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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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狙击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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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8”之后,有个叫田康南的人找到了萧子林。此人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关东军少佐,真名叫花田康男,是个中国通,专门负责说降吉林地区的胡子,好让他们为日本占领当局效命。
  听完花田康男的一番说辞,萧子林想了想,然后说:“行啊,跟日本人走,倒是条不错的道儿。可俺这队伍太操蛋了,要衣没衣,要枪没枪。这要让日本人瞅见了,还不得把俺这张脸丢尽了?”
  花田康男大喜,连声道:“这好办!这好办!”
  半个月后,花田康男再次登门,随身带来了一批军衣、30支“三八大盖”、5箱子弹、200枚91式手榴弹,还有一挺歪把子。
  萧子林瞅瞅他带来的那些东西,点点头,随后一挥手,他的两名护兵一下扑上来,把来客绑了个结实。
  花田康男这才明白,自己着了“萧头炮”的道。
  在把这日本人押出去之前,萧子林只说了一句话:
  “没错,老子是胡子,可老子是中国的胡子!”
  (五)
  车厢里人影晃动起来——是连长来巡查了。
  萧剑扬赶紧垂下眼帘,装睡。等连长走了过去,他又悄悄睁开了眼睛。
  思绪随着车厢不停地摇晃,继续蔓延开去。
  萧子林的“枪林山”发展到了300多人枪。成了当地日军讨伐队的心腹之患。
  由于仇家张进仁的出卖,萧剑扬以及母亲、姐姐所居住的榆树屯被日本人包围了。为了避免被捕受辱,母亲自尽而亡。日本人屠了他们的屯子。他和姐姐逃了出来,打算去找父亲。在半路上,姐姐染了伤寒,也死了。
  从此,萧剑扬跟随父亲开始了抗日义勇军的生涯。这年,他刚满十五岁。
  在义勇军的队伍里,萧剑扬练出了一手好枪法,也养成了散漫不羁的性格。
  两年后的一个秋夜,他跟着爹的队伍杀进了龙泉镇。已经当了维持会会长的仇人张进仁,倒在了他手中小马枪的枪口下。
  过了不久,一名个子高高的汉子前来“闯山门”,要求拜见萧子林。此人名叫杨靖宇,他是来劝说萧子林率队伍加入由共产党领导的南满抗日游击队的。
  萧子林佩服杨靖宇的勇气和人品,也赞同共产党的抗日主张。然而,他那桀骜不驯的脾气以及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使得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领导和指挥。他婉言拒绝了杨靖宇的劝说。
  第二天送杨靖宇下山的时候,萧子林赠给杨靖宇两把崭新的德国造驳壳枪,并表示,尽管是单干,自己也会抗战到底,决不投降。
  日本讨伐队加强了对萧子林的围剿。由于不愿意与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协同作战,萧子林所率队伍的处境越来越艰险。
  1936年冬,“枪林山”的人马被日军以优势兵力包围在三道崴子一带。萧子林受了重伤。他把儿子萧剑扬托付给跟自己拜了把子的常义昆,命令他们突围出去。
  他自己战死在密林中。
  常义昆带着萧剑扬,在东北一带无法落脚,便辗转流落进关内。他决定带萧剑扬回自己的老家。到了汉中之后,常义昆染病而亡。萧剑扬一个人流落街头。
  这时,驻扎在汉中一带的第51师正在招兵。为了找口饭吃,也为了能拿上枪再去打鬼子报仇,萧剑扬便入伍当了兵。
  军列车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打断了萧剑扬的追忆。他蜷起身子,把帽檐拉低。睡意如长白山的林雾一般升腾而起,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的全身。
  (六)
