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到底是老了,忘记韩铖就是厌倦了军伍生涯,想过平常日子,才执意解甲归田,又怎会让他儿子走这条路。”
韩壮初闻,脸庞掠过兴奋之色,而后听完,眼睛泛出黯然神情。
见到气氛有点不对,韩瑞笑道:“这话可说差了,李校尉正值壮年,何以言老,应当自罚一碗。”
俊逸中年乐了,好像听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得十分灿烂,欢畅道:“某今年六十有三,已过花甲,不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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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李药师
哇,韩瑞眼睛圆睁,难以置信,怎么打量,俊逸中年模样的李校尉,都只是四十来岁的而已,若是只看眼睛眉毛,说是三十多岁,肯定也有人相信,怎么可能有六十三岁了。(…)
“怎么,难道不像?”俊逸中年含笑道,心情愉悦,因为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底细,所以说的肯定是实话,不存在任何奉承讨好的意味。
“不是不像。”韩瑞摇头晃脑,满面惊讶道:“简直就是让人难以相信,李校尉,你确定没有喝醉,算错了自己的年纪?”
“哈哈,小子,存心逗我欢心吧。”俊逸中年笑着说道:“岁月摧人,不服老不行,再过两年,说不定就走不动了。”
“不信,绝对不信。”韩瑞嘀咕,身体前倾,悄声似的说道:“李校尉,是不是有什么养颜秘术,能否传授予我。”
“秘术?哈哈。”俊逸中年笑道:“自然是有,不过凭白无故的,我为何要将价值千金的秘术传给你。”
呃,韩瑞顿时无语,却听俊逸中年话锋突转,继续说道:“不过,也并非不能。”
“那,李校尉的意思是?”韩瑞先喜后忧,坦言道:“事先说明,小子家境虽然不算贫寒,但也不是大富之家,别说千金,就是百金也拿不出来。”
“某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要你家钱财有何用。”俊逸中年笑道:“刚才见你腰间系剑,想必也有几分功夫,不如也下场舞几招,若是让我看得尽兴,将秘术传你又有何妨。”
这样呀,韩瑞考虑了下,反正没有损失,当下起来答应,回厅把剑取来,毕竟已经练了几个月,不比当初,执剑而立,并不着急起舞,而是收敛气息,稳定心神。
“架子还成,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俊逸中年轻笑道。
“嘿嘿,论起剑术,天下间,有谁能与夫人相提并论。”旁边有个大汉笑道:“可惜得到夫人真传的翩跹娘子不愿跟来,不然,我们又能大饱眼福了。”
“夫人常说,翩跹娘子已经青出于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不假,你常年在军中待着,不了解府中情况,年前夫人庆生,翩跹娘子执剑挥舞,那场面,简直妙不可言,把人看呆了。”
“真的……”
有人半信半疑,那人就要回答,却听俊逸中年轻声喝道:“噤声,且看。”
目光回到场中,却见韩瑞长长吐气,横剑疾步抽出,一道光芒闪烁,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五光十色,竟添加了一份亦幻亦真的感觉。
一柄长剑,在韩瑞手中,好像能玩出许多花样来,时而跳起腾跃,时而踏步挪移,剑似弓抖动,划出片片剑花,忽如江水滔滔不绝,激流勇进,又如静碧湖水,暗流汹涌澎湃,似静实急。
