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同性,这是一条不归路,他知道,这条路太辛苦,也太残酷,这么多年来他不敢和安示萧表白,不仅是因为安示萧反感同性恋,更是因为不想让他和自己一样走上这样的路,不想让他的人生因为自己而变得坎坷,不是吗,明明一直都有这样的觉悟的,可是,当一切真的要去面对时,还是那么困难。从心爱的人口中听到那些伤人的话语,怎能不痛呢?
——安示萧,你究竟还要伤我到什么地步呢?安示萧,以后的我们,是完美收场,还是就这样形同陌路?现在你的淡漠,是否就是告诉我未来的结局,未知的将来,是否就是现在的果实。一切不言,尽在心中,我现在没有什么好期待,没有什么好悲哀的了吧,已经要习惯了不是吗,下段路程,也许,还有另一个人在守候我,而你,终究还是会退出我的生活吧。
“沈名言,你好样的,哼!”安示萧看着沈名言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一种抓不住的慌乱直达心底,可对方让他难堪了,他也不会让沈名言好过。一拳打在墙上,也不觉得痛,心底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心痛。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两个月来一点点缓和的关系,让他很是开心,当他从安思禾口中听到要求他退出渡假村案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点不甘,方悠说一定是沈名言对安思禾说了什么,才有了这样的结果,他信了。他知道沈名言有理由这么做,那一晚肢体的纠缠后,他逃了,回家看见方悠他更是羞愧难当,那天起,沈名言那张潮红的脸,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里打转,可一想到季一然,他就控制不住想要去伤害沈名言,安示萧懊恼地又是一拳打在墙上,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想要涌出来,他快要压制不住了。
夜晚的风,很凉,沈名言拢了拢单薄的外套,一阵风吹过,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沈名言自嘲一笑,大概他是疯了,才会突然想见一见安示萧,所以大晚上的傻傻地不回家,而是走到安示萧公寓的楼下,远远地等着,就想偷偷看一眼。他离开公司时,安示萧还没走,他就为了这么一眼的来了,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还是执迷不悟。
也是,就当给自己多年的暗恋做一个了断,过了今晚,他们两个人之间,桥归桥,路归路。
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可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也没见到安示萧的人影,正当沈名言冷得有点受不了的时候,方悠却从楼上下来,沈名言下意识躲进了一颗树后,远远观望,没过一分钟,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朝方悠过去,沈名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很奇怪方悠怎么会认识这种一看就像混混的人,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会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说。
沈名言本不想管,可是没过几分钟,沈名言见方悠一脸惊吓往后退,拼命摇着头像在拒绝什么,三个男人立马冲上去,在方悠大叫了一声救命之后捂住了她的嘴,用最快的速度将她连拉带推带走了。
沈名言暗叫不好,掏出手机给安示萧打电话,可刚被接通就被挂断,又打过去,又被挂断,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是如此,沈名言火大地瞪着手机,低骂一声:“混蛋。”
沈名言知道可能世态紧急,赶紧报了警,悄悄跟了上去,他想不明白,是方悠跟这些人有什么过节,还是说是冲着沈安集团来的?为了以防万一,在追的途中,一直给安示萧打电话,希望能从安示萧那里得到些信息或者过来支援,却在连续被挂断几次,对方直接关了机。沈名言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追,毕竟方悠肚子里还有安示萧的孩子,他不能不管。
那三个男人显然有备而来,七拐八拐将方悠带进了一条偏街,见离安示萧的公寓越来越远,沈名言再次拨通了报警电话,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讲明,警方让他将手机保持通话状态,用定位追踪。知道警方正派人过来,沈名言胆子也放开了。
“站住!”沈名言在后面大喊一声,成功引得那三个男人的注意,停了下来。
沈名方趁机快步追上去,对方警惕地扣紧方悠。
“方悠,你没事吧?”
