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以后,黎明以前- 第35部分

　　刘兄　　　　（抢白）这个跟我说。（拉过媒婆）我妹妹琴棋书画女红诗词无一不精，这等女子在世上可是少数。并且听你说，那焦家也曾是大户人家，下聘如果轻薄了自然也颜面无存。你转告，让焦家好好考虑吧。

　　媒婆　　　　　　好好，这些话我都转告过去。有消息我再来转告，现在告辞了，万福啊万福。（转身）连茶都没喝上一口，连个红包都不封，唉真是。（退下）

　　刘兰芝　　哥哥，你怎么这么说呢？

　　刘兄　　　（不耐烦）哥哥是探个口风，看那焦家如果诚心诚意，是会答应的。

　　第三场　下聘

　　时间　春日上午

　　地点　焦府厅堂

　　人物　焦母　焦仲卿

　　＇焦府的正堂是富丽的景致，桌椅皆如此，且茶具极为用心。烛台供奉的祖先神色肃穆，穿戴着整齐的官服却有着骇人的相貌。

　　焦　母　　　　　（拊掌，怒）那么多银两和锦帛？那刘家又家世不怎么样，与我家世相比还低得多。怎么能这样狮子大开口呢？

　　＇焦仲卿抚书，上。

　　焦仲卿　　　　母亲大人，为何这般动怒？

　　焦　母　　　　　卿儿，已经打听过了，你要见的是刘家的女子。

　　焦仲卿　　（拍书）是么，那女子意下如何？

　　焦　母　　（心平下来）那女子自然是乐意了。这么高兴？择日我就去下聘，在你弱冠之日就同时举行婚庆吧。

　　焦仲卿　　　谢谢母亲大人。

　　焦　母　　　卿儿要更努力才是啊。府尹大人近日可有青睐？

　　焦仲卿　　　府尹大人近日有问我的婚事。

　　焦　母　　　府尹大人也很关心卿儿的终身大事？看来是不错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这婚事定了。

　　
　　第四场　　雀合

　　时间　春日某夜

　　地点　婚房

　　人物　焦仲卿　刘兰芝

　　＇婚房内红色照顶，刘兰芝的嫁妆丰厚，在婚房内占据一方。红烛正燃烧着，莲子茶，交杯酒，等位于桌台上，而琴与剑在婚房一旁。刘兰芝默坐于床沿，酒醉微醺的焦仲卿上。

　　焦仲卿　　（揭开刘兰芝红盖头）就像梦一样，知心人就来到了我的身旁。如今就像梦一样，成为了我的新娘。除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我珍惜她就像珍惜着这琴声一样。

　　刘兰芝　　我不敢奢望，只是能人能知心就好。多少人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啊，难得有男子能包容下我。

　　焦仲卿　　兰芝，我们又见面了。

　　刘兰芝　　公子，不，夫君。再见面我们已是夫妻。幸好是你，如果嫁到不相识的人家，那会是怎么样呢？

　　焦仲卿　　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在这里你都过得很好的。你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的幸福会在这里的。因为我的母亲，我们能在一起。我感谢我的母亲。

　　刘兰芝　　我很好好孝敬婆婆的，谢谢她赐了我们缘份。

　　焦仲卿　　还记得琴吗？是琴将我们连在一起的。

　　刘兰芝　　是它。你的文采与剑艺就是它传达出来的。那充满了气慨的艺术，还有淋漓散发的愁肠，为什么会这样令我印象深刻，念念不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呢？相声相和的曲子，好像是浑然天成一般。人生求一知己足矣，令我有归有宿，足矣。

　　焦仲卿　　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智慧的语言，又怎么会有我的努力？如果不是你的琴声，我也难以从困扰里解脱，如果不是你，我这些月来的思念与紧张也没有了解药和出口。我想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清新空气，你也会是我最后的慰藉。兰芝，还记得我说过要谱一曲给你吗？谱是谱了，只是见得哀伤了。

