生负责。这件事将使得不满的情绪在其家中不断扩大。这不仅对丹羽先生有不良影响,就连开赴战场的日向先生,也无法专心打仗啊!这么一来,势必会严重打击信孝先生所率军队的士气,结果岂不是会使对付中国的威力大大减小吗?这才是最重要的大事,因此希望大人能答应。”
  听到这里,信长连连摇手道:
  “我明白、我明白,那么就照五郎左先生的建议吧!兰丸,你去告诉光秀,今天的事我已经原谅他了。好,就由你和青山与总担任使者,告诉他,我已经改变主意,仍然由他担任接待家康的接待官。让他静下心来,尽全力完成这个任务吧!”
  光秀这才保住了接待官的位子。
  五月十六日晚,从招待家康君臣的酒宴上回到房里,正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光秀,突然接到由堀久太郎处转过来的出战中国的军令状。
  妻木主计头神色仓皇地跑了进来:
  “殿下!右府先生又撤了你的接待官一职,他要我们尽快出兵攻打中国。”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那张画有信长花押的军令状。
  刹那间,光秀愣住了。
  人事就是这样,往往由于事起仓促,以致引起误解,种下了种种意想不到的恶因。
  “我刚从堀久太郎家臣的口中得知,右府先生已经下令由堀久太郎代替你做接待官。至于殿下你,则必须立即朝中国出兵,并接受羽柴的指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
  “你看看这张军令状,殿下贵为惟任日向守,但是排名竟然在无位无官的池田和堀久太郎之下,而且还必须接受羽柴的指挥。”
  听到这里,光秀一把抢过了军令状。
  缘因备中先生在中国之战况吃紧,急需救援,因此接令诸将,务必在近日之内出兵中国。事关紧要,故凡已完成战备者,即先行出兵抵达战场,并接受羽柴筑前之指挥。
  池田胜三郎先生
  同三左卫门先生
  堀久太郎先生
  惟任日向守先生
  细川刑部大辅先生
  中川濑兵卫先生
  高山右近先生
  安部仁右卫门先生
  盐川伯耆守先生
  “军令状中还写着必须尽快把这个命令传下去——”
  光秀手拿着军令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妻木主计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兴奋地走了出去。随即又回到房内,在光秀面前坐了下来。
  如果光秀每天都见到信长,那么他就会明白为什么军令状上会这么写、排名顺序为何会是这样及这意味着什么了。然而如今对他而言,放在膝上的军令状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他一点也不明白其中所包含的意义。
  (难道,我这么认真地接待客人,大人他还不满意吗?)
  由于对信长的误会愈来愈深,因此光秀坚信,自己正伺候着一位暴君。
  不!如果他能让臣子知道他生气的理由,并自我反省,那么身为家臣的人,再怎么辛苦也值得;但是,自己能期待信长做到这一点吗?
  许多原本单纯的事,却因误会而变得复杂起来。终于,光秀郁积心中的怒气爆发了。
  从最初要他担任接待官,到视察新馆、在大宝院前当众斥骂的那一刻起,光秀就已经满腹委屈了。其后又要他退还已经收受的黄金,更使得光秀积怨在心。如今竟然又中途撤掉自己的接待官,临时派往战场,而且还得接受筑前的指挥!最令光秀无法忍受的是,信长居然要他屈居百姓出身的秀吉之下。对光秀而言,接受比自己年轻的秀吉指挥,不啻是天大的侮辱。
  但尽管如此,当晚光秀并未想到要“谋叛”——
  (不过,这次信长是真的使他生气了。)
  他愈是这么想,心中的怒气愈是一发不可收拾。
  要平息心中的愤怒,唯一的办法就是报复信长。
  “殿下,你怎么啦?我们回去吧!城里还有很多重臣在等着你呢!何况,我们在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殿下再留下来也没有用啊!”
  “慢着,主计头。我们还未正式接到大人免除我的接待官一职的消息呢!”
