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请两位长辈成全。”韩瑞说道,语气十分肯定。
“真的要提亲?”钱丰惊道,犹如连珠炮似的追问起来:“谁家娘子,什么时候认识的,性情相貌如何,父母兄弟底细……”
“停,你闭嘴。”瞪了眼钱丰,郑氏欣喜道:“听二十一郎说。”
“一边去。”走了过来,把儿子挤到旁边,钱绪亲切说道:“二十一郎,是谁家的娘子呀,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不是也这样问,钱丰很是委屈,不忘侧耳聆听。
“说起来,还是三哥的功劳。”韩瑞微笑道:“若不是昨晚,三哥鼓励支持,我恐怕还迟疑着要不要赴约……”
“大家兄弟,应该的。”钱丰哈哈大笑,忽然反应过来,愣然道:“你说的赴约,该不会是曲江芙蓉会吧。”
“是啊。”韩瑞笑道:“其实我想去的,只是有些纠结犹豫,后来听得三哥一席话,犹如云开见月,人生有许多的机会,错过了不再,要懂得把握,不然肯定追悔莫及,好男儿就应该有担待,勇往直前。”
“对,就是如此。”钱绪露出几分赞许,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子,有的时候,还是明白几分道理的。”
顾不上思量钱绪是否在夸赞自己,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钱丰连忙问道:“二十一郎,不是参加曲江会而已么,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啊。”韩瑞摇头,笑道:“不过邀请我参加的,不是虞公而已。”
“那……是谁呀。”钱丰额头隐约冒汗,有些紧张,千万不要是她。
“其实,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就怕三哥你反对。”韩瑞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真的是她。”钱丰声音发颤,蹦跳出来,大声道:“二十一郎,你好糊涂,你怎么能答应啊,这事开不得丝毫玩笑。”
“三哥,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一如既往的支持。”韩瑞说道,表情诚挚。
“你叫我怎么支持。”钱丰神情激动,叫喊道:“眼巴巴看你往火坑里跳,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还要在背后推啊?”
憋了半天,钱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禅机。”
“问他。”钱丰气呼呼道。
羞涩笑了下,韩瑞轻声道:“只是想请叔父与婶婶,明日见到郑中书的时候,顺便替我求亲而已。”
啊,钱绪夫妇顿时愣眼,求亲,什么意思?
半天,钱绪才精神恍惚似地问郑氏:“夫人,郑中书膝下,应该没有别的女儿了吧。”
“应该没有了,难道是新收养的义女?”郑氏也是一脸的迷糊。
“咳,两位不必猜疑,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韩瑞轻松说道:“我与郑家娘子两情相悦,志趣相投,愿意与之共伴终生。”
“我看你是魔障了。”钱丰有气无力地骂道:“才见了几次面,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缘分不在时间长久,叔父与婶婶当年,何尝不是如此。”韩瑞笑道:“风雨二十年,不是一路相伴而行过来了吗。”
钱丰顿时无话可说,只得向父母求助,钱绪与郑氏对望片刻,默契开口道:“我们……”
第一百四十七章 商量点事情
郑府内宅,也是偌大的一座庭园,用六尺高的院墙围着,一个圆洞门与前面相通,小巧的卵石小道延伸尽头,两旁栽着各式花草乔灌,假山怪石错落其间,弯弯曲曲地几条花径,中间是一间雅致的亭台。(…)
清晨时候,艳阳温暖,和风习习,不再是贪恋衾榻的少女时代,东方泛起鱼肚白之后,郑淖约已经醒来,在婢女的服侍下洗脸拂面,用过早膳,与往常一样,领着贴身侍女,流萤与画屏,来到亭台,观风赏景,拂琴清心。
然而,今日,在琴台旁边,静坐了许久,郑淖约一双纤美玉手,微扣着琴弦,时断时继,时缓时快,弹出的曲子,不成曲律也就罢了,居然有几分嘈杂,让人侧目惊讶。
“流萤,娘子是在练什么新曲,还是琴艺大进,达到我不能理解的境界了。”