见到沈名言过来,方悠拼命挣扎想要喊,可是嘴被一个男人用手死死捂住,头发也被抓住,疼得她眼泪直流,脸上还有刚才因为挣扎而被打的五指印,哪还有往日的趾高气扬。
“你们想带她去哪里,快点放了她。”见方悠狼狈的样子,沈名言于心不忍,想走过去救人。
“哟,小情人来英雄救美啊!”其中一个男人见沈名言只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刚才被叫站住提上来的心也放下了,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样的人,很容易对付。
“小子,救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打肿脸充胖子英雄,小心老子打得你变狗熊,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正好,给老子一块儿绑了。”
两个男人在说话的空档已经朝沈名言扑去,沈名言巧妙地左躲右闪,避开那两人的攻势,朝方悠的方向靠近,方悠见状,使劲一脚踩上拉住她的那个男人脚上,男人吃痛放开她,方悠毫不犹豫往沈名言那边跑去。
沈名言用不是很宽阔的肩膀将方悠护在自己身后,以老母鸡的姿态,防备地看着三个越来越近的男人,盘算着怎么脱身,哪怕撑到警察赶到也好。
“方悠,等下我缠住他们,你就快点跑。”拉着方悠一点一点往后退,小声地交待着。
“那你呢?”方悠哭得抽泣,她没想到沈名言会来救她,这世上最不可能救她的人,此刻却像个骑士般勇敢地站在她的身前,叫她快逃。
“你不用管,保护好你自己和孩子,我已经报警了,只要警察到了,我们就安全了。”沈名言小声地嘱咐:“等下你自己见机行事。”
不等方悠说话,沈名言主动迎上那三个男人,没学过防身术,只能凭借身体本能的反映,没几下沈名言就被打得满是伤。
沈名言趁其不备,踢倒一个,可是却被另一个人从后面勒住脖子,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方悠,快点跑。”
第三个男人,三两步上前把逃跑的方悠扯过来,甩了一巴掌,方悠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男人不解气地在方悠的背上踢一脚,骂骂咧咧:“死女人,敢踩老子,弄不死你,呸。”
方悠疼得不敢乱动,只能躺在动上,弓着身体,小心地护住肚子,兴许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方悠感觉整个肚子开始抽痛,直到最后疼痛抽离她的整个意识。
“方悠!”见方悠晕了过去,沈名言大喊,张嘴狠狠咬住勒住他脖子的手。
第一个被踢倒的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神变得凶残无比,掏出身上的匕首,对着沈名言的肚子就是一刀。
其他人将他放开,鲜红的血,一瞬间浸湿了沈名言的衣服,艰难地逼迫自己站稳。他不能倒下,方悠还没逃出去,他不能倒下,至少得坚持到警察来。后背靠着墙,双手试图按住绞痛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气,却坚强地直直站立着,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吐了一口口水,将沈名言整个抵在墙上。
“臭小子,让你逞能,坏老子好事。”边说边按住沈名言的头大力往墙上狠狠地撞击。
“哼,半道上杀出来,还真拿自己当能人了,啊?老子到要看看你怎么个能耐法!”一把将沈名言弄翻在地,三个人围过来,朝着沈名言一阵猛踢。
痛,好像没有了知觉,身体缩成一团,忍受着那一脚比一脚大力的踢踹,他好痛,腹部的血还在流,身体好痛,被狠狠撞击过几次的头部更是闷闷地痛着,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后脑的位置正不断流着鲜血,好累,好想睡,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在陷入昏睡前,他听到了警笛声,听到了警察叫他支撑住。
那一刻,他知道,他们得救了。
——安示萧,你的老婆孩子,我给你救出来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真好,你没有接电话,不然面对这么危险的人,我也怕你受伤啊。啊,这么多年了,对你的喜欢,我终于可以放下了,我终于可以放心走出你的世界了,如果要彻底忘记你,这一次,我想我一定可以做到了吧。那么,再见了,萧,再见了,我曾经那么用力爱过的人。
勾起嘴角,带着一抹悲伤的浅笑,沈名言任自己的意识进入黑暗的沉睡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幡然醒悟的爱与悔恨
看到沈名言的来电时,安示萧正一个人满是郁卒地缩在酒吧的角落喝闷酒,看到那个来电显示的名字,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挂断,对方似乎并不死心,他挂断,对方就再打,安示萧一气之下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他不是不想接沈名言的电话,其实正相反,在那么一刻,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驱使他接起电话,因为他好想好想听一听沈名言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喂”也好。可是,他最终还是将手机关掉了,只因为想起沈名言对他那冷漠的态度,想起沈名言和季一然的种种亲近,他就气得抓狂。从退出F村的案子以来,他夜夜在酒吧里买醉,那个本该他挂念的未婚妻和未出生的孩子,早已被抛之脑后。
——沈名言,沈名言,我到底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要这样想着你,为什么脑子里全都是你?明明你爱的人是季一然,为什么不是我,如果你爱的人是我,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好!
安示萧一怔,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将酒瓶重重放在桌面上,摇摇晃晃走出酒吧,
夜晚的风迎面拂过,安示萧不禁打了个冷颤,烦闷的心情,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因为自己突如其来荒谬透顶的想法,安示萧用手狠狠拍了自己的额头一把,加快脚步回家。
他在干什么,他怎么可以有这样可笑的想法,他有方悠了,而且就快要做爸爸了,怎么就生出这样可笑的想法,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一个和他从小长大,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他不能对不起方悠,不能啊!