　　＇焦仲卿取琴与刘兰芝，琴琴合奏。

　　焦仲卿　　　当风吹起的时候

　　从容的火

　　开始不安地躁动

　　火是空气的灵动

　　我是它灼热的痛

　　在它触摸你的时候

　　刘兰芝　　　　当风吹起的时候

　　沉睡的鸟

　　还在昨夜梦游

　　鸟是森林的嗓喉

　　我是它嘶哑的呓语

　　在它叫喊你名字的时候

　　焦仲卿　　　　当风吹起的时候

　　陨落的流星

　　在星空放慢速度

　　流星是星宿的天空旅行

　　我是它停留的轨迹

　　在你闭眼祈祷的那一幕

　　刘兰芝　　　　当风吹起的时候

　　时间的钟

　　依然向前行走

　　时间是回忆的筛

　　我是它心疼的每一刻

　　在你走开它的每一步

　　＇红烛熄灭，幕落。

　　第二幕　　雀难

　　第一场　　新婚

　　时间　夏日某早晨

　　地点　焦家厅堂

　　人物　焦仲卿　刘兰芝　焦母　桃儿

　　＇三月已经过去，这里是焦家的正堂。喜庆之色还未褪去。焦仲卿与刘兰芝服侍焦母喝早茶。

　　焦仲卿　　母亲，我上府里去了。（对兰芝）兰芝，在家好好服侍母亲。

　　焦　母　　　去吧。

　　刘兰芝　　早去早回。

　　＇焦仲卿下。

　　焦　母　　　兰芝，来，这里坐。已经三个月了，你让我想起自己做媳妇的时候。年轻又美丽。

　　刘兰芝　　母亲，您为仲卿操劳，辛苦了。

　　焦　母　　　是么，我是老了。卿儿所以会这么听话，也是全靠了我的督促。往后，兰芝，你也要好好地督促仲卿多多地光耀门楣，切勿偷懒，你不能让仲卿贪恋于你，我是为卿儿努力上进才遂了他娶你的心愿。你就安心地这里做少夫人吧，多多管教一下小姑子桃儿的社仪，她只比你小三岁，别让她贪玩，只可以在节日庙会上带她出去。听到了吗？