如果说韩壮的刀法是简约雄浑,简单直接,斩劈之间,尽显陌刀的厚重,无坚不摧,那么韩瑞的剑术,就是复杂的华丽,好看,剑影晃动,绚丽多彩,招式飘逸,如行云流水,十分吸引众人的眼球。
当然,外行看热闹,内行却看门道,如果让韩壮与韩瑞同台演示(不是比试),台下评委只是群普通百姓的话,那么韩瑞肯定高票获胜,可惜坐下的却是专业人士,若非对韩瑞有几分好感,恐怕早就起哄了。
长剑归鞘,韩瑞调整呼吸,抹着印堂密汗,不好意思道:“真是献丑了,知道只是些花架子,不能入诸位的眼,莫要见笑,予以指点。”
人家有自知之明,提前打了招呼,一帮彪形大汉又能怎样,肯定不能笑话,不过韩瑞的剑术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烂了,简直就是破绽百出,该怎么指点,若是将其贬得一文不值,那也太伤人心,怎么好意思呀。
吱吱呜呜了半响,在韩瑞充满诚挚纯洁的目光下,几个大汉只能向俊逸中年求助。
眼睛掠过惊诧,俊逸中年没有直接评价,而是问道:“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
咦,韩瑞不解,但依然据实说道:“是我的管家晦叔。”
“姓什么。”
“韩。”或者虞,韩瑞在心中多加了句。
夫人应该没有姓韩的同门吧,深思片刻,俊逸中年笑道:“你应该是初习剑术不久吧,身体僵滞,招式之间的连贯动作不够顺畅,时断时续的,不像练习多年之人,能与剑配合默契,如同支臂,转承如意。”
“的确如此。”韩瑞露出佩服之色,笑道:“晦叔也是这么说的,让我勤加练习,有空多临书习字……”
“写字管什么用,那是文人书生的作派,想要增进武艺,每日只须负重奔行五里,挥刀百下,刺戟三百……,持之以恒,一年之后,包你如同我们一般壮实。”一个彪形大汉把胸膛拍得嘭嘭响,粗壮结实的肌肉突起,的确让人羡慕。
不过听着好像辛苦非常,毅力不足的韩瑞讪笑,寻思着怎么婉拒,却听俊逸中年笑道:“你们这帮皮粗肉厚的军伍匹夫,皮又痒了是吧,尽想法子折磨人,以为小哥是新进都督禁卫的兵卒呀。”
“嘿嘿,李…不提,我们差点就忘记了。”
“是故意忘记吧。”俊逸中年笑着,忽然说道:“感谢两位小哥的盛情款待,时辰已经不早,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只能告辞了。”
“告辞?”韩瑞说道:“难道就不能多留片刻,或许七伯马上回来了,若是他见到几位叔伯,一定非常高兴。”
“情非得已,难以久留,韩铖回来,请代我们向他说声抱歉。”俊逸中年说道,站也起来,显然去意已决。
韩瑞连忙说道:“几位此来,是赴任还是换防,若是还在扬州停留,且留下落脚之处,好让我们转告七伯,让他去寻你们。”
“不必了,我们到渡口之后,便要北上河南,有军令在身,真是不能耽搁太久。”俊逸中年歉意说道,微微行礼,向外走去。
韩瑞与韩壮无可奈何,礼送俊逸中年一行出村,那里有条蓬船停泊,待来客上船,撑篙而去时,韩瑞突然醒悟,连忙扬声问道:“敢问诸位的姓名,免得七伯问起,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叫常海,告诉韩大刀子,就说大肥肠来过了。”
“我是……”
其他彪形大汉纷纷回答,韩瑞一一记了下来,这个时候,只剩下俊逸中年,却见他唇角微笑,声音从远方飘来:“转告韩铖,来得贸然,遗憾而去,心中着实无奈,让他以后有空也到京里,与往日的兄弟们叙旧,某李药师……必当迎门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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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退隐之心
“李药师……没有听错吧。(…)”韩瑞激动,拉着韩壮的手不停地摇晃。
韩壮莫明其妙道:“是呀,怎么了?”