自从订婚后,安示萧就从别墅搬了出来和方悠同居,所有人都笑话他想和方悠过二人世界,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是为了少听一些关于沈名言的事,他怕自己听到沈名言和别人亲近,他会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从前连他自己也搞不懂那该死的脾气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暴躁,就像一个喝了陈年老醋的醋罐子。可事到如今,他不想承认也不行,他可以骗过所有人,却再也骗不了自己的心,他是爱着沈名言的,不是那种兄弟之前的感情,而是爱情。所以,他知道沈名言喜欢季一然时他愤怒了,不是因为沈名言喜欢男人而气愤,而是因为沈名言喜欢的人不是他啊!
这么多年他逃避,与沈名言针锋相对,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爱着他的,这几天他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心,在他拥有了沈名言后,那颗满足的心,在他看见季一然和沈名言拥抱那颗受伤的心,无一不昭示自己爱着他。
可是晚了,他懂得太晚了,他彻底失去了追回沈名言的资格,因为,他已是人夫人父,他有他该要去承担的责任。心在拉扯地痛着,抬头看着眼前一座座大楼,一颗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嘴唇蠕动无声地表白:“言言,我爱你!”
不知自己在楼下站了多久,脚有些麻,安示萧抬起手胡乱地将泪抹干,平复起心情走回家,过了今晚,他不会再放任自己的心,他会让他的心回到原来的位置,哪怕做不到,他也会锁好他的心,尽好他的责任。
回到家打开门,一片漆黑,这个点方悠早就睡了,轻手轻脚进入卧室,床上却没有看到往常的身影,方悠自从怀孕以后,都特别注意,每天按时睡觉,可现在已经半夜了人却不在,安示萧奇怪,难道是回别墅或者方家了?刚想责怪要回去也不给自己打电话说一声时,安示萧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被关了。掏出手机开机。
吓了一跳,一连串的来电提醒,竟然有30几个未接来电,有家里座机的,父母亲的,沈家父母的,两位姐姐和姐夫的,所有家人全都打了个遍,半夜三更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家里人这么急着找他,赶紧回拨家里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为什么没人接,去哪里了吗?又赶忙打给安母,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妈,这么急着找我,怎么了吗,家里怎么没人?”安示萧急急忙忙地问道。
“……”
电话那头,没有人应答,却传来安母一阵又一阵的啜泣,让安示萧心头一惊。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边一阵响声。
“安示萧,快过来A医院,言言和方悠出事了。”
电话“啪”被无情挂断,安示萧听出了是安思禾的声音,可是她说了什么,在医院,出事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考虑地,安示萧跌跌撞撞跑出家门,用最快地速度冲到车库,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喝酒,开上车就往A医院赶。手脚抖得太厉害,竟然熄火好几次,也许并没有出什么大事的,是的,一定会没什么事的,安示萧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重新发动车子。
可是为什么方悠和沈名言会同时出事?他脑子太乱,根本理不出个所以然。
气喘吁吁冲到医院,见到沈家、安家所有人都到齐了,两位妈妈和沈名语哭得像个泪人,两位父亲和姐夫也是面色沉重。正对自己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刺痛了安示萧的眼睛,茫然地抓过安思禾问道:“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谁,谁在手术室里,是方悠,还是……
见到安示萧,安思禾有股想打他的冲动,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只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方悠没事了,受了点轻伤,孩子也还好,动了胎气,现在已经在病房里休息了,只是言言…”说不下去了,转过头看着手术室,忍了又忍的眼眶还是犯了红。
只是,只是沈名言还在手术室里,对吗?
安示萧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措手不及了,下班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
“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两个被人袭击了,好在言言事先报警了,不然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那三个人也被警方带走了,正在审讯,我和你姐夫最先赶到,看见言言浑身是血被抬下救护车,他…。”
颓然放下抓住安思禾的手,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手术室的门,不知所措。
电话!对了,沈名言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的,那些电话一定是沈名言打给他求助的,该死的,他都干了些什么,他挂断了,甚至还关了手机,那时候的沈名言一定很绝望吧,一定在心里无数次地骂他混蛋吧,呵,他还真的是个混蛋,他把最心爱的人,一个人置于危险中,让他一个人面对三个人,让他一个人受伤地倒在地上,独自悲伤。
如果沈名言有什么事,他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所有的家人,还说自己爱他,这样混球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安示萧一拳狠狠打在墙上,用力之猛,指节立马渗出了血。
所有人为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安示萧,你发什么疯,这里是医院,言言还在里面手术,你要犯浑就给我滚出去。”
看着因安示萧的举动而慌乱上前阻止的两位母亲和满是疲惫的两位父亲,安思禾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人吼个彻底。
被安思禾这一吼,安示萧清醒了一点,整个人滑坐在地,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