  经过三昼夜的奔驰,51师的军列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士兵们跳下车来,迅速地在站台上列队集合。几个小时前列车经过苏州,停留了两个小时。设在当地的军需补给站给全师上下换发了新装备。此刻抬眼望去,站台上满是灰色钢盔的人群。
  钢盔的样子很奇怪,萧剑扬从来没见过。听连长讲,这玩意儿还是德国货。
  借着车站昏黄的灯光,他瞅了一眼站台上伫立着的水泥站牌。灰色的站牌上,写着两个黑色大字——安亭。
  【灰色的钢盔——抗日战争爆发时,国民革命军的主力部队比如87师、88师、51师配发的都是德国造的M35头盔。1935年年内,国民政府从德国进口钢盔95000顶;1936年5月,国民政府代表团访德期间,订购了钢盔22万顶,同时订购了用于生产德式钢盔的“花样”240000顶。】
  整队完毕之后,部队连夜向东面开拔。
  经过一夜急行军,天亮前队伍到达了一个叫做“嘉定”的镇子。稍作休息,弟兄们接着朝另一个叫做“罗店”的地点前进。
  【罗店——罗店是上海市的一个历史名镇,素有“金罗店”之称。它位于上海宝山区西北部,距市中心28公里。在“8。13”淞沪会战中,中日两国的精锐部队在罗店一带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双方反复冲杀,伤亡惨重。罗店因此得到一个形象的称呼——血肉磨坊。】
  终于赶到罗店附近之后,萧剑扬所在的305团被配置在镇子的外围。部队一到指定地域,立即着手开挖战壕。
  萧剑扬弯着腰用力地挖着。这里的天气他非常不适应,空气潮湿,又热又闷,稍微用点儿力气,汗水就像初春开冻的山泉一样,迅速流满了全身。
  土质倒很松软,挖起还算省劲儿。但没挖了几尺,泥土中就有水渗出来。很快,未完工的战壕底部就成了一片稀泥塘。
  腰酸腿胀的时候,他直起身子,活动活动。汗水灌进了眼眶,涩拉拉的。他用袖口抹了把眼睛,然后向四下里眺望了一会儿。
  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陌生。绿色的原野是平平荡荡的一大块儿,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天就像个青釉大瓷碗,严丝合缝地倒扣下来。
  对于打小就长在山里的萧剑扬来说,大山跟林海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和依靠。而如今这里甭说是山了,就连土包都没一个。
  他心里感到空落落的。
  从偏东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时紧时疏的枪炮声。兄弟部队正在跟鬼子交火。
  “明天大概就要轮到俺们了吧?”
  他看了看架在一旁的中正步枪。三尺多长的枪身在湿热的空气中显得自如而冷静。
  他心底感到踏实了些,便又弯下腰用力挖了起来。
  (七)
  黄昏的时候,师部传来了命令:各营招集一批自愿报名的士兵,组成“奋勇队”,准备对日军发起夜袭。
  师长王耀武使出这一手有两个目的:一是煞煞日本人的气焰,二是在正式交战前摸一下对手的底儿。
  萧剑扬跑到连长那儿,也要报名。连长一看是他,摇摇头,“你个新兵蛋子,又没有实战经验,一边待着去!”
  萧剑扬不服气:“俺可跟俺爹打过鬼子啊!”
  “你们那是在山里转圈圈儿,放冷枪。现在是正规战,不一样!”
  【奋勇队——那个时代所称的“奋勇队”,就是我们常说的“敢死队”。】
  萧剑扬不肯作罢,赖在那儿跟连长蘑菇。连长火了,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吵吵个甚?”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带着陕西腔的呵斥。暮色中走来了一小队人,走在前面的上校个头很高,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是团长张灵甫来前沿巡查。
  听完连长的禀报,张灵甫觉得这后生有点儿意思。
  1926年秋,作为北伐军的一名排长,张灵甫率全排夜袭了孙传芳所部驻守的回马岭。从那时起,干了这么多年拼枪子的营生,他这还是头回听说一个新兵争着要往奋勇队里进。
  不过他还是干脆地挥了挥手:“等你打过几仗再说,现在少废话!”