　　刘兰芝　　（没想到，犹豫）是的，母亲。

　　焦　母　　　这些别跟卿儿说，你别让他担心你。虽然你贵为少夫人，但是也要体谅家道的困难，多去织坊处察看吧。平时不劳作，手足就会懒的。

　　刘兰芝　　能为母亲添一把手，是兰芝的福气。

　　＇桃儿上。

　　焦　母　　　好了，上午去教桃儿礼术，下午去织坊里帮忙。

　　桃儿　　　母亲，嫂嫂。

　　焦　母　　　桃儿来。兰芝去吧，桃儿先交给你了。不用教她什么诗书，只要把礼术和女红教给她就成了。女子无才方是德，学诗词做什么用呢。

　　＇焦母下。

　　桃儿　　　兰芝姐姐，你要教我什么呢？是那些繁多的礼节吗？还是那些扎手的女红呢？姐姐，我喜欢诗词，你就教我吧，母亲不让哥哥教我。

　　刘兰芝　　桃儿，先把礼术和女红学好了，我再教你诗词吧。

　　桃儿　　　不，先学诗词，再学礼术和女红。

　　刘兰芝　　好吧。（摊开纸笔，写字）看，这是对子，白鹭上天，兜两袖清风。桃儿来对吧。

　　桃儿　　（摇头）白鹭上天，兜两袖清风？这鹭上天是带着风的，飞速极快，真的是形似神似。太难了，我不对了，不对了。我忘了，今天是庙会，我要出去玩了。

　　＇桃儿跑下。

　　刘兰芝　　别跑，桃儿。

　　＇刘兰芝随之而下。

　　第二场　　雀怨

　　时间　秋日某日下午

　　地点　焦家厅堂

　　人物　刘兰芝　焦仲卿　焦母

　　＇仍然是焦家正堂，两年已经过去了，多了盆景等带生气的景。刘兰芝正在刺绣。焦仲卿拖着疲累的双腿上，坐在椅子上，叹息。

　　刘兰芝　　（感觉焦仲卿神色不对）仲卿。

　　焦仲卿　　（强作欢笑）兰芝。

　　＇焦母上。

　　焦　母　　　卿儿，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焦仲卿　　母亲。我……

　　焦　母　　　出什么事了？

　　焦仲卿　　（欲言又止）府尹大人告老归田，原有的文官都升迁了，而这一次我又没有。

　　焦　母　　　为什么？

　　焦仲卿　　因为我无法贿赂，无法献媚，无法逢迎啊。

　　焦　母　　　这，这些不是容易学到吗？你就看不起那些人吗？官场人际中，多笑多点头同意对你来说就是这么困难？

　　焦仲卿　　我无法忍受，难以忍受！受苦受难的百姓那么多，凭什么还要见着大人就要笑就要点头？为什么没有人来关心一下蝗灾，水灾呢？我一心想做好官，可是现在谁都想听好话听到好消息都很乐观，还有谁来关心那些笑脸背后的呢？我是官场的铜豆子，不会笑，也不会逢迎，我总是惹事生非的那一个，我笑不起来，因为哭的人很多；我哭不出来，因为官场笑的人很多。争名图利啊，我做不到，所以我还在原地，在原地。（苦笑）

　　焦　母　　　败家子。别人是怎样的，你就要怎样，不管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你都在这个官职上两年了！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了。你要琴，琴多贵重也买下了；你要娶亲，聘金多么地贵重，无论多么地门不当户不对，也都把兰芝娶了过来。可是你，还是这个样子。这么哭丧，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焦仲卿

　　什么？

　　刘兰芝

　　焦　母　　　卿儿，若是你再不肯改变自己，你的琴，我要没收了还要焚了，还有兰芝，明天开始要开始纺织绸缎，暂时不要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奶奶了。

　　焦仲卿　　不要，母亲，母亲不要。母亲不能这么说兰芝啊，纵然聘金贵重，只要娶到了兰芝，就什么都值得啊。

　　焦　母　　　卿儿，我再也不能看着你玩物丧志了。清醒一下吧。我让兰芝教导桃儿，兰芝却让桃儿去逛庙会，真是太不听话了。

　　刘兰芝　　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是她买来的，我怎么会是她买来的！

　　焦仲卿　　兰芝，不会的，你是我的知音，你是我的知己，你不要乱想。我今天不该说出这变故来的，现在母亲只是在气头上，兰芝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兰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仲卿，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这样的诽谤，不能忍。

　　焦仲卿　　都是我不好。兰芝，为了我，你忍耐一阵子好吗？必竟是母亲让我们在一起的。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刘兰芝　　仲卿，你曾经说想挣脱名利的虚无，我是你的出口，你的解脱，但现在你还能说你挣脱得了名利吗？琴没有了，我再没有办法天天弹琴给你解案牍之劳。若是连我都没有了，你只能变成母亲追逐名利与门楣的工具。我们不适合这里，我们离开这里好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又或者去游牧四方，完完全全地摆脱这声名的负累好吗？

　　焦仲卿　　我们可以吗？可以不顾父母的幸福而选择这样的解脱吗？我……兰芝，能不能相信我，不想让你受委屈，我必须要努力地适应官场，早日立功，早日升迁。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不能这样否认啊，我不能做个不孝子。而母亲高兴了之后，我们也会在一起开心地生活，过日子。好么，兰芝。

　　刘兰芝　　仲卿。既然不适合，就不要勉强留在官场，你更适合做的是一个琴师，一个乐师。虽然这样劝你，但你也不会离开官场的，而我也学会了勉强，会为了你，留在这里，明天我会开始纺织。如果母亲认为我是你无心为官的原因，那我们就暂时不要相见。直到你认为可以来见我为止，你再来吧。