“应该是后者。”流萤十分肯定。
“怎么说呢?”画屏迷惑不解。
流萤嘻笑道:“新曲,总有个曲调吧,现在却个连旋律也没有,肯定不新曲,排除了一个,答应显而易见,自然是第二个了。”
“言之有理,流萤真是聪明。”画屏说道,终于忍耐不住,也噗嗤笑了起来。
“你说,要是韩公子在这里,听到娘子的琴声,为是什么反应?”流萤好奇道。
画屏掩袖轻笑道:“肯定惊为天人,交口称誉,佩服得五体投地。”
铮……
一个断音,郑淖约神情平静,美眸却掠出丝丝羞意,难怪那个坏蛋,都家门口了,都不肯放手,现在好了吧,家里人人尽知,害得自己差点没脸见人了,对了,今日他要过来,大人会不会故意为难……
一阵心烦意乱,却听婢女匆匆来报:“娘子,韩公子来了。”
“嘻嘻,我说娘子今日静不下心来,原来是有人来了。”流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画屏也煽风点火起来:“听说阿郎非常生气,要好好教训某人呢。”
“阿郎真是的,他也不怕娘子心痛……”
“两个小丫头,说够了没有。”秀美的玉颊惊现一抹亮丽的绯色,郑淖约再也坐之不住,轻盈扑向两个调皮可爱的小姑娘,依稀之间,仍然记得,已经多年没有这样放纵了。
客厅之中,钱绪诚恳地说道:“是我教子无方,小子生性玩劣,愚鲁无知,多有冒犯之处,望郑中书宽恕。”
“请郑中书原谅。”钱丰乖乖俯首说道。
“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郑仁基和声道:“不知者无罪,年少轻狂,偶尔糊涂,也十分正常,知错能改就好。”
听着,怎么那样耳熟,韩瑞心里嘀咕,连忙使了个眼色,钱丰明白,再次顿首道:“谢郑中书宽宏大量。”
“算起来,也有十余年,没有见到妹子了”
解决此事,郑仁基开始感慨万端,与郑氏叙起了衷肠,由童年开始,聊了半天,还在十五六岁那里徘徊,想要聊到中年,恐怕也要一天两功夫,可是自己却等不到那么久,韩瑞心中着急,悄悄扯了扯钱绪的衣袖。
钱绪了然,忽然长声笑道:“说起来也是怪我,多年以来,忙忙碌碌,没有空闲的时候,带夫人回家探亲,阔别日久,物是人非,令人嘘唏。”
郑仁基表面附和,却瞥视钱绪,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若非见到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连儿子都这么大了,直接乱棍打出。
钱绪继续东拉西扯,郑仁基也听出点味道来,皱眉说道:“钱兄,我们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那我就直说了。”钱绪瞄了眼韩瑞,咬牙说道:“其实,今日前来,除了赔罪之外,还有件事情,要与郑中书商议……不是商议,而是求郑中书同意。”
“何事?”郑仁基问道,也看了眼韩瑞,隐约觉得事情与他有关。
“韩瑞,如同我子侄,当年他父亲临终之时,把他托付予以我照顾。”钱绪说道:“按此来说,他的事情,我是可以做主的。”
“钱兄,你这话是何意思?”郑仁基说道,目光如炬,难道是想再请罪推托。
“意思是……”韩瑞突然站了起来,跪在郑仁基前面,肃容说道:“今日小子为求亲而来,希望得到郑中书的赞同。”
求亲?郑仁基脸色微变,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这混蛋小子,不准备认账呢。
“正是,久闻令暧甚有妇德,敬顺恭谦,谨礼持家,乃是良配。”韩瑞诚恳道:“今日小子斗胆请求,愿娶之为妻,望郑中书允肯。”
“你……”郑仁基迟疑不决,人心就是那样奇怪,没得之前,千方百计谋求,现在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却开始犹豫起来。
亭台之上,赶走了两个胆敢取笑自己的侍女,郑淖约轻轻叹气,走到井栏边上,对着清澈平静如镜的水面,顾盼起来,鬓挽乌云,目如秋水,双眉如抹黛,肌如凝脂,意态自然,应该不是很差。
要说唯一让人顾虑的,无非就是年纪相差两岁而已,想到这里,郑淖约秀眉微蹙,心中莫名烦恼,犹如西子捧心,惹人生怜。
摘了载枝叶,扔进井中,平静的井水荡起了阵阵涟漪,待水面平息下来,郑淖约再次对照观望,仔细端详自己,或许是幻觉,井中之中,却出现了韩瑞的身影,脸上还挂着那抹让人讨厌的笑容。
“无赖,晚上梦里乱人心绪,白天也跑出来……”郑淖约喃喃自语。