  萧剑扬默默站在那儿,脸上红彤彤的,不知是不是让晚霞烧的。
  也许是什么触动了张灵甫,他临走时撂下了一句话——
  “几仗下来你小子要是还活着,等到再组织奋勇队,我亲自带你上!”
  奋勇队组好了,一共二十四人。
  营长下令:各连安排部分士兵在战壕里警戒,其余官兵整队集合,给奋勇队的弟兄们壮行。
  天完全黑下来了。全营的队列前,站着二十四条高高低低的身影。营长走上前去,挨个儿跟这些弟兄握手。他的手握得很慢,很用力。
  营长的身旁跟着名卫兵,手里拎着一盏马灯。马灯上蒙着一小块儿黑布,只露一条缝隙——这是为了不让灯光过分明亮,以免暴露目标。
  这半明半暗的灯光,逐一流淌过二十四张普普通通的脸。这些脸显得朴素而平静,好像他们将要去干的不过是一桩日常的农活儿。
  萧剑扬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敬礼!”
  营长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号令。
  在队列中,萧剑扬行了一个他入伍以来最标准的军礼。
  二十四个人“刷”地回了个礼,然后整齐地向右转,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亮了,但他们一个也没有回来。
  (八)
  大概是被夜里的突袭打乱了部署,天亮之后日军迟迟没有动静。
  萧剑扬趴在战壕里,一面观察着远处的情况,一面咽着嘴里的饼干。这饼干是上海市区的一些商号送来的慰问品。
  今天早上没有热饭——炊事班在弄早饭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烟,日本人的山炮马上就打过来了。鬼子的炮打得很准,两炮试射之后,第三炮就直接命中了目标。炊事班的大锅和半个班的弟兄就这样完了。
  萧剑扬吃着吃着,突然发现东面偏南的天幕下,蓦地出现了六个小黑点儿。很快,这些小点儿就变大了,空气中传来了低沉的轰鸣声。
  “敌机!注意隐蔽!”连长的嗓子扯起来了。
  萧剑扬没怎么见过这玩意儿,很感兴趣——在东北,日本人可舍不得用轰炸机来对付山里的小股义勇军。
  他一边把身子伏低,一边仰脸盯着这些家伙。飞机眨眼间就到了头顶,机翼下的膏药饼子在晨光里显得血红血红。
  投弹了。萧剑扬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了一面大鼓的鼓面上。“狗日的!”他心里暗骂了一声。
  等敌机飞远之后,他抬起头使劲儿晃了晃。满头满脸的土,耳朵像有两团马蜂炸了窝,嗡嗡乱响。
  他抬眼向远处观瞧,一个新的现象吸引了他的视线:还是在东面偏南的天空下,这会儿出现了一个小圆点儿。他瞧了一会儿,认为那应该不是飞机,因为它就像贴在半空中似的,一动不动。
  还没等萧剑扬搞清楚那小圆点儿是个啥玩意儿,鬼子的炮弹就盖了过来。
  在长白山跟日本人打交道的那些年,萧剑扬对小鬼子的掷弹筒倒是很熟悉。那家伙声音贼尖贼尖的,准头很足,可杀伤力有限。
  今天这阵势可大不相同。炮弹激起的大大小小的烟团,顷刻间将战壕吞没了。别说是头回上战场的萧剑扬,就连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兵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连长把头埋得很低,聚精会神地分辨着炮弹的呼啸声。除了迫击炮、山炮的声音之外,他还听出了一种陌生的炮弹声。这种炮弹爆炸后发出的威力,超过了他所知道的所有弹种。
  【掷弹筒——当时侵华日军装备的一种轻型支援火器,相当于一种微型迫击炮。口径50毫米,发射微型榴弹,无支架及瞄准具。可以用来填补迫击炮与手榴弹之间的支援火力空白。它携行方便,操作简单,不占编制。作为一种单兵面杀伤武器,它曾普遍装备日军一线部队。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军队曾大量仿制这种掷弹筒,给日军造成杀伤。】
  炮击越来越密、越来越准。萧剑扬紧紧地贴在战壕的侧避上。炮弹爆炸时溅起的土块儿,连续不断地砸在头顶的钢盔上。逼人的气浪持续地在耳中汹涌,同时撞击着胸口。他觉着喘不上气来。
  战壕两壁上原本就很松软的湿土,此刻好像是被融化了,纷纷塌落。
  萧剑扬小时侯见过山火:一座叫棒子岭的陡峭山峰,漫山的林子都起了火,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
  而此刻,他好像觉着,那座着火的山峰一下子倒了下来,死死地压在整条战壕上。
  他心里第一次冒出了个可怕的念头:会不会还没等开上一枪,俺这条小命就废了?