　　＇刘兰芝退下。焦仲卿望着她，也随之退下。

　　
　　第三场　雀难

　　时间　秋日早上

　　地点　织房内外

　　人物　焦仲卿　焦母　刘兰芝

　　＇在简陋的织房里，刘兰芝正在织杼上费力穿梭，穿经布纬的声音仿佛是哀鸣。焦仲卿站在房门外，静听着织布机笨重的声音。

　　焦仲卿　　我无法相信我妻子就在那样粗糙的机杼上来回穿梭，她的手原本细腻，而现在却开始磨出了泡，长出了茧。我懦弱，我无力，我无法爱护自己的妻子。

　　刘兰芝　　如果我在等待，我在等待着一个人来解救我离开这里的枯燥，阴暗无光。我曾经以为，离开了深闺的牢笼，就随夫君来到了光明希望的田地，却没有想到，他也没有独立与自由。我留在这里，被自己的婆家囚禁，我忘记了夫君对我的爱情，曾经说过的甜言蜜语，这些都是真的，还是虚幻的？如果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会变成像这织布机的操作，左，右，左，右，这样千篇一律的节奏。我的希望在哪里呢，在仲卿身上吗，已经多天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希望应该在我的身上吧，我想挣脱这样的牢笼，这样窒息的家庭。离开，离开这里！

　　焦仲卿　　我想我的性格无法在这样的官场里纵横，我以我微弱的肩膀还能保护多少人呢？我连自己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我连母亲的期望都达不到。我现在该去见谁呢，母亲吗？她仍然会生我的气，但是我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原则。去见兰芝吗，我不能忤逆母亲的意思，而选择逃离官场。我应该去做一个琴师或乐师吗，这还需要多少年的奋斗和努力，是不是一个需要挣扎的新的开始？神啊，告诉我该怎么办！

　　＇焦母上。

　　焦　母　　　（挑衅地）卿儿，怎么在这里不敢进去，心疼她吗？

　　焦仲卿　　　母亲。

　　焦　母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你在官场上无法升职。事实让我无法相信，卿儿，你很努力，我错怪你了。你知道你娶了个多么不祥的女子吗？兰芝不该留在这里，你根本不该娶她。

　　焦仲卿　　　不要这么说。

　　焦　母　　　　我问了媒婆，说兰芝与一般深闺的女子不同，喜爱外游，并结识了诸多好友。府尹大人的二公子曾经看上了兰芝，而这刘兰芝却不分礼节地痛斥了他，说他一夫多妻。男子一夫多妻有什么错？女人的命运摆脱不了贤妻良母，而她一未生子，二没有助你成功。府尹的二公子从中作梗，让你无法升迁，就是因为兰芝的过节，而府尹问起了你的婚事，就是为了确认你是不是与这个专横的兰芝定了终身大事。我明白了，全明白了。只要休了这个刘兰芝，什么都顺利了。

　　焦仲卿　　　不，我已经在仕途上没有发展了，我也不会屈就自己的原则就讨好那些官府。我不会休妻，她因为你也因为我受了这些磨难，还不够吗？她有什么错？

　　焦　母　　　她不该在这里，她在这里是因为你能安下心来求得官职。而现在，她已经阻碍了你，她应该感到羞愧，而你为了减轻她的羞愧，就该把她休了回到她原来的家中。而你会一直一直地升迁着，并且会找到像罗敷一样的女子，远远胜过刘兰芝，到时候，我们焦家会枝繁叶茂，我也能尽享天伦之乐。

　　焦仲卿　　我不会另娶他人，也不会休了兰芝。

　　焦　母　　　什么？你敢忤逆母亲的意思？你忘记了你年少失怙，是我将你们兄妹养育长大的吗？家道中落，是谁在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又是谁将你这不德的女子娶回来，又是谁把你的琴焚了？是我，你的母亲，我一手筑就了这一切，也能一手毁灭了这一切。

　　＇刘兰芝侧听，颤抖，打开门。

　　刘兰芝　　母亲，我家受您的钱帛多，我却不能为您减轻辛苦，却为你增添了烦恼。我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无论织得多好，织得有多少数量，您都无法满足，你只是乐意折磨仲卿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仲卿，我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成为你的妻子，我以为你我如知音相遇，你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