“是在说我么。”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郑淖约惊吓,莲足不稳,前倾向井中倒去,幸好旁边有人眼明手快,伸手牵扯,幽香扑鼻,一具软软的身子倒进他的怀中。
惊魂未定,郑淖约却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秀发簪子似乎碰到什么,却听那人闷哼了声,却依然温柔说道:“别怕,是我。”
声音熟悉,郑淖约停下动作,轻缓回身,却是梦中之人。
“吓着你了。”韩瑞不好意思道:“本来是打算给你个惊喜的,如今看来,只有惊,没有喜,枉费心机,真是失败。”
呆呆凝视片刻,郑淖约确认自己不是幻觉,双颊突然火烧起来,绯若彩霞,眸光如春水般的湿润,娇羞姿态,说不出的诱人心神。
韩瑞怦然心动,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郑淖约微微摇头,纤手微伸,抚着韩瑞脸上被簪子划过的一抹红痕,柔声道:“痛么。”
“小问题,明天自己就好了。”韩瑞笑道,虽然有些微火辣,但是经美女纤手摸抚,尽是温香滑腻的感觉,哪里会觉得痛楚。
“我回房拿些药来。”郑淖约说道。
盈盈转身就走,韩瑞连忙伸手轻搂,手掌环在她那平坦的小腹,肌肤温暖而细嫩,郑淖约身子轻颤,微微喘息,虽然隔着两层衣料,却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脯的起伏,如小鹿乱跳,难以平静。
见到怀中美女没有挣扎的意思,韩瑞屏气凝神,慢慢地贴身,耳鬓厮磨,抱得更加亲近自然,一抹醉人的晕红浮现在郑淖约美丽的容颜上,耳垂玉颈的那片娇嫩雪腻的肌肤,也染上了淡淡粉红。
呼息微微急促,如兰似麋的气息更是让人闻之欲醉,勉强收敛跃跃欲试的冲动,韩瑞以生平最柔和的声音说道:“刚才,我向你大人求亲了……不过他没有答应……而是让我来问你的意见。”
柔软的身子僵滞,心跳一度停止,然后以数倍的速度剧烈跳动起来,郑淖约回身,明眸透着欣喜与羞涩,还有一丝微嗔薄怒,坏蛋,故意戏弄人家。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风姿,让韩瑞心动不已,嬉笑道:“美人,你是什么意见,三个选择,是答应、同意还是赞成。”
这叫三个选择,郑淖约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无边欢喜,柔唇轻弯,微微的笑了,秀美绝伦,风华绝代。
“不回答,就当你默许了。”韩瑞得意说道。
“不……”郑淖约忽然开口,见到韩瑞笑容僵滞的模样,美眸掠出一抹娇羞,却没有掩饰的意思,笑盈盈道:“我选择答应。”
韩瑞如释重负,长吐了口气,报应呀,不过,刹那之间,韩瑞心花怒放,恨不能仰首高呼,抒泄喜悦的心情,忽然低下头来,望着那两片娇艳的嘴唇,慢慢移去。
郑淖约察觉,心头轻颤,半推半就,星眸半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有些期待,适时,却听重重的咳嗽传来,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郑仁基已经走到园中,以四十五度抬角,欣赏着天空飘荡的浮云。
“大人。”连忙推开韩瑞的怀抱,郑淖约脸色娇艳欲滴,却没有开走。
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意中人,心里就没有爹娘了,郑仁基有些酸溜溜的,望向韩瑞的目光颇为不善,可谓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觉得碍眼,恨不得抽打几鞭才觉解恨。
“郑中书……”
听到哼声,韩瑞连忙改口,揖身道:“岳父大人。”
郑仁基伸手打断道:“先别急着叫唤,你们还没有成亲呢。”
“大人。”郑淖约叫唤,似有两分不满。
“约儿,去写封家书,催你母亲亲快些回来。”长长叹息,郑仁基表情无奈,又瞪眼说道:“小子,你跟我来,我们要好好商量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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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财色兼收?