  炮击结束的时候,萧剑扬的身子已经被土埋住了大半。旁边一个还活着的弟兄费力地把他拽了出来。
  他靠在塌得差不多了的战壕壁上,没有动弹。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雪窝子,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却悄无声息。身子里像灌进了一缸子掺了冰块儿的烧酒,忽热忽冷。
  不知是谁重重地踢了他一脚,接着又是一脚。他这才缓过神来。
  是连长。
  连长的钢盔不见了,右额头上有血沿着面颊流下来。他挥着手里的驳壳枪,恶狠狠地喝道:
  “快起来!鬼子上来了!”
  (九)
  萧剑扬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在战壕的外沿卧好。其实战壕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一条七零八落的半截子土沟。土沟的前后,是一排排颇为规整的弹坑。
  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儿搞得鼻子、嗓子里火辣辣地疼。他眯起眼睛,努力向远处望去。
  约摸半里以外的田野上,出现了日本人的散兵线。粗粗估摸,大概有一百多号人。
  土黄色的散兵线迅速逼近,很快可以看得见三八大盖枪头长长的刺刀。刀尖的闪光在田野中形成了一条时断时续的亮线。
  萧剑扬把枪栓尾部的保险片拨下来,握稳枪身,瞄住了一个粗壮的日本兵。那家伙的枪刺上挑着一面膏药旗。
  汗水从钢盔下面涌了出来。上等兵的手心里也冒出了汗,把核桃木的枪托整得很湿滑。
  萧剑扬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胸膛里好像有一只口渴的狍子在蹦达。
  他咬咬牙,屏住呼吸,扣下了扳机。
  枪响了。
  可那个又壮又矮的日本兵依旧在向前逼近。
  萧剑扬没有想到,自己参军后第一仗的第一枪,竟然就打飘了。
  “妈个巴子!哪个乱开枪!”不远处传来了连长的怒骂。
  “等我的口令!”
  萧剑扬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在军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拉动枪栓。一个弹壳灰头土脸地从枪里跳了出来。他把枪栓往前一推,重新上好一发子弹。
  他默默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他开始按爹以前教的法子去做:
  把自己想成一棵山上的红松,稳稳当当地扎在黑土之中。身子前的步枪是从红松上伸出去的一根枝干,自如地向远方舒展。没有风,林子里很静。阳光下,远处的山坡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亮……
  连长下令射击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萧剑扬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他只是模糊地感觉到,枪身轻快地向后跳了一下。
  这回,那面膏药旗不见了。
  连里的捷克造轻机枪清脆地响了起来。中正步枪也放起了排枪。
  日本兵倒下了一片,剩下的继续向前猛扑。当他们离连队的战线还有九丈多远的时候,连长一声令下,弟兄们投出了手榴弹。
  【捷克造轻机枪——即著名的zb—26轻机枪,原产于捷克,为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主要装备的轻机枪。该枪口径7。92毫米,全枪长1165毫米,全枪重9。0千克,初速830米/秒,表尺射程1500米,射速为550发/分钟。该枪全枪重量较轻,枪管可快速更换,射击精度也相当好,性能优于日本军队装备的歪把子机枪。】
  鬼子的第一次冲锋给打退了。
  连里的伤亡很大。萧剑扬他们班原本有十一名弟兄,现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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