“大唐的军神,代国公,尚书省右仆射,大将军李靖,他的字,就是叫药师。”韩瑞缓缓解释说道,深深吸了口气,平息激荡的心情,真是出人意料,其实他也能察觉出一行人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有想到来头这么大,声名赫的李大将军,居然屈尊降贵跑来乡下探视多年前,已经解甲归田的部下。
哪怕只是逗留了片刻,但是这份心意,韩瑞觉得,易地而处,自己也会深受感动的,要知道人家可是堂堂的宰相,大唐军中第一号人物,如今出现在扬州,必是有要事在身,能抽空过来,已经是非常念及旧情了。
“他是……李,大将军。”韩壮瞠目结舌,李靖的名声,随着他的赫赫有名的战功,哪怕是乡村妇孺,也时常听闻,谁能不知。
“应该没错,军中将士,姓李的肯定很多,但是在李公之后,还敢命其名为药师的,恐怕没有几个吧。”韩瑞冷静下来,呵呵笑道:“其实要确认也简单,等七伯回来,问他便知。”
“嗯……”韩壮点头,脸上呈现出狂热之色,胸口起伏不定,充满了兴奋、澎湃。
帆船悠悠,水波荡漾,韩瑞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穿越这么久,终于见到个古代名人,而且是古代少有的名将,居然忘记让他留个签名,真是失策呀,对了,还有……
“大将军,好像有什么声音。”帆船之上,常海侧耳聆听,满面迷惑。
几人驻足静听,依稀之间,的确听到,韩瑞的声音,似乎越过江面风浪,透析而来:“答应我的……养颜秘术……”
哈哈哈哈,几个彪形大汉昂首长笑,李靖也不禁一阵莞尔,失笑摇头。
“这小哥真有趣。”常海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时常跟随大将军左右,没见你用过什么秘术,我恐怕也不会死心。”
“韩瑞么。”李靖微笑,轻声道:“某记下了。”
帆船逆水而上数里,有条庞大的战舰在江中滞停,船桅上飘扬的旗帜有个大大的李字,十分明显,甲板周围,布防有无数披甲执锐的兵卒,正在警戒,侦察情况,发现有条舟船行来,更是提高了警惕,不过见到是李靖之后,连忙执锐行礼,放下缆绳。
待李靖等人上了甲板,又重新见礼,披甲锐士自然是称呼大将军,而船上的书吏却毕恭毕敬的行礼,道:“李相公。”
在唐代,只有宰相才被称为相公,而不像后来那样用的普遍,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官员相互之间称为阁老。唐朝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尚书省是行政机构,其首脑为尚书令,相当于宰相,副首脑为左、右仆射。
因为李世民曾做过李渊的尚书令,所以,李世民即位后,朝臣们为了表达对李世民的尊崇,便将尚书令一职作为永久的荣誉留给了李世民,尚书省的长官便是左、右仆射,即左、右丞相。
李世民登基之时,李靖就因为显赫的战功,被封为刑部尚书、兼检校中书令,赐填充邑四百户,击灭突厥后,其军功顿时无人企及,李世民乃封之为代国公,并且让他担任尚书右仆射,便是右丞相。
出将入相,这不仅是文臣武官们的最高目标,更加是天下人孜孜以求的梦想,唐朝开国功臣何其多,能做到的,唯有李靖而已,就算是纵观古今,也是屈指可数。
返回舱中盘坐,挥退杂役,李靖说道:“起航吧,到运河口接翩跹,取道河南,完成陛下交办的事情,我们就能回去了。”
“喏。”
众人齐声答应,一个兵卒走出船舱,解下牛角,吹起了军号,呜呜呜,沉闷的声响,船上的舵手船工,连忙拉起铁锚,展开风蓬帆布,操桨摇橹,行船而去。
河水波涛湍流,但是船身庞然,就是海边的大风大浪也难以撼动分毫,更加不用说内陆运河的些许急流,一波接一波的浪花翻涌,给被厚重宽敞的船底压碾成了粉沫。
舱内,闲杂人等已经让李靖挥退,只留下几个心腹部曲。
众人沉默,好像有什么心事,过了片刻,常海轻声问道:“大将军,真的准备归隐了么?”