  主计头正欲开口,明智次右卫门进来了。
  “殿下!城中派青山与总前来通知我们,大人已经免去你的接待官一职,要我们立即返回坂本,领军经丹波朝中国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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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前后(2)
在次右卫门说话的同时,走廊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嘘!”光秀示意两人不要出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往厨房的方向去了。原来是年轻的侍卫们发现厨房附近有异常的动静,因此赶着去查看一番。
  “次右卫门,小声一点!要是这些话传进了客人的耳朵,岂不是又要让他们嘲笑明智家了吗?”
  说完,光秀很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宝院。
  当天晚上,光秀整夜都在屋子里和重臣们开会。
  当然,他们并非为出兵而开会。由于重臣们一致对信长喜怒无常的举动气愤填膺,因而并未提出任何具有建设性的意见,也没有如何收拾残局的善后处理方案。
  在光秀的心中,也同样充满了愤怒。事到如今,他愈加相信信长随时都在监视、憎恨自己,因此所能采取的对应方法,只有两个。
  其一是继续忍受信长的屈辱,苟且偷生下去。
  另一个方法,便是引兵回到丹波,步上荒木村重的覆辙。
  不论选择哪一个方法,结果都会造成悲剧。但是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就这样,光秀静静地伫立在窗前,浑然不觉东方已白。
  “殿下,不论你做何决定,我们总要先引兵回到坂本,做好战斗准备啊!另外,我们再看看右府是否还有其他命令,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重臣之中,以他的女婿秀满最为冷静。
  “一定又是兰丸搞的鬼!事到如今,即使再去找右府先生谈,也不会起任何作用的。”
  “说得也是!现在你们先到大宝院去,把我们的人带出来,我决定立即回坂本去。”
  “遵命!噢,对了!天亮时堀家的人就会来到这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不如把善后工作全部委托院内的和尚们,然后我们直接退回坂本吧!”
  当秀满带着其他重臣退下去时,天已经亮了。
  然而,光秀却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此时的他,既没有对策也没有力气,动都不想动了。
  当然,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信长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了。如果他能这么做的话,那么日本的历史就会全然改观。
  这也意味着,光秀从一开始就被疑惑之绳束缚住了。因此,他根本无法以冷静的态度面对事情,更无法看清事情的真相。
  这时,秀满突然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
  “大事不好?这时候还会有什么更糟的事呢?到底是什么事啊?”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大意了,请你原谅!”
  “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些留在大宝院的侍卫们,一听到大人又免除了你的接待官一职,立即群情激奋地冲到地窖里,把我们买来的生鱼、咸鱼、蔬菜、肉类及残羹剩饭,全都倒进壕沟里了。”
  “什么?他们把剩菜、剩饭都倒进壕沟里去了?”
  “是的。如今壕沟里漂满了食物,不时飘出一阵阵腐臭味,惹得附近的居民们怨声载道呢!”
  “完了!”
  就在那一瞬间,光秀已经决定“谋叛”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而他的手下竟然把所有的剩菜、剩饭,连同贮存起来的鱼肉全部倒到壕沟里去。这么一来,事情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因为一到中午,整条街道都会闻到令人掩鼻的腐臭味了。
  不,不仅是腐臭味而已,就连那些剩菜剩饭,也是促使光秀对信长宣战的导火线。由于家康一行人必定会闻到腐臭味,因此当然会使得信长觉得颜面受损。
  (他一定会杀了我。)
  光秀想。
  或许是因为秀满也这么认为,所以才会急促地赶回来报告这件事。然而,事已至此,而且对手又是信长,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这件事的。
  “秀满,快回屋里整理东西,今天之内,我们就得回到坂本。”
  “是!”
  “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快叫那些女人、孩子们起来,立即准备上路,不要收拾私人的东西了。还有,立刻命人备船。”
  他发狂似的站了起来。然而说也奇怪,这时光秀却突然觉得心底深处,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终于也踏上了荒木村重的后尘。)
  不论未来情势如何演变,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一定要做!命运之神已经为我开了一扇门,所以我不得不去做。)
  

风云之城(1)
在龟山城内,早已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只等着光秀回来便要有所行动。
  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一百箱弹药已经依照光秀的吩咐,送到中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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