书房,布置十分雅致,案席书架非常考究,醒脑的香烟袅袅弥漫,尽力营造出一个适宜读书的环境,然而这时,两人对坐,气息静谧,眼神复杂地望着韩瑞,郑仁基心绪有些烦乱,又有解脱的感觉,难以平静。(…)
良久,郑仁基问道:“韩瑞,你考虑清楚了,真的要娶我女儿。”
“千真万确,真心诚意,恳请郑…伯父同意。”韩瑞说道,态度无比认真。
“哪怕前程受阻,也在所不惜?”郑仁基问道,李世民是个雄主明君,心胸豁达,这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在于,当年的杨广,登基前与登其后的前几年,何尝不是英明神武的帝王,后来不是一样成为昏庸无道之君,落得国亡身殒的下场。
前车之鉴,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作为隋朝遗臣的郑仁基,深有体会,或许是充分了解权力官场的波诡云谲,有时候明明是简单的事情,却不能轻而视之,若是不想得透彻清晰,迟早会因不密而**。
未雨绸缪啊,郑仁基心中暗叹,不得不顾虑李世民的想法,韩瑞真是与郑淖约成亲,纵然可以步入仕途,但是能不能得到皇帝赏识,居于高位,那就难以预料了。
“陛下雄才大略,乃是古今少有的贤明君主,连魏侍中屡次三番,犯颜直谏都可以忍耐下来,事后予以嘉奖,想必不会在意此事的。”韩瑞说道,吸取教训,不敢再提退隐山林的打算,免得又被责斥缺乏上进心。
少年郎就是少年郎,见识就是不足,郑仁基暗暗摇头,却不知对于男人来说,其他事情可以豁达大度,唯独在女人的事情上,说什么也难以放开胸怀。
旁边,韩瑞也在寻思,话是这样说没错,问题在于,李世民可是与曹操一个德性,出了名的喜欢收集**,虽然李世民比较低调,没有传出夺**女的恶名,但是这种癖好还是让人担心不已,决定了,成亲之后,立即返回扬州。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自动消失,以李世民的性格,肯定不会追究下去的。
准岳父、女婿陷入沉思默想之中,又过了许久,郑仁基率先回过神来,在书架的角落,抽出一本毫不起眼的书卷,随手翻开,取出一页颜色泛黄,十分轻薄的纸片,悄无声息地推到韩瑞面前。
低头观看,却是张庄园契约,韩瑞惊讶抬头:“伯父,这是?”
“庄园在骊山附近,还算宽敞雅丽,附有良田三千亩,今年的麦粟已经收割,储于粮仓之内,男仆二十三人,婢女……”郑仁基缓声介绍说道:“庄园并没有归于郑家名下,管家是我的心腹,你带此契约过去即可,接管庄园之后,将仆从遣散,其他事情他自会安排。”
韩瑞听明白了,郑仁基分明是要把这个庄园送给自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财色兼收?
“……解决琐事之后,记得到长安县衙门备案。”郑仁基说道,心情复杂,倒不是舍不得区区产业,主要是这份契约,是他精心准备了几年,要送给女儿的嫁妆,一直珍藏至今,现在却要送出去了,难免有几分嘘唏感慨。
财帛动人心,但是韩瑞的脸皮还不够厚,很自然的推辞说道:“伯父,我不能收。”
阅历丰富,深谙人情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