“没错。”李靖缓缓点头,坦然说道:“你们也清楚,其实近几年来,我早就有此心意,只不过找不到合适机会,现在,正是时候了。”
“哼,大将军奉旨赴诸道巡视,舟车劳顿,何等的辛苦,却没想朝中小人作祟,向陛下参奏大将军。”
“其实大将军这两年受到的弹劾还少吗,但是陛下相信大将军,这次也是如此,还罚了上奏折的御史,所以某认为,大将军不必担忧。”
常海几人纷纷开口劝说,李靖却置若罔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某为右仆射,已经有多少年了?”
“三四年了吧。”旁人心中不解,还是据实回答。
“四年,时间也够了,人要知足。”李靖悠悠说道:“就如翩跹所言,丞相有什么好做的,每日四更起来,晚上才能回来,有的时候,还要出门奔波,就像现在,又是江南、河南的,不能停留,苦累难言,岁月不饶人,某真的老了,只想过些安稳日子,在家多陪红拂……”
“哼,你心里只有红拂,根本没有我。”娇憨的声音从舱门外传来,如同黄莺出谷,又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听到动静,常海几个立即暴起,忽然又松懈下来,相视苦笑,也只有这位小娘子,才敢在警戒森严的战船里偷听众人对话,其他的兵卒,哪里有这个胆子。
声音传来,李靖心情舒畅,笑道:“翩跹,进来吧。”
“不,你只挂念红拂,一点儿也不在意我,不想理你了。”撒娇声音,清甜脆润,好似水晶般的纯净,让人有种不忍让其受到伤害,仔细呵护的欲/望。
“好,好,是阿耶错了,翩跹一向宽宏大度,就原谅我吧。”李靖笑呵呵求道。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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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花魁
“当然,如果阿耶有礼物送给我的话,那就原谅你了。(…)”从舱门边沿之上,探出半截曼妙身影,三千乌黑如墨的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落,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有股出尘的气质。
“成,只要翩跹肯原谅我,就是天上的明月星星,我也能摘下来。”李靖轻声哄道,中年得女,自然视若珍宝,此次出行,本为公务,但是耐不住她的哀求,私下带她随行,也难怪朝中御史闻风,上奏折弹劾。
“咯咯,那好,我就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李翩跹笑道,拥香而至,鹅黄色的裙幅微微摇曳,一双缃丝绣履如凌波微步,似是翩急,却悄无声息,轻盈飘逸,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雪絮。
呃,纵然对阵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李大将军顿时愕然,束手无策,好嘛,明知道女子心眼儿小,容易记仇,却往枪口上撞,真蠢。
不过到底是大唐战神,连敌将的阴谋诡计都能识穿,还怕应付不了区区小女子,眼瞳微动,李靖笑道:“翩跹,现在是光天化日,哪里来的星月,不如再换个礼物吧。”
“阿耶骗人,我回去告诉阿娘。”李翩跹巧笑倩兮,粉嫩的脸蛋上薄透红晕,似乎是急步奔行回来,微乱的发鬓旁汗珠晶莹,宛如点点缀玉。
别看常海长得五大三粗,其实也是细心人,连忙取来干净席子,奉上说道:“娘子坐下说话。”
“谢谢海叔。”李翩跹欠身说道,盈盈坐下,腰若细柳,肩若削成,身姿绰约,有种随风而去的感觉,愈加显得美丽动人。
“女孩子家,不能总是那么急躁。”李靖慈和说道,递上一块干净汗巾,瞬间完成了由名将军神到慈祥父亲的完美转变。
甜笑道谢,白嫩小手抹拭汗珠,李翩跹娇媚嗔怨道:“还不是你催促得急,热闹还没有看完,就匆匆赶回了。”
“君令在身,耽搁久了,怕有人造谣生事。”李靖说道,俊逸脸庞泛出歉意,身居高位、位极人臣又如何,照样不是如履薄冰,身不由已。
仿佛对朝堂政事没有丝毫兴趣,李翩跹皱着小巧可爱的琼鼻,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